等把人追回來，他可以直接住到陸箏那邊。

    畢竟只是從街頭攝像頭里剪輯出來的，又隔得有些遠，所以畫面其實很模糊。

    聽不到聲音，只能看到人影攢動。

    可就是選樣，也已經夠了。

    那個纖弱的身體，他是不會認錯的，是他至愛之人。

    他看著陸箏被那些人，一步步逼進巷子里，一步步逼近角落，像是等待屠宰的羔羊，恨不得穿越時間空間的障礙到陸箏身邊。

    他不敢想，陸箏當時是怎么樣的，又是怎樣的心如死灰。

    在剛剛經歷過自己感情‘背叛’的情況下，又遭到了恐嚇威脅，甚至是毆打……

    那一下一下，明明沒有聲音，秦奕風卻覺得，他好像聽到了痛苦的悶哼聲，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那是陸箏的痛，陸箏的傷。

    過了那么多年，他不知道，也無法彌補的傷。

    他看到那些人離開，陸箏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心口疼的難以呼吸，像是自虐般，秦奕風的眼睛，沒從屏幕上移開分毫。

    他試圖從那模糊的影像中，找到一丁點陸箏心口起伏的痕跡，可是，找不到啊，真的找不到……

    冰涼的地板，當時的陸箏，又是怎樣的一種悲哀。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陸箏終于動了。

    悲怯的眼神閃了閃，多了幾分亮光，好像他的心跟著陸箏，復活了。

    陸箏的動作極其地緩慢，看不清陸箏的表情，可秦奕風能想象到，那時的陸箏有多疼，有多脆弱。

    他是一點一點從地上爬起來的，姿勢有些怪異。

    秦奕風察覺到，他一直捂著肚子。

    是那里受的傷最重嗎？

    視頻的最后，是陸箏蹣跚著，弓著背，緩緩移動離開的背影。

    瘦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跌倒，孤寂得仿佛被整個世界遺棄。

    從很多年前到現在，甚至是以后，他唯一愛過，唯一愛著，以后還將永遠繼續愛下去的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受了這樣的委屈。

    而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他自己。

    這些年，他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不想再讓陸箏受一丁點的委屈。

    可……

    秦奕風這個時候還不知道，陸箏最重的委屈，他更深的罪孽，不僅僅只是這點。

    重復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秦奕風仿佛陷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明明心像是被凌遲了一般地疼著，可他停不下來。

    他想要找一個發泄口，可，沈云只是幫兇，他自己才是真兇??！

    他甚至覺得，如果能哭一場，會不會心里好受些。

    可最難過的時候，眼淚都是奢侈，更何況是秦奕風這樣的人。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腳邊已經躺了好幾個酒瓶子。

    秦奕風不嗜酒，陸箏不在身邊的這幾年，他也很少嗜酒，更多的是用工作來麻痹自己，轉移注意力。

    可這時候，心真的是太疼了，太疼了，疼到任何詞語都不足以形容萬分之一。

    這樣的痛苦，又豈是酒精就能麻痹的，更何況，秦奕風的自虐行為，依舊在進行。

    只是，為了能暫時稍稍舒緩一下罷了。

    156

    深夜，真的是深夜，陸箏被急促的門鈴聲給吵醒了。

    睜開眼看到室內一片黑暗，他都以為自己是產生幻覺了。

    誰會半夜來敲門，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可依舊響著的聲音提醒著他，確實是有人來敲門的事實。

    陸甜甜已經睡著了，就在他旁邊。

    怕陸甜甜被吵醒，陸箏還是起身去聽了門鈴的電話。

    順手開了小臺燈看看時間。

    不多不好，正好三點半。

    這個時間有人，實在是有些怪異。

    “喂？”

    對著電話喊了聲，可那邊，依舊只有急促的鈴聲，沒有人說話。

    真的不是想嚇自己的，但陸箏背后卻是出了冷汗。

    又喊了兩聲，聲音很明顯多了幾分顫抖。

    就在陸箏打算無視的時候，一聲很微弱的‘仕箏’讓他整個心都在狂跳。

    不是因為激動，而是自己也說不出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他沒想到秦奕風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

    也或許是因為秦奕風的聲音，透著一股子脆弱。

    這樣的語調，實在是不適合秦奕風。

    不過，陸箏也不知道怎么回應。

    沒有曾經的激動，一聽到秦奕風的聲音就想見對方，一知道秦奕風在外面，就恨不得插上翅膀跑出去見對方。

    只剩下一種無言的悲涼。

    那邊，秦奕風喊了一聲之后，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不過這次，陸箏聽到了對方租重的呼吸聲。

    門鈴還在響著，秦奕風似乎就知道做這一件事。

    陸箏不由得推測，秦奕風應該是喝多了。

    清醒著的秦奕風，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陸箏想要不理會，可終究還是下去了。

    或許之前他能狠下心來，可在知道真相后，他好像，還是有點心軟了。

    還是下了樓，在樓梯口站了一會，又在門口猶豫了會，最后還是開了門。

    他下來后，已經聽不到門鈴聲了，秦奕風也不知道是走了，還是按累了。

    一開門，陸箏就發現，秦奕風歪歪斜斜地靠在門上。

    那背影，看上去頗有些狼狽。

    實在和秦奕風平時相差太遠，以至于讓陸箏看看有些心酸。

    或許是感覺到門內的燈光，也或許是聽到了動靜，一動不動的秦奕風終于緩緩轉動背影。

    只是，這么簡單地動作，對此刻的秦奕風而言，似乎還是頗有些困難的。

    轉了半天，他才轉過身來。

    一時間，眼睛還有些不能適應燈光。

    微瞇著，只能看到陸箏的身影，漆黑的，沒有臉。

    可秦奕風就是知道，這是陸箏，他要找的人。

    他認錯誰，都不會認錯陸箏的。

    “陸箏……”

    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可，不管秦奕風怎么努力，都不行。

    迫切地想要靠近陸箏。

    秦奕風臉上，是少見的急切。

    他朝陸箏伸著手，指望陸箏能扶他一把，能主動靠近。

    一向冰冷充滿壓迫感的眸子，此刻看著陸箏，卻滿是哀求。

    好像，陸箏不伸手，他就會永遠墮入地獄一般。

    陸箏從來沒有這樣居高臨下地看過秦奕風，也從來沒見過秦奕風如此落魄，如此脆弱的樣子。

    不可否認，心里還是有股說不出的驕傲，好像在這一刻，他在秦奕風面前，就高了一截。

    可，同時，還有他無法否認的心酸。

    他眼里，他心里的秦奕風，永遠都是高大，無堅不摧的。

    就算秦奕風年齡比他小，可是和秦奕風相處時，他總是會忘記這一點。

    這一刻，他才意識到，秦奕風也是人，也有倒下的時候。

    或許是舉著太累了，秦奕風的手臂，微微地顫抖著。

    可他還是沒有放下，也沒有再試圖依靠自己的能力爬起來。

    而是，就那樣看著陸箏，等待著陸箏的救贖。

    那雙眼里的期盼，依舊存在著。

    可卻染上了幾分暗淡，連帶著，生命的光芒都受到了影響。

    “陸箏……”

    秦奕風又開了口，沒有發出聲音，只有嘴唇在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