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斷我的腿？”史薇笑了笑，“讓我看看，你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

    她抱住盛毓潼的腰，原地轉了一圈，兩人一起大笑著跌落在雪地里?！斑€要不要打斷我的腿？”史薇將盛毓潼死死按在身下。盛毓潼掙扎了幾下，掙脫不得，嘴上卻不肯輕易認輸。

    “就打，就打，要是你真想逃跑，我就把你綁在我的身上，這樣你就得帶著我一起跑了?！?/br>
    史薇立刻低頭在盛毓潼臉上咬了一下，盛毓潼吃痛地叫起來：“你怎么還咬人??？”但史薇已經起身往山坡上跑。

    “你別跑??！有本事留下來一對一！”

    盛毓潼往前跑了幾步，一直往下掉的頭巾和披巾限制了她的速度。她索性把頭巾和披巾都摘了，扔在地上，如同一只脫了殼的蟬輕盈地往山坡上跑去。史薇一動不動，看她要跑近了，就伸出雙手，讓盛毓潼跳進了她的懷里。

    “你平安就好，平安就好?！笔忿睋ё∈⒇逛驼Z。

    “我不該把頭巾和披巾都丟掉的，”盛毓潼捧住史薇的臉，眼神迷離，“這樣就會被別人看見了?！?/br>
    “我不在乎，”史薇蠻橫地說，“就讓他們看去吧?！?/br>
    她先一步偏過頭，在盛毓潼的唇上印了熾熱一吻，只是舌頭被盛毓潼緊閉的牙齒阻礙了?！皬堥_”，史薇含糊不清地說?？墒⒇逛┳×?，她死死咬緊牙關，就是不讓史薇侵略進去。史薇轉而溫柔地撫摸起她的頭發和后背，期盼自己的溫柔能融化盛毓潼。但——

    “盛毓潼！”史薇抓狂地叫起來。

    盛毓潼羞紅了臉，她蹲在了雪地里，兩手捂著臉。這時肖望撿著盛毓潼扔下的披巾和頭巾上山了，他遙遙看到了兩人，大聲喊起來：“少將，我還以為你們已經去營地了?！笨匆娛⒇逛自诘厣?，肖望走上前，把披巾和頭巾重新披在盛毓潼身上。

    “您先走吧，”史薇笑著對肖望說，“我們還有事要商量?！?/br>
    “好，好?！?/br>
    肖望答應了。他繼續往山上走。走出了百米左右，他又覺得兩人實在奇怪，回頭一看，史薇蹲下來，也鉆進了盛毓潼的披巾里。

    “啊呀，”肖望趕緊轉過頭，他喃喃，“說起來我還是個年輕小伙子的時候，也沒少這么……”他在雪地里緩緩走了三四步，最后還是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純白之中，那條色彩斑斕的披巾恍若有了生命。

    龍儀靠在窗戶邊。窗戶外，士兵們粗暴地驅趕戴了白袖章的男人們，他們像指揮羊群一樣指揮男人們列隊。龍儀知道，隊伍列好后，他們就要往城東的工廠去了。

    “對于今天臨時下發的勞動令，章顧問怎么看？”

    施青隔著一副西洋棋盤，在龍儀對面坐下了。

    “我們接管聯盟市民后，當然要維持城市的正常運轉。施青你的這個令，下得很是時候?！?/br>
    施青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她懷抱著一只長毛貓，貓睜著幽藍的眼睛，死死盯著龍儀?！鞍崖撁耸忻?，按照年齡和性別分成四類，每類戴一種顏色的袖章，每日領取不同磅數的食物……”

    龍儀垂下眼睛，她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棋盤上。

    “對了，章顧問，你對紅城堡的改造方案有什么想法嗎？”施青撫摸著懷中的貓。

    “現在戰事吃緊，把紅城堡建設成為協約眾國的血庫，遠比建設成我個人的材料庫要實用得多，”龍儀不緊不慢，“我的機械人類論還處在初期研究階段，等戰事逐漸平穩了，再進行實驗也不遲?！?/br>
    “不不不，章顧問，這是可以同時進行的。你需要的材料又不是活人……”施青緩緩走到龍儀身邊，單膝跪下，“紅城堡里的人，活著是血庫，死了就是材料，難道不好嗎？更何況，您的研究會給所有戰爭中不幸死亡的人帶來第二次生命?！?/br>
    施青意味深長地敲敲桌子：“還請您不要太妄自菲薄了?！?/br>
    龍儀披上大衣，走出施青指揮部，她知道施青就在三樓決策室緊盯她的背影。她加快了腳步，在拐過一個十字路口后，那棟給她帶來無數噩夢的小房子消失了。她這才放松了些。

    街上的男男女女大多戴上了袖章。沒有袖章的龍儀是他們當中的異類。士兵站在人行道上，他們負責把走上人行道的聯盟市民推下去。

    “我只是記錯了，我會自己走下去的?！币晃淮髁撕谛湔碌睦蠇D人蠕動著沒牙的嘴，但士兵還是毫不留情地將武裝帶打上了她的腦袋。

    “啪”地一聲過后，老婦人的額角流出了鮮血，她緩緩倒了下去。龍儀走過，她強迫自己不要去看她。

    “您好，顧問?！笔勘e起沾了血的武裝帶。

    “您好，士兵?！?/br>
    龍儀向他點點頭，腳上的步伐更快了。她幾乎是跑起來了。耳邊不斷傳來士兵對她脫帽致敬的一句“您好，顧問”，看到的則是聯盟市民恐懼又仇恨的眼神。

    她匆匆跑回家中，靠在門上大口大口喘氣。

    顏如玨還沒回來，別墅里靜悄悄的，龍儀脫掉手套，脫掉大衣，再甩開鞋子，她赤著腳走進廚房，小鐵盒子放在她熟悉的地方。

    她取下小鐵盒子，打開，里頭多了一張紙條。只看一眼字跡，她就知道是盛毓潼留下的。

    “少抽煙，少喝酒，好好活著。盛?！?/br>
    龍儀看著這盒煙草和這張字條，想了想，她笑了。她拿著鐵盒子進了衛生間，把煙草全部沖進了馬桶里，伴隨著水流聲，煙草徹底消失了。

    緊接著，龍儀來到衣帽間、這里被她和顏如玨臨時改造成了電報機的藏身之地。她鉆進了衣柜。衣柜里赫然藏了一臺電報機。龍儀盤腿坐著，面對電報機，她發現自己已經不需要靠煙草保持鎮定了。

    “尊敬的聯盟總部，我接下來將要匯報的，是我作為章顧問所不得不進行的一系列反人類活動，請聯盟總部為我證明我所做的一切實非我本人意愿，而是出自聯盟總部的利益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