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鞋
史薇收到來自聯盟新首都的電報: “間諜‘夜鶯’與‘玫瑰’已進入施青指揮部,請協助工作?!?/br> 史薇咬了一口野戰什錦米飯,隨手將電報扔進了炭盆。外頭一陣喧嘩,她不用想都知道是尉遲麟又帶著他的部下們來sao擾她了。 “史薇,我好歹也是個指揮官,你只給我校官待遇,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已經能代表聯盟開除我指揮官的身份了嗎?我開始打仗的時候,你連路都不會走!我告訴你,我要去聯盟舉報你!” 史薇從指揮所鉆了出來。她不耐煩地說:“吵什么?吵什么?躲進山里了還不消停,是要我拿你們去喂野豬嗎?”她又看著尉遲麟,冷笑著說:“打了敗仗還要成天開屏,孔雀都比你有羞恥心?!?/br> 尉遲麟漲紅了臉,但他是決心鬧上一場的:“讓我不吵也可以。我要求你開放指揮所,允許我和我的人自由出入?!?/br> “我有說不讓你們自由出入嗎?”史薇慢悠悠地說,“門就在這里,憑本事進?!?/br> “那你別派那么多衛兵圍著??!他們一見我就打?!蔽具t麟指著臉上的傷痕,“看見沒有,都是讓他們打的?!?/br> “哦,您老放寬心,我替你教訓教訓他們?!?/br> 史薇朝著衛兵吼道:“你們誰動手了?” 尉遲麟指著其中一個說:“他!”又接連指了好幾個:“還有,她,他,她?!?/br> 史薇抱著手臂走到第一被指認的衛兵面前,大聲說:“就是你動手打的尉遲少將!”衛兵響亮地回答:“是!” “廢物!怎么打過了還來找麻煩!是不是,沒吃飽飯下手太輕了!”史薇又咬了一口袋裝的什錦米飯,含糊不清地說,“明天多吃點兒?!?/br> “是!” “史薇!”尉遲麟喊完之后,就捂住了自己的太陽xue,史薇故作關切地問:“尉遲少將,你怎么了?要不要我請衛生員來給你看看?” “都是你給我氣的,誒喲,痛死了?!蔽具t麟當真頭痛得厲害,他只得讓他的部下攙著他往第三軍團殘部的營地走。史薇在后頭高聲喊: “尉遲少將,我就不送了??!您走快點兒,要是錯過了晚餐,頭痛就更治不好啦!” “少將,你說這尉遲少將,明天還會來么?”衛兵問。 “來啊,肯定會來,就算你們把他的腿給打折了,他明天也會叫人抬過來?!笔忿庇忠Я艘豢诿罪?,這一口是夾生的,但她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衛兵為難地說:“這……難道他天天來,我們天天打他?” 史薇把一整袋什錦米飯倒進嘴里,快速嚼了嚼,咽下去才說:“要不你們替我想個辦法?” “我有個辦法?!?/br> 老爺子肖望挎著一籃野菜回來了。方才他出去摘野菜,回來正巧目睹史薇和尉遲麟爭執的一幕。史薇上前解下肖望身上的籃子,笑著說:“您有什么辦法?” “每天編一些無關痛癢的假消息,給他送過去,這樣既維護他的自尊心,又不至于泄密,”肖望說,“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做這件事?!?/br> 第二天,肖望將一份寫好的假戰報送到了第三軍團指揮部。稍晚的時候,他給史薇帶來了好消息。 “尉遲少將決定不再追究您派人揍他的事情,只要您天天派我送戰報作為賠禮就行?!?/br> “這我還得謝謝您了?!?/br> “您不用這么客氣,”肖望自豪地說,“我已經老了,能做的事情不算多了。能為您做這樣的事情,是我的榮幸?!?/br> “老爺子,這件事我可以交給別人去做。我有一件更重要,也更危險的事情,要委托給您,”史薇語氣鄭重,“我希望您明早能扮作一個賣糧食的農夫去聯盟總部。在紅旗街,你會遇到一位胸口別了玫瑰花的夫人,如果她的玫瑰花掉在你的車輪下,還麻煩您幫她撿起來?!?/br> 肖望眼睛一亮:“好,好,我明天就去?!彼靡獾厣斐鍪郑骸拔疫@雙手是真正摸過鋤頭,開過播種機的手,一定不會露出破綻的?!?/br> 天還未亮,高高的山巒背后是玫瑰色的天空。肖望扮成一個真正的農夫下山了。史薇在山頂上遙望他。 她多想跟著肖望一塊兒去啊…… 下定決心逃跑后,盛毓潼開始規劃自己的逃跑路線。 首先,只能選擇在施青外出或者睡著的時候出逃,免得直接撞槍口上。其次,逃離路線要盡可能避開衛兵。最后,出逃成功后,要保證能埋伏在附近的隱蔽地點,以確保能跟蹤到龍儀的住處。 每當施青外出時,盛毓潼都會爬上閣樓,她嘗試取下幾枚不顯眼的瓦片,悄悄探出頭往外看。她看到房屋的背后是一片茂密的小樹林,通向聯盟公園,如果夜深了,路上應該沒什么人。 還有一個問題,盛毓潼摸摸自己身上的制服。她想,必須把這一套換掉才行。 密室里本身就有沈大娘留下來的衣服,雖說對于盛毓潼而言略顯寬大了些,但非常時刻只有將就了。而換下的制服,盛毓潼把它剪成細細的布條,分三天扔進下水道。當最后一根布條消失在便池里,盛毓潼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這天晚上,施青罕見地沒有做任何事情。她打開收音機,收音機里是一曲《致愛麗絲》。伴著音樂,施青搖頭晃腦地哼唱起來。 哼著哼著,她不再滿足于哼唱了,她起身,一個人跳起了雙人舞。她時而跳男步,時而跳女步。盛毓潼躺在地板上,施青的舞步震動著她的身體。她一動不動,靜靜看著黑暗的密室,周遭的音樂聲是那樣的遙遠。 忽然,一個清晰的女聲傳了過來:“你到底是個男人,還是個女人呢?” 盛毓潼呼吸一滯。 一墻之隔,施青臉貼在碎花墻壁上,她嘴唇翕動:“你到底是個男人,還是個女人呢?”她喃喃的,宛若和情人說話一般,又低又沉。 但是墻壁內假想的人沒有回應她。 “不管你是男是女,你該跳的舞步我都給你準備好啦。更何況聽了這么多天我的秘密,我想,我們已經算得上是好朋友了?!?/br> 施青頓了頓,繼續不緊不慢地說: “我給你準備了禮物,一雙紅色的舞鞋,希望我們見面時,你會喜歡?!?/br> 墻壁內還是沒有回應,施青嘻嘻笑起來:“真是個害羞的朋友呢??磥砦乙簏c聲和你打招呼了?!?/br> 她回身舉起電報機,朝墻壁重重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