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唐先生他,他和林青鴉認識嗎?” “……” 程仞扶著副駕駛側的車門,停了兩秒,他笑得彬彬有禮:“唐總的私事我并不清楚。不過既然唐總說了有仇,那就是有仇吧?!?/br> “那昆劇團的事情……” 虞瑤話沒說完,車窗自動降下來。 倚在后排的唐亦撐在扶手箱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喪蔫的大狼狗。他眉眼疏懶冷淡,卷發在冷白額角前垂著,只一副陰郁病態的美人相,半點看不出幾分鐘前在劇團里瘋子似的模樣了。 格外叫人覺得割裂。 虞瑤正失神。 那個聲音散漫低啞地開口:“想說什么,跟我說吧?!?/br> 虞瑤抱臂的手把風衣袖子捏得褶皺,她擠出個笑,在陰雨欲來的風里被吹得搖搖欲墜:“唐先生是真的恨林,林青鴉嗎?” “……” 穿過狼狗皮毛的修長指節一停。 幾秒后,唐亦回眸,啞然愉悅地笑:“不然呢?不是恨,難不成,我還是愛她?” “怎、怎么會,”虞瑤攏住被吹亂的頭發,尷尬地笑,“她畢竟是冉先生的未婚妻……” “嗷嗚!” 車里的大狼狗突然慘叫了聲,跳下真皮座椅,扭頭怒視薅了它一把毛的狗男人。 唐亦陰沉懶懨地耷著眼,喉結輕滾,好一會兒后他才出聲。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br> 虞瑤不安地看他。 車里人抬手,指節搭上頸前的血色刺青,他啞著聲笑:“商業競爭,合法就夠了。不管用什么手段,你能趕走她們,那我樂見其成?!?/br> 虞瑤意外而驚喜:“真的?” “但是,合法手段?!碧埔鄳刑а?,“成湯不怕麻煩,但也不想牽涉進什么沒必要的官司里?!?/br> 虞瑤:“這一點唐總放心?!?/br> “……” 虞瑤拿了“保證書”,立刻就不在寒風里做凄慘可憐的模樣了。等她的車開走,程仞也坐進副駕。 眼鏡被風吹得臟了,他拿下來一邊擦一邊禮貌地說:“如果您反悔,那虞小姐就有點慘了?!?/br> 唐亦摩挲過頸前的刺青。 藏在血紅色下,皮膚上有一點微微凸起的疤痕。 不知道想起什么,唐亦薄唇一抿,笑:“我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 “不知道?!?/br> “?” “畢竟林小姐是特例,”程仞戴回眼鏡,“或許您會舍不得?!?/br> “……” 沉寂許久。 唐亦從窗外壓回陰沉的眼,喉結里滾出聲躁郁的啞笑。 “別人的未婚妻……我有什么舍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 你可記著你說的這話 第11章 錯就錯吧 一周過半,成湯集團始終沒傳來什么消息。 “角兒,你說那個唐瘋子不會是忘了吧?”白思思趴在劇團練功房的把桿上,晃晃蕩蕩地掛著。 “忘什么?” “簽對賭協議啊。成湯集團多大的企業,他又是副總里實權最盛的,我看多半貴人事忙,給忘了?” “不會?!?/br> “咦,您怎么那么確定?” “……” 半晌沒得到回應,白思思干脆順著光滑的把桿蹭過去。林青鴉就坐在尾處,借著這樣細滑的一根把桿做基本功里的伸展類練習。 緊身練功服把她腰肢勾勒得纖細,盈盈不堪一握,而恰到好處的柔韌與力度更添清純卻勾人的性感。 白思思撐著腦袋,邊欣賞邊說:“角兒,我都憋好幾天了,實在忍不住了?!?/br> “什么?!?/br> “就上周,唐亦說您和他認識還有仇,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林青鴉緩了一下動作,又恢復:“真的?!?/br> “哇,天哪,”白思思驚嘆貼近,“角兒您也太帥了吧?” “帥?” “對啊,和唐家太子爺結仇,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 林青鴉被白思思古怪的小表情逗得轉開,眉眼間也浮起點輕淡笑色。 白思思立刻得寸進尺:“那角兒,你們結的到底是什么仇???” 林青鴉眼睫一垂,笑意又零落。 白思思自覺踩到雷區,不敢再繼續追問了,她剛想縮回去,就聽見極近處一聲低低的嘆。 “我害了他?!?/br> 白思思茫然抬頭:“???” “他確實應該記恨我?!绷智帏f掀起眼簾淡淡地笑,她眼神溫和柔軟,只嵌著點遺憾,“有人給他挖了一個陷阱,是我把他騙進去的?!?/br> 白思思愣住。 好幾秒過去她才反應過來,繃著臉嚴肅搖頭:“怎么可能?角兒您才不是那樣的人呢?!?/br> 林青鴉偏過頭,卷翹的睫毛在眼瞼拓下淡淡的陰翳,她輕聲問:“你覺得,我是怎樣的人?!?/br> 白思思想都沒想:“小觀音啊,當年梅蘭獎的評語不是都說了,‘清而不寒,妍而不媚,是為小觀音’嘛?!?/br> “那只是戲里?!?/br> “您就別謙虛了,戲外也完全一樣好嗎?”白思思嘖嘖感慨,“我就沒見過比您還溫和無爭的人。這也就是生在我們和平友好的大天朝沒您的發揮余地了——要是擱以前,那您多半要做救苦救難兼濟蒼生的小菩薩了!” “……” 白思思是個典型的“角兒吹”,吹起彩虹屁來沒邊沒際的。林青鴉習慣不論,就隨白思思去了。 她輕旋身,落進把桿內側。足尖抵上練功房里的落地鏡,以腿根后的把桿為支點,柔緩自然地后下腰。 白思思立刻伸手,替林青鴉撩起烏黑的長馬尾。 少了長發阻礙,林青鴉一套下橋直接點地,纖長白皙的小臂延展至指尖,輕松撐住地板。 “棒!” 白思思蹲在旁邊,一邊近距離欣賞面前纖細柔韌弧線完美的腰橋,一邊豎起拇指。 林青鴉無奈:“這是基本功?!?/br> “那角兒您做出來也是最美的,虞瑤都沒法跟您比,我看那個唐總太沒眼光了!” 聽見虞瑤的名字,林青鴉沉默。 白思思吹起來就剎不住車:“我這種體前屈成績都是負數的,可太羨慕您這柔韌勁兒了。別的不說,以后那要開發出多少種姿——” 方向盤沒把住,差點開進溝里。 白思思險險剎住。 林青鴉方才失神,此時從鏡前直身,盈盈腰肢像柳枝兒一樣拂回去,白色練功服都被她燈下勝雪的膚色壓了艷氣。 她茶色瞳子被運動染上幾分濕潮,正不解回眸:“開發什么?” 白思思僵了數秒。 默念無數遍“我有罪”“我鐵直”“我竟然差點玷污了這么純潔的小觀音”后,白思思擺出一個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 “沒什么沒什么,角兒您今晚不是還得赴您未婚夫的晚餐約嗎?快別耽誤了——我送您回去!” 一心昆曲不通俗事的林青鴉難得露出茫茫然的神色。 須臾后她輕點頭: “嗯?!?/br> …… 晚餐前,林青鴉回了一趟林家。 林家是梨園世家,當年家里獨女林芳景風頭正盛,不墮門楣不斷傳承,林青鴉的父親算作入贅,林青鴉也隨了母親的姓。 而如今在國內,與她還有血緣姻親的除了療養院里時常想不起她的母親,也只剩下這兩位老人了。 二老住在北城老城區的疊拼別墅里。 林青鴉推門進來時,聽見動靜的家里保姆正巧走到院子的礫石路上,別墅的門還在她身后敞著。 “林小姐回來啦?”保姆面善,笑呵呵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