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血痂被沖干凈后,它們與完好的皮膚分開,像塊破布耷拉在那,讓人感覺很怪。不過,那么一大塊rou,我可不敢用手去撕,萬一感染,或者用力不當反而會讓傷勢更重。 該死的養鬼人!等我學會對鬼物下蠱,非要你也嘗嘗痛苦的滋味! 強忍著心里的別扭和憤怒,正準備把衣服穿上,卻聽到手機鈴聲響起。拿來看了一眼,上面顯示的號碼名稱是東方晴。 我精神略有恍惚,隨后想起,那是強子的meimei。做出舉手的動作會牽動背部傷勢,我只好將手機放在水臺上,按下接聽鍵。 ☆、第三十七章 咒鬼降 “喂?楊三七嗎?”東方晴的語氣有些焦急。 我心里咯噔一下,難道強子出事了?養鬼人如果沒能殺掉我,或許真的會擄走強子迫使我現身。 “是我!怎么了?是不是強子出事了?”我問。 “??!真的是你!”東方晴的聲音猛然提高一個調,然后我聽見她在那邊似乎對什么人說:“他沒事,他還活著,嗯,我問問?!?/br> 我在這邊聽的納悶不已,便問:“你在和誰說話?” 東方晴說:“是你的朋友啊。他們昨天半夜回來,有一個傷的很重,現在剛搶救過來。另一個希望能聯系到你,說有些事需要你來處理?!?/br> “朋友?他叫什么?”我問。 “我是武鋒?!笔謾C另一端,傳來一個略顯虛弱的男人聲。 “果然是你!”我驚喜交加,卻不防動作稍大,背后頓時像被人用刀子狠狠割了一下,疼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你在哪?”武鋒問。 “我在……”左右看了看,也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便說:“你們在醫院等我,我現在過去!” 武鋒嗯了一聲,然后掛斷電話,連讓東方晴跟我說句再見的機會都沒給。 將衣服勉強穿上,看看鏡子里的自己,諸般憔悴,活似大病一場。 隨后,打車到了醫院,從破爛的衣服里東掏西摸,最后在司機鄙視的眼神中湊夠十塊錢,勉強付了車費。 醫院還是那家醫院,人卻不是那些人。 多了一些,又少了一些。 見到武鋒的時候,他正在和東方晴聊天。這位三十七年的老處男并不算健談,但東方晴卻被他硬梆梆的敘述方式吸引了全部心神,以至于我走到背后她都沒發現。 武鋒正說到他背著周紹勇從三樓跳下去,然后看到我,立刻閉上嘴,走過來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說:“沒想到你也還活著?!?/br> 我被他的熱情打動,眼淚頓時流了下來,哽咽著說:“哥,輕點,疼……” 武鋒的手摸到了我后背上的傷疤,他轉過去看了一眼,頓時驚呼一聲。東方晴這才發現我,她也跟著看了一眼,然后立刻大聲喊醫生。 我擺擺手,說:“別這么勞師動眾,小傷……” 話沒說完,就兩腿一軟,險些栽倒在地。幸虧武鋒反應快,一把抱住我。 之后,醫生過來安排了病房,然后清洗傷口,縫針等等過程不一一贅述。 躺在病床上時,東方晴坐在旁邊,說:“就這還小傷呢,醫生說傷口還差幾厘米就接近肺部了?!?/br> 武鋒回頭看了眼已經離開病房的護士,然后問我:“這是那東西傷的?” 我點點頭,說:“你們不講,我還真不知道會傷的那么重,本以為只是被抓下來一塊皮rou而已?!?/br> “心可真夠寬的?!睎|方晴說著,遞過來一塊削好的蘋果,見我一抬手就疼的臉色都變了,便伸手將蘋果塞進我嘴里。 她的手指柔滑細嫩,與嘴唇相貼,令人頭腦一熱??粗沱惖哪樀?,我心神微蕩。武鋒在旁邊看的直皺眉,問:“臉怎么突然那么紅,是不是發燒了?” “我看看?!睎|方晴伸手過來要摸。 我連忙擺頭,說:“沒事,我就這體質,身體里有蠱,受傷后的特殊反應而已。對了,你們怎么回來的?那家伙沒為難你們?” “沒有?!蔽滗h說:“你從上面跳下去后,我也背著周老板從窗戶口跳了下去。本想去找你,但喊了半天也沒找著你人。到巷子口的時候,發現連車都沒了。猜想你可能開車先走了,就背著周老板來醫院。誰知到了這才知道,你并沒有回來?!?/br> 我哼了一聲,說:“別跟我提車,周紹勇那侄子簡直就是個慫瓜,開車跑的比誰都快,害得我兩條腿都快跑斷了?!?/br> “對了,醫生說你的腿骨和腳骨都有裂紋,要注意休養,半年內都盡量不要做劇烈運動?!睎|方晴提醒說。 我苦笑一聲,說:“你看我現在這樣,還能做什么運動?” 東方晴很認真的上下打量我,然后點頭說:“確實不能?!?/br> 此時的我,全身上下,幾乎就沒完好的地方。鼻子受傷,腦袋受傷,胳膊受傷,腿差點斷了,后背被掏了個大窟窿。還能活著,簡直就是奇跡。 “對了,周紹勇怎么樣了?”我問。 “他身體機能受損嚴重,比你傷的還厲害。很多地方都有燒傷和潰爛,雖然不至于毀容,但和以前比,肯定不大好看?!睎|方晴說。 我嘆了口氣,周紹勇受如此重傷,全都怪我。如果不是想差了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鬼童身上,也不會逼不得已將蜈蚣蠱下在他身上。后來為了逼鬼童過來,多拖了些時間,導致他的傷勢比預期重很多。 蜈蚣蠱我可以解,但已經被毒性破壞的身體,是我無法治愈的。更關鍵的是,我們死傷慘重,付出巨大的代價后,卻沒有達成想要的目的,反而被人逼的跳樓逃跑。這種十足的憋屈感,讓人心頭像壓了一座山。 還有一件事,一直讓我心頭如蒙陰霾,那就是本命奇蠱。 它到現在依然沒有任何回應,像是已經從我體內消失了一樣。這是多年來,從未有過的事情。 出于各種原因,我讓武鋒和東方晴離開了病房,然后才拿起手機,撥通了姥爺的號碼。 老爺子在鄉下安度晚年,整天閑著沒事干,接到我的電話,很是高興。不過,在聽說我最近的經歷,尤其是那個強大又無恥的養鬼人時,姥爺語氣變得十分凝重,問:“你是說,那個養鬼人用活人煉尸油,而且兇鬼是用一塊圓盤生出來的?” “是的,怎么,您知道他的來歷?”我從姥爺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意思。 果不其然,姥爺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塊圓盤,應該是人的頭蓋骨?!?/br> “頭蓋骨?”我驚愕不已。 “無論養鬼術還是降頭術,馬來半島都是最殘忍的,不過中南半島,卻有一個善用活人養鬼的家伙。他的養鬼術,就算是馬來半島的人都自愧不如。不僅以活人煉制尸油,并且會將活人頭蓋骨取下,以其鮮血刻畫養鬼紋,每日血rou溫養,供奉膜拜,從而養出一只兇鬼來。無論方式還是風格,都與你所說的那個養鬼人很像,我懷疑是他,但又不確定。那人神出鬼沒,本事大的驚人,全世界的養鬼人聚在一會,也沒幾個比他厲害的。而且,我聽聞他生性邪惡,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如果真是他,你能逃出來,真是萬幸?!崩褷斦f。 我一陣駭然,那個無恥的養鬼人,竟然有如此大的來頭!全世界最頂尖的養鬼人之一,竟然被我碰上,而且還被他追殺,真不知該說我幸運,還是該說不幸。 姥爺說:“養鬼術中分小鬼,大鬼。用來改運,爭財,盜取,迷惑的都是小鬼。而大鬼多半用來殺人,或者破解小鬼邪術。我聽說,那個養鬼人曾游歷道佛兩地,坑蒙拐騙,學了不少正宗法門,并將之與養鬼術相結合。他最出名的,是仿照陰冥地府,養出了不少兇鬼。你遇到的那只,連火行巫毒蠱都滅不掉,最少也是只鬼將。普通的鬼卒,應該無法承受巫毒蠱的傷害?!?/br> “您該不會要告訴我,他還有更厲害的鬼吧?” “如果他真是那人,肯定有。但那兇鬼為什么突然消失,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或許養鬼人需要它做些什么,所以將它召了回去?!崩褷斦f。 我倒吸了一口氣,一只鬼將就那么厲害,如果是更厲害的鬼,還怎么打?隨便彈彈手指,就把我弄死了吧? “至于你說的本命奇蠱……”姥爺沉吟一番,然后說:“根據你所描述的來看,這應該是咒鬼降?!?/br> “咒鬼降?”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出這是什么降頭。 姥爺說:“這種降頭術難得一見,因為它需要降頭師自己慘死,以死前的怨毒來下降。并且,成功率非常低。下個十次八次,也不一定能成一次。如果你中的真是咒鬼降,那運氣可真是……” 我一腦門黑線,這老頭子說話可真不中聽。 姥爺又說:“咒鬼降因為是降頭師的死前詛咒下降,所以非常惡毒。它雖然也屬于鬼降,但兩者的威力一個天一個地。一旦中了,幾乎必死無疑。你若真的中了,且能活到現在,這說明,很可能是因為奇蠱把咒鬼降擋了下來?!?/br> 我愣了愣,下意識問:“本命蠱還能擋降頭?” “當然能,你們倆同命相連,你受的苦,就是它遭的罪?!崩褷斦f。 我很是愕然,因為此前從未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那只不聽話的小家伙,竟然幫我擋下致命的咒鬼降? “怎么解咒鬼降?”我問。 姥爺說:“降頭屬于邪術,所以佛家舍利子,道家金丹都可以解。不過這兩樣東西,都只聽聞,很少能見到。能被人看到的,都是普通的高僧舍利,效果不大?!?/br> ☆、第三十八章 住院 “難道就沒別的方法?”我不死心的問。 姥爺又想了會,才說:“還有兩種方法,第一么,是我幫你把奇蠱換掉,重新培育一只本命蠱?!?/br> “那這只奇蠱會怎么樣?”我問。 姥爺說:“自然因為咒鬼降爆開,化作血水死去?!?/br> “那我不換!”我立刻搖頭,說:“它是為了我才中的咒鬼降,如果不能救它,重新換一只本命蠱又有什么意義?!?/br> “你這孩子,可真是死腦筋?!崩褷攪@口氣,說:“第二種方法就比較難了,首先需要你每日以心血喂它,以此延緩咒鬼降爆發的時間。咱們養蠱人在解蠱時,講究以蠱治蠱,以毒攻毒,降頭術也是如此。所以,你要在半年內,找到一位愿意以性命替你解降的降頭師?!?/br> 我愣在床上,拿著手機不知該說什么好。降頭師可不是割rou喂虎的大世尊,人家活好好的,怎么可能愿意為一個不相干的人奉獻生命呢? 我忽然有些后悔,當初那個泰國降頭師跪在地上祈求不要讓他失手,但我想救那領導,逼的他慘死。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可能自挖雙眼,生拽長舌,強撕雙耳來對我下咒。 給別人一條絕路,往往也是不給自己活路,這句話被人提起過很多次,但我總不放在心上。如今中了咒鬼降,才知道有時候逼的太狠,并非什么好事。 與姥爺又聊了聊,他說會幫我尋找降頭師,讓我暫時先以養傷為主,最近不要再妄動,以免招來其它的災禍。咒鬼降可不僅僅是降頭,更是可以讓人走霉運的詛咒。 我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倒霉了,幫周紹勇報仇,竟然把那么厲害的養鬼人給招惹出來。還有什么事,能比這更悲催嗎? 在醫院療傷的日子,是很清苦的。由于傷勢較重,東方晴像老媽子一樣看管著,不僅不能隨意走動,就連下床也得經過她的批準。 我實在搞不明白,這個女人怎么就能確定,我必須要聽她的? 但話說回來,一位大美女天天來照顧你,如果不聽話,就太不給面子了。這段時間為了照顧我和強子,東方晴已經徹底從電視臺離職。從此天空海闊,魚躍鳥翔任逍遙。 同時,她也將電臺風風火火的籌備起來。不得不承認,她身上有股子女強人的氣息。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個非常獨立的女性。除了穿著打扮稍顯古板外,幾乎沒別的缺點。 看她每天醫院,錄音室兩頭跑,累的都瘦了,我主動提出,電臺籌辦完成后,只要一個通知,隨叫隨到。哪怕下不了床,在床上也要幫她辦了這事! 這話說的稍有歧義,讓東方晴聽的臉略紅,但她很快就從尷尬中走出來,笑著說:“這可是你說的,電臺正在進行最后的調試,估計今晚或明晚就能展開了?!?/br> 我點點頭,正要問她需不需要幫忙,病房門被人擰開。武鋒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周紹勇進來,他先是我點頭打招呼,然后把周紹勇推到床邊,返身將門關上。 周紹勇的傷,比我還重,幾天來,經過醫生的精心護理,總算恢復了自我意識。而今天,是他第一次離開病房。 我見武鋒一臉嚴肅,知道該來的總要來,便讓東方晴扶我坐好,然后正對著周紹勇,等待他的問話。 周紹勇坐在輪椅上,低著頭,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在劉茹的事情上,我總覺得對他有所愧疚,所以也低頭不吭聲。 東方晴看看周紹勇,又看看我,這里面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這位臺灣來的姑娘,忽然拍了下床鋪,說:“你們兩個大男人面對面不吭聲,害羞還是怎么的?有話能不能直接說,這么悶人做什么!” 我抬起眼皮子看她,正要說話,卻聽見周紹勇嘆了口氣,喊:“大師……” 我也嘆口氣,說:“別喊我大師了,這稱謂,我受不起?!?/br> 周紹勇抬起頭,他比劉茹來采補精血的那晚更瘦,臉上疙疙瘩瘩有很多小疤痕,渾身上下都纏著繃帶,看起來無比凄慘。他的表情充滿落魄,臉色也很難看,像溺水將死的人。 看他這幅樣子,我心里也很難受,便說:“劉茹的事情,是我經驗不足,考慮不周。否則的話,事情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你想打想罵,我都不會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