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安寧有些驚喜:“小塵,你不怪我?” “怪你有用嗎?”穆浥塵反問。 安寧很尷尬。 “安師兄,其實你喜歡的是只是當年那種感覺,而不是我本人,你根本不了解我,如果我們真的在一起,你的愛戀很快就會幻滅。算了,現在跟你說這些你也聽不進去,我們做朋友吧?!?/br> “可以嗎?”安寧有些不敢相信。 “可以,但是請你不要期望太多,超出朋友界限的那些,我都給不了你?!蹦聸艍m覺得有必要把話說清楚,“我想我短時間內沒辦法接受任何人?!?/br> 這對安寧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他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我以后可以去接你下班嗎?關心朋友也是可以的吧?” 穆浥塵答應了,與其讓他偷偷地跟著,然后某一天她把他當做壞人用鐵棍敲了,不如讓他光明正大地來接。反正她的態度已經很明確,希望安寧能盡快看清自己的心,消除對她的迷戀。 . 跟jimmy的心結解開,穆浥塵精神百倍的投入了工作。畫家女配快出場了,她按照劇本中該女配的性格,嘗試著畫了一些油畫,因為不是布景,只需要像平常那樣作畫即可,她畫得十分得心應手。 這位女配演員叫做蔣夢兒,也是關系戶,后臺跟宋韻婷差不多,性格特別活潑,很快就與其他演員打成一片,與劇組的工作人員也相處融洽。她從來劇組的第一天,就毫不掩飾對覃澈的好感,經常蹭到他身邊,也不說話,就靜靜地呆著。 覃澈一如既往的冷漠,直接當她不存在一般,倒是宋韻婷十分不爽,本來她和覃澈的對手戲挺多,私下里不時打著請教或者對臺詞的幌子接近覃澈,如今被蔣夢兒橫插一腳,簡直恨得咬牙切齒。 覃澈在場的時候還好,兩人還能維持表面上的和平,只要他一不在,兩人便開始針尖對麥芒,跟死敵一樣。而且一吵架,蔣夢兒就會扯著其他演員或者工作人員替自己造勢,因此演員們一見到兩人開架,立刻集體躲得遠遠的,而工作人員就比較苦逼,這兩人后臺都硬,哪一個都得罪不起,只得苦著臉兩邊勸解。 不過因為蔣夢兒人緣好,工作人員言語中不知不覺便有些偏向她,宋韻婷便連工作人員一起惱了,經常擺著一副臭臉,資歷深的那些還好,像穆浥塵這樣的新人,便常常成為她的出氣筒。好在穆浥塵多數時候都在別處畫畫,不在拍攝現場,不然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這一天,她的幾幅得到jimmy認可的畫被拿到書畫店里裝裱、加框,之后她與柯峻等人將畫帶回片場,準備下一場蔣夢兒和覃澈的對手戲時使用。 本來一切順利,但是當她經過蔣夢兒身邊的時候,后者突然站起身說要看看那些畫,穆浥塵自然不能反對,便停住腳步讓她看。誰知蔣夢兒的目的并不是看畫,而是將畫框一轉,尖角對準對面的宋韻婷便撞了過去。 兩人一直不對付,宋韻婷早就在防備著她,見狀立刻往旁邊一閃,解除危機后,也伸手推畫框去撞蔣夢兒,蔣夢兒自然不能坐以待斃,兩人一人一邊推著畫框較勁??蓱z穆浥塵被夾在中間,脫身不得,只能隨著兩人的力道左轉右轉。 其他人一看,得,這兩位嬌嬌公主又開始撕逼,一邊裝作沒看到,一邊借機遠離戰場。不一會兒,三人周圍便空出了一大片。 蔣宋二人拉拉扯扯,一直不肯松手,穆浥塵苦不堪言,她手中一共抱著三個畫框,這些東西可不輕,在拉扯下常常站不穩腳跟,又怕畫框摔壞影響拍攝,只得死命抱著,兩只手很快就酸軟了。 “蔣小姐,宋小姐,可不可以讓我把畫先送去給范導過目?遲了他會發火的?!彼?。 蔣夢兒道:“這些畫是我下一場戲要用到的,我看一看有助于臨場發揮,至于那些想附庸風雅的人嘛,我勸她還是先放開的好,免得看不懂丟人現眼!” 宋韻婷不甘示弱:“呵,只是演了個畫家的角色,就以為真是畫家了,有本事你自己畫??!” 穆浥塵快哭了,俗話說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早知道她就繞遠路避開這兩位瘟神了。 兩人始終不肯罷休,非要爭出個輸贏來,拉拉扯扯中帶著穆浥塵螺旋前進,最后碰到了攝像機的搖臂上面。笨重的搖臂被碰得搖晃了幾下,蔣宋二人都嚇了一跳,愣了片刻后,同時推了穆浥塵一把,然后迅速后退逃開。 穆浥塵撞在搖臂上,搖臂被撞得往一邊蕩去,她還沒回過神來,搖臂又蕩了回來。周圍遠遠觀戰的人都嚇傻了,搖臂笨重,要是砸到穆浥塵身上,不死也得重傷。 穆浥塵嚇得手一松,畫框全部跌落在地,她本人卻呆在原地,不知該做何反應。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撲過去抱住她就地一滾,堪堪避過搖臂的重擊。然而搖臂再一次蕩了回來,那人來不及帶著她離開,只得抬手去擋,咔嚓,骨頭斷裂的聲音傳來,搖臂終于慢慢停了下來。 死里逃生的穆浥塵渾身酸軟,此時還半躺在那人懷中。她強撐著抬起頭,見到一雙深邃的眸子,此時眼神里關切與痛苦共存,英挺的劍眉微微皺了起來,見穆浥塵看他,勉強笑了一笑,竟是覃澈。 其他工作人員已經圍了上來,兩名攝像上前查看覃澈的傷勢,他右手手肘部位的骨頭已經被撞得穿透皮膚刺了出來,血倒是流得不多,但傷勢顯然十分嚴重,眾人不敢觸碰他的傷處,唯有一邊打電話叫救護車,一邊合力將搖臂移開。 “覃先生,你……謝謝你救了我?!蹦聸艍m哽咽著說道。 當時情況危急,能不能救下她是未知之數,救人者自己也有生命危險,覃澈卻毫不猶豫就沖了過來。如今她安然無恙,他卻受了重傷,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后遺癥,他是打星,如果傷勢影響以后拍戲…… “別怕,我沒事?!瘪狠p聲說。 片場附近就有一家醫院,救護車很快來到,醫護人員將覃澈抬了上去。穆浥塵本想跟去的,但見到許默已經上了車,車上也沒多余的位置給她,便停住了腳步。 救護車走后,范桐很快趕了過來,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經過后,將蔣夢兒、宋韻婷和穆浥塵都叫了過去問話。蔣宋二人這次十分團結,異口同聲指是穆浥塵自己不小心撞在搖臂上的,跟她們無關。 穆浥塵待要辯解,范桐已經開始破口大罵。他人長得粗豪,罵起人來也是一點都不斯文,時不時夾雜幾句粗口,罵得穆浥塵狗血淋頭。 她突然明白,覃澈這尊大神受傷,肯定會影響拍攝,范桐火氣大,又不能把投資方塞進來的人怎樣,唯有將火氣撒在她的身上,借此警告蔣宋二人收斂些,也對覃澈有個交代。所以不管這件事到底是誰的錯,最后都只能由她來背黑鍋。 她強忍住淚水,雖然她也是受害者,但她畢竟是導致覃澈受傷的直接推手,覃澈救了她的命,她難道連一點委屈都受不得了?這樣一想,心態慢慢平和下來,委屈去了大半,對覃澈的擔心卻是越來越多。 范桐足足罵了她半個小時,最后丟下一句“這件事你自己去讓jimmy來跟我解釋”,這才走去罵攝像。 y這兩天一直在跟器材廠談道具的事,并沒有回片場,不知道他得到消息后會是怎樣的態度??捶锻┑臉幼?,恐怕不肯輕易罷休y多半也不會保她,要是讓她承擔耽誤拍攝的損失,她白干幾年也賠不起。 ☆、第22章 做牛做馬? 午飯自然是食不下咽,柯峻尷尬地向她道歉,當時他就在她后面不遠處,但見到那兩個女人圍著她撕逼,不敢上前勸架,誰知撕逼演變成事故,最后覃澈受傷,穆浥塵挨罵,他心里自然過意不去。 穆浥塵倒沒有怪他,那兩個女人實在不好惹,如果她和柯峻易地而處,多半也不敢干涉??戮退侨饲?,不幫她也并沒有錯。 “是我運氣不好,不關你的事?!?/br> 柯峻安慰:“你放心,等jimmy問起,我會將實情告訴他,不會讓你受冤枉的?!?/br> 穆浥塵勉強笑了一笑:“多謝你?!狈畔嘛埡?,往畫畫的地方走去,她現在不需要安慰,只想靜一靜。 好幾個小時了,覃澈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也不知道怎樣了,想打個電話問一問,又覺得唐突,而且要是被別人知道她有覃澈電話,也是一件麻煩事。 倒是覃澈主動打給了她。 “木瓜,是我?!?/br> “你……好點了嗎?” 覃澈的聲音很痛苦:“一點都不好?!?/br> 穆浥塵一驚:“醫生怎么說?” “醫生說我的手廢了,以后生活都不能自理了?!?/br> 穆浥塵跌坐到椅子上,久久說不出話來。覃澈的手廢了,都是她害的,他的事業正如日中天,卻因為救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葬送了自己的前程,連正常生活都受影響,她該怎樣才能補償? “木瓜,木瓜——”覃澈在電話那頭喚。 “我在……”她無力的答道。 覃澈突然一聲輕笑:“你很內疚?” “你不該救我的?!蹦聸艍m哭道,“讓我死好了,反正我只是一個無名小輩,而你……現在怎么辦才好?” “怎么辦?我因為你而成了殘廢,你當然得對我的下半輩子負責,以后就跟在我身邊做牛做馬贖罪吧?!?/br> “好?!蹦聸艍m毫不猶豫的應道。 “你不會是在敷衍我吧?”覃澈的聲音有些沉重,“現在你還內疚著,所以我說什么你都答應,等過段時間,你就會嫌我煩,到時候哪里還會理我的死活?” “我才不是那種人!”穆浥塵急急說道,“你放心,我……我會養你,決不會丟下你不管。不過……不過我掙錢不多,但我會先讓你吃飽我再吃的!” “可是我吃得很多?!?/br> “沒……沒關系,我吃得很少?!?/br> “還算你有良心。但我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要你養我,整天青菜豆腐的,我受不了。唉,算了,還是自己養自己比較靠譜?!?/br> “你……” 覃澈笑道:“愚蠢的木瓜,我沒事,醫生已經為我接了骨,休息半個月就好了?!?/br> “真的?” “當然是真的,如果我的手廢了,還有心情跟你開玩笑?” 穆浥塵這才松了口氣:“你嚇死我了?!?/br> “雖然手沒廢,但是也痛啊,不嚇嚇你,我不是虧死了?” “今天的事真的謝謝你,如果你不救我,我可能已經沒命了?!蹦聸艍m一想起來就后怕,“當時大家都避之唯恐不及,你為什么要救我?” 覃澈清了清嗓子:“我給你講個故事吧?!?/br> “嗯?” “有一次我去鄉下摘木瓜,剛走到木瓜樹下,一只又大又黃的木瓜就啪的一聲掉了下來,在我面前摔了個稀巴爛。嘖嘖,那場面,要多惡心有多惡心。所以昨天我見到你遇險,心想這只木瓜本來不算難看,但要是被撞爛了,肯定也是慘不忍睹,為了不影響自己拍戲的心情,只好救你了,唉!” 穆浥塵:“……” “所以你不用太內疚,我其實是為了自己?!瘪簱Q了種語氣,“范導是不是罵你了?” “你怎么知道?” “用腳趾頭想到的?!瘪核室恍?,“放心吧,我等下就打電話給他和jimmy,解釋清楚這件事,他們不會再怪你了?!?/br> 穆浥塵很感動,他傷成那樣,還能替她考慮后續事宜,一點也不高高在上,跟傳說中拒人千里之外的男神完全不同。 “我能去醫院看看你嗎?”她問道。 “可以,我現在在一家私人醫院,我讓許默過去接你吧,你下班前打電話給我?!?/br> “你的經紀人在嗎?”穆浥塵小心翼翼的說道,“我怕他會打我?!?/br> “怕挨打的話就不要來了,沒誠意!”覃澈的聲音倏然冷了下去。 “我……我來!” “哼!” 覃澈直接收了線,穆浥塵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度日如年的煎熬到下午六點,柯峻過來讓她先回去,穆浥塵想到自己最近的任務只是畫畫,現在沒什么靈感,留著也是浪費時間,何況要去看覃澈,太晚了也不好,于是也就沒有堅持。 收拾好東西,撥了覃澈的電話,因為怕他還在生氣,她的聲音小小的,弱弱的:“覃先生,我……那個……我下班了?!?/br> “嗯?!瘪褐淮鹆怂粋€字,又把電話掛了。 她愣愣地看著手機屏幕,琢磨不透這個“嗯”字是什么意思,知道了?然后呢?他不是說讓許默來接她嗎?難道他是想說“你下班了關我什么事”? 還沒想明白,手機又響了起來,接起來是許默:“小木瓜,你出片場往左走一百米,然后右轉,十分鐘后我到那里接你?!?/br> 去見覃澈肯定需要隱蔽,穆浥塵并不覺有異,只是許默對她的稱呼…… “許先生,我叫穆浥塵,不是什么小木瓜?!彼秊樽约赫?,“我的名字取自唐朝詩人王維《送元二使安西》中的一句‘魏城朝雨浥輕塵’,跟木瓜完全沒有任何關系?!?/br> “對不起,我讀書少,聽不懂。我只知道我是澈哥的助理,要時刻和澈哥保持一致,澈哥叫你木瓜,所以我也得叫你木瓜。你要是不服氣,可以找澈哥理論?!?/br> 穆浥塵:“……” 她終于明白什么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好了,開車不能講電話,我先掛了,十分鐘后見?!痹S默掛電話和覃澈一樣,非常干凈利落。 好吧,現在不是糾結名字的時候。穆浥塵按照許默說的方向走去,途中遇到有賣新鮮荔枝的,想到去探望病人起碼要買點水果,她掏出身上僅有的二十塊錢,買了兩斤妃子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