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 原來“愛肖”小姐不姓肖姓周,叫周辛苑,她按照沈蜜的菜譜買好了所有食材順路開車將沈蜜接到了家里。一進周家的門,沈蜜就放心了,周小姐家明顯是書香世家,到處都是書籍字畫,周小姐的父親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見她來到,還十分親切的打了招呼。 一般,請私人大廚是不會讓廚師去洗菜的,但沈蜜第一次做,也沒那么多講究,就把周辛苑買來的食材都拿到廚房開始清洗,周辛苑也是個極有禮貌的姑娘,主動來到廚房幫她洗菜,沈蜜就去改刀。 兩個女孩子忙忙碌碌,沒過多久,廚房里就飯香四溢。 “我來吧?!敝苄猎钒焉蛎垩b盤的焦糖洋蔥烤豬排端過來,使勁聞了聞,很優雅的笑了笑:“天哪,好香,你真的給我驚喜!” 沈蜜這人不經夸,美滋滋的笑笑,勁勁兒的切著彩色椒圈,知道自己職責所在,并不多話。 此時已是晚上六點多,周辛苑的父親走過來,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給他打個電話,問問到沒到呢?” 周辛苑說:“您看您,急什么,每年您老生日,您這個得意門生不都準時到的嘛,何況這天還沒有黑呢,他得等到天黑才能下班。肖逸有日光疹,白天不能出門的,您忘啦?” 沈蜜切菜的手一頓。 誰?是她聽錯了嗎? 周父笑了笑,剛要說話,玄關處便傳來了敲門聲。 周辛苑調皮的沖父親眨了眨眼,急匆匆的跑過去開門了。 沈蜜一愣,忙從廚房探出頭去往出看。 門口進來的人,雙手拿著禮品,一身fila白色polo衫,洗得很白,褲子也很熨帖,穿得不似平日得那樣隨意,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干凈穩重。他濃黑的發絲和英俊白皙的面容,不說話時的冷峻,讓女人看一眼就心動。 肖逸,是肖逸。 沈蜜把脖子一縮,大腦一片空白,她抬頭看了看正在工作的油煙機,忽然想要化成一縷青煙消失在這里... ☆、第6章 【沈蜜自知是個膚淺的人,她喜歡鉆石水晶,喜歡一切漂亮的東西,在最爛漫的花季年華,她愛上肖逸的理由,也首先是因為他長得好看,至于性格人品,全用少女理想中的完美來填補?!?/br> 其實在肖逸到達之前,開朗健談的周辛苑就一邊剝蔥一邊提及過她的心上人,交待沈蜜一定要做好那道鵝肝凍,原因是“他”愛吃。 沈蜜也不是木訥的人,一邊做菜一邊就隨口聊上兩句,周辛苑笑著說:“他在我心中就是最帥啊,從小帥到大的那種?!?/br> 沈蜜自然未曾想到,周辛苑口中的那個帥哥就是肖逸,還配合著問道:“你們從小就認識???青梅竹馬?” 不知為何,周辛苑似乎初見就與沈蜜很投緣,含笑談及了許多關于她心上人的事情。 他的父親是抗洪烈士,二十年前b市發洪水,為了救下被困在水里的周辛苑而犧牲,從此被周家視為救命恩人,周父將他視為己出悉心培養,他也很爭氣,從小到大成績優秀,出類拔萃,后來果不負眾望考上了b大醫學院。 閑聊時,沈蜜怎么也不會把周辛苑口中的那個“他”與肖逸聯系到一起,畢竟周父是b大醫院現任院長,背靠著這樣的大樹,怎至于落魄到要去鬼屋做“醫生”? 而此刻,這個“落魄”的肖逸,正衣冠楚楚的坐在飯桌前同父女倆閑聊,她卻像個丫鬟一樣站在廚房里圍著油鍋,烹炸自己的…自尊心。 沈蜜抬起手腕想看看幾點了,才回覺自己的限量版手表早就賣掉了,只好硬著頭皮端菜出去。 其實沈蜜知道這只是工作,不偷不搶,沒有什么丟人的??捎鲆娏耸烊?,從小到大習慣被伺候的她竟然來伺候別人,難免覺得尷尬。 她的聲音很小,垂著眸子,沒有任何熱情的把盤子放到桌面上:“鵝肝凍?!?/br> 有點像小丫鬟。 周辛苑眼前一亮,立刻雙手合十,優雅的對肖逸說:“肖逸,你最愛吃的,我媽不在家,就請了個家宴廚師特地給你做的,她做的鵝肝凍特別好吃,你嘗嘗,合不合你口味?!?/br> 肖逸正與周父聊著什么,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聞聽此言一轉頭,在鵝肝凍上一掃,便一抬頭,視線落到沈蜜身上時,笑容忽然停住了。 他一怔,隨即看向她身上的舊圍裙,和她臉上尚未痊愈的撓痕… 沈蜜窘迫極了,立刻在圍裙上擦擦手,轉身進了廚房。 然而那道目光始終追隨著她,肖逸的眉眼本就鋒利,總是看得人無所遁形。 大概,他在幸災樂禍吧。畢竟上次她還打了他一巴掌。 最后一道菜端上來的時候,她看見肖逸夾起一塊鵝肝凍放在嘴里,見她過來,又撂下筷子面無表情的盯著她看,慢慢咀嚼。 周辛苑期待的看著肖逸:“味道怎么樣?” 肖逸也不說話,挑起俊眉點點頭,似乎很滿意,又伸出筷子夾起一塊,放到嘴里,意味不明的看著沈蜜,品嘗著。 沈蜜忽然覺得,他嘴里嚼著的,是她的rou,喉結滾動時吞咽的,是她的血。 自尊心“嘭”的一聲爆裂開來,沈蜜臉色一沉,嘴角卻又翹起一抹和氣的笑,一時間表情極其難看,她扯下圍裙,在手里團了團,對周辛苑說:“周小姐,飯菜都已經做好了,我也該走了?!?/br> 來之前周辛苑已經把薪資轉賬給她,聽聞她要走,也就自然說:“謝謝你,路上小心點?!?/br> 這一句話,像是得了老佛爺的特赦一般,沈蜜扭頭就去拿自己的包,隱隱約約聽到周父勸肖逸去醫院工作的話,而肖逸始終不言語,只是溫順的應著。 出門的時候沈蜜的動作很輕,關門的一剎那,她竟透過門縫看見肖逸正看著自己,他的目光很復雜,被她硬生生用關上的門給切斷了。 回來的一路上,沈大小姐的嘴巴撅的老高,說不上為什么心里不好受,總之,一想到肖逸的那雙眼睛,她就很想跺腳尖叫。 … 離開了周家,晚上八點,陰云密布。 從美發會所里出來,沈蜜向后抖了一抖一頭柔順的烏黑長發,昂貴的頭皮護理spa物有所值,使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像個精致的芭比娃娃。 若論五官,沈蜜不算美女,好閨蜜楊予曦總是用“一白遮百丑”來形容她。而且現在流行大雙眼皮錐子臉的美女,沈蜜的包子臉單眼皮實在普通。盡管如此,她在街上也總是很惹眼,大抵是保養得當,頭發、肌膚、玉足,身體的每一處無不散發著嬌貴與精致。 一天兼職的錢,一分沒剩,全部花在了美發會所。沈大小姐心情大好,全然忘記了遇見肖逸的不愉快。打了一輛出租車,沈蜜把漂亮的高跟鞋一收,優雅的關上了車門。 “師傅,去富奧私墅?!?/br> 司機透過倒后鏡看了她一眼,視線落在她如絲綢一般柔順的長發上。 回家的路上開始掉雨點,剛開始的時候一滴兩滴,忽然落下幾顆大的雨滴,砸在車窗上,緊接著一場大雨傾盆而下。 “一會兒下去要澆到我的頭發了…”沈蜜望著車窗外的雨霧,幽然興嘆。 司機微笑,一臉皺紋:“出門沒帶傘吧?跟我女兒一樣。你們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迷糊,過了今天不顧明天?!?/br> … 下車的時候,雨小了點,沈蜜用包包遮在頭頂,快速的跑到高級公寓樓下,小花園里她養的花草還在外面,門卻怎么也打不開了。 沈蜜心急如焚,不停有水珠落在頭發上,顯得十分狼狽,雨越下越大,她焦躁的用鑰匙插門鎖,可是無論怎么樣都打不開,那鑰匙每擰一下,就像是擰緊了她的細眉。 “不用試了?!鄙砗笸蝗粋鱽硪粋€男低音。 “誰?!” 沈蜜嚇了一跳,回頭望去,只見一個挺拔傾長的身影立在雨里,舉著一把黑傘,半張臉隱沒在傘下。 雨水打在傘上,布料發出悶悶的聲響。 沈蜜心尖一涼,覺得那人詭異極了,便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曲弓膝蓋,仰頭自下而上朝那人看去,才發現對方竟然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肖逸?”沈蜜眉心微蹙:“你怎么在這兒?” “門鎖被你房東換了?!毙ひ萋曇舻统恋恼f。 沈蜜拍了拍受驚的胸脯,驚魂未定,把頭腦里的恐怖片謀殺片全部甩開,忽然小臉一板,氣不打一處來的怒吼道: “肖逸!你有病吧!撐把破傘站我們家門口我還以為你是變態連環殺手!你嚇死我了!” “變態連環殺手?”肖逸凝眉。 沈蜜瞪了他一眼,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雨傘撐在自己頭上,沒好氣的問:“你找我干嘛?” 肖逸還穿著去周家的那身衣服,很帥,很干凈,雨水落在他烏黑濃密的發絲上,很輕易的就撩動了沈蜜的心弦。 這是個看臉的時代,盡管他肖逸的人品已經被沈蜜拉進了黑名單,可顯然,她的少女心還是出賣了她。 肖逸白皙的臉頰上落了幾滴水珠,看著她,也不生氣,問道:“記得高中的時候,你是個挺文靜的女生,原來脾氣這么差…” 沈蜜立刻學他皮笑rou不笑的造句:“我還記得你高中時是個陽光少年呢!沒想到把老同學介紹去那種齷齪的地方,原來性格這么陰暗!” 肖逸輕咳一聲,忽然上前一步,站進了她的傘里,直視著她。 她比他站得高了兩個臺階,兩個人一下子變成了面對面平視,第一次站得如此之近,沈蜜覺得,這空氣有點…不夠用了。 沈蜜僵直著舉著傘,眨眨眼,明顯感到心臟漏了一拍,像是夢見下樓踩空的感覺。 肖逸看著她,雖然面無表情,眼中卻多了幾分真誠:“我找你是為那天的事情道歉。還有…欠你錢的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br> 沈蜜像是被滴在了琥珀里一樣,緊緊地攥著雨傘,腦子已經不轉了。 “你…你終于肯承認你欠我錢啦?多少來著?” 肖逸睜著漆黑的眼眸,無縫對答:“20萬?!?/br> “20萬…也沒多少啊…”她被他的眼睛看得,心如鹿撞。 他的眼睛很深邃,睫毛濃密而卷翹,眼瞼每動一下,都像是蜻蜓撫水,波動她心湖的一圈波紋。 沈蜜自知是個膚淺的人,她喜歡鉆石水晶,喜歡一切漂亮的東西,在最爛漫的花季年華,她愛上肖逸的理由,也首先是因為他長得好看,至于性格人品,全用少女理想中的完美來填補。 肖逸一瞬不瞬的看著她,認真的說:“對我來說,就很多?!?/br> 他說著,將手里一直攥著的一張銀/行卡遞給她:“這是我目前的積蓄,只有十萬,密碼是123456,剩下的十萬,怎么還,聽你的?!?/br> 他大概是攥著這張卡站在這里等她很久了吧,十萬塊錢,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全部的身家,他要攢多久。 可他現在毫無保留的還給她,只為不欠。 沈蜜接過那張卡,忽然又對他改變了看法。 或許他們之間真的有誤會。 “肖逸啊…”她極其認真的說:“我終于知道為什么那么多女孩子喜歡你了啊…” 肖逸離她很近,幽幽的發香傳來,令他的視線不自覺的落在她的頭發上。 沈蜜說:“你忽然就離我這么近…用你那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我…你就是說錢你不還了我估計也會點頭的啊…說不定我還會倒貼點呢…” 一句玩笑化解了誤會和尷尬,讓肖逸忽然“嗤”的一聲笑了。 “沒那意思,”肖逸帶著淡淡的笑,退出雨傘,此時雨已經停了,他站在花壇邊上,抽出一根煙來在手心磕了磕,點燃,他的雙眼微微迷起,吐了一口煙霧,說:“你給個期限,別太緊,我想想辦法?!?/br> 沈蜜撐著傘下了臺階,竟然有些留戀方才他靠近的那一瞬間,她走到他身旁把傘收起來遞還給他,小心翼翼的說:“我覺得你很厲害啊,這么年輕就能自己攢住這么多錢。這十萬塊錢我收了,剩下的兩萬我就不要了?!?/br> 肖逸道:“是二十萬?!?/br> 沈蜜沒什么概念的樣子:“哦,那也不要了?!?/br> 在她的概念里,兩萬和十萬并沒什么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