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藍昶的臉色更難看了。 柳婧勾了勾唇角,暫且不再同這藍昶計較,道:“走罷?!?/br> 藍昶回過神來,看向柳婧的身后,卻并沒有看到昨天的那個男人。 ——怎么回事? 藍昶神色微動。 ——難道他們…… 柳婧瞬間便明白了藍昶所想,但柳婧不喜不怒,既沒有解釋的意思,更沒有解惑的好心,只是向著前院走去。 在那兒,三十余原逐劍山莊的武師,和那一個扶不起的徐靈璧正在等著她。 “走罷,我們去登天海?!?/br> ——天海。 藍昶眼神微沉,抬腳跟上。 ☆、第二十二章 :來人 何為天海? 那天海又在何處? 唯有極少數的那些人才知道,天海非海。 天海非海,不但如此,它甚至還是一座高山——一座僅存于國師府眾人口中,連斷海城城主都只聞其名而不見其形的山。 而對于斷海城城主來說,只憑這所謂的“天?!倍?,就能將國師府的狼子野心昭然其中。 ——何為“斷海城”? 奪海之造化,取海之利,抑海之生機,是為“斷?!?。 既然如此,那“天?!庇质呛我??是對斷海城——抑或是他這個斷海城城主——的鄙夷?不屑?譏誚?又或是盡皆有之? 因這二字,歷代斷海城城主對著那國師府,食不甘味,寢不安席,日日夜夜提心吊膽,就怕那國師府扯出大旗,自立為主。 可是,那“天?!?,究竟是什么? 是一座山?那又是一座什么樣的山?在哪兒的山? 斷海城城主沒有想過,國師府中的人也沒有想過,而唯有國師才知道,所謂的“天?!?,不在他處,而在山河圖中。 那么山河圖又是什么? ——自上古一戰后就從失去了蹤跡的、自成一方小世界、就連那些大千界中也只聞其名不見其形的天階一品的極品法寶! 這是由歷代國師保管,代代相傳,絕不向外人透露的法寶和消息。但就算是國師,在祖訓之下,也不可過于靠近山河圖,因此也只能將山河圖放置于國師府不遠處的一處密室之中,直到兩代國師更替之時,才能有片刻時間得以重見天日。 這處密室所在極其隱秘,就算國師府萬萬年來并未加派人手看管,但也無人能夠密室所在。若非十年前國師更替,將山河圖取出時突生異變,使那山河圖被異人盜走,以致走露了消息,否則,這世上恐怕依然沒人知道何為天海,何為山河圖。 那么柳婧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不得不說,這就是柳婧的幸運之處了。 最初,在柳婧遇見那徐靈璧之時,只是因為那姑娘滿臉惶惶之色,驚懼之情流于言行,卻又似是懷揣著什么燙手的秘密,這才引起了柳婧的興致,使了個小手段誘惑了徐靈璧,教徐靈璧對她說盡了胸中秘密罷了,并未多做他想,因為對于柳婧來說,這本是一個小小的樂子而已。 小樂子,最開始時,柳婧本是這樣想的——直到徐靈璧交出了她貼身藏著的原逐劍山莊莊主,也就是徐靈璧之父徐青留給她的密信。 就是這樣一看,才教柳婧得知了這樣的驚天隱秘。 原來,十年前那山河圖之所以會丟失,是因為兩個原因。一個,便是那歷代國師并不十分明白山河圖究竟是什么,不但沒有以靈力溫養,反而置于密室之中,甚至以絕靈陣斷去了山河圖的靈力,使得山河圖自身靈力消耗殆盡,致使山河圖里小世界扭曲,甚至有崩潰之意。為求自保,小世界中的住民不得不奮力破開山河圖自身結界,來到這個世界,茍延殘喘。而他們破界之時,恰好是山河圖從密室取出之際,因此所造成的靈力紊亂范圍極大,甚至使得山河圖都一時間脫離了國師府的掌控。 而另一方面,在那個時候,一個膽大包天又有幾分能耐的異人恰好潛入附近,瞧見了山河圖。天時地利人和之下,那異人貪念叢生,終于出手,將它從國師府中偷走。 就是在這無數個巧合之下,山河圖才從國師府丟失,出現在世人眼中,引出了武林和國師府的一場動蕩,也成就了那震興鏢局和董成風。 而那盜走山河圖的異人,正是十年后的逐劍山莊莊主徐青——這也是十年后那無名道人找上門來的緣由。 而柳婧特意找到的藍昶,其母正是當年從山河圖中離開的住民之一! 這些東西,有些是那密信中所記載的,有些則是柳婧以自己的見識補充的,最后拼湊而成的,就算不是真相,想來也□□不離十了。 于是,翻看了密信的柳婧心中大喜,只道得來全不費工夫。 原本她還在奇怪為何冥冥之中有個聲音讓她去找那山河圖,誰知轉眼間老天就將緣由送到了她的面前。 能夠自稱小世界的法寶,無不是天階一品的頂級法寶!而這三千界中有多少天階一品? 曲指能數。 因此,柳婧怎能不心動? 但奈何柳婧現在無法擺脫蝕魔印的糾纏,一身功力也盡數消失。正是因為如此,柳婧才會特意花費時間,找到神出鬼沒的登月樓樓主藍昶,要藍昶隨她一同登天海,畢竟在有天海原住民后代的情況下,天海對她的進入就不會太過排斥,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只要天海不立即要了她的命,她就敢拿命來搏這件法寶! 成功了,她就能擺脫蝕魔印,并成為三千千界中屈指可數的天階法寶的主人! 失敗了,她就灰飛煙滅,沒有未來,也沒有往生。 若是常人遇見這樣的狀況,定是不敢放手一搏的。 可她卻敢。 因為她是柳婧。 肆意癲狂,膽大妄為的柳婧。 想到這里,柳婧微微挑眉,拉回自己的神智,掀開車簾,向著車外頭原逐劍山莊武師頭領道:“我們現在在哪兒了?” 頭領信服地看著柳婧,恭敬道:“回柳小姐,我們已經到了義亭城了?!?/br> 對這斷海城并不怎么熟悉的柳婧微微皺眉,道:“那我們離主城還有多遠?” 頭領想了想,道:“還有約莫三天路程?!?/br> 三天? 柳婧微微一笑,放下了車簾,遮住了自己眼中幾乎要溢出的激動和興奮。 “快了……” 柳婧用手覆在自己的小腹的蝕魔印上,原本細微的笑意逐漸擴大,直到化作一個狂妄而嗜血的笑容。 “就快了?!?/br> 這時的柳婧,滿心都是即將擺脫蝕魔印的興奮和志得意滿。 而至于失??? 在柳婧下定決心奪來山河圖時,她就再也不曾考慮過若是失敗后她當如何。 ——只有成功者,才會有“以后”。而失敗的人,不過是化作一捧血灰,踐踏入泥而已,還想什么“以后”? 也正是因為這一往無前撞破南墻的兇悍之氣,柳婧才能在短短數年跨過他人百年才能越過的籬笆,以不到五十歲的年紀邁入金丹,冠以魔君之名! 柳婧傲,而她也有傲的資本,兩廂相疊之下,柳婧便越發高傲,自信得近乎自負。 而她偏偏也的確未曾遇見過失敗。 所以她自負得明目張膽,毫不掩飾。 而柳婧也本該這樣繼續自負下去的。 ——本該。 在柳婧離開義亭城的第二天,也就是離主城和國師府中山河圖僅有一天時間的距離下,她卻被一個意外的人物攔住了去路。 那人的面孔對于斷海城的武林中人來說應當是陌生的。 可那人的名字,卻并不陌生。 董成風之子——董嘯。 只見攔住馬車的董嘯一身玄色道袍,雙眼赤紅,原本英俊的陽剛面容生生扭出了三分陰柔魅惑,那唇邊的笑容更是不知怎的給人一種風情萬種的感覺,只不過這樣的“風情”卻不叫人心中有絲毫旖旎,反而感到如同吞了蒼蠅般的惡心。 他瞧著柳婧,吃吃笑著,雌雄莫辯的聲音不緊不慢道:“姑娘好狠的心呢,毀了我的震興鏢局后,就想這般輕易地走了?我董嘯可是不依呢!” 這番嬌羞嗔怒的話一出,不但是馬車周圍的武師們后背發寒,頭皮發炸,就連柳婧都有些承受不住。 柳婧微微挑起眉來,詫異地瞧著那自稱董嘯的人,心中疑惑叢生。 這人的模樣,還有這種古怪的語氣,她似是在哪兒瞧見過? 而他的話又是何意?她何曾毀過什么“震興鏢局”? 柳婧微微思索,卻理不出絲毫頭緒。 眼看那董嘯直勾勾地盯著她,似是在等待著她的回答,于是柳婧也只能將這疑惑暫且按下,嫵媚一笑,嬌聲道:“公子好生奇怪,奴家何曾見過你,又何曾毀過你的鏢局?你這般胡攪蠻纏,可非是大丈夫所為呢!” 若非柳婧瞧出那董嘯身上十分古怪,似是有些修為的模樣,否則按照柳婧的習慣,像這般敢攔她的路的人,她早就出手送人下地獄了,哪來這么多的話說? 但此時此刻,龍游淺灘的柳婧也只能耐著性子,連消帶打,試圖化解這場意外的矛盾。 聽得柳婧的這番話,董嘯臉上竟露出了哀怨之色,令瞧見的人都不由得一怔惡寒。 而還未等眾人從這惡寒中擺脫,下一刻,董嘯就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只聽一聲裂帛之聲,董嘯身上衣衫竟被他盡數撕碎。 迎著眾人驚駭的目光,在陽光下,董嘯沒有絲毫羞怯之意,袒胸露腹,指著自己青淤未褪的脖子,含情脈脈道:“你看,這便是姑娘你留給我的東西呀!一月多前,姑娘來到我面前,不但狠心毀了我的鏢局,還將這痕跡留給了我……姑娘奪去了我的所有,就連在下的心都被你偷去了,可事到如今,你卻不想認么?” 柳婧眉頭越蹙越深,看著董嘯的目光滿是探究。 先不論此人話語中的真假,也不論他那似是而非的深情剖白。對于眼前這個董嘯,柳婧更感興趣的,是他的異狀。 ——在董嘯袒露的胸腹上,除了脖頸上那觸目驚心的淤痕之外,還有一個在他心口綻放,似是紋身的黑色蓮花。 對于普通人來說,這樣的紋身雖然奇怪,但也算不上什么。 但只有修士才知道,那并非紋身——而是種子。 什么種子? 自然是那黑色蓮花的種子。 而那黑色蓮花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