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想到這里,云長老萬分不耐,只覺得自己召見柳婧實是多此一舉,但就在云長老想要喝退柳婧時,卻又心念一轉,按捺著性子,順著柳婧的話往下時候道:“既然你已小通煉丹之術,那么你可知‘紫焰辟神丹’?” 紫焰辟神丹? 柳婧心中一奇。 若說老山參乃是凡人吊命的好東西,那么紫焰辟神丹便是修士吊命的丹藥了。 珍貴自然是珍貴,不過要說材料有多珍貴倒是不至于,只是煉丹步驟太過繁瑣,過程需要的靈力又太過龐大罷了,對柳婧而言,這種丹藥她上輩子不知道練過多少,因為味道倒是不錯,于是統統都當做零嘴給吃了,但因在方覆界這小千界中,紫焰辟神丹的丹方早已破損,所以紫焰辟神丹還是十分難得的東西,百年下來也只有寥寥幾人能誤打誤撞得來一爐罷了。 ——到了需要紫焰辟神丹的時候,看來柳婧的猜測成了真。 柳婧這樣想著,但這件事雖然于她不難,更是救人于水火中,可是柳婧卻從來不是好心之人,只在臉上做出茫然之色,羞慚道:“弟子未曾聽過?!?/br> 本來就不對柳婧抱以多大希望的云長老甚至連失望之色都沒有做出,只是略顯疲憊地一揮手,道:“你且去吧!” 柳婧奇怪地看了云長老眼中深藏的焦慮和憂心之色,什么都沒說,恭敬退下。 當柳婧回到院子時,小僮奉云長老之命前來告知她,讓她出門找些許藥材,定要速去速回。柳婧微微一看,果然那云長老所要尋找的藥材都是煉紫焰辟神丹所需要的東西。 再想到那句速去速回,柳婧只覺得奇怪——這宋昭明明明是無妄島的弟子,而云長老則是聞天宮的長老,她為何對宋昭明的事如此上心?不見那無妄島的長老都已不再理會宋昭明了么! 難道—— ……不可能吧? 柳婧想了想,而后微微一哂,只笑自己什么時候也對旁人如此上心,便將此事放下,去搜羅紫焰辟神丹的藥材了。 紫焰辟神丹的藥材并不算珍貴,于是幾天后柳婧便找齊云長老吩咐的藥材,回到清水鎮,但柳婧怎么都沒想到,她一回到清水鎮,留在院里的小僮便慌慌張張地喊道:“他又來了!” 柳婧微愕,道:“何人?” 小僮急道:“是那魔修!” 柳婧皺眉,道:“他怎的還回來?云長老呢?” 在小僮慌慌張張的解釋下,柳婧才知道,原來就在一日前,宋昭明竟然是入了魔,將云長老打傷,現已遠遁不知所蹤,而原本坐鎮清水鎮的云長老則是昏迷不醒,性命垂危。 與此之時,離開清水鎮的長老們又發現了左思思沈怡一行人的蹤跡,現已追去暫時聯系不上,而就算聯系上了,這一時半會兒他們也是無法趕來。 而換句話也就是說,現在擺在柳婧面前的清水鎮,是一個大大的爛攤子。 柳婧深深皺起了眉。 ——宋昭明竟然入魔了?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柳婧微微沉吟一下,而后望向那道門小僮,道:“程長老他們是在何處發現左師姐她們的蹤跡?” 小僮怔了怔,似乎沒想到柳婧這個時候竟然會關心這種問題,想了想道:“似乎是往易陽城那邊去了?!?/br> “易陽城?”柳婧皺了皺眉,“我知道了?!?/br> 說了這句話,柳婧轉身便想要離去,小僮急了,拉住柳婧的手,道:“柳師姐,你要往何處去?” 柳婧訝然瞧了小僮一眼,道:“自是去追程長老他們!” 小僮不可置信道:“那……那這清水鎮該如何?” 柳婧漠然道:“與我何干?!?/br> 小僮震住了。 眼看柳婧真的就要這樣離開,小僮猛地沖到柳婧面前,噗通一聲跪下,含淚道:“柳師姐,你救救清水鎮吧!現在留在鎮子里的師兄師姐們,唯有你的修為最高……求求你救救這里吧!” 柳婧看著小僮,突然道:“你出自清水鎮?” 小僮一怔,然后含淚點頭。 “既是這樣,那么你救便是了,與我又有何干?”柳婧淡淡說著。 終于被柳婧這般態度激怒了,小僮大喊道:“你們不是自稱正道中人嗎?!我們清水鎮因你們被卷入危難,你們竟就這般眼睜睜地瞧著么?!” 柳婧不答,只是垂眼看著跪在她身前的小僮,道:“你是讓也不讓?” 小僮梗著脖子,道:“如果你不答應救下清水鎮,我就不讓!” 柳婧微微一笑:“很好?!?/br> “既然這樣,你也不必再讓開了?!?/br> 柳婧笑著,而下一刻,她的手便捏碎了小僮的心臟,拂袖離去。 ☆、第十九章 :狐 話分兩頭,各表一枝。 且說這一邊,自莫長歌救出左思思一行人后,儼然就成了這一行人的主心骨。 若說最開始令這些心高氣傲的天之驕女折服的是莫長歌的容貌氣度,和救她們于水火中的時間,那么接下來莫長歌帶她們離開魔窟時所表現的能力,斬殺妖獸傀儡時舉重若輕的模樣,則讓她們眼中再也放不下他人。 ――除了莫長歌之外,還有什么人能像他這般驚才絕艷、知識廣博、容貌若神又坦蕩灑脫呢? 是面容姣好如女子,心胸也如同女子的宋昭明? 是行事灑脫不羈,但行蹤卻也飄忽不定的蕭眠? 還是其他的什么人? 不,他們都不及莫長歌的一分一毫,無論是容貌、能力又或是品行……他們……或是這方覆界中的所有人,又有誰能及得上莫長歌? 年紀尚輕、心中仍懷著美麗的夢的少女們又怎么能抵抗莫長歌為她們所塑造的完美的模樣? 只不過是短短三天,無論是蠻橫跋扈的沈怡,又或是面柔心狠的曾柔,還是嬌蠻無知的左思思,都在莫長歌編織的美夢中徹底沉浸了下去,每天里勾心斗角只為了莫長歌多看她們一眼。 與此同時,她們也在心中期盼這條歸家之路越長越好,最好能夠長到讓莫長歌愛上自己才好。 于是,在莫長歌詢問她們道門暫住的地址在何處,而沈怡又將手指向了離清水鎮南轅北轍的一邊時,她們都保持了沉默。 沒有人將真相說出口,她們就這樣跟著莫長歌向著北方漸行漸遠,就算一個剛引氣入體的修士被救下后又離開,也沒有引起她們過多的關注,甚至就連本該第一眼就認出那人的左思思都不知道她曾和她以為再也無法踏上道途的前未婚夫走過這么一段路,反倒是莫長歌向著謝世瑜離開的方向所有所思。 但這也馬上被莫長歌拋到腦后。 畢竟,一個被靈眼選中又成功活下來的人雖然不常見,但在諸多千界中也不算太少,更何況若他真要將謝世瑜拿來煉丹,難道那個還未入道的螻蟻又能翻出他的手心嗎? 莫長歌微微一笑,臉上卻依然是一片光風霽月之色,繼續向著他的目的地進發―― 易陽城。 魔道的誘餌已拋進易陽城,接下來只要將這些正道的誘餌也引進易陽城內,那么難道他們打起來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也虧得這些女人太過愚蠢,竟然還真給他指向了易陽城的方向,否則他以為他還要再費口舌。 當一切都步入正軌后,他們打得轟轟烈烈,想要收手可卻是千難萬難……到了那個時候,難道還會有人會理會那個消失的清水鎮究竟藏著什么,而那里又發生了什么嗎? 不會的。 莫長歌這樣篤定著。 而在另一頭,原本離開了清水鎮的柳婧最終卻也并未能夠走遠。 并非是她又善心大起,覺得不該就這樣扔下清水鎮的眾人,又或是她發現了清水鎮的異常,而是因為――一個東西引去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一只已經開了靈智,甚至已經步入筑基,只差金丹化形的狐妖。 妖修一族,在這三千界中,可說勢大,也可說式微。 之所以說勢大,是因為凡是能夠引氣入體的妖族,都可稱作妖修,而又因妖修雖難以化形,但卻能輕易引氣入體之故,對比千萬人中才能夠有一人引氣入體的人類修士而言,它們的基數幾乎是所有人類修士的百倍,因此稱其勢大。 而從另一個方面,能夠熬過金丹化形、元嬰雷劫和今后每一個境界都出現的四九天劫的強大的妖修卻是少之又少,比起百花齊放的人類高級修士,可稱式微。 但還好的是,人類修士中又有正邪之分,道魔之爭,甚至是另辟蹊徑的佛修、死后魂凝rou|體的散仙、陰府徘徊的鬼修……而每種修士中,又有無數門派和道統,因此長年紛爭不斷,導致妖修之中就算青黃不接,也能與他們并立于三千界中,而非受到過分迫害。 在這些妖修中,又有四大族,共同統治著整個妖族。其中四族一為朱雀,二為麒麟,三為妖狐,四為鮫人。 而現在出現在柳婧面前的,便是妖狐中的皇族――九尾狐。 在柳婧上一世那幾百年中,就算她同莫長歌將正魔兩道攪得天翻地覆,但卻也沒少同妖族打過交道??删退氵@樣,在那幾百年中,柳婧走過無數千界,卻也沒有見過這被稱作狐族中的皇者的九尾狐。 但就在現在,在方覆界這一小千界中,她卻見到了。 這九尾狐已是筑基大圓滿,按理來說并不懼怕她這一小小的煉氣大圓滿的人類修士,但不知為何,在那九尾狐見著她的第一眼,它便像是見著了鬼一般,圓溜溜的眼睛里盡是驚懼,連滾帶爬地往回跑。 ――這是怎么回事? 出于對九尾狐的好奇,柳婧隨手捏了個法決打過去。 火紅的九尾狐被柳婧這一下嚇得一蹦三尺高,但卻還是連頭也不敢回,只是蒙頭跑著,希望能夠憑借速度將柳婧給甩掉。 而九尾狐想得的確沒錯。 煉氣期與筑基期差的不僅僅是身體中靈力的儲備,還有方方面面一些玄之又玄的東西,因此只不過三息間,九尾狐就同柳婧拉遠了距離,眼看再過幾息就要消失不見。 現在再駕上劍光已經來不及了,而人類修士在金丹前本就無法與同等級的妖修相提并論,更何況柳婧與那九尾狐相差了整整一個境界。 難道就要這么放走這只九尾狐? ――怎么可能! 柳婧想也不想,摘下自己發鬢的金色華勝,揚手甩了出去。 金色華勝在半空驀然散開,化作三千細針,每根針上都附著一縷黑氣,向九尾狐密密地灑了過去,但最后卻依然只有寥寥幾根小針擦過九尾狐火色的皮毛,帶出一縷血氣。 九尾狐痛叫一聲,但依然不敢做絲毫停留,只是向前奪命狂奔,等到柳婧趕到方才黑針落下之處,那九尾狐早已消失在了柳婧的眼中。 可面對這樣的場景,柳婧心中卻沒有絲毫失落憤怒,只是伸出了手,將滿地密密麻麻的黑針再度化作金色華勝,慢條斯理地插回了自己的發間。 這一件被她幻做金色華勝的法寶,名為子母奪命針,原型不過只是一根繡花針的模樣,但催動靈力后,卻能化作萬千牛毛細針,威勢甚大――但也僅此而已。 這子母奪命針,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奇門法寶,攻擊力就如同它的外型般無甚威脅,這也是那九尾狐連頭都敢不回的原因。 可柳婧卻不會做無用之事――那針上早已在出手之時就覆上她的魔氣,而后又由那幾處不起眼的擦傷進入它的經脈……只要它開始驅逐侵入它經脈的魔氣,而它跑得又不夠遠的話,那么就勢必會被她捉住,所以她又有什么可急的? 不過方才那猛地一下從道修的靈力中煉出幾分魔氣來,倒是損傷了她些許經脈――只希望那只妖狐千萬不要叫她失望才好,否則…… 柳婧眼波流轉,微微一笑。 與此同時,已經到達了易陽城的左思思一行人驚愕地看著眼前這座毀去大半的城池,喃喃道:“這是怎么回事?” ――為何前幾日離開時還好好的城池,轉眼就成了這幅模樣? 還沒等左思思想明白,一個驚喜的聲音就從眾人身后傳來,大聲道:“柔兒!你沒事吧柔兒!” 眾人回過頭去,只見滿面白須的老人撲到曾柔面前,凝視著曾柔的眼中甚至有淚光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