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孟良川大吼:“爬出去!” 她緊咬嘴唇,手扶上山崖的石壁,手指都在顫抖著,緊緊想要抓住石壁的那些突起,不斷去跨過一個個尸體,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快過去,快過去。 好像只要過去,就能活。 身后有槍響,忽然一聲擊碎石頭的聲音,就落在她頭上不遠處。 她身子一顫,緊貼上石壁,有眼淚混著臉上被蹭上的泥土,流下來??赡_下卻沒有停,求生的欲望讓她越走越快,甚至最后都踩在尸體上,跳過去。 等走到羊腸小道的盡頭,終于看到忽然開朗的茂密森林。 有紅色的一點,落在她身上。 她不知道,還在張望四周,找尋孟良川所說的那些自己人。忽然,身后孟良川將她撲倒,她重重撲在地上,子彈穿過夜空,將石壁上的一處擊得粉碎。 緊接著是一個又一個子彈。 孟良川惡狠狠地用當地語言,吼了一句。 沒有停止,四周的石壁被擊穿,她捂著耳朵失聲尖叫。 “退回去,告訴你們的人,要么投降,要么全部擊斃?!庇腥嗽谟每聽柨俗握Z喊話。 因為這個村子里的人都只說這一種語言。 “媽的,在說什么?”可孟良川顯然聽不懂,越發急躁。 溫寒強忍著聲音顫抖,強迫自己告訴他,“他們在說,讓我們退回去?!?/br> “靠,把我們當這幫兔崽子了?!”孟良川激動地看著溫寒,頭次覺得程牧云眼光不錯,這女人能用得上,“快說,你是游客,被綁來的莫斯科游客!快說!” 溫寒啞著聲音,盡力大喊。 喊著:我們是游客,是被綁來的游客。 那邊人安靜下來。 但沒有回應。 紅色瞄準線仍落在他們身上。 “媽的,”他忍不住罵,“瞄什么瞄!” 身后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像要夷平整個山村。 她緊抓著地面的泥土,無措地閉上眼。 “手高舉在腦后,走過來,女人?!?/br> 終于有了回應,那些特警還是選擇要先問了一問,畢竟是外籍游客。 溫寒愣住。 “快!”孟良川踢了她一腳。 她驚醒,狼狽爬起來,將雙手高舉在腦后,跌撞著走過去。 身上的裙子都擦破了,胸前的領口鈕扣落了好幾個,敞開來,可她不敢捂住。她這次是真被嚇傻了,還沒站穩就被兩個背著槍的特警拽過去,開始盤問。 由于這里是山區,短時間內,他們還拿不到入境信息,核對溫寒的身份。 何時入境,住過哪些地方,還有什么同伴,在哪里遭遇綁架,為什么會被綁架,等等等等。 她被問了超過二十幾個問題后,對方終于問到,還趴在地上那個是誰?!敖忻狭即?,我只知道是當地人?!彼龑嵲诖鸩怀龈鄡热?。 其中一個特警聽到這個名字,愣了愣,笑了,重復:“孟良川?” 顯然,他似乎認識孟良川,對不遠處的人喊了句什么。 這次是溫寒聽不懂的當地話了。 前排幾個放了槍。 沒一會兒,孟良川被帶過來,低聲咒罵著。 溫寒在他們交談中,猜出,孟良川以前和這個特警認識??囱凵窈蛯υ挶砬槟芨杏X到,可為什么認識,什么關系,她全聽不懂。 身后是越來越濃密的悶響。 那個山村顯然已經進入了激戰。 那些特警更相信孟良川的話,很快確認溫寒是游客的身份,沒再多理會他們。畢竟前面還在和走私組織激戰。 只有個女警察不會說中文和英文,簡單遞了一件外衣給她,比劃了一下。溫寒接過衣服,想要系好鈕扣,卻發覺自己的手指都已經僵硬地不會發抖了,她緊緊盯著自己的手,不敢去回想剛才一路出來的狀況。甚至不敢想象……自己踩著死尸身體,走過來。 從死走向生。 孟良川和認識的人說了許久后,獨自過來。 將她埋伏的陣營后,避風的石壁旁,他想要叮囑溫寒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畢竟她是跟著走私販來旅游的??煞磻讼?,這個女人的確不清楚王文浩的身份,也就沒多說別的。 他咳嗽了聲:“你呆在這兒,吃點東西,喝水,睡覺,隨便你干什么。這里是安全的。程牧云要死了,我送你回加德滿都大使館,他要活著——”他頓了頓,嘆口氣,“等他活著出來再說?!?/br> 語氣有點兒無奈和惋惜。 生死這種事。孟良川早就看淡了,就是覺得可惜。 本來他和程牧云搭檔更容易出來,再差也不至于丟了命。 可現在就懸了。 誰讓他選得是讓這個女人先出來。 ☆、第十四章 神佛的憤怒(3) 一聲沖天巨響,沖破天際。 整個山谷震蕩的響聲而顫抖著,她不敢猜想,聽著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慢。他能不能活著出來,萬一那些壞人想要魚死網破,玉石俱焚了…… 她慢慢靠在石壁上,閉上眼睛,想要自己能冷靜下來。 明天,或者天亮以后,就會從這里走出去,走到陽光下的那些沒有槍聲和炮火的地方,繼續平靜的生活。 平靜,安全,就像是奢望。 對現在坐在巖石上的她來說,是很遙不可及的詞。 直到有人真得走近,她聽到碎石滑動的響聲,猛地睜開眼睛,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的陰影處。 他遞過來一塊布。 順便將自己的食指壓在嘴唇上。 月色下,那塊布…… 好眼熟。 溫寒愣了幾秒,怔忡著,認出來,這是她裙子的布料。她慌亂低頭,撩起自己的裙角看,四處找尋被撕破的痕跡。是什么時候被撕破的?什么時候?是他嗎?她再次猛抬頭。 那個年輕男人在用一種詼諧的眼神,打量她。什么女性生物,能把程牧云弄成這樣?就這樣的女的? 看溫寒認出自己的衣服,猜到是誰后,他招招手:“跟我走?!?/br> 溫寒回頭看了眼那些人,跟著這個人走了,就因為這塊布,她甚至沒有思考過,會不會有陰謀。 山路崎嶇。 她辨不清方向。 直覺這個人在繞過整座山,也沒想著回身幫她,溫寒起初還知道防走光,捋一捋自己的破裙子。后來也放棄了,反正這原始森林里,沒人看她,前面的男人顯然也沒把她女的看。 走到她都絕望了,終于看到了林子邊緣。 有光,月光。 照著沒有路的草叢。 溫寒經過這么一晚上折騰,腿上肌rou早就酸透了,她吃力地從及腰的草叢走過去,眼看著男人單手撐著巨石,跳上去。 終于,那個年輕男人良心發現一次,回身,對她伸出手。 一個用力,她被拽上去。 意外視野開闊。 那熟悉的高瘦身影就坐在避風處。他赤|裸著上半身,白色紗布斜著從前胸纏繞到后背。身邊原本坐著在與他低語的男人,還有幾個站在不遠處的人,都同時回頭,看向到來的陌生女人。 無聲的, 她這一刻,像被丟在了一條漆黑血路的盡頭。 兩側人都在沉默注視她。 一個又一個影子拖在地上,直到她腳下。 …… “周克,您可真夠磨嘰的?!庇袀€帶著眼鏡的男人齜牙笑,率先打破這僵局。帶溫寒來得年輕男人聳肩:“要聽她走道的聲音,這不怕人家摔了嗎?!北娙诵?,忽然都放松了。 紛紛散去。 獨有他還靠著石壁坐著。 他竟然頭一次沒有什么力氣和她多說話,對她揚起一抹非常淺而疲倦的笑。 真累啊。 他對溫寒抬抬手,示意她靠過來。 溫寒也沒有出聲,竟然很聽話地就靠過去。 “我很累,”程牧云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告訴她,手已經撥開她身上披著的外衣,放到地上,“不要掙扎?!彼f。 他的手,沿著她的肩膀滑到后背,解開她的內衣。 溫寒真的不敢動,怕碰到他身上能見的或是不能見的傷,身體盡量配合他,躺下來。 在安靜中,能聽見他在解自己的腰帶。 金屬碰撞腰帶扣的聲音,很輕微。 “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