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據
鳳瑄隨著厲扶仞一路向前,停在了人群最前端。 仿若看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般,周圍的弟子留出一小塊圓形空地。 又怕厲扶仞跑了似的,人群團團站在他們身后,以半包圍的姿態,圍住了他們的退路。 從人群后面擠出一個面孔,焦急的朝鳳瑄張望:“鳳瑄,過來、快過來!” 包圍圈中的兩人同時抬頭,朝聲音的源頭望去,只見衡永思正不斷地朝著鳳瑄揮手,在人群中很是扎眼。 鳳瑄身后,厲扶仞眼神一暗。 鳳瑄卻很是感動,他松開厲扶仞的衣角,小幅度的對衡永思擺了擺手,然后堅定的后退一步,站在了厲扶仞的身前。 鳳瑄看到,衡永思的眼瞳里的光,很是明顯的跳躍了兩下,而后暗淡下來。 “你不過去?” 頭頂兀的響起一道毫無機制的聲音,鳳瑄搖搖頭:“我要和你站在一起?!?/br> 厲扶仞垂眼望著少年的背影,眼中復雜。 二人交談間,落后他們的白樂榮也走到了一旁。 鳳瑄有意打探,可白樂榮卻還是一如既往的避開鳳瑄的眼神,默不作聲的走到了人群的另一段。 鳳瑄確信,就像厲扶仞看到了白樂榮一樣,白樂榮也絕對看到了他們。 但這是白樂榮的選擇。 鳳瑄隱隱有些失落,他是擔心厲扶仞。 他看的出來,厲扶仞對白樂榮很是與眾不同,白樂榮此番放棄厲扶仞,厲扶仞嘴上不說,心底定會難過。 不過好在厲扶仞還有自己。鳳瑄情緒又稍稍起來了些,他心想,無論如何,他大概都會堅定的站在厲扶仞的身前。 鳳瑄自豪似的挺了挺脊背。 掌門規定的集合時間已到,廣場上瞬間安靜下來,有弟子拿著花名冊清點人數。 無念宗內宗規嚴明,就連弟子間私下斗毆,都要受到嚴厲處罰,更何況這次,居然有弟子原因不明的暴斃而亡。 除了還在閉關中的裘子晉,無念宗內五大長老,甚至掌門都親自出馬,可見事情的嚴重程度。 此時,所有人都在等著大殿內的調查結果。 又過了小半刻,大殿的大門,轟然大開,一普通長老從中走出,通報道: “據掌門親自查探,弟子耿封成,死因外界魔氣入體,干擾其神識,這才導致他走火入魔,暴斃而亡?!?/br> 鳳瑄聚精會神的聽完,心里松了口氣,心想,既沒有提到厲扶仞,想必應該和厲扶仞沒有關系了吧。 然而“魔氣”這二字一出,廣場頓時炸開了鍋。 “魔氣?我堂堂無念宗,怎會有魔修出入,哪里來的魔氣?” “我宗布防堅固,千年來從未有過魔修成功入侵,更妄論什么魔氣了?!?/br> …… 起初眾人談論尚且尋常,可逐漸,有不一樣的聲音響起: “外界的魔修自然進不來,可你們也別忘了,我們宗門內,不也還栓著一條狗的嗎?” “是啊,除了他,還能是誰?” “我看,就是那煞星下的手!” 鳳瑄的心頓時又懸了起來,他不動聲色的將厲扶仞攔在自己身后,似乎這樣便能抵擋住風言風語。 然而弟子群中的異論聲還是越來越大: “我當初就說,天生煞體能是什么好東西?從前沒瘋,現在還不是殺人了?” “誰說不是呢?” “定是他搞的鬼?!?/br> 到最后,這股聲音竟幾乎占據了整個廣場。 那長老通報完便欲進殿,有弟子見狀,篤定不已地高聲昂喊:“絕對是厲扶仞殺的人,還望掌門千萬不可猶豫,必須馬上把厲扶仞抓起來?!?/br> 這道聲音一出,很多弟子同時贊同的大喊:“抓起來!抓起來!” 鳳瑄清楚的看見,那名長老,在聽到這番動靜時,動作明顯一楞,隨即眼神一轉,毫不留情的厭惡視線,分毫不差的落在了厲扶仞的身上。顯然對厲扶仞也有偏見。 鳳瑄心下一涼。 就聽到那名長老道:“你們的建議,我會如實稟報給掌門?!?/br> 得到他這句話,廣場上的眾弟子,才暫時平靜了下來。 鳳瑄緊貼著厲扶仞,聲音中帶著壓不住的絲微顫音:“別怕。我聽聞無念宗掌門最是公正,沒有證據,絕不會憑眾人猜測,無緣無故處罰你?!?/br> 他這話也不知是說給厲扶仞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厲扶仞沒有答話,鳳瑄只當厲扶仞在緊張。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鳳瑄胡思亂想。 在眾人的期待中,大殿大門再次打開,通報的聲音,響徹整個廣場: “傳掌門令:弟子耿封成,死因蹊蹺,弟子厲扶仞,難逃其咎,先關押水牢,再聽候發落?!?/br> 水牢,乃是無念宗關押死刑重犯之地。 鳳瑄的心,咯噔一下徹底摔的稀巴爛。他難以置信般雙目圓瞪,手足無措:“怎、怎么會?” 無念宗宗主茍流,在修真界中乃是出了名的大公無私,鳳瑄怎么也沒想到,審判的結果竟如此偏頗—— 竟憑著眾人的幾句話、幾個片面的猜測,就如此草率的幾乎定下來厲扶仞的罪行。 饒是來之前,鳳瑄已經做了最壞的預料,親耳聽到這個審判的時刻,鳳瑄還是忍不住心下一痛,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 和鳳瑄的反應相反,廣場上的其他弟子聽了消息,無一不歡呼不已,滿是喜色。 掌門的吩咐很快傳了下去,鳳瑄不過片刻失神的功夫,刑罰堂的弟子已經走到二人身前,試圖將厲扶仞帶走。 厲扶仞眉頭微皺,一言不發。他在選擇來的那刻,已經預料到結果。 鳳瑄卻整個人陡的清醒過來,他拔劍,將人攔下,又不顧厲扶仞詫異,護在厲扶仞的左右,帶著人沖出重圍。 廣場上弟子們驚呼一片,不少人大喊:“鳳瑄,你在做什么?!” 然而鳳瑄卻宛若未聞,他對著大殿,神情是從所未有過的嚴肅,他厲聲大喊:“弟子鳳瑄,乃未從師新生弟子,對今日之事有所疑問,想請掌門解弟子之惑?!?/br> 刑罰堂弟子很快上前,欲將人攔下,就在此時,宗主低沉渾厚的聲音從大殿內響起:“你有何問題?” 鳳瑄雙眼一亮,刑罰堂弟子頓住動作,退至一旁。 “弟子素來聽聞,無念宗內宗規嚴明,賞罰有度??墒钦??” “自然不假?!?/br> “好?!兵P瑄有力道。 “弟子出生卑微,卻也僥幸讀過幾本雜書,知曉查案定斷,講究的,乃是‘證據‘二字。 其中這證據,一曰物證,二曰人證。至少有其一,方能定奪。 那么敢問掌門,既已下令處罰厲扶仞,可是掌門有證據,證明厲扶仞殺了人?” 廣場內有弟子接話:“那自然有證據!” 鳳瑄一轉:“你說?!?/br> 那名弟子知道些內情:“前些天下午,耿封成曾帶人圍堵過厲扶仞,這件事你也在場,想必其中內幕,知道的比我這個外人還要清楚。 但次日,耿封成便因為身體不適,請假上學,又過了數日,耿封成突然暴斃?!?/br> 他總結:“前一日二人鬧了矛盾,次日耿封成便因身體不適請假,你覺不覺得,這兩者之間太巧和了些?” 他繼續道:“況且全宗門上下,唯一有魔煞之氣的人也是厲扶仞。一次巧合也就罷了,但這么多樁同時撞在一處,厲扶仞,你敢說你半點嫌疑沒有?” 鳳瑄聽了,差點笑出聲來,他反駁:“我問證據,一是有物證,能直接證明厲扶仞加害了耿封成;二是有人證,能證明他看到了加害的過程?!?/br> “這位師兄,一上來說著有證據,卻半個字未曾提過證據,不過是將那些眾人都知曉的車轱轆話來回又說了一遍?!?/br> 鳳瑄厲色:“何時你們的臆測,也能當做判定的證據了?” 眾人雖氣惱,但鳳瑄說的也不無道理,叫人無從反駁。 鳳瑄再問:“敢問在場的同門,可有人有證據?” 眾人臉上雖憤憤,卻也只能左看看右看看,沒一個人能拿的出證據的。 鳳瑄心中的石頭落下了一半,他趁機反手摸上了厲扶仞的掌心,安慰他不要擔心。 卻忘了自己的掌心早就濡濕一片,濕粘的站在厲扶仞的手背上,帶來微弱卻又不可忽視的涼意。 厲扶仞指尖,連帶著他的心尖,微弱的跳了跳。 鳳瑄三問:“掌門可還有證據?” 茍流自然無話可答。 眾人都不說話,鳳瑄終于開口了:“你們沒有證據,我有?!?/br> 說著,他反手撫上厲扶仞的脖頸,隔著黑色的衣襟,鳳瑄摸到了堅硬微涼的圓環。 與此同時,他貼近厲扶仞耳邊,小聲抱歉道:“借我用一會?!?/br> 他壓低了聲音,說話聲又小又儒,似一棵羽毛飄進了厲扶仞的心里。 眼下情形緊張,鳳瑄一心落在茍流身上,自然也沒有發現,他貼上去的那瞬間,厲扶仞的眼神兀的一暗,平靜的眼下,暗藏著洶涌的浪潮。 鳳瑄知道厲扶仞在意這個項圈,不愿被別人看到,便只是簡單的將手撫在上面,一字一句開口道: “蝕骨鎖,對厲扶仞的壓制作用,想必掌門比我還要清楚。但凡厲扶仞有半分殘害同門的舉止,蝕骨鎖頃刻間發動,非人的折磨不說,子晉仙尊也會第一時刻有所感應?!?/br> “但這么多日過去,魔氣日益猖獗,子晉仙尊卻沒有半點反應。這還不能說明,這股魔氣,同厲扶仞沒有半點關系?” 鳳瑄說這話時,身體親密的緊挨在厲扶仞身側,視線卻審視般,從弟子群中一一掃過。 “蝕骨鎖,就是我的物證?!?/br> “我,就是厲扶仞的人證?!?/br> ※※※※※※※※※※※※※※※※※※※※ 小鳳凰:我,就是厲扶仞的人證。 厲扶仞:你多了一個“證”。 感謝在2021-01-13 22:54:03~2021-01-15 00:11: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月何皎皎 2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yoyo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