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因為之前楚怡說過,不能把大伯的牌位放在堂屋,所以上午紀仲川忙完之后,下午又開始著手遷牌位。 現在對于大伯,楚怡心里挺矛盾的,挖出來一箱子的東西,都是古董,現在他們拿了。 俗話說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楚怡一直悶悶不樂,紀仲川看在眼里,知道她在為什么煩惱,安慰她,“沒事,大伯不會怪你的?!?/br> “可是,”楚怡心里說不出的別扭,甚至心情還十分煩躁,可是她又說不出所以然來,這都什么事??! “我懂,你的想法是什么就是什么,你沒必要想太多,誰都沒辦法怪你,我也一樣的,再說了你有一點說得很對,大伯的牌位放在堂屋是挺不合理的?!?/br> 紀仲川抱著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埋在他胸口的楚怡深呼吸,感受著他溫柔的安撫,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肚子被壓著,有些不舒服,她退出他的懷抱,她告訴自己慢慢來。 院子里的柳樹,楚怡沒有讓紀仲川順勢砍了,而是讓他把挖起來的土填回去,然后她接連幾天都澆了靈泉水,她希望這樹可以活下去。 紀仲川看她悉心照料的樣子,笑著憧憬,“這樹如果活下來了,以后夏天的晚上我就可以和孩子一起躺在柳樹下,一邊乘涼一邊給他講他爹和他娘的故事,這事想想就美啊?!?/br> 楚怡聽著他不要臉的話,趕著他去上干,“少貧吧,趕緊去上工,大隊長天天來催?!?/br> 大隊長確實天天來催,紀仲川倒是很積極地去上工,那是因為他吃飽了有力氣干活,分家之后,楚怡就自己做飯了,她從空間偷漏些雞蛋大米出來,才短短幾日,紀仲川的精神狀態就不一樣了,明顯凹陷的臉頰也看著不那么明顯了。 但其他村民就不一樣了,他們有些已經彈盡糧絕,喝了好幾天井水了,臉上一副菜色,褲腰帶勒得緊緊的。 根本沒有力氣干活。 靠著村民們拖拖拉拉地幾天忙活后,荒地終于開墾完了,接下來澆水淋土又花了兩三天時間。 到地瓜下種完,又花了兩三天,一來二去從除荒開始到下種完成,就花了半個多月時間,眨眼就到了三月初。 這時候春寒料峭,大隊長又讓人給地瓜田里鋪上厚厚的干稻草。 “這能行嗎?”有人質疑。 能不能行,大隊長隱約覺得是可行的,就像人取暖一樣,鋪上稻草有效取暖,地瓜也不會受凍。 這是紀仲川告訴他的,大隊長相信他。 大隊長正在憧憬的時候,忽然有人大喊,“有人暈倒了!” 大隊長推開人群,走向昏迷的人,看他面如土色,眼睛底色都是暗沉的黑色,他皺了皺眉,問其他人,“有生,他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就暈了?!被卦挼那嗄旰突杳缘哪腥藘蓮埬槑缀蹰L得一模一樣,只是一個年輕一個年老。 大隊長往人群里看了看,揚聲喊道,“陳大夫在嗎?”平時陳大夫幾乎也都待在荒地這里干活,今天有人暈倒了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出現。 “陳大夫在家呢吧?!?/br> 大隊長眉皺成一座山,揮揮手,朝青年說,“快,背上你爹,去陳大夫家?!?/br> 陳有生背著爹走在前頭,大隊長跟在他們身后,看著兩人的背影,眉心是越擰越緊。 他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總感覺要發生什么大事了。 等見了陳大夫,陳大夫讓有生把他爹平躺著放在床上,他翻了翻陳老爹的眼睛,發現只是暈過去了。 再看他的神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陳大夫嘆了口氣,對有生說,“帶你爹回去,喂他吃點東西休息一陣就會醒了?!?/br> 陳有生看看床上的爹,再看看陳大夫,面色有些難堪,“可是,家里一點吃的都沒有了?!?/br> 陳大夫:“那菜團也沒有嗎?只要是東西讓他吃點,緩過來就行了?!标惔蠓蚣乙彩浅缘牟藞F,因為他懂點藥理,所有有時候也摘一些能吃的藥草回來抗饑,會比好些人有些優勢。 陳有生搖頭沒有說話,胃里的饑餓讓他也沒力氣說話,他爹哪里是不想吃菜團,實在是沒有得吃了,路邊田里的野菜都被摘完了,有時候還需要和人搶,搶不過自然沒有。 他爹昨天還跟他說,等種完地瓜,就帶著他上一趟山,碰碰運氣看能有什么吃的,就是是樹皮弄一些回去也是可以的。 沒想到還沒上山呢,他爹就餓暈了。 陳有生背著陳老爹回去了,瘦高的小子背著和他同等身量的男人,仿佛一座山一樣壓在他身上。 大隊長嘆了聲氣,叫住陳有生,“有生,把你爹背回家后,來我家一趟?!?/br> “振叔……”大隊長姓陳,名振興,按輩分陳有生確實該叫一聲叔。 陳振興擺擺手,讓他趕緊回去。 陳有生走之后,陳振興在村子里走了一趟,經過每一戶家門,都靜悄悄的,煙囪也沒有炊煙,里面的人看見他來,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他,就又坐著發起呆了,或者是接著喝水。 他們在以水充饑。 陳振興喉嚨哽得難受,他出去后繼續往前走,房子越來越少,只有零星的幾戶。 他看到了圍著高高土墻的那戶,土墻里面上空,他見著炊煙裊裊升起,陳振興眼睛一亮,走上前敲了敲門。 第24章 涼粉 二更 敲門聲突兀地響起。 紀仲川放下手里的活, 開門發現是大隊長。 “大隊長你怎么來了?” 大隊長笑笑,“天還沒黑怎么關門了?” “我和楚怡都在廚房里忙,就關起來了?!奔o仲川一邊說一邊讓大隊長進來。 實際是楚怡蒸包子, 原本兩人都在廚房里頭, 外邊院子自然就關上門了。 大隊長進院子就聞到一股包子的香味,再看楚怡在廚房里, 似乎在包包子,他頓時有些尷尬, 舔了舔唇干巴巴地說, “你們還沒吃飯哪?” 前面他看了那么多人以水充饑, 那種絕望讓他心口悶得像被掐了喉嚨, 陡然看見紀仲川家煙囪冒煙,他心里頓時有股希望, 就想進來看看紀仲川在做什么。 他早該想到的,他才看著他分家了,家里可是有糧的。 紀仲川搖頭, “吃了,在做明天的吃食?!?/br> 大隊長看向他, 紀仲川又說, “明天要上一趟山?!?/br> 大隊長使勁嗅了嗅空氣中的香味, 這香味進來了聞實在太香了, 他提出要走, “我剛從陳大夫家一路走過來, 看見唯獨就你一家煙囪冒煙, 就敲門進來了?!?/br> 他提醒了幾句,“仲川啊,雖說叔知道你分家拿了不少白面和大米, 但是別人不知道啊,尤其這時候,要謹慎點?!?/br> 大隊長指了指煙囪的方向。 “而且你也該考慮一下以后,楚怡還有幾個月要生了吧,得留點吃的,不能一次性全造完啊?!?/br> 大隊長一片好心,紀仲川聽得頻頻點頭,向大隊長再三保證,陳振興看他聽進去了,便不再說這個話題。 “對了,你明天上山做什么?” “……砍些柴燒?!?/br> 大隊長眼睛一亮,“你自己?”他欲言又止。 “隊長,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說?” 大隊長難為情地看著他,“我剛剛去陳大夫家是因為有生他爹,種完地瓜本來準備收工了,結果餓暈了,那孩子家里沒吃的了,我想著你帶帶他上山,讓他自己找吃的,不然兩父子都得餓死?!?/br> 有生?聽著很熟悉的名字。 紀仲川沒有做聲,低著頭不知道想什么。 大隊長大概知道應該沒希望了,也不勉強,他本來也是因為同情有生,才突發奇想的。 “你不愿意沒事,那叔就先走了,我叫了有生去我家,這會兒估計是等著了,我得先回去了?!?/br> 大隊長轉身走的時候,身后的紀仲川卻叫住了他,“隊長,你明天讓他和他堂哥一起來找我就行?!?/br> 他剛才就在想這陳有生是誰,現在想起來了,是陳平安堂弟。 大隊長愣了有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點頭。 大隊長走之后,紀仲川才重新進了廚房。 紀仲川進來后,繼續開始掐包子,做了幾個后,他突然沉沉地嘆了口氣,“聽到我和大隊長的話了嗎?” 楚怡點頭表示聽到了,“會不會還有人注意到煙囪?” “難說,”紀仲川說,“以后謹慎一點,這兩天我想個辦法?!?/br> 楚怡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大隊長原路返回自己家,到的時候,陳有生已經站在門口了。 “怎么不進屋等著?你秋嬸應該在家啊,”他口中的秋嬸是他媳婦,他一邊開門一邊說話,招呼他進來,“進來吧?!?/br> 陳有生進去后只在院子里等著,聽著大隊長問秋嬸,“晚飯做好了嗎?做好了,給我拿一份,哎呀……你這,說這些話,我就拿我的那份,行了吧?!” 耳邊是振興叔和秋嬸爭執的聲音,陳有生沒有繼續聽下去,出了陳振興家。 但陳振興跑出來叫住他,塞給他兩團東西,陳有生地頭看見兩個菜團,哽了一下,“拿著,不然明天上山沒力氣,明天你跟著你堂哥,和仲川他們一起上山找點吃的,我問了仲川他是同意的,聽懂了嗎?” 陳有生聽懂了,握緊手里的菜團,點點頭,“謝謝振興叔?!?/br> 大隊長點點頭轉身一進門就被自家媳婦罵,“自己都吃不飽飯了,你還救濟別人?你還真是活菩薩!” “說什么呢?!說得那么難聽,一個村大家還一個姓救濟下怎么了?不是親戚也是親戚了,互幫互助,難免你沒有落難的一天!” 大隊長被吵得煩,還嘴回去,手背在身后進了屋。 第二天,紀仲川和陳平安、陳有生三人一早上了山,他走后沒多久,村里的大喇叭響起,通知上工。 楚怡拿著鋤頭出了門,她也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去田間地頭看看,或許還有什么發現呢。 現在大家都餓得喝水了,地瓜也才剛種下,現在燒火做飯都要小心了,楚怡想試試看能不能做涼粉,做涼粉要用勾芡,現在就差勾芡用的淀粉。 現在水源還足,涼粉只需要抗到七月底就可以了,而這中間,四月份可以再種一播地瓜,到時候七月份,十月份地瓜都能有收成,這些地瓜能挨到明年年中。 “楚怡,想什么呢,大半天沒動?!?/br> 楚怡分到的任務是給地里翻土,一個冬天下來,地里的雜草不多,不用專門拔,翻兩下土就能把草給翻土里了。 陽光刺眼,楚怡皺著眼看了看自己負責的地塊,土才翻一半不到,她問和她說話的大娘,“大娘,這地種什么的?” 大娘:“種玉米?!?/br> 玉米……玉米?!楚怡杵著鋤頭,聽得愣愣的。 玉米是玉米淀粉的原料??!淀粉有很多種,不拘泥用哪種,只要是淀粉就行! 她可以用玉米碾磨成玉米漿,然后提取沉淀物,那就是玉米淀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