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不信邪跑進去看，頓時愣在原地，嘴里就只會兩個字。

    “沒了，沒了，沒了?！?/br>
    大隊長抱在膝蓋，坐在倉庫門檻邊上，嘴里一直含著煙桿，他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看大家進進出出倉庫，仿佛老僧入定。

    不知道誰說了一聲，“先吃早飯吧，還有菜團嗎？我吃兩個?！?/br>
    “我也吃兩個?！?/br>
    “……每個人都要兩個，還夠分嗎？”

    “夠的?！贝箨犻L在門檻上敲了敲煙桿，出聲回答。

    “大隊長……這可怎么辦？我們以后吃什么？”有人抖著聲音問他。

    大隊長：“走一步看一步吧，有什么吃什么?！?/br>
    “還不如解散食堂算了，養不起我們，總要允許我們自己養自己吧？”

    一句話說出大家不敢說的，還是紀老二。

    大隊長透過煙霧看他，“你一個人做不了大家的主?！?/br>
    紀老二看向大家，正想說些什么鼓動大家，但是被大隊長打斷了，“行了，解散食堂不是現在，大家回去考慮兩天，我也要和人商量?！?/br>
    從食堂回來，譚小翠就第一個放話，“我覺得可以同意，你們意見呢？”

    其實除了她和紀二興，也沒有可以一人直接做家里所有人的主。

    不過，她話剛出，楚怡就接上了，“我也同意?！?/br>
    所有人都看向楚怡，桂香鳳燦燦一笑，“我也同意?！背粫屪约撼蕴?，桂香鳳覺得沒什么好猶豫的，那她跟樁。

    倒是紀仲海問了一句，“你之前說，食堂解散會給分配糧食，但現在糧食沒有了，解散了我們又吃什么？”

    紀二興不清楚，但家里大多數都同意村食堂解散。

    兩天后，村里家家戶戶都聚集在食堂，投票后等著結果。

    大隊長弄了個投票表決，一家一票，解散或者不解散，自己選。

    其實投票的時候，大家都有目共睹，就算大部分村人不識字，但是也知道同意解散在左邊，不同意解散在右邊。

    投票的時候大家都有秩序地排隊，哪邊多哪邊少，大家看得見。

    只不過他們想聽大隊長親口宣布。

    “結果出來了?！贝箨犻L出來的那刻，正如兩日前那樣，所有人都不眨眼地盯著大隊長。

    大隊長看著烏壓壓的人群，嘆了口氣，解散已經是必然的了，幾天間經歷太多事，他整個人蒼老了很多。

    他看著紙上的數字，沉聲宣布：

    “同意解散食堂的票數是，53票?！?/br>
    “不同意解散食堂的票數是，7票?！?/br>
    大隊長說完，全場都有些安靜，沉默的安靜，結果他們自己也知道了，等大隊長正式宣布出來的時候，大家沒有想象中的傷心，但也沒有很開心，更多的是茫然。

    不知道該怎么辦。

    兩年前，他們也是像現在這樣，聽著大隊長宣布公共食堂成立，才兩年光景，就解散了。

    大家的心里起伏不可謂不大。

    這時大隊長又說話了，“倉庫沒有糧食了，我研究了兩天，決定給大家分錢，暫時幫助大家度過眼前的難關，隊上的賬目顯示，還有五塊五毛錢，分到每戶，也就是九分錢?！?/br>
    “接下來，大家好好干活，努力掙公分，祝大家以后各自的日子越過越好?！?/br>
    大隊長一番慷慨激昂加祝福的話，還是讓聽者挺悵然的。

    楚怡嘆氣，公共食堂從此劃入榆山村的歷史了，她有幸算是見證人。

    大隊長吼完一句接一句，趁著機會分配明天的任務，現在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明天大家上工，給八樹山北面的荒地開荒?！?/br>
    雖然不知道開荒做什么，但是每日的工作幾乎就是犁地拔草，榆山村村民們都見怪不怪了，大家相繼領完錢不一會兒就散完了。

    回到家，譚小翠就風風火火地給四個兒媳分配任務，“你們輪流做早飯晚飯?！?/br>
    安排做飯正好方便了楚怡，她可以借此摻一些空間里的大米改善伙食。

    幾個妯娌按照輩分大小一人輪一天，第四天終于輪到楚怡了。

    前面幾天，早餐吃的都是清米粥，只有晚飯才能吃一個包子加一碗粥，平心而論，紀家的條件還算好的，起碼還有吃的，楚怡也就不挑，每天吃了之后就進空間繼續吃，填補還沒飽的肚子。

    楚怡早飯煮粥，加了點空間大米，讓粥看起來濃稠了不少，然后給自己打了一碗雞蛋粥。

    雞蛋也是空間雞生的。

    不過，這“大肆揮霍”免不了被譚小翠指責。

    “雞蛋哪來的？”譚小翠用勺子攪了攪鍋，翻上來的都是白花花的米粒。

    譚小翠感頓時覺心臟受不了了，浪費，真的太浪費了，她眼里心里只有浪費這兩個字。

    “你哪里弄這么多大米熬粥？我不是才給你小半碗米嗎？”家里吃的，譚小翠每天都是定量了的，到哪個媳婦做飯，就前一天晚上把口糧準備好給誰，她臉上大變，急吼吼地回房看她的米袋子，袋口還綁著布條，說明沒被動過。

    她松了一口氣回到廚房。

    “雞蛋我姐給的，米也是我姐買來給我的，她讓我多吃，說孩子需要營養，不能餓著?！标P于雞蛋和大米的來源，楚怡早就想好了說法，譚小翠又不可能專門找她姐問。

    “當然娘給我的我也一起倒進去了，反正是今天的口糧?！?/br>
    “真是個敗家娘們！哪里需要吃這么多，你這一早上就吃掉了別人兩個月的口糧，把東西拿來給我幫你收著?！弊T小翠朝她伸手。

    楚怡撇嘴，反正她拒絕給，“收著還不如吃了，給你孫子補充營養，這難道不好嗎？”

    她也提前給譚小翠說好了，“反正我姐給了我一斤多的大米，以后輪到我，我就在娘給的基礎上再加點大米熬粥?！?/br>
    譚小翠：“……”她氣，她急，老四媳婦這張嘴，氣死她算了！

    “隨你！”譚小翠一甩袖子，懶得管了。

    最后她也沒從楚怡手上要到傳說中“楚芳”買給給她的大米和雞蛋。

    不過吃飯的時候，譚小翠叮囑其他三個兒媳婦，“老四媳婦做飯太浪費了，你們以后不能學她！”

    “好嘞，娘?！弊罘e極的還是三嫂桂香鳳。

    眼尖的也是她，“弟妹，哎喲你吃的啥？”

    “雞蛋粥?！?/br>
    飯桌上靜了一靜。

    “雞蛋你哪來的呀？”

    “我姐給的?！背€是那個答案。

    紀仲川卻是抬頭看了她一眼，而后不動聲色地低頭一口咽下碗里的粥。

    他正吃著，這時楚怡起身，折回廚房，出來的時候，手上端著一碗粥。

    雞蛋的香味，動動鼻子就能聞到，其他人覺得手里的粥都不香了。

    明明今早的粥很濃稠，吞下肚滿滿的飽腹感，這種感覺太久違了，正在感慨的時候，偏偏更誘人的出現了。

    大人們覺得誘人，小孩子更是不能抵抗雞蛋的味道，巴巴地看著楚怡把雞蛋粥放到他們四叔面前。

    紀仲川一臉疑惑，鼻尖滿是雞蛋的味道，讓人有股快速分泌口水的沖動。

    “這碗粥給你的?！?/br>
    “我……”

    “我看你最近瘦了很多，你吃點吧，反正姐給的雞蛋還有很多?！背o仲川眨了眼睛。

    “給你你就吃?！弊T小翠唯恐他不吃，察覺紀仲川有拒絕的念頭，火速出聲，“別浪費了她的的一番心意?！?/br>
    譚小翠對楚怡的舉動表示滿意，老日四媳婦還能發現老四瘦了。

    紀仲川其實是受寵若驚，他也沒有說其他的，專心干飯，任由他娘誤會。

    而其他人，是信楚怡說的，畢竟最近還看見楚怡娘家的外甥提著籃子過來，而楚怡也回了好幾次娘家。

    吃完早飯，紀家人出去上工，譚小翠交待了楚怡中午來送水，就出門了。

    譚小翠說讓送水，楚怡連午飯也做了，春華秋實這些半大的孩子已經可以掙工分了，最后留在家的竟然只有水水和冬冬兩個女孩。

    趁著她們在睡午覺，楚怡從空間玉米地掰了兩根玉米和地瓜出來，她很早就想吃蒸玉米和烤地瓜了，玉米和地瓜都熟了之后，她沒急著吃，收進空間，打算等她送完飯回來再吃。

    這次她做的是菜團包飯，拿出去還是低調點為好，不然發生什么也不好說。

    而且菜團包飯只有紀仲川有，其他人她真的用菜團應付。

    吃與不吃都可以。

    她把菜團蒸好之后，兩個小姑娘也醒了，她和她們一起去送飯。

    三人來到山腳北面的荒地，看見大人孩子都提著籃子，桂香鳳還期待了一下，興許藍布下是雞蛋。

    當楚怡把菜團拿出來的時候，桂香鳳臉都綠了，吃菜團她吃出應激反應了。

    “我想著不能光喝水，所以我和冬冬她們去摘了野菜，做了菜團，你們嘗嘗?！?/br>
    其他人看見那層綠綠的顏色，多少有些吃不下，但是干了一上午活，肚子早就餓了，哪怕一口菜團一口水，也勉強能應付一下饑餓。

    但是沒想到，第一口感覺還挺好吃的，之前在村食堂吃的，干巴巴跟嚼臘一樣，現在吃的，他們隱隱能嘗到野菜的清香，野菜也嫩嫩的，吃著爽口，滋味還不錯。

    他們的反應，在楚怡的預料之中，滋味當然不一樣，這做菜團的野菜，可是摻了地瓜苗的，地瓜苗是她從空間拿出來的。

    而紀仲川，他吃第一口的時候，就愣住了，唇齒間是米飯的香味。

    他低頭看著手里的菜團，實心的，外層是綠油油的野菜，里面是顆粒飽滿的白米飯。

    這……紀仲川動作機械地扭頭看著楚怡，他心里做著排除法，今天輪到他二嫂做飯，所以每天的口糧，他娘給的是二嫂。

    難道和雞蛋一樣是她姐給的？

    但雞蛋，其實紀仲川知道，不是楚芳給的，相反楚怡還會給雞蛋讓光耀提回家。

    這些雞蛋，大米的來源……

    紀仲川心里閃過無數個念頭，看向楚怡，后者卻給她倒了一碗水，催他吃飯。

    水是山上水井里的水，現在村里人都能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