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節
莫說爭這皇位,便是與北宮逸軒斗,都是一死收場;那個位置,可望而不可及,他若是還看不清,便是死有余辜。 此時想明白,倒也不晚;只可惜,這事兒今日才告訴北宮逸軒,卻是晚了。 既然皇上本就知曉兵符之事,那么,皇上一再要求莊映寒為后,目的已經很明顯了:他懷疑,莊映寒根本就知曉兵符下落! 當年莊偉澤統領北煜大軍,一代名將,應當查出了縱橫死士的秘密;當初先皇狠心將莊偉澤及那二十八家人滅門,恐怕就是因為莊偉澤民心所向,不得不下此狠手。 此時雖不知當年事實如何,可凌羽豐卻知曉這不為人知的密事;事情,已經很明顯了! 哪怕是莊偉澤沒有謀反之心,他手下的人,已經動了心思! “皇上一直懷疑她知曉兵符的下落,發現她忽然對太皇太后用心之后,便暗中布了局;本來這局,毫無作用,如今你們主動前來,無用之局,便成了死路?!?/br> 死路,自然是對寧夏二人所言。 手中酒杯不堪重力而裂,凌羽豐看著一分為二的酒杯落到湖中,心中又是嘆了一口氣,“此時不管你去,還是不去,都是一條死路?!?/br> 北宮逸軒一旦發難,御花園守衛自然將其拿下;若非他心虛,為何發難? 若北宮逸軒不發難,寧夏在永寧宮,便是生死難明。 所以,對于這寧夏二人,今日不管怎么走,都是一招死棋。 換句話說,北宮逸軒的動向,讓小皇帝認定寧夏知曉兵符之事,今日寧夏若是處置不好,便是再難走出皇宮! 北宮逸軒抬眼看向永寧宮的方向,良久之后,一聲冷笑,轉身坐于位上。 死路嗎?看似死路,卻有生門;他相信,蟬兒定會破了此局! 宮女瞧著北宮逸軒坐回位上,嬌笑著上前,在空著的酒杯中倒了熱酒;雙手呈上之時,身子貼了上去。 凌羽豐一轉身,便瞧著那宮女嬌羞靠去的模樣;下一瞬,一聲慘叫,伴著‘噗通’一聲,宮女似斷線的風箏,直直掉進了湖里。 瞧著那人面不改色的用著桌上佳肴,凌羽豐搖頭一笑,坐于他對面,“倒是許久沒見你這般無情了?!?/br> 以前的北宮逸軒,心狠手辣,令人膽寒;如今的他,卻是因為一個女人,大有改變;此時瞧著這人半分不留情,將宮女斷手丟進湖里,倒是有了幾分以往無情的模樣。 面對此話,北宮逸軒只是一問,“為何要告訴我?” 為何要告訴他? 這一句,問的凌羽豐目光轉動,一份尷尬于眸中化開…… 永寧宮 周太醫急急忙忙而來,給寧夏把脈之后,起身朝小皇帝行了一禮,“稟皇上,安國郡主身子大虧,近來必是夜難入寢,故此氣血兩虛;若不仔細調養,必會傷了根本?!?/br> 周太醫這話,證實了寧夏夜難入寢之說;小皇帝點了點頭,一揮手,眾人便退了出去。 瞧著寧夏面上的紅潤,小皇帝上前一步,在她退開之前,指腹抹上一層胭脂緋色。 指尖的顏色,讓他瞇了雙眼,半響之后,淺聲說道:“既然阿姐心神難寧,不如去佛堂焚經抄經?!?/br> 二人出了大廳,小皇帝卻在半路停了下來,轉眼細細的瞧著她。 這一寸寸的打量,似要將她給看個通透一般;寧夏垂眼立于原處,面上未曾表露情緒。 許久之后,小皇帝抬眼看向天空,聲音嘶啞,竟透著不屬于他的滄桑,“犯與不犯,都已是過往;是與不是,又有何不同?前途死路,后退無崖;是與非,得與失,全在一念之間?!?/br> 依舊寒冷的春風,帶來淡淡的花香;看著空中飄飛的花瓣,寧夏抬手將那一片白色花瓣接于手中。 四季桂,四季開;一團小小的花兒,便是馥郁芬芳,從不顯眼,亦從不桀驁。 掌心朝下,花瓣落于泥中,那一抹白,顯的那么渺小。 小皇帝轉眼之時,便瞧著她那一抹淡然的笑容;在這份笑容之下 ,寧夏抬眼,與小皇帝相視,“犯與不犯,還待考究;是與不是,并無不同;前途雖是死路,誰道后無生門?是與非,得與失,非在一念之間,而是一個諾言!” 莊映寒的記憶中,對仇恨甚是清晰,對太皇太后甚是模糊;她不敢肯定太皇太后有兵符和玉佩;她卻能肯定,小皇帝今日是要做個了斷! 她這話,聽的小皇帝目光一閃,一聲冷笑,抬步進了佛堂。 佛堂之中,太皇太后跪于蒲團之上,手中佛珠轉動,閉目念著經文。 就在寧夏雙腳邁進佛堂之時,太皇太后手中的佛珠忽然斷裂,一粒粒佛珠于地上跳動,發生一陣聲響。 閉目之人,猛的睜眼,眸光閃動的看向滾動的佛珠。 “朕給太皇太后請安!” “安國叩見太皇太后?!?/br> 小皇帝上前行禮之間,撿起一粒佛珠,回頭看向寧夏,“阿姐好似始終與佛無緣?!?/br> “皇上說的是,安國還真是與佛無緣;當年進廟只為祈福,愿上天保佑爹爹平安歸來;怎奈事與愿違,受人所惑,生生將一份赤子之心,化作了狼子野心?!?/br> 此話一出,跪于蒲團之上的太皇太后便是閉了眼,口中無聲念詞。 小皇帝手一揮,宮人悉數退了出去;太皇太后睜眼朝麼麼看去,麼麼忙退到門外,將門關上, 只得三人之時,太皇太后雙手合十,又是念了一陣,這才磕了三個響頭,由小皇帝扶著坐到椅上。 “該來的,終究會來,這一日,哀家等了整整十年?!?/br> 一句話,似耗費了太皇太后所有的精力;寧夏忙起身倒了杯茶水雙手遞上,面上的恭敬,半分不假。 接過茶水,飲了兩口,太皇太后這才嘆了口氣,“都想起來了?” 此一問,小皇帝眸中閃過光芒;寧夏點了點頭,平靜的回道:“回太皇太后,映寒已經想起來了,什么都想起來了?!?/br> 雖說只知玉佩和兵符之事,此時卻該說:都想起來了! ... ☆、0473:當年的真相 聞此,太皇太后放下茶杯,又是嘆了口氣,“先皇曾言,若你想起了,便告訴你一切;若是永遠想不起來,當年之事,隨著哀家入土便好?!?/br> 瞧著寧夏和小皇帝均是抬眼看來時,太皇太后笑的幾分釋然,到了今日,那個秘密,也當告知二人。 先皇逝前,再三交待讓小皇帝立莊映寒為后,這件事,也當讓二人明白其中緣由了。 “此事,說來話長,應從當年宣貴人大病之時說起……” 太皇太后的聲音,時高時低,卻是不帶任何的情緒。 或許,這些年來,她日日于佛堂禮佛,那些驚心動魄,那些爾虞我詐,都成了過往;到了一定的年歲,當年的機關算盡再次提起,都可以平靜對待。 滄桑的聲音,還原了當年的真相;當一切迷霧撥開,是與非,對與錯,便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當年之事,當從宣貴人一場大病說起: 就在大宇和北煜交戰的前一年,宣貴人大病了一場,當時說是重寒,有生命之憂。只得陪嫁宮女近前伺候著,就連兒子北宮榮軒都不見。 那病斷斷續續的,剛開始皇帝還十分關心,可拖的久了,也沒死,久而而之,皇帝便沒當一回事兒。 在那之后,宣貴人對各府千金都上了心,大家都說,宣貴人這是在給北宮榮軒務色正妃人選。 而宣貴人所務色的人選,卻似只隨心意,不顧大局;不管是朝中重臣之女,還是不入流的小官之女;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官之后,只要是瞧著可人的,都愿意親近。 當時眾人背后嘲諷,說是宣貴人瘋了,這廣撒網,當自己兒子是什么?再者說,那時北宮榮軒不過13歲,如何就急著務色正妃了? 這事兒剛開始皇帝還有過問,可瞧著宣貴人也沒鬧出什么事兒,便由著她去了。 在這期間,大宇士兵頻頻侵犯北煜邊界百姓,北煜皇帝忍無可忍,終于下旨,命大將軍莊偉澤領兵而戰。 戰鼓敲響,朝中謀士出了行軍之策,只求將百姓的損失降到最低;北煜皇帝也在此時頻頻傳旨,指揮前線作戰。 可是山高路遠,皇帝在京中,得到的消息自然不如前線來的直觀,許多作戰計劃根本不可為;再加上莊偉澤手下,曾得罪朝中負責運送武器和軍糧的文官,武器和糧食被人掐斷,再加上皇帝的錯誤指令,一時令大軍陷入困境。 當時大軍面臨著兩條路,第一,沖上去,沒武器,沒糧食,只能徒手應敵,被砍死,被餓死;二,做逃兵,擅自退后,讓大宇占了城池,大軍被皇帝處罰。 不管是哪一個,都是輸;所以莊偉澤選擇了第三條路,帶著心腹,悄然攻入敵人內部,打個措手不及,弄到武器和糧食之后,再將大宇擊敗。 不得不說,莊偉澤委實是個厲害人物;他驍勇善戰,進退有度;戰場上,他就是神,無人能敵。 他潛入大宇帥營,將大宇領軍和將軍斬于帳中;宇文瑾若非當時不在帳中,只怕亦是死路一條。 將死,軍心自然??;宇文瑾在莊偉澤派兵搶奪糧食和武器之時,一邊組織著軍隊將其困住,一邊安排人準備著所謂的證據,同時派人在民間傳著歌謠。 那時外界正傳北煜大敗,大將軍莊偉澤身陷敵軍,生死不明。 所以,才有著北煜大敗之時,傳出歌謠之事。 莊偉澤雖是被困,卻是力挽狂瀾,以少勝多,將大宇軍隊打的潰不成軍。 宇文瑾自知此戰必敗,卻不甘心就此認輸,再次派兵困著莊偉澤之時,帶著玉佩,往前北煜。 那一日,莊氏帶著莊映寒進山上香,宇文瑾用香迷惑了莊映寒,控制著她將東西帶回了府中。 也在此時,有人給北煜皇帝傳了消息,莊偉澤祖籍大宇,聽令于大宇皇室。 那時,莊偉澤正突破重重困境,一舉將大宇打敗,那歌謠也在邊關傳的越烈,直接傳到了京中。 也在此時,宣貴人拿出證據,證明莊偉澤乃北煜逆賊,還暗指皇后與莊偉澤暗通款曲,里應外合欲罷北煜皇帝的帝位。 皇后知曉此事,勃然大怒;一惱之下,下旨杖斃宣貴人;等皇帝到了后宮之時,宣貴人早已死在亂棍之下。 宣貴人指證莊偉澤,乃證據確鑿;指證皇后,卻是無憑無據。 這一切,在皇后看來,不過是宣貴人爭寵,捏造的罪名罷了。 而皇后確實與莊偉澤不曾來往,再加上李丞相于御書房痛哭流涕,務必要皇帝給個說法;此事,皇后自然是得了個清白。 前朝和后宮之事都牽扯著莊偉澤,皇帝雖是相信莊偉澤,卻因莊偉澤功高蓋主,而有了別的心思。 當下派人到莊府搜查,果然從莊府的書房搜出了東西,那玉上密語,請來精通此文之人進行翻譯,得出的證據自然是,莊偉澤乃大宇人士,效忠于大宇皇室,這次反敗為勝,不過是與大宇演了一出好戲罷了。 目的在于,將莊偉澤的聲勢造大,逼得北煜皇帝退位。 皇帝心中生怒,在莊偉澤回京之時,將莊偉澤,及他手下那二十八名將統統緝拿歸案。 莊偉澤自是不承認自己造反之事,皇帝拿出證據,給他兩個選擇;一,認下罪證,此玉之事不對外公布,給他和二十八家人留下子嗣;二,不認罪證,此玉公之于眾,將莊家,及二十八家人統統執以剮刑,包括襁褓之中的嬰孩! 莊偉澤和二十八名將同被押入天牢,同被威脅選擇;最后,他們達成協議,認下罪證,留下子嗣;若將來子嗣有本事給莊家,給二十八家人平反,皇帝必須還莊家,還二十八家人一個清白! 當年之事,牽扯了許多人,皇帝自然知道莊偉澤是受人構陷,可是,他不能忍受百姓對莊偉澤的擁戴!但是,莊偉澤是他一同長大,并肩作戰之人,他又狠不下心將其斷了血脈,故此,將莊映寒接進了宮中,給皇后養著。 而其他受牽連的孩童,皇帝暗中安排人送走,只管不殺,卻不管他們如何存活。 達成協議之時,莊偉澤提出條件:若莊映寒打破被封的記憶,憶起當初之事,皇帝必須給她一個有力的后盾! 此后盾,直指縱橫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