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節
是的,是安安穩穩的活下去!她只希望將來能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哪怕別人認出她來,也不必急著去告發,不必高興她是北煜通緝犯,可以換銀子。 蹲下身子,寧夏看著他面上的痛苦之色,抬手將他眼角的淚抹去,可這一抹,卻是越抹越多。 沒有親人,很可怕;親手殺了自己的親人,更可怕;她至少還有外婆陪著她長大,而他呢?他懂事起,便呆在仇人身邊,每日虛與委蛇,過的膽戰心驚。 看著他面上的恨意夾雜著不安與惶恐之時,寧夏拿出絹帕,擦著他臉上的淚水。 這個時候她不想安慰什么,經歷了這么多,他的心境已經成熟;雖說眼瞧著就要十一歲了,可他的心理年齡,怕是與逸軒幾人不相上下。 所以,他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個能讓他放心的人。 何為放心?也就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對他俯首稱臣! 目光相視之間,看著他朦朧的淚眼,寧夏淺聲說道,“皇上,我也只是想活下去啊?!?/br> 她的話,他呈以茫然之態;在她收手之時,握著她的手,捧于臉上,“阿姐,從未有人像你這般待我,你罵我也好,你打我也罷,卻至少,你待我,是真心的?!?/br> 真心?我待你亦非真心,我也只是想利用你改變劇情,活下去而已。 “阿姐,我好怕。今日成功,我怕是一場夢,怕這場夢醒來,所有的一切都會回到原點,我還是那個任人欺壓的傀儡皇帝,她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北煜太后。李家還沒滅亡,李丞相還會在朝堂之上,公然挑釁于我?!?/br> 他的情緒明顯失控,面容之上掙扎著恨與怨,那發抖的手,帶著她的手,難以平靜。 guntang的淚落到掌心,就像是被開水灼傷一般,讓她垂眼難語。 該說什么呢?此時她發現自己已然詞窮,沒有什么語言能平復這個歷經磨難的孩子。 “阿姐,不要走,不要拋下我?!?/br> 忽而,他跪于地上,展開雙手將她抱住,頹廢的人情緒失控,大滴的淚落到領子里,濕了粉色的傷疤。 手中的燭火,將二人的身影拉的老長,許久的哽咽,伴著里間太后的瘋笑,讓她閉眼難以呼吸。 苦rou計?如果說今日他這一出是苦rou計,她只能感嘆,他的心智,成熟到讓人害怕。 若不是苦rou計,她只能說,這孩子終于撐不下去,爆發了。 難怪逸軒只與她說換子一事,不曾與她提朝堂之上的爭斗,許是怕她對小皇帝動了惻隱之心。 ... ☆、0422:背后捅刀子 太后親手養大了個禍害,如今她怕是后悔得要死。 寧夏沉默不語,小皇帝卻似長久壓抑之后的爆發,那止不住的淚水宣泄著過往的屈辱;緊握的拳頭,彰顯著他的積恨。 她手中舉著火折,蹲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火光在寒風之中艱難的掙扎。 “我知你不是她,可是,可是有什么關系呢?你能助我??!只有你愿意助我,你一句相助,他們都來幫我。 阿姐,我好怕,好怕你會忽然轉身離去,好怕你會棄我于不顧,我不問你是誰,我只求你不要拋下我,可好? 阿姐,你想怎樣都行,你要和離,我盡全力而為;你要和逸軒皇兄在一起,我自會相助;只求你不要拋下我,和逸軒皇兄在一起,永遠幫我,可好?” 手中的火折掉到地上,打了幾個圈兒,而后徹底熄滅。 一切都挑明了,她不是莊映寒,他不是太后之子,兩個人的秘密就在荒廢的宮殿之中,挑開了來。 而他對逸軒的稱呼變了,他一再的提及逸軒,讓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從她走進清和殿那一刻起,她和小皇帝之間,不再是單純的利用;他是要將她徹底的綁在他的船上。 交換的秘密,隨時都能害死逸軒;比如說,今日李家的傾覆,是因她而起,今日抄家之人,是逸軒;若是她將來反水,他便會翻出今日諸多的疑點,給逸軒定個陷害李家的罪證,再扣一個私吞抄家之物的罪名。 呵,算計來算計去,還是被他給算計了。 “阿姐,你不會背叛我的,對不對?” 當他哽咽著一句問出之時,寧夏心中五味雜陳。 不管他這是苦rou計,還是因成功而失控,表達的只有一點:他害怕失敗。 嘗到了成功的滋味,便想一路向前,可這忽然的成功,也讓他害怕失去;所以,他選擇將自己的秘密告訴她,他選擇將一切挑明,就是要告訴她:他沒有惡意,只是害怕。 但是,若她背叛,只會兩敗俱傷。 “阿姐,你不會背叛我的,對不對?” 當他再一次發問時,寧夏淺淺一個嘆息,想一巴掌將他打醒,卻生生忍住。 摸黑之中,扶著他的肩膀,抹著他眼角的淚,“皇上,之前我便與你說過,我沒有背叛之心,我和逸軒,只想讓你坐穩皇位?!?/br> “為什么?逸軒皇兄有你相助,分明能坐上皇位,他為何不奪?” 他這哽咽一問,寧夏不由苦笑,“因為,我不想當皇后?!?/br> 走到這一步,還在說這些,真是讓人心寒。 你是可憐,你的命運著實讓人心疼;可是,你不能將自己的可悲命運拿來捆綁他人;消費別人的同情之時,還要別人為你一生付出,你的自私,和北宮榮軒倒是不相上下。 寧夏的話,同樣在傳遞一個意思:我不想當皇后,所以他放棄了爭奪;我不想當皇后,所以,請你往后不要再與我作戲。 他早便認定了逸軒有奪位之心,一再的否認,只會讓他越發的猜忌。 她的回話,換來他的沉默;昏暗之中,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卻是將她面上的神情看了個清清楚楚。 沉默良久,聽得里頭的瘋笑之聲,寧夏收起了心思:“皇上何以認定我非莊映寒?” 她一問,小皇帝躊躇不語,雙手摩挲之間,似在做著艱難的抉擇。 他這反應,證實了她心中一半的想法,“既然皇上不便說,我也不再問?!?/br> “不,阿姐, 我不是,我,我告訴你吧,是周宇鶴與我說的?!彼幕卦掝H急,似為自己不守承諾頗為難堪。 “我,我答應了他的,可是,可是我不想再騙阿姐了?!彼穆曇艉苄?,卻是恰到好處的讓她聽了個清楚。 寧夏眸光一閃,問道:“周宇鶴如何與皇上證實,我非莊映寒?” “他……”思量著回話之間,小皇帝從懷中拿出一粒夜明珠,珠子不算大,卻比火折光亮更甚。 夜明珠點亮了這方天地,讓二人看清彼此的神情。 只見他那長卷的睫毛之上,掛著點點淚珠,瑩玉光亮之下,那淚珠甚是晶瑩,惹人憐愛。 “他說阿姐不懂xue位,不懂功夫,不識草藥,卻會做美食?!?/br> 這一件件例舉下來,寧夏點了點頭。 本來是合作,卻在背后捅刀子,那個男人為了皇位,什么事兒做不出來? “皇上與鬼醫約定,相商之事不與我說;如今周宇鶴將一切與皇上言明,皇上給他的承諾是什么?” 瞧她眸中隱有異色之時,小皇帝抬手抹了眼睛,擋去那眸中光芒,“我答應他奪位之時,派十萬精兵相助?!?/br> 十萬精兵,倒是不錯的條件。 “阿姐,他說逸軒皇兄所做一切都是在為謀位鋪路,你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他登上皇位的墊腳石。他說逸軒皇兄如今的隱忍,如今與你有情,不過是障眼之法?!?/br> 說到這,小皇帝一臉的愧色,“所以,所以我怕,我怕你會被逸軒皇兄迷了心神,將我推向高空,又將我狠狠的拉入地獄?!?/br> 瞧著他這面上多變的神色,寧夏已經沒有心思去分析他到底是作戲還是失控而為。 扶著他站了起來,瞧著他膝間灰塵之時,彎腰將那龍袍之上的灰塵拍去。 “皇上,你向來聰慧,想來不必我言明,你也當清楚;逸軒若有心奪位,今日你便活不了?!?/br> 將絹帕放到他手心,看著他臉上未干的淚,寧夏認真的說道:“皇上自小受難,今日江山雖還未全部收回,至少從今往后,朝堂之上由你說了算。 皇上精于布置,劉國公和攝政王手上的兵權,總有一日會歸于皇上手中;既然皇上在意江山,便不要再對真心助你之人一再懷疑,讓旁人鉆了空子!” 她這話,他點頭,表示認同,“阿姐,我明白了,往后我定會細細斟酌?!?/br> 他擺出一副愧疚模樣,那神情著實讓人心疼。 寧夏看著他這神情,隱于袖中的手一握,告訴自己,有些話,今天必須說! 沉沉一個呼吸,見他擺出無辜神情之時,接著說道:“有句話說的好:高處不勝寒!皇上需知,有些痛,必然要自已承受。 既然皇上選擇了萬人之上的位置,自然也要承受那些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磨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自己的痛,這些傷痛,自己知曉便好,不要隨意揭開傷疤讓人知曉?!?/br> 既然今日挑明了,她便將一切都說個清楚,她不想再與他作戲,也不能給他機會再來試探算計。 寧夏的話,令小皇帝的神色看起來很是受傷,這份受傷,令人心疼,她卻不得不狠心的繼續而言。 “皇上,我以性命擔保,逸軒不會奪位;你不要再問我為什么,這世間有許多事,不是用言語能解釋清楚的。 不管我是不是莊映寒,我的目的,只在于查清當年之事,給莊家平反。 我和逸軒,經歷種種磨難才走到一起,我們都很珍惜這段緣分。因為珍惜,所以對破壞這份姻緣之人,絕不手軟! 我不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我沒有那么大的情懷;我的心很小,只能容下逸軒一人,若有人敢壞我姻緣,我便是毀天滅地,也在所不惜! 我的性子,想必皇上也算了解了,只要有人壞我姻緣,我決不會在乎天下蒼生,哪怕生靈涂炭,我也要壞我姻緣之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這是寧夏第一次對他說如此狠話,她的神情異常的平靜,她清靈的眸子所透出的那份決然,讓他握緊了手中的絹帕。 “皇上,你乃九五之尊,我為臣,自當竭盡所能,助你穩固江山?;蛟S是我之前沒與你說明白,給了你錯誤的暗示,所以今日,我便將一切與你說個清楚。只盼皇上今后將心思放到朝堂之上,勿要與我這般試探浪費光景。 先皇遺愿,立莊映寒為后,既然皇上已然知曉我非莊映寒,此愿便無需再為;皇上欲立我為后,不過是看中我身后的力量罷了;在此,我與皇上說個明白,我身后之人,只希望我給莊家平反,絕不贊成我為北煜之后。 我所想的,是這些事結束之后,與所愛之人游歷名川大山,不再過問朝廷的是是非非,不再參與朝中爾虞我詐?!?/br> 她的話,小皇帝側目若有所思。 這沉默之間,寧夏退后一步,以君臣之禮表明她的堅決。 她這態度,讓小皇帝眸光一閃。 她真不像是個十五歲的少女,她的眸中,慌張時刻甚少,哪怕是慌亂了,也不過片刻,便能恢復到沉穩。 她的認真,讓他不敢再多言;她的態度已經很明白了,她不稀罕那皇后之位,北宮逸軒也不會奪這皇位,她只想和北宮逸軒游歷山河,做那神仙眷侶。 “皇上往后還是不要來這荒殿的好,屋中灰塵多,一不小心便會迷了眼?!?/br> 她這般說,他握著她的絹帕,抹著臉上的淚痕,“阿姐說的是?!?/br> ... ☆、0423:太后,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