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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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韞知道他指的是有孕一事,同時也聽出他的意思。說“回去一趟”而不是回去,顯然不打算長住京城,這個答案似乎也不意外,只是不甘心罷了。 對于這個早年失蹤的侄兒,哪怕才剛剛見面,但尋找了那么多年,已然成為不可割舍的牽掛。何況其是大哥唯一的骨血,其父那邊也無近親,他這個做舅舅的哪能不cao心。 “這次有了你的確切消息,我特地向朝廷請了假,就不知是否打擾?!饼R韞并沒多勸,只想著彼此先相處一段時日,那時再提回京城定居,未必得不到好答復。 喬墨體諒對方的心情,到底是原身親人,何況站在利益角度來說,認親的好處還是很多。便說:“舅舅公務之余能來一趟不容易,說什么打擾不打擾。若前些日子來還怕不好招待,幸好家里才建了新房,只要舅舅不嫌棄地方簡陋,想住多久都行?!?/br> “那我就不客氣了?!饼R韞見他并無勉強,心下略松。 雖說與他想象中相認的情景有所不同,太冷靜了些,但這個外甥的言行舉止都超出了他的期待,無疑這令他很開心。 他將此歸結于那位好心的老鄉紳,若無其收養教導,別說識文斷字衣食溫飽,只怕現今還不知在什么地方呢。不過他也做了回報,其子不孝,但還有個小孫兒可堪造就。今年恰好他的一位學生去當地任職,囑咐其多關照一番,使得老鄉紳留下的家業不被其子敗光,也算還了這份恩情了。 他并未對喬墨提及此事,主要是怕又勾起過往,畢竟有太多不好回憶。 初次相見,哪怕相互感官不錯,敘完身世故事,兩人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些什么。 齊韞似沒有那份尷尬,打量著這間新開的鋪子,最終站立在糖果柜臺前,似乎對顏色鮮亮的糖果很有興趣。 “舅舅嘗嘗?”大概對其感覺不錯的關系,喬墨喊“舅舅”二字并沒什么張不開嘴,就像現代時見了人尊稱一聲“叔叔”,有尊敬,但并沒多少親情在其中。 齊韞便挑了一顆紅色圓形糖果,放入口中一品就嘗出來了:“西瓜味兒?!比缓笥謱⑵渌鼛讟佣紘L了,沉吟了片刻問道:“這些都是你想出來的?有沒有興趣做大?” 喬墨先是不解,緊接著靈光一閃,想到了他是戶部尚書。戶部是什么地方?戶部又管些什么,哪怕知道的不詳盡也大致了解,也就猜出幾分他說此話的意思。 “舅舅的意思是……”喬墨一時不敢確定,畢竟在他看來,哪怕糖果市場前景不錯,也不至于跟國家合作吧?或許,這是做舅舅的給侄子開后門行便利? 齊韞笑道:“偌大的國家管理起來可不容易,哪里都要花錢,國庫里的錢永遠不嫌多,永遠都不夠用?;实垡矔r常為錢發愁,為著充盈國庫,你舅舅我也沒能得個清閑。你這個糖果又新鮮又好,若是由得力支持,賺錢不在話下。跟戶部合作,起碼沒人敢對你動壞心思?!?/br> 這一點喬墨深知。 他本是打算先在鋪子里做小本生意,等影響大了,再找方錦年合作,方錦年是有靠山的。但眼下自己多了個身份顯赫的親舅舅,又能和國家合作,哪怕分成少些也沒關系,畢竟省心又安全啊。 于是喬墨就問了:“不知怎么跟戶部合作?” 齊韞一聽便知他是想好了,心里贊其果決,口中說道:“戶部占七成,負責出本錢制作糖果;找一皇商代為經營,給其一成利;你作為糖果方子持有者,分兩成?;蛘?,你可以賣出方子,由戶部一次性支付買方子的費用?!?/br> 喬墨一聽便知道這是齊韞關照他,否則他哪能占兩成,作為中間經營者的皇商不僅要勞心勞力的經營,且要出鋪子呢,這才得一成。至于戶部得七成……其中必定是有所考量,他想著這個舅舅總不會害他,再者說了,錢太多也沒用,一成足夠了。 只是…… “皇商給一成,合適嗎?” 不是喬墨亂猜,商人逐利,這是自古之理。戶部雖能拿出錢,但鋪面都在京城,主要處理一些犯官家產之類,要找個善于經營的人不容易,更別說還要有鋪設全國的鋪面,勢必得找個大商家合作??纱笊碳壹掖髽I大,哪怕畏懼戶部之權勢,也不愿接“薄利”的生意啊。 “我已有了人選。每年往我門下送禮的皇商不少,其中有一個最特別,我倒覺得他不錯。況且,這人你也認識?!?/br> “我認識的人?”喬墨認識的人很有限,根本不需多想就吐出一個名字:“方錦年?!” “是他?!饼R韞點頭?!斑@方家是皇商,偌大家族人口眾多,紛爭不斷。方錦年雖是嫡子,也很有經商之才,奈何是三房的人,按規矩,掌權的該是大房。然而凡事皆有例外,大房能力平平,惹得方家老爺子不滿意,又見老爺子給其他兩房分派鋪面生意,心生危機,生怕將來老爺子一個糊涂扶起二房或三房當家,所以暗地里鬧的不可開交。方錦年能暗中張羅出自己的生意,又能送禮到我門下,也是他的能耐?!?/br> 喬墨明白,這年頭不是你想送禮就能送的,特別是顯赫門第。方錦年不依靠方家,單憑自己個人名義就能把禮送進齊家,可見手腕。 思及此,喬墨又問:“方錦年和舅舅合作過?” “嗯?!饼R韞微頓,看他一眼,挑眉道:“怎么,難道那個制煤機也是你的主意?” 齊韞是派人調查過喬墨,可不等于細無巨細,特別是人家家里燒煤這種事,不過是提了一筆。他也只以為是其為了做糕點方便,哪里想到別的。 “不過是胡亂想的,沒想到做出來挺好用?!眴棠π?。 “好用著呢,如今連宮里都用上了。開始時用鐵打制,成本太高,況且需鐵量太多,弄不好一頂打造私兵的帽子就扣了下來。后來換成木制,倒是同樣好用,還省了一大筆開銷?!饼R韞又補充道:“這可是戶部的生意,皇上為此高興了幾天,總算解決了北邊的賑災款?!?/br> ……喬墨當初只是想到以前用過的蜂窩煤機,又不是自己發明的,哪里考慮到那么多。 因著身體的緣故,又累了一天,不多時喬墨的精神就撐不住了,開始頻繁的打哈兮。齊韞見狀收住話頭,與他道別,又說明早要與友人見面,到午后過來與他同返上林村。 臨走時齊韞又道:“讓趙朗留下吧,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br> 喬墨目露疑惑,突然間給他留個人是什么意思?何況這人明顯是其貼身護衛。 “有他在,我也放心些?!饼R韞只這么說。 等著齊韞走了,林正將趙朗安排下去,喬墨則思忖著舅舅此舉的用意。 首先要排除監視,別說對方沒那個心,單單他的身份就沒什么好監視的。再者也不可能是留給他使喚,小門小戶的,哪怕真使喚人要是能干雜事的仆人,趙朗明顯是個練家子護衛。那么,留下趙朗的用意和其身份有關?留著保護他?他能有什么危險? 莫名的,他想起最開始齊韞所講的原身父母的死亡,難道其中另有內情? 如果當年之事不是單純的山匪報復,說明真兇仍在暗處,他這個幸存者一暴露出來,對方豈能無動于衷?齊韞雖沒提這個猜測,但他留下趙朗,顯然是對當年之事存有疑慮和猜測,為防萬一才有此舉。 喬墨被這一出弄的有些煩亂,敵暗我明,實在不利。 正煩著呢,林正回來了,一言不發的打水給他梳洗。 盡管平時林正話就少,可這會兒明顯不一樣,喬墨此時也明白他心里的癥結在哪兒。也沒說什么,直到躺在床上時才伸手與他交握。 幾乎是立刻,林正的大手就緊緊包裹而來,夜色里,低沉的話音分外清晰:“阿墨,你會留下來?” “嗯?!?/br> 簡單的一個字,令林正漂浮的心沉靜下來。 當猜測到喬墨身份的那一刻,他滿腦子震驚,身份驟然變轉,彼此間突然猶如天塹。他并不是害怕什么,更多的是茫然,他本就只會種田,已經覺得喬墨分外耀眼了,現在更是覺得配不上喬墨。 以前只在鄉里之間,他可以忽視彼此間的那點差距,現在他卻知道,他必須得做點兒什么了。之前與趙朗的一番談話,恰好撥開迷霧,為了指點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