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節
而林駿雖然不是澤云侯府的頂梁柱,但在林家卻也是一呼百諾的人物,他的話,林家自然無人會反對。 孤立無援的張如海,在朝堂上狠是受了來自政敵的攻擊。 張如海已經五十五歲了,早已斷了入閣的機會,但他呆在禮部的最大作用就是保張氏子弟能夠順利進入朝堂。 而這時候的張家子弟,卻還青黃不接。 張家大爺不愛讀書,走的是武將路子,靠著妻族力量,被派往山西太源掙軍功去了。如今已有少許成就,只是文武殊途,張大爺再有出息,也沒法子一下子就挑起家族重擔。因為張家一直走的是文官路線。 所以張家的希望全集中在張二爺張瑞身上。所以張夫人這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幫兒子娶了保定秦家嫡女。 而徐玨,卻名不見經傳,哪比得上北直隸第二名考上來的秦三爺赫赫有名? 不過徐璐并不著急,徐玨有凌峰這個姐夫在,主考的方閣老沈閣老少不得也要給點兒面子,只要能進二甲名次徐璐就很滿足了。 至于前三甲的名次,徐璐并不在乎的。歷代以來那些赫赫威名的解元,也就是風光一時,男人的仕途之路,除了學問外,人脈,背景也是至關重要的。 徐璐唯一擔心的是,四眼井胡同的張家瞧不上徐玨單薄的出身,不肯把女兒下嫁給徐玨。 連氏就笑話徐璐:“meimei也太妄自菲薄了,未人好歹也有個四品官兒的父親,這在京城地界,雖然不怎么顯眼,卻也比下有余。更何況,未人還有齊緣這個厲害姐夫,又還有李駿這個表兄,怎么就單薄了?” 聽連氏這么一說,徐璐這才稍稍增添了點信心。 這近年來,凌峰越發穩重周全,凌氏族人也多有出息子弟,而李駿雖深受皇恩,但根基甚淺,單打獨斗的時候居多,李家也極需要穩定的盟友。連氏也希望與徐璐一直保持著一如以往的親戚關系,于是就笑著說:“銀姐兒是挺不錯的。我那表姨接連替張家生了五個兒子,第四胎才生了銀姐兒,因為兒子夠多了,所以特別稀罕姐兒,如珠似玉得疼。我那表姨表姨夫還有那五個小子,也把銀姐兒捧在手心里疼著,就是銀姐兒要天上的星星,他們都會摘下來給她玩。按理,這樣過度的寵愛,會養出驕縱成性或不諳世事又自私自利的千金小姐來??善?,銀姐兒明理懂事,孝順爹娘,尊敬兄長,愛護幼弟,管束下人,待人接物,持家理事,樣樣厲害,甚至還頗有經商天賦呢。前兩年銀姐兒就拿出兩千兩私房銀子入了一間海事商行的股,短短兩年功夫,居然分得了幾萬兩銀子的紅利?!?/br> “meimei也知道,我表姨夫雖有官身,可家中孩子眾多,養起孩子來也有些吃力。也虧得有張氏族人時常送些銀錢米糧。饒是如此,張家也不是很寬裕。銀姐兒靠著兩千兩銀子搏了數萬兩銀子,著實震撼了表姨夫一家子?!?/br> “我表姨夫覺得這銀錢來得如此容易,還打算多投些銀子給那間商行,想分得更多的紅利,卻被銀姐兒阻止了。銀姐兒說,那間商行另換了東家,那位東家是個吃喝螵財的混賬,由他經營,怕是不會有好結果了。她不但勸阻她父親,反而還把她原本投進去的錢給拿了出來,兌現了八千兩銀子,又在豐臺大街買了間鋪子,經營起筆墨店來。生意還挺不錯的?!?/br> “最讓人吃驚的是,銀姐兒才把那錢轉了出來,兩個月后,那間商行后來果然就出了事。六艘貨船在海上遇上風暴,連船加人帶貨,全被大海吞沒,因為死了七十多名水手船工,又讓不少人虧得血本無歸,可是狠鬧了一陣子呢。表姨知道后,不止一次與我說,幸虧有銀姐兒呢?!?/br> 徐璐大感興趣,想不到,那張大小姐居然如此有能耐。而徐家根基淺薄,正需要這樣的主母才挑得起大梁。 “聽嫂子這么一說,銀姐兒可是個難得的佳婦人選。這么優秀的姑娘家,怕是有不少人惦記吧?!?/br> 連氏忽然又斂了笑容,長長嘆口氣,“恰恰相反,唉?!?/br> “……不瞞meimei,姐兒是我表侄女,因為我喜歡她,所以左看右看都覺得銀姐兒是個好孩子??墒?,在別人眼中,可就不那么一回事了?!?/br> 徐璐沒有接腔,若有所思。 連氏解釋說:“姐兒樣樣都好,就是不會下廚,不會針鑿女紅,還有,她爹娘也著實疼她,曾放話說,不求姐兒攀龍附鳳,只求閨女自己喜歡。銀姐兒的條件也還是有人相求的,只是我表姨全都瞧不上,家庭太復雜的不要,婆母脾氣不好的不要,小姑子嬌縱的不要,妯娌太多的也不要。有時候表姨他們滿意了,姐兒又不滿意,就一直拖到現在了?!?/br> “姐兒今年都十六了,一般的姑娘家早就嫁人了。我都替姐兒著急,可表姨卻不急,還說,若是姐兒實在嫁不出去,就回自己娘家,從幾個侄兒里頭找一個做女婿,自己人,又是親戚,知根知底,也不怕委屈姐兒??山銉河植辉敢?,這不,姐兒的婚事就拖到現在。偏又還有些心胸狹隘的,求娶不成,就心懷怨恨,四處敗壞姐兒的名聲。姐兒在豐臺區開了間鋪子,偶爾要去店里坐鎮,這些人就四處咬舌根,說姐兒自甘下賤,不配支撐門庭,這樣一來,就再也無人求娶姐兒了?!?/br> 徐璐笑了起來:“那些人呀,真是迂腐過了頭。銀子雖只是阿堵物,可一文錢偏就要難倒英雄漢。再是清貴,若沒銀子支撐,也就那么回事。我覺得銀姐兒這樣挺好的,小小年紀就有如此眼界,雖出自清貴之家,卻沒有清貴人家的清高迂腐,懂得變通,這樣的姑娘,將來嫁了人,定能當好家。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家道中落了,有這樣的媳婦在,也能支撐起門庭,這樣的媳婦,簡直就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呀?!?/br> 徐璐毫不吝嗇自己的贊美,連氏看得心中一動,試探性地問:“meimei這么喜歡銀姐兒,那要不要見上一見?”徐璐歡喜起來,說:“嫂子也知道,我還有兩個弟弟,大弟也到了成親的年紀。我也是瞧中了張家姐兒,想替舍弟求娶張小姐。就是不知道張家是否肯屈就給舍弟一個機會?!?/br> 連氏在腦海里回憶起徐玨的模樣,長得還不算差,斯斯文文,才學不錯,后年就要參加秋闈。父親是四品知府,jiejie是勛貴夫人,徐家人口簡單,也還勉強配得上。而徐璐的面子肯定是要給的,連氏當下就應了下來。 與連氏敲定了日期,準備后天去護國寺上香,順便相看。徐璐千叮囑萬囑咐,要連氏務必保密,只要把張家母女約到護國寺,到時候她再不經意間遇上就是了。 無意中的相處,比刻意相看更能看出為人品性。 連氏滿口答應。 徐璐又趕緊讓連氏幫著安排日子,與張夫人好歹見上一面再說。 本來徐璐的打算是,等過了中秋節,再讓徐玨與張家見上一面,試探下張家的口風。 而徐玨因為有徐璐的鼓勵,沈任行的指點,加上小秦氏的羞辱,化悲憤為力量,書法功力居然一日千里,如今在豐臺大街也還小有名氣,就算張大小姐不再暗中幫助她,每天也能賣出不少字畫。 不錯的生意,激發了徐玨的無窮潛力,不但書法更上一層樓,連制藝上頭也略有增進,還連得了先生的夸贊。 徐璐忽然還隱隱感激起秦氏姐妹來。 ------題外話------ 今天俺努力了哦。 ☆、第223章 傾心 回去的路上,徐璐特地去豐臺街看了徐玨。 兄弟二人每日雷打不動酉時初刻就在這兒擺攤,邊寫邊賣,運氣好的,寫完一副字,當場就有人買走了。也因他是寒山居士沈任行的學生,又是安國侯世子的小舅子,再也沒有人說他這么做是有侮欺文,反而還得了寵辱不驚、自力更生、貧賤不移等正面評價。 這樣的評價,對于注重名聲的徐玨來講,比任何蒼白的夸贊還來得妙。 徐玨以一種rou眼就能看出來的速度成長著…… 徐璐坐在轎子里,看了良久。 挑選字畫的人大都是些衣著較好的人,或許這些買主里頭,也有沖著沈任行或凌峰的面子,但不可否認,買字畫的人都是帶著心滿意足而去。 徐玨正給在專心寫字,而徐環則坐在一旁,給一個老婦人念信,并還耐心解釋著,旁邊還圍著一些街坊鄰居,這些人看兄弟倆的眼神帶著寵拜,熱切,尊敬…… 徐璐很是欣慰,覺得秦氏姐妹雖然可惡,但也多虧了她們的步步進逼,倒是逼出了兩個出息的孩子。 …… 回到凌家,凌峰已經回來了。不過還在外院。徐璐出了轎廳,就去了凌峰的外書房。 凌峰的外書房就設在垂花門不遠處的院子里,穿過一處竹林和林蔭道,幾棵高大的黃角樹過去,就是凌峰的外書房。 外書房院是一個東西長三十丈,南北寬五丈的長方型大院,從院門進去,迎門處是一面中高邊低并扇開的挑檐起脊,青磚磨磚對縫的大影壁,影壁正中鑲嵌著一塊雕有“凌鴻”二字的漢白玉.影壁四角雕有雄獅和壽龜,兩面側望都有精美的磚雕圖案裝飾,十分雄偉。繞過影壁,入眼斂的就是由七間大屋組成,中間為門洞,中三間為回縮門廊,廊柱上部木雕彩繪雀替和縷空雕花的正房。 左右兩邊各有十二間廂房,住著三班倒扈衛外書房的精兵護衛,以服侍在外書房的十二名小廝。 這就是凌峰的外書房,勵耘堂。 勵耘堂呈“目”字型,青磚班瓦,飛檐獸吻挑脊,雕梁畫棟,朱漆廊柱,石鼓柱礎,石條臺階,方磚方石鋪地,古樸大方,明郎清靜。 書房并無人把守,只有兩個小廝前去守在書房外頭的廊廡上,看到徐璐后趕緊行禮。 “爺正在里頭換衣服?!?/br> 往回凌峰都是回華馨苑換衣服的。 帶著納悶,徐璐踏入西次間,這兒有兩間屋子是凌峰的寢室。入目的是本朝大儒謝昭華親筆墨寶“寧靜致遠”,這是明堂,再往里走,則是內室。 凌峰正背對著自己,一個留頭的小廝正服侍他更衣。 看到徐璐來了,小廝悄然退下。凌峰一邊扣著紐扣,一邊問:“怎么過來了?” 徐璐笑著上前,親自給他扣腰側的扣子,“今兒爺倒是回來得早,是不是有什么要事要處置,有沒有打擾到爺?” “是有些事兒,找我有事么?我一會兒就回去?!绷璺逡詾樗易约河惺?。 徐囊確實有事問他,給他扣上扣子,又拿過剛才小廝已找好的一件半舊不新的青蓮色水紋杭綢直綴給他穿上,并系了腰帶,“先忙你的吧,我的事兒不急?!庇謫査亲羽I不,她讓廚房的給他送些點心來。 凌峰說:“不用,反正過一會兒就吃飯了?!?/br> “那我先回華馨苑?!?/br> 凌峰笑道:“既然沒什么大事兒,那就等我一會兒吧,一會兒就好。我們一起回屋去?!彼皖^,在她的雙唇上親啄了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徐璐甜蜜一笑,打量著凌峰在外書房的寢室,屋子里擺設簡單,墻角處一鵝瓶頸花瓶里,插著幾束桂花,散發出幽幽清香?;ㄆ颗赃呉话讯U椅,一張四方束腰幾子,上頭放著黑金色的漆盤,里頭一套紫沙壺茶具,幾子上還放著一把竹制的搔背。 另一邊墻壁放著張搭了青色桌布的圓桌,上頭放著一個黑色三足刻獅小鼎,屋子里既淡且清雅的香氣就是從這個小鼎里發出的。 原木衣架上掛著兩匹腰帶,六尺寬的描金刻蟠桃獻壽大床,鸚鵡綠繪淺黃色花鳥的承塵,兩邊用銅鉤鉤著,淺藍底子繪豆綠色花紋邊床單,一床疊得齊整的豆綠色薄被,白地藏青花瓷紋長方形效瓷枕…… 今日還沒午睡過,一瞧到床鋪,瞌睡就來了。 徐璐上了床,躺了下去。 凌峰打發了幕僚進來,就瞧到自己的小妻子側臥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腦袋被錦被包裹著,只露出一雙腿在外頭,不由笑了起來。 凌峰坐到床沿,隔著梨黃色綴淺金色鏤空蕾絲細羅鳳仙裙,慢慢摩挲著裙子底下的腿兒。 徐璐的腿兒有些肥,但勝在勻稱,捏著有飽滿的rou感,他非常喜歡。從大腿一路往上,來回摩擦著,愛不釋手……然后,他掀開被子,朝她那因側睡而露出飽滿的臉蛋兒吻了下去。 徐璐被他弄醒了,揉了揉眼,任由他吻著自己的耳朵、臉頰、脖頸,從他加重的力道里察覺出他逐漸攀升的yuhuo,她翻了過身,卻被腦后赤金梳百寶石的額箍硌痛了。 她“哎喲”一聲,趕緊撐起身子,揉了揉后腦勺,卻無法坐直身子,因為凌峰又把自己壓到了床上,堅硬的瓷枕再一次被額箍硌痛了她的后腦勺,不由推了推他的胸膛:“你讓我起來好不好?這樣我不舒服的?!?/br> 凌峰果然就放開她,開始褪她湖綠色百花穿蝶妝花長褙子,因為是對襟系帶的設計,非常好脫,只需把帶子一拉,褙子就被拉開了,露出里頭淺黃色繡芙蓉花的松江布中單,以及那抹淡黃繡并蒂蓮的抹胸…… …… 回華馨苑的路上,徐璐不止一次揪男人的腰側,小聲罵他禽獸色狼。 這男人實在太過分了,因她頭上插滿了珠花頭面,他連取珠飾的時間都等不得,就脫了她的衣裳,讓她趴在揉成一團的被子上就要了她,最后還不過癮似的,又把她放到禪椅上,弄得她現在腰酸背痛,連自己的正事都給忘了。 凌峰得到了滿足,脾氣好得不得了,任她打任她掐,徐璐盡管氣他,也不會真的使勁掙他,掐了兩把后,自覺沒勁,也就收了手。 吃飯的時候,把團哥兒放在炕上,徐璐侍他吃飯,一邊問出了早就該問的話題。 “……秦氏怎樣了?你問我我問誰去?!绷璺鍥]好氣地道,今天從吏部衙門出來,路經一處鋪面,里頭潑出一盆水洗腳水。 讓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個可惡的梁氏。 這回倒不是梁氏,也只是鋪子里的兩口子打架,那女的提了洗腳水就往男的身上潑,那男的機伶地躲過,凌峰和周廣平卻被潑了個正著。 兩口子打架……徐璐捂著唇,睜大眼,問道:“對方……應該不是故意的吧?” 凌峰彈了她的額頭,“挺幸災樂禍嘛?” 徐璐笑得見眉不見眼:“應該沒有潑中吧,剛才我瞧了你的官服,也就是袍擺有些濕?!?/br> 以他的身手,自然不可能被潑中,但堂堂朝廷官員,當街被人潑水,也是亂沒面子一把的。 “爺有治他們的罪沒?”徐璐問。 凌峰沒好氣地道:“沒有潑中我,不過仍是濺了些水在袍擺上。只是離我最近的周廣平被扔了一頭一臉?!毕胫敃r的情形,凌峰很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當時洗腳水被潑來之際,凌峰其實是可以躲開的,只是他一旦躲他,與他并行的周廣平肯定要遭秧。他只能拉著周廣平往旁邊移了一步。躲過了那潑來的水,只是沒料到那婦人手頭沒拿穩,連水帶盆地扔了出來,那盆子剛好被擲到腳下,又彈跳了起來,打了他的腳,把他的袍擺給濺濕了。 周廣平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遭受百姓攻擊,當場就跳起來怒吼道:“是誰?給我站出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襲擊朝廷命官,這可是殺頭的大罪?!?/br> 周廣平聲音嚴厲,官兵也很快就潑水的婦人控制了起來,那婦人嚇是話都說不全了。和那男人一道跪在地上只一味磕頭。 周廣平當街被人沖撞,氣得要懲罰那婦人。 然后那婦人的女兒從里頭沖出來,對周廣平說:“我娘不小心潑了大人一身水,大人也潑回來好了?!?/br> 周廣平指著凌峰說:“這話可得與凌大人說才是,” 凌峰袍擺被濺濕了,木盆從地上彈跳起來,又從他褲子上擦過,又弄臟了潔白的白綾綢褲。 那小姑娘嚇得臉色發白,跪下來向凌身求饒:“大人恕罪,我娘不是故意的,大人打我一頓出氣好了,千萬不要把我娘關進大牢里,求您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