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洪夢香心里如螞蟻在爬,知府劉向東的大名,一般的老百姓誰敢直呼大名呀?可這個徐璐,卻以毫不在意地口吻稱呼著,哼,還不是仗著凌峰的勢。 ☆、第134章 這個侄女婿不是吃素的 不一會,方揚大步流星地從外頭進來,朝凌峰抱拳行禮,“府衙捕快方楊,參見督撫大人,夫人?!?/br> “免禮,方捕頭,今兒登門,可是有事?” 方揚抱拳道:“雖說過年,劉大人仍然不肯放松對城中治安的梳理,這些日子,標下奉劉大人之命,一直領首官兵在城里四處巡邏,堅決打擊地痞流氓,維護老百姓安寧,給老百姓一個平靜的過年節日?!毙扈窗敌?,這個方揚,看著粗曠,打起官腔來,還有一套呢。 “今日標下前往西城門負責巡邏,看到有一婦人行跡可疑,便上前詢問。這婦人不但不好生回答,反而惡言相反,很是無禮。標下察覺有問題,就扣下這婦人,并對其搜身,就從這婦人身上搜了一個瓷杯,以及一雙三色鑲金的筷子,還一個純銀制的勺子。因這三件物品都是貴重之物,上頭又刻有凌府標記,想來是督撫大人府上的。這婦人看其穿著,也不像是督撫大人的親戚,而這物品也很是貴重,也不可能是督撫大人府上送出去的。但這婦人卻聲稱是督撫大人府上的親戚,標下雖不怎么相信,然,為慎重起見,就先把此人扣押下來,特地向督撫大人報備?!比缓蟪噬媳焕U獲得杯子,銀筷,以及銀勺。 沁香接過,仔細瞧了下,“還真是咱們府上的。夫人,這不正是昨日您宴客丟失的嗎?”徐璐故作意外,“給我瞧瞧?”她拿過裝模作樣的瞧了瞧,忽然氣忿地道:“確實是咱們府上的。只是,為何會流落在外頭呢?”她目光懷疑地望著屋子里的丫頭。 專管器具的含香趕緊跪了下來,“夫人恕罪,這些器皿全都是記有檔子的,又都有標志,就算拿到外頭去,一般人也不敢收呀,這可是御賜之物。奴婢有天大的膽子都不敢擅動的。還請方捕頭徹查此事,還奴婢一個清白?!?/br> 徐璐冷下臉來,“我倒不是懷疑你偷了東西拿到外頭去賣。實在是這些器具全都是非賣品,你貪些小財也就罷了,但買你這臟東西的可就要吃大罪了。方捕頭,擅自買賣皇家御用之物的,是何等罪名?” 方揚早就得了朱小航耳提面命的暗示,當下不慌不忙地道:“按律,當斬?!?/br> 徐成剛等人倒吸口氣,凌峰卻怒喝道:“這些賊人也太膽大包天了,偷東西偷到我凌某人頭上了。方揚,本官命令你,立即把那蠢賊帶上來,本官倒要瞧瞧,這人究竟生了幾顆膽子?!?/br> 徐成剛等人興奮至極,伸長了脖子看著,他們生平從來沒有見識過權貴者的威風,如今瞧著凌峰的本事,無比激動。 那個坐在上首發號施令,一言定他人生死的人,是他們的侄女婿呢。 洪夢香一雙妙目更是一眨不眨地望著凌峰,一雙秋水般的眸子里,盡是nongnong的祟拜愛慕。 當衙役把賊人捆上來時,眾人愣住了,洪氏更是幾乎跳了起來,“揚二嫂子,怎么是你?” 被搓到地上,捆成粽子的婦人不是別人,更是昨日來徐家作客的徐成清的妻子,姜氏。 做了多年妯娌,這姜氏什么熏性洪氏如何不清楚,心頭暗道活該,但面上卻是一副驚駭面容,趕緊對徐璐說:“璐姐兒,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你清二嬸子可不是那樣的人?!?/br> 徐璐也是一副震驚神色,她訥訥地看著頭發散,一臉灰白難堪的楊夫人,趕緊說:“都是誤會,都是誤會,快,快給揚二嬸子松綁?!?/br> 方揚一臉駭色,吃吃地道:“啊,這位真是夫人的親戚?這這……可當時標下抓著此婦人,這婦人卻說這是夫人送的??蓜偛?,夫人明明說過是被賊人偷了的?!?/br> 凌身便望得徐璐,“真是你送出去的?” 楊夫人目光期翼地望著徐璐。 徐璐低著頭,絞著手帕,說:“是,是的。都是誤會,是我一時忙糊涂了。倒讓方捕頭誤會揚二嬸子了?!?/br> 凌峰目光冷疑,“此婦人是你親戚,你維護她也在情理當中??墒氰磧?,你可要想明白,這些器具是皇家御用之物,平常人是沒資格用的。你明知這些器具的來歷,還要送給親戚?這與理不合?!?/br> 鄧氏臉色大變,一臉的死灰,全身瑟瑟發抖,目光期翼地看著徐璐,她現在唯一的希望都在徐璐身上了。 徐璐長長嘆口氣,她無耐而受傷地望著鄧氏,“揚二嬸子,這些器具不是做侄女的小氣,舍不得送你。而是這些都是御賜之物,我們也只能使用,不得轉贈他人的。你這么做,萬一被御史言官知道了,您想過后果沒?” 凌峰冷著臉斥道:“在晚輩家中偷取財物,虧璐兒還拿你當親戚,有你這么做人長輩的嗎?” 鄧氏身子顫抖,臉色呈死灰色,抖著聲音道:“璐,璐姐兒,是我豬油糊了心,一時手癢,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還請璐姐兒看在親戚的份上了,饒我一次吧?!?/br> 徐璐偷偷瞟了凌峰,凌峰冷著臉道:“璐兒素來善良,對親戚也一向大方??捎行┤司褪遣恢?,仗著親戚身份,就拿璐兒當免費錢莊了。昨日璐兒送出去的禮一般莊稼人也可以過個豐盛的年了??捎行┤司褪遣恢?。我家璐兒當你是親戚,你卻當她是冤大頭,可勁的榨她?!绷璺逶秸f越怒,怒拍茶幾,黃花梨制的茶幾被拍得粉碎,“你要搞清楚,這個家是姓凌,不是姓徐,讓你打秋風也是看在璐兒的面上。你真當自己是根蔥?” 凌峰的怒火與無窮威儀使得眾人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田舅媽洪氏等人更是臉色煞白,前者心里暗自慶幸著,幸虧沒有向外甥女明著要東西,不然豈不步上這鄧氏的后塵?后者則面色灰白,剛才她可是正大光明向徐璐要了幾件古董玉器呢。 洪夢香一雙妙目更是眨也不眨地望著凌峰,在心里偷偷地想著,這個表姐夫,生起雷霆之怒,也是威風至極,太令人移不開眼了。 鄧氏長這么大,最大的官兒也就是徐成榮這個曾經的廈門縣令,凌峰這種云里的人物,更是可望不可及,如今被凌峰聲色俱厲地斥責,心臟都嚇得不敢亂跳,全身抖得厲害,如同冬天里落水的貓。 徐璐起身,小心討好地看著凌峰,輕聲道:“爺快別生氣了,都是我不好。您要怪就怪我好了?!?/br> 凌峰轉過頭來又斥責起徐璐來,“當然要怪你。什么親戚都往府里帶,打秋風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偷還敢盜?我看這人也沒有拿你當親戚。這種親戚,不走也罷?!比缓髮Ψ綋P道:“我凌家可沒這種親戚,這婦人偷取我家御賜之物,你按律法辦便是。該打板子該發配的你自己看著辦?!?/br> 方揚說:“標下只負責抓犯人,可沒有資格審判定罪的。還得帶人犯帶回衙門,由劉大人親自審判?!?/br> “那你去吧,告訴劉向東,讓他重重地判?!绷璺逭f得殺氣騰騰,“想占我凌某人的便宜,也得瞧瞧自己斤兩?!?/br> “璐姐兒,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求你再網開一面吧?!编囀夏樕菓K白,她可憐而無助地望著徐璐,希望徐璐替她說句好話。 徐璐咬了咬唇,“爺……” “你不必多說?!绷璺鍞嗳淮驍嗨脑?,“我知道你心軟,又素來良善。這幾日你送了多少東西出去,你以為我心中沒數?哼,我凌峰的便宜真有這么好占的嗎?” 眾人訥訥不成言,徐成剛瞪了洪氏一眼,后者縮了脖子,臉紅耳赤,坐立難安。 徐璐看著鄧氏嚇得不成形,心下早已痛快了,但面上卻說:“爺,我知道你生氣,可到底是我族中長輩,哪能一點面子都不給的?還請爺看在妾身的份上,饒了嬸子一回吧?!?/br> 凌峰冷道:“你拿她當長輩,人家可沒拿你當晚輩。罷了,看在你的面上,就饒她一回吧,只是以后休要與此人來往了?!?/br> “罷了,只要爺能赦免揚二嬸子的罪,妾身也別無所求了?!比缓罂粗囀?,徐璐垂淚道,“揚二嬸子,別的我也不多說了,你,好自為之吧?!?/br> 撿回了一條命的鄧氏在大起大落之余,居然生生暈死過去了。被凌峰厭惡地讓人丟了出去。 徐璐對早已嚇傻了的洪氏等人道:“不好意思,讓長輩們看了場笑話?!?/br> 徐成剛勉強地笑著說:“這不關璐姐兒的事。都是這老二媳婦眼皮子淺,做出這等事來。連我都臉上無光了?!?/br> 洪氏趕緊接過話說,“是呀是呀,你這個二嬸子恁眼皮子淺了,我都替她臊了??傻降资峭诘?,也不好見死不救,她就這么回去,怕她有個三長兩短,我想,我們還是先行告辭,把她送回鄉下去?!?/br> 徐璐說:“堂叔和嬸子大老遠來一趟,連個飯都不吃,爹爹若是知道了,會罵我的?!?/br> 凌峰說:“雖恨那鄧氏,不過到底與諸位無關。還望大家不要往心里去才好。長輩們大老遠的來,好歹也要吃過飯再走吧?!?/br> 洪氏連連擺手,“不了不了,我們出來也有些久了,今兒來,也是來看望璐姐兒??吹侥氵^得好,侄女婿對你好,我和你堂叔也就放心了。如今時辰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不然你大祖父還有你弟妹們也會擔心的?!?/br> 田舅媽也找了個現成的借口如此是。 徐璐挽留無果,只好與凌峰一道送大家出門,徐成剛接連說了“留步”,徐璐夫婦仍然把他們送到院門外。臨行前,香草總算趕了過來,身后身份個丫頭各捧著個玉器。 “夫人,我在庫房找了半天,都沒找著適合送徐老爺的。統共只找了這么兩件,一件是玉制的觀音,還有這件前朝的花瓶,因為沒有印記,倒可以拿來送徐老爺的。其他的是真不適合送禮的?!?/br> 洪氏趕緊擺手說:“璐姐兒,剛才嬸子只是與你開玩笑呢,哪能真要你的東西。這不是戳嬸子的背脊骨么?你堂叔家別的沒有,玉器還少么?” “答應了嬸子的,哪能食言呢?只是嬸嬸也瞧到了,家中的玉器全都有標記的,不然,早就給嬸子準備好了??扇羰情]著眼相送,還怕害了嬸子呢?!?/br> 剛才凌峰聲色俱厲殺氣騰騰的情形,早已深深印在洪氏腦海里,哪里還敢質疑,于是又說了一籮筐的好話,香草精心準備的玉器花瓶也沒要,便走了。 洪夢香臨走前,還深情款款地望著凌峰一眼,“表姐夫,夢香走了?!?/br> “表妹路上走好?!?/br> “表姐夫送我的這本書,夢香回去就立即看。到時候若有不懂的地方,還望表姐夫不吝賜教?!?/br> “好?!?/br> 輪到田舅媽時,她討好緊張地領著兩個孫兒,指示著他們向凌峰道別,孩子們倒也聽話,果然朝凌峰招了招,嘴里喊道:“表姨父再見,表姨母再見?!?/br> 徐璐彎下腰來,摸了兩個孩子的頭,凌峰面色倒也溫和,頷首道:“乖,以后常來?!?/br> 盡管知道這只是客氣話,但田舅媽依然激動得不能自抑。剛才她可是瞧得清清楚楚,徐成剛可是徐璐的親堂叔呢,凌峰都沒有任何表示的。 出了大門,鄧氏正滿面灰塵的躺到外頭大街上,洪氏趕緊合著車把式一道把楊夫人扶了起來,抬到了馬車上。 等上了馬車,洪氏一顆心才恢復了正常跳動,洪氏仔細檢查了鄧氏,發現她只是暈厥過去,可鼻間聞到一股尿sao味。洪氏與丈夫互望一眼,都從各自的眼里看到心有余悸的兢懼。 凌峰這個堂侄女婿,不愧為名震閩南的督撫,說不給臉就不給臉,端得霸氣無比??伤麄儏s半分脾氣也無。 洪氏忽然發現侄女洪夢香捧著書一副思春的模樣,心里一跳,趕緊說:“洪香,剛才的陣仗你也瞧到了,這個凌督撫,可不是吃素的。外頭給他的屠夫綽號,也不是叫假的呢?!碑斨煞虻拿?,洪氏不好直說讓侄女死了對凌峰的那顆心,只能委婉地提醒了句。 洪夢香說:“姑姑我知道了,我會有分寸的?!毙睦锸沁@么說的,但心里是如何的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第134章 這才叫打臉 衡蕪院里,徐璐笑瞇瞇地瞅著凌峰,“爺也忒壞,把那個《桃園記》贈給洪夢香,也虧你想得出?!?/br> 凌峰哂笑一聲,“這種女人,爺見得多了,沒有當場翻臉也算是給她臉面了?!?/br> “今早華瑛表妹,爺是故意把她推進池子里吧?” 回答徐璐的,是一句理直氣壯的冷哼聲。 徐璐很是無耐,“爺這是何必呢?天氣這么冷,萬一有個好歹,可要我如何交差呀?”華瑛在池子里滾上一圈,感染風寒是肯定的了,風寒的死亡率可是不低呢。若是華瑛真因此送命,華家豈會善罷甘休。 凌峰譏笑,“若他們不怕華家閨女受牽連,就盡管找我鬧?!钡讱馐愕募苁?,反而還斜睨了徐璐一把,“你這些親戚以后還是不要來往了,一個個都當你是金娃娃,都要咬上一口肥rou才肯罷休?!庇绕淠切┡?,稍微有些姿色的,就當自己是天仙了,就敢來勾引他,甚至做著春秋大夢,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寫的。 那種姿色的女人,給他提鞋都不配。 徐璐無耐地嘆口氣,“所以我說,不止紅顏禍水,男色同樣也是禍水呢?!?/br> 凌峰放聲大笑,“你這是褒還是貶?” “爺覺得呢?” “就當是褒吧。走了,吃飯去?!?/br> 晚上的飯菜很是簡單,青炒手撕大白菜,三彩豬肝,素花菜,蘿卜圓子湯,茄香筍尖,一共五道菜,紅的綠的白的小瓷盤盛著,廚子也很是用心地把菜一條條地理順,擺得齊齊整整,一看就食欲大增。 看著桌上簡單的菜式,凌峰笑道:“你就給我吃這些?” 徐璐拿起銀筷,夾了塊豬肝給他,“這些日子大魚大rou的可吃得膩了,也該換換口味了?!?/br> “歪理,私房存得很帶勁吧?” 徐璐理直氣壯地道:“哪個女人沒有私房的?少見多怪?!?/br> “是,是我少見多怪了,來年我掙更多的銀子給你,讓你多存些私房?!?/br> 徐璐眉開眼笑,又親自夾了菜給他,“就知道爺最好了?!?/br> 吃得差不多后,徐璐看看天色,“這會子,想必洪家那位表妹也該看爺給的那本書了吧?” 凌峰輕描淡寫地道:“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沒得掃興?!?/br> “這有何好掃興的。我實在好奇,這人看了《桃園記》,以后肯定不敢再登門了吧?” “希望吧?!?/br> 果真如徐璐所猜,洪夢香回去后,迫不及待就回到自己的閨房,打發了丫頭,就呆在屋子里看了起來。 這《桃園記》講的是一個大家閨秀,因喜歡上了自己的表姐夫,這個表姐夫生得英俊出色,面如冠玉,大家閨秀一見傾心,從此不可自拔。但中間卻橫著個表姐,大家閨秀很是苦悶,但想著自己的姿容和家世,又覺得表姐實在不是她的威脅,于是公然借著長輩走親戚的由頭,住進了表姐家里,對表姐夫各種勾引。 洪夢香越看越不是滋味,越看越是心驚,這上頭的情節,這個大家閨秀的作為,與她簡直如出一轍。她看了十來篇后就看不下去了,糊亂往后頭翻,忽然發現這書上的“表姐夫”與現實生活中的表姐夫與她說過的話,相處的模式,幾乎一模一樣。尤其上頭這個大家閨秀說一長串的話,表姐夫的回應非常簡短,全是“嗯,唔,啊”之類的。再回憶白日里凌峰對她的態度,洪夢香臉色火辣辣一片,飛快地把書丟到一邊去,但過了不久,又不信邪地撿了起來,繼續往后翻,翻到最后,結局是那個大家閨秀遠嫁他鄉,而表姐夫依然與表姐過著恩恩愛愛的日子。最后,還有一段“表姐夫”對“表姐”的話,“如此大家閨秀,實不及妻一個手指耳”。 洪夢香只覺腦袋一轟,全身臊得慌,臉上紅得滴血。雖說只是文里的表姐夫,可她卻有種被凌峰指著鼻子罵的難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