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李夫人已換了一身鐵繡紅的長褙子,有些不好意思,又帶著些許討好的模樣道:“本來不該來打擾夫人的,更不該替楊夫人說話??墒?,剛才,楊夫人曾許諾要送我一枚鳳釵,讓我在夫人面前美言幾句?!彼┝诵扈床]有生氣,又接著往下說,“夫人也是知道的,我家中的情況就那樣。日子雖然能過,卻也只是剛夠溫飽而已。楊夫人那枚鳳釵,我實在是太喜歡了,所以,就,就忍不住想掙下那枚鳳釵,還請夫人成全我這點小心思吧?!?/br> 徐璐笑了笑,說:“李夫人倒是坦白?!?/br> 李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夫人,雖說我如今也快奔四十的人了,實在不該再打扮得花枝招展,可漂亮首飾,人人都愛。我也不例外,家里條件也不怎樣,屋里也沒個像樣的首飾,一瞧到楊夫人那枚漂亮的鳳釵,就真移不開眼了。夫人,我也并非全替楊夫人求情,而是,而是楊夫人也還讓我帶話給夫人,只要夫人這回寬宥了她,是后但憑夫人吩咐,絕不含糊。只求夫人網開一面?!?/br> 徐璐嘆口氣,很想與她說,她真的沒有生楊夫人的氣,不過這些官場中人,若沒有明確表示,是不會真相信她真能不計較的。于是就對李夫人說:“行了,今兒我作主,楊夫人那枚鳳釵,歸你了?!?/br> 李夫人愣了下,然后大喜,趕緊福了身子,連連笑道:“夫人您真是大度,我就說嘛,夫人年紀雖小,卻心胸廣闊,可不是常人能夠比的……唉,瞧我都說了些什么呢,總之,我是真心實意感激夫人的?!?/br> 徐璐笑著說:“行了,別感謝來感謝去了,多大點的事,值得勞師動眾么?其實,你這枚鳳釵還真是白賺了。那胡氏,我是真沒有打算計較的。唉,是她自個想不開了。我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么?” 李夫人再度愣了下,很快就涌出無比的感動和欽佩來。這才是上位者的風范呀,瞧瞧這氣度,瞧瞧這胸懷,難怪能得凌督扶的喜歡敬重。娶了這樣一位胸懷廣闊從不給丈夫樹敵的夫人,又是如此的賢惠美貌,誰不疼在手心呀? 李夫人此時此刻才真正欽佩徐璐,今日楊夫人母女那番作派,就是換作自己,也不會善罷甘休的。保徐璐卻并未追究,甚至還給了她一個天大的面子。若是把今日督撫夫人看在她的面上寬宥楊夫人的事兒傳揚開去,那么她走路都有光了。如此一來,她更要承徐璐這份人情。 李夫人真心誠意地對徐璐道:“多謝夫人讓我白得了那枚鳳釵,夫人這份情,王氏記下了?!?/br> 徐璐微笑點頭,也是誠懇微笑,“李大人為官清廉,頗有建樹,夫君很是欽贊。我與夫人相處也投機,這個面子自然要給的。更何況,楊夫人明顯是多慮了。這枚鳳釵,夫人不賺白不賺?!?/br> 李夫人呵呵一笑,心里更是感嘆萬分,對徐璐卻是打從心里尊敬了。 李夫人走后不久,門房上又有人來報,說廈門縣令夫人攜了閨女在外頭等候,說要親自給徐璐磕頭。 徐璐瞧了瞧天色,已經不早了,也沒了見人的心思,就讓人出去傳話。豆綠自告奮勇出去了,居高臨下地對忐忑不安的楊夫人道:“我們夫人說了,不知者無罪。夫人看在李夫人的面上,不會與夫人計較,夫人和小姐不必再介懷。兩位請回吧,以后注意些就是了?!?/br> 楊夫人剛才已得了李夫人的原話,知道已得到徐璐的原諒,丈夫的官帽子應該能保住了,但仍是說:“冒犯夫人,小婦人罪該萬死。也虧得夫人大量,不與小婦人計較。小婦人無以為報,就在這兒,向夫人磕幾個頭,以表小婦人對夫人的敬仰之情?!闭f著又拉了閨女,對著凌府中門連磕了三個響頭,這才離去。 得知楊夫人母女還在門外磕了頭,徐璐很是無語,覺得這些人未免小題大做了。她豈是那種睚眥必報之人? 晚了,凌峰一回來就問徐璐,“今日去了李家,除了王氏一事外,究竟又發生了什么事呀,”今兒個廈門縣令楊煥跑到督撫衙門里,向凌峰陪罪,說妻女不小心沖撞冒犯了他的夫人,要他寬恕。凌峰就知道,肯定又是自己的妻子扮豬吃老虎了。 徐璐上前給凌峰解下身上的披風,親遞了杯熱茶過去,嘆了口氣,“怎么連爺也知道了?其實也沒什么的,就是些小事兒罷了?!庇谑前岩郧芭c楊詩詩的過節原原本本告訴了凌峰。 凌峰聽完,大笑,“原本如此。這楊夫人還真夠倒霉的?!?/br> 徐璐也抿唇笑了起來,“可不是么?所以今日發生的事,我并未放心上的。倒是人家不肯放心呀,不但找了李夫人來當說客,剛才還在外頭磕頭陪罪呢。這些人未免也太小心了。我又是那種心胸狹窄之人么?” 凌峰說:“這你就說錯了?!?/br> “為什么?” “但凡是當官的,沒有不愛惜臉面的。對他們來說,面子比生命還重要。他們當場得罪了你,若是不立即向你陪罪,萬一你事后給他們穿小鞋怎么辦?” 徐璐不滿,“我是那種人么?” 凌峰笑了笑說“你當然不是那種人,我也不是??晒賵錾?,心胸狹隘的可不在少數。 楊夫人此舉本也沒錯,她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但凡位尊者,就算心里惱了你,但面上也絕對是說些‘算了’‘不必計較’的話。若是你真輕信了,那死的人肯定是你自己。所以楊夫人此舉,也只是官場常態罷了,不足為奇。你以后習慣了就好。官場上,細節決定成敗。好些有志之士,不是敗在才能不足上頭,而是因為小節不修,讓人記恨進而被埋沒。所以你要記住一點,不管何時何地,在無必要的情況下,千萬別輕易得罪人。就真無意中得罪了,也要趕緊修補回來。因為好些權貴夫人,心胸并不若咱們想像的那么寬廣?!?/br> 徐璐點頭,她明白凌峰的意思,當官的都是極注重面子的,一旦面子被掃,就算面上不說,心里肯定是惱的,只要把你記恨在心,就算暫且不會把你怎樣,但暗地里使使絆子夠你受了。再則,官場上,多栽花,少種刺是必須的。大人物雖然面對的敵人相對比較少了,但誰知道潛在的敵人又在何處?小心并無大錯。 凌峰想著剛才楊煥在他面前的誠惶誠恐的模樣,又感嘆地道:“楊煥并一定真是懺悔,不過是瞧中我手上的權。他也怕我對他進行打擊報復,故意做出來的姿態罷了。這有些小人物雖然不足為慮,但必要時,在適當的時機里捅上你一刀,絕對會要你的命。這種人,沒必要去欺負,更沒必要去得罪。因為人無千日好,誰知道這種小人物,到后來會不會又變成大人物呢?今日你做的很好。上位者,該給的面子就得給,該放過的就放過。當然,我這么說并非要你處處忍讓。若真有人欺到頭上,巴掌還是得還回去,打得越痛越好?!?/br> 徐璐輕笑出聲,“什么道理都讓爺占光了。那我還能做什么?” 凌峰一本正經地道:“你被人欺負了,我給你打回來。就這么簡單?!?/br> “那,萬一我去欺負別人呢?” “我妻子從來不主動惹事的,若是你都主動欺負人了,那更簡單,我再幫你踩上一腳?!?/br> 徐璐笑得幾乎彎了腰,直埋怨凌峰,“哪有這么偏幫的。爺這么做,豈不更加得罪人?” “反正得罪了一次,那就得罪個徹底?!绷璺逭f完,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今日你做的很好,你還不知道吧,那秦王氏離開李家,并未直接回秦家,而是去了劉家?!?/br> “啊,這么快?這王氏要做什么?” 凌峰唇角微哂,“你覺得,對于這種打不得又罵不得的小姑子,怎樣才能置她于死地?” 徐璐茫然,搖頭,一副“我很笨,想不出來,請爺賜教”的表情。 “不知道就算了,相信明天就可以看好戲了?!?/br> 徐璐瞪他,很是不滿,總喜歡賣關子吊她的胃口,討厭死了。 ☆、第118章 淡薄的親情 翌日,雞鳴時分,凌峰剛起床,徐璐也跟著醒了,并睜著醒松的雙眸下了床,侍候凌峰更衣。 凌峰訝異,“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往日你可是太陽曬屁股才起來的?!?/br> 徐璐笑嘻嘻地道:“沒法子,睡不著嘛。爺今日穿什么?天氣也開始冷了,可得穿多些才是?!?/br> “不忙,只是去練功房,又不冷。反而還會出汗?!绷璺宓木毠Ψ烤驮诤馐徳旱奈鲙?,五間房子中間全部打空,便成了凌峰的專屬練功房。 “嫁給爺這么久,還從未見過爺練功呢,今兒倒要好好欣賞欣賞?!毙扈聪铝舜?,手腳麻利地給凌峰找來白色的練功服,就要給他換上。 凌峰制止她,“算了,你還是睡你的吧,我自己來便成?!?/br> “那不成,我會睡不著覺的?!?/br> “怎會?今兒怎么突然起這么早?”他知道徐璐特愛嗜睡,若不是身份在那管著,給她無條件地放松,睡到中午都不成問題。所以他實在奇怪,今日她怎會起這么早。 徐璐嘟著雙唇,很是不滿地瞪他,“還不是得怪爺?!?/br> “怪我?” “不怪你怪誰?爺若是早些告訴我王氏會怎樣報復秦氏,我就不會睡不著了?!?/br> 凌峰愕然了一會,忽然放聲大笑,他實在沒有想到,他的小妻子好奇心會是如此之重。 徐璐哼了聲,更是不滿,見他還笑自己,掄起小肥手就捶他的胸膛,“你還笑,都是你,害我睡不著?!?/br> 凌峰握著她的拳頭,rourou的感覺令他忍不住揉了又揉,捏了又捏,最后還放到唇邊親吻,“你可是冤枉我了,我只知道王氏昨兒下午就去了劉家,俱體要干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呀。還得等消息呢?!?/br> “我不信,你肯定知道內幕的?!?/br> “只知道一些,但也并不全面。俱體情況,還得靠王氏對秦氏究竟有多恨。若當真恨之入骨,那秦氏離脫一層皮也不算遠了?!?/br> 徐璐更是好奇,“王氏究竟要如何對付秦氏?還跑去劉家?!?/br> 凌峰捏了她臉上的rou,rou嘟嘟的解感,令他愛不釋手。 “你呀,還真是好奇心害死一只貓呢?!鼻扑卦V又乞求的眸子,他也不怎么忍心了,于是就把自己知道的就告訴了她,“先前你也知道劉秦氏放毒蛇咬死了廖家的新婚媳婦吧?” 徐璐腦袋靈光一閃,“難不成,王氏也知道這件事?” “不止知道,整個泉州官場,哪個不知道這件事?不過是因為無人去當這個苦主,別人又事不關已,高高掛起。所以倒讓秦氏消遙法外?!?/br> 徐璐明白了,或許因為婉妃娘娘的關系,或許因為被害人的娘家不敢追究,才讓這秦氏消遙至今。但若真要去告發,以劉向東“秉公執法”的品性,秦氏少不得要脫層皮。 王氏恨這個小姑子入骨,又讓徐璐合著林夫人劉夫人等人挑唆一番,更是恨得滴血,拿這個來攻jian秦氏也說得過去。 “但她總不至真刀真槍上衙門去告發吧?這樣做,對她可沒好處?!蓖跏虾么跏乔丶业南眿D,身為嫂子告發小姑子殺人,雖然小姑子會因此落罪,但她肯定也不會有好下場,首先秦老夫人那一關,她就絕對過不了。 凌峰笑了笑,“所以這便是咱們需要關注的?!?/br> 得到事情真相,徐璐并未真正舒坦,而是在站在王氏立場考慮事情本身,王氏就算要告發小姑子,她肯定不會親自出面的,應該會暗地里找人去扮演苦主。那么,王氏會找誰來扮演這個苦主呢? 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徐璐又恨這鬼天老爺,怎么還不亮,等天大亮了,她就可以著人去打聽這事兒。說不定,她還可以助王氏一臂之力呢。 總算等到天亮,徐璐趕緊著人去打聽秦家劉家的動向,只是收回來的消息卻不盡如意。王氏雖然去了劉家,卻并未發生什么大事來,反而還親自送了個丫頭給秦氏。 徐璐納悶了,與香草分析道,“王氏恨秦氏入骨,怎會還送丫頭過去?” 香草也百思不得其解,“奴婢這就讓人去查下那丫頭的底細?!毕挛?,香草便來告之徐璐,“那丫頭是秦夫人送的,叫淡菊。是外頭買來的,秦夫人瞧著長得不錯,人又伶俐,便作主買了下來,轉手送給了劉二奶奶。說劉二奶奶馬上就要進京了,怕進京后人手不夠,特地買來送她使喚?!?/br> “好一個姑嫂情深?!毙扈葱α似饋?,當嫂子的給小姑子送丫頭,著實有長當嫂的樣子。外人只會夸王氏賢惠,有長嫂風范。但徐璐知道,王氏心里有多恨秦氏。 “那丫頭的來歷呢?可有仔細排查過?” 香草一臉笑意:“就知道夫人要這么問。那丫頭確實不是普通人,而是被秦氏毒死的苦主的親妹子?!睂τ谛扈茨昙o輕輕卻能透過事情本質看透內里的本領,香草也是打從心里佩服的。 徐璐先是愕然,忽然擊掌笑道:“還真是有意思呢?!?/br> 香草也跟著笑了起來,“可不是,確實太有意思了?!?/br> 那丫頭既然是苦主的親妹子,想必是找秦氏復仇了,只是,若這丫頭真的復仇成功,王氏少不得也要受波及吧?難道她就沒有想過后路? 香草說:“橫豎不關咱們的事,咱們坐觀斗虎便成?!?/br> 徐璐伸了懶腰,總算好奇心得到滿足,這才有心情做她每日雷打不動的活兒……給遠在京城的公婆做鞋子。 如今已十月底了,天氣雖然不怎么冷,但聽說京城已在下雪了,徐璐想趕在年前做些鞋子衣裳,給公婆捎去,以示自己的些微心意。 衡蕪院的丫頭都知道徐璐的本領,可以一邊俐落地做手上的活兒,一邊說話聊天,兩不相誤。 所以每日里徐璐做針線活的時候,外頭的小廝們丫頭們也在這時候輪流著給徐璐講解他們在外頭探聽到的或是無意間撞到的新鮮事兒向她報備。這也是凌峰的本意,徐璐雖然不常出去走動,但整個福建全省官面上或私下里的事兒都得了若指掌。各官員家的陰私把柄什么的也得做到心中有數。各個官太太官小姐的性格特征,為人處事也要有一定的了解。將來碰上,才不至于手忙腳亂。 可別小看這些在小巷子里流傳的小道消息,有些時候,說不定還得派上大用場。 就拿安王一事來說吧,安王能私下來到泉州,也是受了某些人的鼓動和挑唆,他微服私訪泉州,還能帶上小妾張玉芬,來到泉州后,又特地去天河魚莊嘗鮮,一步一個印子,完全按著凌峰的想法來做,可離不得這些人的功勞。 不過也不得不佩服凌身的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設計安王,并挖好坑讓安王跳,進而捉著安王一大堆把柄,一般人可是做不到的。若無統籌全局的本領,對人性的把握至深,對局勢的精微掌控,是做不到這點的。 但凌峰做到了,不但狠狠彈勛了安王,把安王困在福州王府里動彈不得,還進一步在福建建立了至高無上的權威。尤其在圣上眼里,還得了個“一心為民”的好名聲。 說起安王的下場,徐璐就不得不聯想到張玉芬以及其一家子,于是便問豆綠,“張家人現下如何了?” 豆綠愣了下,“這個奴婢不大清楚,容嬤嬤離張家最近,想來她是最清楚的?!?/br> 基于痛打落水狗的原則,徐璐再一次高調前往十里屯。明是視察自己的陪嫁田地,實則是想看張家人的笑話。 因徐璐在凌府站穩腳跟,成為全福建人人都尊敬的督撫夫人,容嬤嬤腰桿子也硬挺起來,雖年紀一大把了,手上動作卻俐索,走起路來也是虎虎生威,說話的腔調更是中氣十足。 容嬤嬤指著對門緊閉的院墻,“張家最近忽然低調了許多,以往幾乎天天都有人登門拜訪,門前車馬川流不息,最近半個月就冷清下來了?!?/br> 容嬤嬤一直呆在鄉下,哪里知道外頭發生的事兒,安王一系因安王受彈勛,被圈禁安王府,并罰奉三年的事兒,但凡消息錄通的都知道了。 老百姓一般只關注自己切身相關的,那些遠在天邊的權貴,自然是不屑去過問的。容嬤嬤不知道安王的事兒,絕對會關注鄰里家中的各類八卦。 “張家如今是大奶奶向氏當家,二奶奶丁氏也不知犯了什么錯處,被張夫人三天一打一天一罵的侍候。丁氏據說受不了張夫人的虐待,半夜里就偷了張家的貴重物品想跑路,卻被夜里巡邏的府丁給逮個正著。丁氏后來被打斷了手腳,關起來了?!?/br> 想著那個丁氏當日的得瑟和目中無人,再想想現在的下場,徐璐唏噓不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那張家現在怎樣了?” 容嬤嬤說:“當然是閉門謝客了。最近張家開始變賣田地,說要舉家搬到大奶奶向氏那邊的鄉下去居住。前兒個,老奴出門遇上張夫人,此人平時眼生頭頂,唯獨這一回,一瞧到我就遠遠避開了,呵呵,也不知怎么就轉了性?!?/br> 豆綠再也忍不住,笑嘻嘻地道:“嬤嬤還不知道吧?那張家如今的大靠山安王倒了,他們哪還能威風得起來呢?自然要夾著尾巴做人了?!?/br> 容嬤嬤呆了呆,然后恍然大悟,“怪不得呢,原來如此,活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