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
禇岳巖是正常的,不論從哪方面來進行查探,都的的確確是褚王的血脈。 那么,褚王妃紅杏出墻,是在生下了禇岳巖后,方才和外人茍合,有了褚悅容。 可那個時候,褚妖兒分明還未出生,她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秦翰不由看了看褚妖兒,看到她唇角那神秘詭譎的笑容,不知怎的,竟覺得她極為的危險。 他斂了斂心神。 心道,還好當初褚妖兒沒有同意他代嫁的要求,否則,自己那般的算計她,她這樣的睚眥必報,真不知她以后會如何的報復自己了。 想到這里,秦翰卻也忘記了,當初他也是派了殺手去暗殺褚妖兒,就不知道褚妖兒可會拿著那件事跟他秋后算賬。 再看另一邊。 見褚妖兒那篤定的神態,禇岳巖臉色有些深沉。他腦中瞬間掠過了褚王府里許許多多的黑暗內幕,而后轉頭,看向了身邊雍容華貴的褚王妃。 “母妃,小郡主那話,是什么意思?” 褚王妃心中一跳,眼中光彩也是陡然一滯。 禇岳巖沒有錯過她這細微的情緒波動,眼眸緊緊的盯著她,以只能兩個人聽見的聲音低低道:“我知道母妃和云間天的人有聯系,我們母子三人所能動用的人力物力,大多數都不是父王給的,而是從云間天運過來的。我也知道在我小的時候,母妃是運用了怎樣的手段,逼得先王妃消失,也逼得那件事的爆發……現在,母妃,事已至此,小郡主都已經說了出來,你是不是也該告訴我,悅容她,真的不是父王親生的?那些從云間天來的人和東西,其實也都是悅容的父親給的?” 聞言,褚王妃抿緊了唇角,保養得當、未曾因時間的流逝而失了潤滑的雪白下顎,也是緊繃了起來。 面對著親生兒子的質問,她心跳極快,竟是不敢去看一直都不知曉真相的禇岳巖,目光只死死的黏在了坐在前排的褚悅容身上。 只強行的定了定心神,聲音有些沙啞的道:“岳巖,不要胡說八道。母妃只是和云間天的人有些關系,清譽尚在,并不如你所說的那般。悅容她的確是你父王親生的,你身為褚王府嫡長子,不該亂造謠言,惹人發笑?!?/br> “是嗎?!?/br> 禇岳巖勾了勾唇,和褚王有些如出一轍的俊美面容上,此刻竟是陰沉得厲害。他目光沉沉的看著這分明是在極力狡辯著的褚王妃,低低的笑了,笑聲冷淡而疏離:“倒是兒子錯怪母妃了?!?/br> 褚王妃下顎繃得更緊了。 心中的慌亂卻是陡然加重了,她何嘗不明白岳巖一定是認為自己不守婦道,紅杏出墻,但她沒有再予以任何的辯解。 僅依舊維持著她貴為王妃的姿態氣度,身軀挺直如松柏。 “你看下去就知道了,無需再多說?!?/br> 禇岳巖聽言,緩緩收了笑,面容隨之變得更加陰沉。 他以前從不曾懷疑過自己的身世,也從不曾懷疑過meimei悅容的身世。 直到上個月還在錦州褚王府里的時候,褚妖兒曾當著他和父王的面,暗示他并非褚王親生血脈開始,他覺得有什么被他給遺漏了,趁著悅容和褚妖兒他們出府去往點蒼山狩獵的時機,他借著整頓褚王府賬務的便利,重新的將這么多年來褚王府里的事情給梳理了一遍。 由此,他這幾可謂是翻遍了整個褚王府后,方才到手的全部事件內幕,他全部的翻閱了,方才知道,這些年里,母妃所做的腌臜事,到底是有多少。 尤其是和云間天有關的,更是多得讓他心驚。 他幾乎不敢相信,能做出那么多腌臜事的人,竟會是自己不論人前人后皆是無比溫婉雍容、從不曾會犯錯的母妃。 也是不敢相信,他那一直以來都是呵護至極的meimei,卻根本不是自己的親生meimei,只是母妃和別的男人茍合生下的野種。 對! 向來喊褚妖兒為孽種的褚悅容,其實才是真正的孽種! 她自以為母妃牢牢的攀上了云間天的那個男人,想象自己能和母妃有朝一日前往云間天,去做高高在上的帝后和公主,卻根本就不知道,早在七八年前,那個男人就已經再沒聯系過母妃了! 也可以這么說—— 那個男人,膽敢給他父王戴上了綠帽子的男人,早就拋棄了這兩個女人! 否則,事到如今,這兩個女人所用的從云間天而來的人和物,都只是十年前那個男人留下來的,而非近年來那個男人派人送來的! 可笑的是,母妃和褚悅容卻還在一心一意的期待著那個男人來接她們,期待著她們能離開東靈大陸,前往那至高無上的云間天,享受尋常人都無法享受到的地位和權勢。 握著那些整理起來的卷宗,光線暗沉的房間里,禇岳巖笑得涼薄。 難怪悅容和母妃一直以來都是無比的針對著褚妖兒,恨不得食她rou寢她皮,連帶著他也曾對褚妖兒出過不少次手。 就是因為他所探查到的這些事情,褚妖兒也是全部清楚的! 褚妖兒知道母妃所做的那些腌臜事。 那么些個腌臜事,在他眼中,其中最為讓人看得心底發寒的,卻是十年前的那件事。 十年前,東靈大劫,云間天與無涯?!?/br> 他也是清楚十年前所發生的這件事的,清楚在這件事里,他敬愛的母妃,在其中是處到了怎樣一種推波助瀾的重要作用。 這件事在他的心中,一直以來都是一根刺,即便隱藏得極深,卻時不時便要從他身體最深處鉆出來,狠狠地剜痛他的心臟,鮮血淋漓,他卻不敢將它給拔出來,只任由它存在著。 他知道父王對如今身處云間天的那個人,乃是極為的看重,完全當做了禁忌、甚至是神明般,畏懼又尊敬著,想要同那個人一樣的揮斥方遒,立鼎大陸巔峰,卻又有著一種可恥的自卑,恨不得只站在那個人的影子之下,看那個人享受著一切的榮耀與光環。 而他是父王的親兒子,亦是褚王府的嫡長子,未來將要繼承父王位置的繼承人。 于是,父王教導他,同化他,父王對那個人的感情,也是深深的注入他的心里,讓他盡管從未見過那個人,卻也是和自己的父王一般,對那個人又敬又懼又愛又恨。 這是一種很矛盾的心理。 明明想那個人活著,想那個人站得更高,可又由于自己生長在黑暗之中的自卑,不想讓那個和自己關系親密的人比自己過得還要好,所以拼盡一切的想要拉那個人下水,而最后卻也真的成功讓那個人墮落…… 他非常清楚,這十年來,他的父王,究竟是過著怎樣一種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如履薄冰的生活。 可,造成了這一切的,卻是他的母妃,他的生母! 明知不該有著這樣情緒的,可得知了一切后,禇岳巖還是忍不住產生了一種算是扭曲的心理。 若是他的母妃當初按捺住了寂寞,沒有和云間天來的那個男人茍合,從而落下太多把柄,方費盡心思逼走了先王妃,促動了那件事的發生。 是不是,就不會有褚悅容的出生,也不會有先王妃的消失,更不會有那個人的離開? 一切的源頭,都是出在母妃的身上! 她的心太過貪婪,她的野心也太過的龐大,而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前提,便是要毀滅掉太多的東西! 于是…… 禇岳巖再不覺得他的母妃溫婉而大方,他以一個事外人的態度看她,只覺得她虛偽而又惡心,陰險得讓人作嘔。 甚至于,他覺得,為什么這樣的一個女人,會是他的母妃,會是他的生母? 這樣的女人,怎么還活在世上?! 懷揣著這樣的一種心情,茯苓大比即將開始,他同父王一起前來越下城,他的母妃卻也跟著來了,看那模樣,竟是因為得到了褚妖兒的死訊,萬分的開心,方才出了褚王府,想要好好放松一下。 他看著她,心中有著莫大的厭惡和悔恨。 厭惡。 厭惡什么? 自是厭惡這個只會動用一切手段來達到自己目的的女人,竟會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悔恨。 又悔恨什么? 卻是悔恨褚妖兒的死亡,哪怕她真的不是父王親生的,可這么多年來她卻也未對褚王府做出什么不利的事來,她分明是無辜的。 但這樣微妙的情緒,在見到了安然無恙的褚妖兒后,悉數的土崩瓦解。 他從來都沒有想象過,自己竟然會如此卑微的歡喜著她的存活,哪怕被她的師傅妖公子給狠狠敲打了一番,性命受到威脅,可他還是暗地里覺得,她活著,真好。 因他恍惚能從她的身上,感受到和那個人幾乎如出一轍的氣度。 同樣的桀驁、不羈、嗜血、殘忍、暴戾、瘋狂與不服輸。 他忍不住有些懷疑,她是不是根本就是那個人的孩子,否則,她若真的和父王沒有什么血緣關系,她如何能從小生活在褚王府里? 據他所知,先王妃消失之前,父王可從來都是沒有碰過先王妃的,哪怕兩人同處一室,卻也是真正的相敬如賓,不曾有過任何的越矩。 那么,若她真的是那個人的孩子,作為有著血緣關系的兄長,他以前那樣對她,她是不是特別的痛恨他,也想像他之前想殺了她一樣的,殺了他? 他很是有些惴惴不安。 這樣的心緒折磨了他好幾日,直至茯苓大比的開始,他看著褚妖兒一步步的晉級登頂,獲得了常人難以得到的冠軍,得到那樣至高無上的地位獎勵。 怕母妃看出什么來,他也只能端著姿態,不嫉妒,亦不發怒,目光沉沉。 他認認真真的打量著她。 這才覺得,她真的和父王沒有什么特別的相像之處,精致的面容有著五六成是和先王妃相像的。 他想,那剩余的三四成,或許就是像那個他未曾有幸謀面過的人了。 褚妖兒,真的是那個人——紫王,他父王的兄長,他的大伯——的孩子。 她真的是那個人的孩子,這點,絕不會有錯了。 但這一點,母妃不知道,褚悅容也不知道,整個褚王府里,怕只有父王和現在的他知道。 不過…… 他覺得陛下也是知道的。 否則,現在,褚妖兒將褚悅容非父王所出的事情給抖露了出來,陛下為何不制止? 分明陛下也是清楚他們褚王府里的那些骯臟內幕,掌握著母妃曾做過的那些腌臜事的證據和把柄。 畢竟,十年前的東靈大劫,那可真的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啊。 想到這里,禇岳巖斂了斂眸子,將一切的思緒都給沉淀下去,以免讓身邊的褚王妃看出來。 將禇岳巖這微妙的情緒轉變給看在眼里,評審席上,姬華懶懶收回目光,轉而繼續的看向了褚妖兒。 他旁邊的雪大人亦是察覺到了禇岳巖的動靜,旋即笑了笑,兜帽之下的臉容洋溢著一種堪稱是暢快舒爽的神色。 “終于要出手了啊……選在這么一個地點這么一個時機,當真是好到不能再好?!?/br> 姬華“嗯”了一聲,算是附和她的話。 雪大人又道:“不過,將那一切的事情給抖出來,她能狠下心來弄死那兩個女人,卻也能狠下心來弄死這兩個男人嗎?” 這兩個男人,指的自然就是褚王和禇岳巖。 姬華沉吟了一瞬:“褚王是妖兒的王叔,禇岳巖是她的堂兄,看在紫王和崇帝的面上,她不會動手?!?/br> 雪大人聞言“嗤”了一聲:“她這回倒是多了不少親戚,帝都里那秦氏還一大家子的親戚在等著她去認,簡直了?!?/br> 姬華機智的不發表任何評論。 機智如他,他自是聽出雪大人這是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