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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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承受不起的?嬤嬤摔了那一跤,到現在身上還痛著呢,連一個道歉也不該得?”秋瀾仍是那副火爆脾氣,才不去管大伯父與大伯母尷尬與否,只是再不似從前那樣不曉得輕重,到底僅說了這一句而已。 等蘇卉瑤一行人回到京城的時候,離春節只剩下不到五天了。國公府得了她回程的信,一早安排好了人接應。沈妍、沈嫣、沈嬈亦是在她到達之前就守在了內院的入口處。 “卉jiejie,你可算是回來了!我真怕你趕不及與我們一道過年了呢!”蘇卉瑤一進了內院, 沈嬈便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 蘇卉瑤見到她們,心里自是快活,笑著說道:“既答應了你,我無論如何也是要趕回來的?!?/br> 說完,又是對著沈妍沈嫣喊了一聲:“大jiejie,二jiejie?!壁w嬤嬤與秋瀾亦是向三人福了身:“給大姑娘、二姑娘、四姑娘請安?!?/br> 沈妍讓她們起了身,問蘇卉瑤道:“meimei一路上可好?” “一切都好,勞jiejie掛心了?!碧K卉瑤點了點頭,回答到。 “真的是一切都好嗎?”沈嫣卻覺著蘇卉瑤這一路上必是發生了什么,她話音剛落,便是問道:“怎么我瞧著你人瘦了許多,臉色也不比出門時要好了?” 蘇卉瑤摸了摸自己的臉,神色如常地說道:“是嗎?我自己倒是沒覺著有什么變化。出門在外比不得在家里,辛苦總是有的。想來是急著趕路的緣故,這幾日多休息休息就好了?!?/br> 沈嫣看著蘇卉瑤的神情不像是有假,便也點點頭道:“那去跟老太太還有父親、大夫人請了安,就趕緊回去歇著吧。真到過年的時候,少不得這個請那個邀的,就沒這么清閑了?!?/br> “好?!碧K卉瑤語畢,四姐妹一同去了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遣了蕓香在屋外頭候著,遠遠地瞧見了蘇卉瑤她們過來,蕓香忙是迎了上去,福身行了禮后,玩笑說道:“姑娘這一走,把一大家子的人的心都給帶走了。這下子回來了,大伙兒可算是能把心給放回肚子里頭去了?!?/br> 一句話說得溫暖又風趣,在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一回。蕓香引著她們入了屋子里頭,祖孫倆見了,自然又是一番寒暄。老太太細細問了祭禮的事,蘇卉瑤一一答了。老太太不免又想起當年的事情,心里頭不舒坦起來。 一屋子的人都頗有眼色,一見老太太情緒不對了,都有意地說些逗趣的話哄她開心。說說笑笑之間,倒也給了老人家不少安慰。這許多人在,關于顧含風的事不方便說,蘇卉瑤便是隱在了心里。又是說了一會兒話,老太太便讓她們散了。蘇卉瑤去了沈勉為與大夫人處請安,之后便是回去了憑風園。 秋冬本也打算帶著春夏跟沈妍她們去等蘇卉瑤,轉而想到自家姑娘一路風塵仆仆,必要洗了澡換了衣裳,再吃些點心,才算的上舒服了。即是與春夏分頭行動,春夏去準備吃食,她負責燒熱水與備衣裳。忙活了好一會兒才是妥當,便只候在了園子口。 “早聽說姑娘她們回來了,怎么到了這會子還不見人呢?”春夏一邊焦急地張望著,一邊問到。 秋冬心里也急著見到蘇卉瑤她們,但性子沉穩些,還是說道:“大姑娘、二姑娘、四姑娘都去接了,姐妹幾個必是要說說話。還要去給老太太、老爺和大夫人請安,少不得又得說上一陣子,哪里會這樣快就回來了?” “就算那樣,也該回來了呀?!贝合娜允巧扉L了脖子,遙遙地左探右望著。 秋冬無奈地搖了搖頭,隨春夏去了。兩個人又是等了一會兒,才是看見幾個由遠及近的身影。確定是蘇卉瑤與趙嬤嬤、秋瀾無疑了,她們忙是迎上前去,福身行了禮。 “姑娘,你們再不回來,我就要成長頸歪脖子樹了?!贝合膭恿藙幼约旱牟弊?,說到。 “這話怎么說?你脖子怎么了?”秋瀾認真地看了看春夏的脖子,沒發現有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不明所以地問到。 蘇卉瑤與秋冬還有趙嬤嬤都笑了起來,秋瀾這下也是反應了過來,也跟著笑了。秋冬與春夏接過趙嬤嬤與秋瀾手上的東西,四人一道進了屋子。蘇卉瑤、趙嬤嬤、秋瀾三人分別沐浴更衣,各個去歇息。到了約近掌燈時分,秋冬伺候了蘇卉瑤起床洗漱。吃過了晚飯,春夏便將果子茶點端了過來擺好。之后,幾個人圍成一圈坐好,蘇卉瑤坐在正中間,向春夏與秋冬說起了前往漣水州一路上的事。在聽到蘇卉瑤落水遇險的事情時,秋冬與春夏都嚇了一大跳。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么?不必緊張?!碧K卉瑤安撫秋冬與春夏到。 “那也是怪嚇人的,萬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春夏后怕地說到。 “呸呸呸,你這張烏鴉嘴,是在咒姑娘么?”秋瀾立馬對春夏白了一眼:“得虧你是咱們園子里的,要是外頭人這樣說,我可輕易放不過她?!?/br> “哼,有那兩位在,你這一路上還愁沒有個吵架斗嘴的?”春夏知道秋瀾沒有惡意,只她們平時就是這樣相處慣了的,便是也不服輸地頂了回去。說完,又是對蘇卉瑤請求道:“姑娘快說說,這蹄子在外頭是怎么與人鬧得不可開交,也好給我跟jiejie提個醒兒,省得以后一不小心得罪了她,被罵的狗血噴頭?!?/br> “我哪里就有你說的這樣厲害了?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秋瀾想要反駁春夏對自己的編排,卻是一下想不起來那句關鍵的內容是什么。 蘇卉瑤笑著提醒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br> “對對對對,就是這句話!”秋瀾得意地看向了春夏:“就是這么個理兒。你要凡事都是好的,我只有佩服你的份兒,為什么還要罵你?” 春夏沖秋瀾做了個俏皮的鬼臉,沒有與她再爭執下去。轉而想起了另一個問題:“姑娘,奴婢記著嬤嬤說過你是不會水的,那樣跳下去,定然吃了不少苦,是誰救了你呢?” 蘇卉瑤心里不由得咯噔頓了一下:她處處小心以防露出破綻,終究百密一疏,這一點竟是從未想過。好在自己是昏迷了被救出來的,否則這個問題哪里還會輪到春夏問出,趙嬤嬤與秋瀾早就會來與自己打聽了。蘇卉瑤不禁覺得荒唐:如此說來,倒還真是要慶幸自己的水下知識不過關了。不過,要是有的選擇,她還是想做一名游泳潛水的高手。畢竟技多不壓身,況且又是那樣一種在關鍵時刻能夠救己救人的技能。但在這里,也只能想想罷了。 “這個啊,就說來話長了?!鼻餅懣粗K卉瑤愣愣地發著呆,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以為她是害羞不好說出顧含風的事,便是說道:“救了姑娘的人可是大有來頭?!?/br> “快說與我們聽聽?!贝合牡暮闷嫘谋粡氐椎匾l了起來。 秋瀾未及回答,蕓香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眾人忙是起身,蘇卉瑤讓秋冬上去打起了簾子,請了蕓香進來。蕓香進了屋子,沖自己的手呵了呵氣,一邊揉搓著,一邊笑道:“姑娘這里好生熱鬧?!?/br> “蕓香jiejie怎地這個時候過了來,是老太太有什么吩咐么?”蘇卉瑤笑著讓了座,又吩咐春夏去倒茶,秋瀾也是將幾人之前吃出的果殼殘屑收拾了一番。 “且不必為我忙活了?!笔|香喊住了春夏,接著對蘇卉瑤說道:“難怪老太太偏疼姑娘,姑娘與老太太還真是心意相通呢。老太太現下在屋里頭等著姑娘過去,這茶跟點心我就改日再來討著吃了?!?/br> 蘇卉瑤沒有馬上隨蕓香動身,而是問道:“是姐妹幾個都叫了,還是獨獨喊了我一人?” 蕓香暗暗奇怪道:這卉姑娘素來是個心思玲瓏的,只是這話問得蹊蹺,仿佛早知道老太太會來喊她過去一樣。心里這樣想著,面上依舊是恰到好處地笑著:“只單叫了姑娘一人?!?/br> 蕓香的回答正中蘇卉瑤的下懷。她原就想找機會與老太太說一說顧含風的事,而且是宜早不宜遲。眼下機會來了,哪有不抓著的道理。便是對秋瀾吩咐道:“去把東西拿出來?!?/br> 秋瀾自然明白蘇卉瑤所指何物,很快將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披風找了出來。蘇卉瑤拿到了自己手上,對身邊的四個人說道:“我跟著蕓香jiejie去老太太那兒說會子話,你們暫時不用跟去了,只管在屋里接著玩笑便是?!?/br> “是?!彼娜她R齊應了一聲,送了蘇卉瑤與蕓香離開。 “剛才話只說了一半,姑娘帶走的又是個什么物什?包得那樣仔細,想是極其珍貴了是不是?”原先的疑問未得到解決,現在又多出了一個,春夏迫不及待地追問起秋瀾。 秋瀾想著蘇卉瑤特意帶了那件披風去了老太太那兒,定是要說起那位顧先生,不知道自家姑娘跟他以后究竟會如何。她沒有回答春夏的問話,而是看向了趙嬤嬤。趙嬤嬤倒是認為事情說開了也好——自家姑娘要是跟那位顧先生有緣,以后很多地方少不得要國公府出面??闯銮餅懖欢ǖ男木w,出言寬解道:“姑娘說話做事自有分寸,咱們不用擔心?!?/br> 趙嬤嬤的話猶如一顆定心丸,秋瀾長舒了一口氣,重又歡喜起來,繼續與春夏、秋冬細細說起了蘇卉瑤落水后所發生的事情。 第三十二章 今日蘇卉瑤來請安,老太太看出了她有心事,礙于人多不好問,這會子才是單獨叫了她過來,遣退了身邊所有的人,問了她路上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蘇卉瑤將披風打開,放到了老太太跟前,細說了與顧含風的相遇。老太太聽完,略略一想,心中已然有數:“京中姓顧的只有一戶人家。你遇著的,當是善王爺顧含風了?!?/br> 蘇卉瑤對這個答案并沒有太大的意外。之前已經斷定顧含風的身份特殊,后來從顧儒口中聽到他可以帶自己去宮中看一個小宮女,她便猜到了幾分—— 饒是再得皇上看重的臣子,都不可能在宮中隨意游走,遑論顧儒一個七歲的孩子了。但是依他所言,他不僅能隨意出入,還能與宮中年紀相仿的小宮女熟識,更可以帶人一起去找她,除了皇室之人,再沒有其他人有這個特權的了。 另外,本朝有著明確的規定,凡是入宮為婢者,需年滿十二歲。等到了二十五歲的時候如果仍然是普通的宮女,除了被主子看重繼續留下的,就都會被放出宮。只有那些因罪或是受牽連被罰沒入宮廷的才沒有年齡的限制。顧儒口中的那個小宮女茹茹,怕也是其中之一了。如此,蘇卉瑤的猜測便又多了幾分可靠性。只是因著顧含風的姓氏不是當今的皇姓,讓她無法完全地確定。 “他既是王爺,緣何姓顧而不姓洪呢?”老太太的話證實了蘇卉瑤之前的種種猜想,也增加了她的疑惑。她便是開口問到。 老太太解釋道:“善王爺并非皇室血脈,而是皇上在當太子的時候倚重的一名商賈之后。那名商賈在皇上登基的過程中出了不少的財力。帝位爭奪是何其兇險之事?那名商賈最后竟遭人暗殺身亡?;噬闲挠懈心?,登基之后,便封了他唯一的兒子為異姓王。無俸無爵,徒有一個稱呼罷了。盡管只是個空架子的王爺,到底也是跟皇室沾了親,能在皇上跟前兒說上話的,一般的官員小吏還是得畢恭畢敬地奉承著。就是咱們這樣的人家見了他,也須得在場面上禮讓三分?!?/br> “原來是這樣?!碧K卉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那顧含風的身世與自己的現況有異曲同工之處。 “這件披風留在身邊,外孫女兒總是覺著不妥,當時也是退過,善王爺卻是執意不肯收回。還請老太太示下,外孫女兒該怎么做呢?”蘇卉瑤問出了今晚來此的目的。 老太太皺起眉頭默默了良久,才是開口說道:“這件白狐皮毛的披風極是珍貴難得,是當初善王爺封王之時皇上御賜的。多少年了都沒有人見他穿過,現在瞧它,無論料子還是色澤都如當年一樣嶄新,可見他是如何悉心地保存著。你救了他兒子,他也救了你,究說起來,你欠他的情更大些,他卻是執意將珍藏多年的披風送與了你,只怕是……”說到這里,老太太看蘇卉瑤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起來:“只怕是他對你動了心思了?!?/br> 蘇卉瑤整個驚呆了!老太太的意思再清楚不過——顧含風是看上自己了。蘇卉瑤問心無愧,然而在這個時代,出了一趟遠門就被一個男人看上了,自己還收了對方贈送的東西,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老太太看自己眼神的變化蘇卉瑤感知得真切,她連忙搖頭道:“怎么會呢?滿打滿算,善王爺與我統共認識也只有兩天不到的時間,也就是為了披風的事兒才說上了幾句話,并無其他?!?/br> “你當日拒絕太后賜婚,心里真就一點不甘都沒有?”老太太對蘇卉瑤的話不置可否,只問她道:“那日在佛堂,我許諾過你將來選夫君之時可以以你的心意為主。那善王爺雖不曾表明身份,你必然能猜測出一二。你當真對他沒有動過半分的念頭?” 老太太問出這些話不是沒有根據。在老太太看來,自己這個外孫女兒很清楚她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汕∏∫驗樗莻€聰明有心計的,從前又受了那樣多的苦,定然是不甘心久居人下。拒絕沈辰濠,除了有顧念自己對她的愛護之外,想必也是明白為了一樁婚事與沈府生出嫌隙太過不明智。但是顧含風不一樣。且不論蘇卉瑤在來找自己之前對他的身份猜到了多少,總是曉得他的家世不低。為了日后的前程,她刻意做些什么讓顧含風注意到也不是沒有可能。況且她生的那樣貌美,便是自己府上三個嫡親的孫女兒與她比起來都是遜色了一兩分。男人多是見色起意之徒,要引起顧含風的注意對她而言實在是事半功倍的事情。倘若真是這樣,那便是有辱沈府的門風,這個外孫女兒,也就再疼她不得了。 蘇卉瑤一聽老太太這幾個問題,不用去仔細思慮,就能將其對自己的想法猜出個八/九不離十,頓時覺得委屈不已——她只道平日里老太太是把自己當成心肝兒寶貝地疼著,卻原來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是一直打著折扣的。 蘇卉瑤跪在了老太太的跟前,鄭重地說道:“外孫女兒再不懂事,出門在外也是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謹言慎行,絕不敢往國公府面上抹黑。得善王爺相助以及后來種種事端,一切都是機緣巧合,到了如今這地步,實在是無心之失,還請老太太明鑒!” “果真如此,便是最好的了?!碧K卉瑤言辭懇切,老太太仍有自己的考量,不欲再對此事多言:“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這披風你帶來帶去得太過顯眼,暫且先放在我這兒。這件事兒再不要對旁人說起?!?/br> “是?!碧K卉瑤只能這么回答。 老太太于是喊了蕓香進來,吩咐她安排人送蘇卉瑤回園子。 “外孫女兒告退?!碧K卉瑤起身站好,轉身朝外頭走去。 出了老太太屋子,不久便有嬤嬤提著燈籠過了來,給她照著回去的路。燈籠里的燭光照得亮黑夜里的路,卻是點不明蘇卉瑤此刻的心境,這種低落的情緒是前所未有的—— 從穿來這里開始,老太太對她的好她感受得分明,之后大夫人對她也是頗為照顧,幾個姐妹相處得很是融洽,她是真的從內心深處把沈府當成了家,把這里的人當成了親人。然而就在剛才,她不得不對這個自己認定的事實產生了懷疑。 她不肯收下顧含風送的東西,確實有無功不受祿的因素,更重要的是她明白在這個時代,陌生的男女之間若是有了禮物上的來往,無論出于何種原因,都擺脫不了私相授受的嫌疑。若她只是孤身一人,倒也罷了,可她的一言一行都系著沈府,她半點也不希望因為自己而讓沈府被別人指指點點。老太太在這里生活了幾十年,自然比她要清楚這個世界的行為準則。于是她將老太太視作可以傾訴的對象,可以給她指點方向的明燈。誰知到頭來得到的,竟是猜疑。 蘇卉瑤明白,以老太太的立場,必須凡事都要將沈府放在第一位,所以她沒什么好怪的,只是突然之間有些難過。她把這里當成了家,但這里,永遠不會是她的家。 一路沉默地回到了憑風園,蘇卉瑤謝過了送她回來的嬤嬤,并讓秋冬拿了幾粒銀錁子與她。那嬤嬤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秋瀾都告訴你們了?”眼見秋冬與春夏跟趙嬤嬤與秋瀾一樣,關切地看著自己,蘇卉瑤就了解她們定然是知道了自己帶去老太太那兒的是什么東西。而她也信得過自己屋子里的人,從沒打算要對她們隱瞞。 秋冬與春夏點了點頭。趙嬤嬤早已看出蘇卉瑤臉色不佳,忙是問道:“老太太找姑娘去,可是說了什么?” 蘇卉瑤斂起心緒,微笑著回答道:“不過是些家常話。我把顧先生的事說與了老太太聽,她一聽便知道我們遇著的是誰了……”接著,蘇卉瑤便是將老太太告訴她的話轉述了一遍。 秋冬與春夏只是單純地覺著意外,有心將蘇卉瑤與顧含風牽紅線的趙嬤嬤卻不一樣——當初看驛丞那樣恭敬侍奉,她還以為顧含風一定是極為尊貴之人?,F在得知他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空頭王爺,究說起出身來,還是最末等的商賈之家,身份實在是不尷不尬。對自家姑娘來說,他可算不上好歸宿了。 想到這里,趙嬤嬤當即斷了當初的念想,只盼著那顧含風對蘇卉瑤沒有那些心思才好??梢幌氲筋櫲逭f的那些話,不免又擔心起來,對當初自己做的事后悔不已。 秋瀾的想法沒有趙嬤嬤那么復雜,但對顧含風與自家姑娘適不適合也是有了保留,再不如一開始聽到趙嬤嬤的打算時那樣了。 蘇卉瑤心里有事,加之不知道趙嬤嬤與秋瀾曾經竟有那樣的想法,并沒有注意到她們此時的異樣,只說道:,“臨走前得了老太太的囑咐,這事兒除了咱們園子里頭的人,再不要對旁人說起。其他的,靜觀其變就好?!?/br> 四人都應了下來,蘇卉瑤便推說想要休息,去了屋子里間臥室。蘇卉瑤從不讓她們守夜,伺候了她睡下之后,四人也都各自歇下了。 第三十三章 過年時候的國公府除了熱鬧還是熱鬧,送禮拜年的人像是要將國公府的門檻踩踏斷了才肯罷休。禮尚往來,國公府少不得一一回禮。此外,沈勉為與沈辰濠要去與同僚們應酬,大夫人除了照應內宅之事,還得在百忙之中抽出空當去赴各種邀約。沈妍、沈嫣、沈嬈、蘇卉瑤除了必要時跟著大夫人去之外,其余時間也是不得閑,各家姑娘都彼此下帖子,她們既要赴宴,亦要回宴。只有老太太年紀大了,除了家族的祭祀之外,其他能推脫的就干脆推了不去,只在每日他們回來請安時聽些外頭的熱鬧以作消遣。 柳家當然是大夫人與沈府的姑娘們必去的地方之一。因著上次乞巧暗助沈嫣的緣故,蘇卉瑤始終對柳瑜存有一絲抱歉之心。于是這回來,送了她一只親手繡的荷包:“我手笨,比不得meimei手巧,還望meimei不要嫌棄才好?!?/br> 柳瑜接過蘇卉瑤遞來的荷包,細細端詳了一番,笑得明媚:“jiejie謙虛了,這樣精巧的荷包,我只在二jiejie那里見過?!?/br> 自己的針線活兒有幾斤幾兩,蘇卉瑤心里很清楚。柳瑜這樣說,是怕自己尷尬,有意說好話寬自己的心。蘇卉瑤會心一笑,老實說道:“meimei說笑了,二jiejie的女紅我這輩子都是趕不上了?!?/br> 柳瑜撇了撇嘴,看了一眼沈嫣,悻悻地說道:“只可惜她雖然每年都做,卻是從不肯與我們一個,也不知那么多是要留著做什么。 在場的人之中知道沈嫣每年所做荷包去向的除了沈嫣自己之外,只有蘇卉瑤與沈嬈。沈辰濠曾囑咐過沈嬈不可說出,蘇卉瑤在最開始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曾告訴過沈嬈要當做沒聽過。若非如此,她怕是早就替沈嫣辯解起來,不會只是看向了蘇卉瑤。蘇卉瑤注意到了沈嬈眼中的隱憂之色,沖著她笑了笑,示意她安心。 沈嫣聽了柳瑜那話,當即說道:“我做荷包也罷,做衣裳也好,是送人還是收著都隨我高興,難不成我是該做東西與人的?” 柳瑜那話只是脫口而出,本無心與沈嫣為難什么,聽了沈嫣的話忙是挽住了她的胳膊,討好道:“好jiejie,我是順嘴說了那么一句,你可別惱我?!?/br> 不知道為何,沈嫣對這件事格外地在意,柳瑜的主動示好并沒有消減她的不快。她掙開了柳瑜挽著自己胳膊的手,沒好氣地說道:“你是順嘴說還是有意說與我什么相干?左右這是你家,你說什么我還能管著你不成?” “你這人……”對于沈嫣的突然發難,柳瑜有些不知所措:“怎么這么小氣,開不得玩笑么?” 沈嫣說道:“我從來都是這樣,你若看不慣,從此再不要來招惹我!” 兩個人你一句來我一句往地爭執著,旁人根本插不上嘴。直到這會子,沈嫣生氣地去到了一旁坐著再不與柳瑜說話,柳瑜也是氣呼呼地坐到了另一邊,再不理睬沈嫣,屋子里才是安靜了下來。 沈嬈看了看沈嫣,又看了看柳瑜,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只能看向沈妍與蘇卉瑤。沈妍知道此時自己該去勸和,只是現下兩人都在氣頭上,又都是要強的性子,一時半會兒怕是勸不下來,便也沒有開口,同沈嬈一樣看向了蘇卉瑤。她與沈嫣一開始不對付,后來不知為何越來越好。既然平日她們斗嘴慣了的,或許能解決。 沒想到自己因為歉疚而送一個荷包,竟然惹出一場風波來,蘇卉瑤不禁后悔不疊,可眼下這種情況,普通的勸解貌似根本解決不了問題。蘇卉瑤兀自想了想,計上心頭。 “是我的不是,好端端地送什么荷包,要是送一個俊俏的郎君來,沒得比便也沒得爭了?!闭f到這里,蘇卉瑤又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話鋒一轉,否定了自己之前的話:“哎呀,不成不成,要真是送了一個俊俏的郎君來,二jiejie與柳家meimei都看上了,那豈不是要打起來?” “那一人送一個不就好了?”沈嬈是個機靈的,忙是接著蘇卉瑤的話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