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書迷正在閱讀:[綜漫]武偵綾小路的工具人指南、娛樂圈演技帝、[綜漫]云養小說家亂步、包子是誰的、十二射浮光、重生之女主的禮包、海水每天上升一米[末世]、林記大宅門、左護法演技一流、幸孕豪門一偸生三只寶
宋儀臉上的愕然,終究還是沒藏住。 此事衛起已經安排妥當?怎樣才算得上是“妥當”二字?衛起并非莽撞之人,想來必定是有了十成十的把握,才會叫陶德說出這樣的話來。 短短的一句話,當中有多少信息? 陳子棠的學生,從外頭歸京…… 宋儀這個時候才真正意識到,衛起并非一個普通人—— 這人,手眼通天。 “如此……宋儀悉聽王爺安排了?!?/br> 她終于還是沒問太多,也不需要問太多。 興許,這個時候的衛起,其實只需要宋儀聽話。 事實上也沒差多少,因為但凡棋盤上的每一顆棋子都聽話,衛起這個執棋人便不會輸。 傳了信兒,也通知到了,陶德便一躬身,直接離開了。 剩下需要張羅的事情,他早已經吩咐了下去,最好在十一月底,趁著天氣還沒冷透,路上好走,早早地送宋儀去拜了師,來年再挑上一個好時候回來,便是完美。 陶德走后,天水觀這邊再次安靜了下來。 宋儀的目光穿過了院墻,看見了墻邊斜斜靠出來的一枝臘梅,這時候只有枝,去還沒花朵,不過也快了。 只可惜,宋儀也就在這里待上一段時間,約莫是看不到了。 隔壁的董惜惜倒并不像是眾人說的那樣不安分,只是時有一段日子在外頭,也不知到底是做什么。 宋儀實際也并不關心,只是閑了想上這樣一兩句罷了。 丫鬟們知道宋儀要走,現在也有些迷茫起來。 可宋儀半點也不擔心。 眼見著天氣一日一日冷下來,宋儀要去濟南拜師的消息也終于傳回了宋府去。如今的宋儀于宋府而言,就是一枚棄子,根本沒有太大的價值。 小楊氏雖覺得這樣不大好,可畢竟宋儀堅持,也就沒有怎么阻攔。 她出于好心,還是讓孟姨娘去送了宋儀一程。 出行這一日,乃是微雪,風里的寒意已經逐漸上來,宋儀收拾好了東西,便在天水觀外頭上了馬車,孟姨娘便在城門口等候。 怕是整個宋府里,也就孟姨娘一個還掛念著宋儀。 她穿著一身深綠色的夾襖,就在馬車上候著宋儀,一見她過來,便紅了眼眶。 原本有一籮筐的話要說,可見了宋儀,千言萬語,也只化作了一句:“保重?!?/br> 在看見宋儀的那一眼里,孟姨娘就知道,宋儀此去必定無法阻攔。她太了解這個女兒了,一眼就能看出,宋儀變了。 因著此事不能對外人道,即便是姨娘,也不好說。宋儀披著披風站在孟姨娘的面前,沉默良久,終究還是沒說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只是伸出手來,摟著孟姨娘,道:“姨娘不必憂心,儀兒此去,乃是涅槃呢?!?/br> 涅槃。 若真能如此便好了。 孟姨娘不敢想太深,勉強笑著,送了宋儀走,看著宋儀上車,這才悄悄抹了自己眼底的淚。 “姨娘,咱們回去吧?” “……回吧?!?/br> 孟姨娘終于轉身,也上了車。 已經去遠的宋儀,也終于輕輕放下了車簾,收回目光。 雪竹雪香兩個也生出一些奇異的離愁別緒來。 在這樣微雪的天氣里,卻只有親生母女兩個人告別,宋府里的人看不見一個,宋儀這孤落落的一個,前程也還未卜。 街道上沾了雪,看著濕漉漉的。 馬車一路過了長街,道旁的行人腳步也都還急匆匆的,偶爾有酒樓茶肆,上頭倒都坐了一兩桌避雪的人,此刻溫上一壺酒,正說著京中近來發生的大事。 “這天下富貴,真跟那過眼的云煙一樣,起來得快,倒下也快,真是……” “唉,你這句話真是說對了,誰想得到呢?” “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還沒聽說過?” “我才打外頭回來,能聽說什么?” “這就難怪了……你還不知道當初濟南府的趙同知吧?京中最近有個名人,叫周兼的。明年春闈會試,榜上必定有他一個。這人可謂是英俊瀟灑又才華高絕,只可惜做事那叫一個心狠手辣,我聽著他的事,心坎兒都在發涼呢!” “他到底做什么事了?我知道他當初大義滅親,可是連即將拜堂的妻子都不要的,那宋五姑娘真是得罪了誰啊……” “嘿嘿,說來真是叫人不敢相信,這一次還是大義滅親,還是即將跟他成親的一位姑娘,不過換了趙姑娘啦!” “嚇!竟有這等事?!” “可不是呢?現在這趙家一被查實,竟不知私底下收受過多少賄賂,一抄家,竟然抄出了好幾箱黃金呢,這哪是一個同知應該有的?” “那這趙同知還真不冤枉了……” “只可憐那趙姑娘,還以為覓得良婿,現在鬧得家破人亡,自己也鋃鐺入獄……” “聽說趙大人只有一子一女,怕是現在都遭殃了吧?” “這倒不是,最近官兵在城內搜捕,似乎還跑了一個?!?/br> “哦?還跑了?” …… 外頭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了進來。 靠著車邊的雪竹,忽然抬起頭來看了宋儀一眼。 宋儀垂著眼簾,也看不出臉上是什么表情,她淡淡道:“趙家當初出來指秦王,背后必定有人。趙同知本不是什么清廉好官,如今栽倒,也是必然。周兼不過是順手推了這一位一把而已……” 至于她那一萬兩銀票,不過是一個由頭。 以周兼的聰明,不會把自己牽涉其中,那樣就過于復雜了。所以周兼必定只是尋了旁的由頭,參了趙同知一本,而后再將趙家一網打盡。 這人還沒入仕途,便已經是腥風血雨一片,怎知他日會是何等模樣? 淡淡收回自己腦海中的念頭,宋儀輕嘆了一聲。 雪,越來越大,街道上的人也越來越少。 她們從天水觀回來,要穿城而過,城門口的官兵們縮著膀子,都靠在城門洞下頭,眼看著宋儀過來了,也懶得出來搭理。 還是車夫主動停下馬車,驗過了路引,這才離城。 一出城門,外頭的天地仿佛一下開闊起來,車夫揚著馬鞭,催著馬往前:“五姑娘,一會兒小的送您到地方,您——哎,那是什么?” 車夫原本說著話,現在卻忽然愣了一下,抬了馬鞭指著靠在城墻根下的東西。 那是幾卷草席,就堆在城墻根下頭,也不知到底是什么。 這東西另外一名車夫見過,忙擺手道:“嗐,你瞎看什么?趕緊走,趕緊走!” 他們這一對話,車里的雪香卻是好奇了:“到底是什么???” “哎喲,我的小姑奶奶,這東西可看不得,咱們還是趕緊走吧?!币幻嚪驀樀么蚨哙?,連忙擺擺手,就要抽著馬往前。 “哎,你們倒是說說啊……”雪香皺著眉,一直朝著那邊看。 前后幾名車夫有些無奈,一人道:“都是些可憐的沒命人,往城墻根下一扔,過幾日便有官兵搬去亂葬崗……” “啊……” 雪香一下瞪圓了眼睛,嚇住了。 大陳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京城外頭竟然也有這種事? 她驚訝不已,宋儀卻眉眼淡淡。 再好的日子里,也有過不好日子的人,可不就是這樣嗎? 正想著,她也朝旁邊望了一眼。 這一看可不了得。 馬車正在接近那一片,就要從旁邊過??蓻]想到,宋儀竟然一眼看見外頭那潮濕的草席動了動! 車夫也看見了,驚得直接一勒馬,可這時候草席里面的動靜反而停止了。 一層一層的草席下面蓋著一些東西,隱約看得出輪廓來,幾只手幾只腳,從不同的方向上露出一點來。 “天可憐見的,這一群還沒熬過冬就沒了命……” “哎,你們看,這邊這個看上去怕還是個富貴人家出身的,別是被山匪給害了命吧?” “是啊,這露出來的綢緞可是上好?!?/br> “還是別管了,快走吧,宋五姑娘還趕著時辰去濟南呢?!?/br> “這晦氣的東西,還是別管了?!?/br> …… 車夫們像是撞了鬼一樣,趕緊走了。 而宋儀,卻只覺得那一角從草席之間露出來的綢緞花紋很眼熟…… 也不知離開多遠了,宋儀才豁然回頭,想起方才自己瞧見那動了一動的草席,草席底下蓋著的那一只掛著綢緞袖子的手,腦海之中電光火石地閃過什么,最終卻又歸于了平靜。 一樣的綢緞料子,宋儀曾看趙禮穿過的。 “姑娘,怎么了?” 雪竹不知宋儀怎么一向回頭去看,可后頭雪大了,白茫茫的一片,哪里還能看見什么? 宋儀低低道一句:“沒什么……” 趙禮的膽子,也真的還大。 怕是此刻全京城都在找他呢,又如何逃得過? 她垂首,掐緊自己手中的繡帕,看著上面層層疊疊的花紋,終究還是沒狠下心腸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