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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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內部空間不是很大,容樓喻一個人還算寬敞,可惜霍延身高腿長,他一進來,整個空間就變得逼仄起來。 “什么事?”樓喻問。 霍延沉默幾息,忽然將手中的東西往小幾上一放,垂首低聲道:“這是阿煊和阿瓊送你的生辰禮?!?/br> 樓喻有些驚訝,沒想到這么多人記得他生日,連兩小都準備了禮物。 他看著幾上兩件禮物,問:“分別是誰送的?” 霍延道:“竹扇是阿瓊親自做的,木兔是阿煊做的?!?/br> 竹扇輕巧素雅,扇柄觸手溫潤,沒有絲毫毛刺,可見打磨得極為圓滑。扇墜用素色絲線編織而成,別有意趣。 樓喻展開一觀,不由贊道:“好扇,好畫。沒想到阿瓊小小年紀,丹青之術如此了得?!?/br> 霍延不由伸手蹭了一下鼻尖,眼神有些躲閃,沒吭聲。 “我正缺把扇子,”樓喻笑容靈動,“阿瓊送得恰到好處,我很喜歡?!?/br> 他又拾起木頭做的兔子。 木制的兔子看起來有些憨傻,但丑萌丑萌的,甚是有趣。 樓喻放在掌心把玩,一不小心不知碰到哪里,兔子忽然舒展四肢,軀干拉長,竟自己走了幾步。 他驚訝看向霍延:“這是……機關術?” 霍延點點頭,“他喜歡玩這些?!?/br> 樓喻:牛掰??! 他由衷贊道:“阿煊竟有此絕技,實在不凡?!?/br> 樓喻將機關兔放在小幾上,按了下尾巴,機關兔便在小幾上往前走,到了邊緣才停下。 他唇角含笑,心中甚慰。 霍煊有這等天賦和技藝,或許可以幫他改良機械器具。 不過這些還得等他從京城回去再說。 霍延抬眸打量樓喻。 橘色燭光籠罩下,少年眉目溫柔,意態慵懶,墨發松松系在腦后,有幾縷落在耳前,順著側頰而下,垂至膝上。 這樣一個看似柔弱親善的人,卻擁有一顆驅狼吞虎的勃勃野心。 “看我做什么?”樓喻長睫輕抬,眸光清潤,“難不成,你也有禮物要送我?” 霍延:“……嗯?!?/br> “是什么?”樓喻目露驚喜,“快拿出來瞧瞧?!?/br> 他方才那句只是調侃,沒真想霍延會送他禮物,誰料霍延竟然準備了。 意外之喜! 霍延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斂眉放在幾案上。 “閑暇時隨便刻的,不值得什么?!?/br> 果然還是少年,臉皮就是薄。 樓喻暗自失笑,伸手解開錦囊,頓時睜大眼睛。 他取出囊中之物,捧在手心。 那是一方玉印,色澤瑩白透潤,質地細膩如脂,燭火隱綽下,玉光生輝,美不勝收。 印下刻著八個字。 “樂只君子,福履成之?!盵注1] 這是一方吉語印,表美好祝愿之意。 印身四壁還刻著幾條錦鯉,每條形態各異,活潑可愛,頗有意趣。 此印質地不俗,雕法精良,印底字跡有大家風范,實非凡品。 樓喻心中甚喜,笑著問:“你自己刻的?” 霍延點點頭。 “你這雕工不錯啊,學過?” 繼續點頭。 樓喻轉而道:“可是我看此玉價值不凡,你哪來的錢買的?” 霍延微微扭過臉,輕咳一聲,“臨摹了幾幅字畫,換了一些錢?!?/br> 樓喻:“……” 敢情霍延還擅丹青?! 等等! 他打開霍瓊送的那把扇子,扇面上除卻飄逸靈動的水墨畫,還有一行蠅頭小字,仔細一瞧,字跡與印章底下的八個字竟一模一樣! “扇面亦是你所畫所書?”樓喻驚了。 霍延不吭聲,算是默認。 樓喻這才了然。 他由衷感佩,男主不愧是男主,不僅精通十八般武藝,還擅長書法丹青,簡直就是文武雙全! “你真厲害?!彼滩蛔≠澚艘痪?。 霍延忽然起身道:“你休息,我出去了?!?/br> “等等!” 霍延駐足,背對著樓喻。 樓喻笑得極為誠摯:“謝謝——” 話未說完,忽然一道殺豬般高亢嘹亮的求救聲響徹荒野。 “救命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 霍延利落下車,召集府兵圍在馬車旁,以防不測。 鄭義那邊也被驚醒,全都如臨大敵。 求救聲還在繼續,而且越來越近。 霍延讓人燃起火把,鄭義有樣學樣,一時間原野火光四起。 那逃命人許是看到火光,更加拼了命地吶喊,嗓子都喊破音了。 霍延目力極強,借著火光,看到不遠處一人奮力奔跑,身后數人追趕,還有一人拼命抵擋,眼見就要力竭被殺。 逃命人吼聲震天:“救命之恩,必重金相報!” 這話自然是對樓喻一行人說的。 樓喻本就沒想著見死不救,正要開口吩咐,那邊鄭義就迫不及待上前了。 聽到“重金”二字,誰都想搏一搏。更何況,追殺那人的不過幾個人,不足為懼。 鄭義帶人沖上去,還沒沖到逃命人面前,追趕他的幾個人就轉身往回跑遠了,估計是看這邊人多,不想硬碰硬。 一看沒了性命之憂,逃命人一下子癱在地上,喘著粗氣。 “多、多謝諸位壯士救、救命之恩,我、我定會報答諸位?!?/br> 鄭義借著火光打量這人。 面貌尚幼,估摸十六七歲,形容微胖,皮rou白嫩,身上穿著綢緞,一看就是出身富貴的公子。 至于另一位力竭倒地的人,樣貌周正,穿著一身戎裝,手里拿著長刀,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護衛。 這是頭肥羊啊。 鄭義心中閃過算計,臉上堆起笑容,使得那道疤更加猙獰。 “小公子怎么會被人追殺?” 少年終于喘勻氣息,欲哭無淚道:“我也不清楚,咱們本來走得好好的,突然一大群人沖上來搶東西,還是阿大護著我跑出來,沒想到那些人還要追我!” 他掙扎著爬到阿大身邊,“阿大,你有沒有事?” 阿大身上有些劃傷,傷不至死,但終究流了些血,身體已無氣力,腦子也昏沉起來,卻還是安慰道: “公子,屬下無事,您有沒有受傷?” 少年紅著眼眶:“你都流血了,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樣了?!?/br> 他轉身看鄭義等人,見他們各個高大魁梧,不由心生希望,天真問道:“諸位壯士,能否請你們幫個忙?我一定重金酬謝!” 樓喻在不遠處聽得清清楚楚,心道:這是哪家的傻小子?一直把“重金”掛在嘴邊,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 鄭義假裝和善道:“小公子需要咱兄弟做什么盡管開口!” “壯士,我還有一些侍從被圍攻,你們能不能幫忙……” “公子!”阿大立刻打斷他,猛咳出聲。 鄭義一聽,能遭哄搶的車隊,必定有好貨??! 沒想到還有這意外收獲。 他強壓興奮,“義薄云天”道:“路遇不平,就該拔刀相助!小公子放心,我們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少年感激道:“多謝!” 鄭義問:“對方多少人?現在在哪里?” 少年支吾說不清楚,他是慌亂之下棄車而逃的,根本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加上慌不擇路,也忘了那些人如今在何處。 事已至此,阿大也無奈,只好開口:“對方大概百余人,我們來時留下不少足跡,諸位壯士可循著痕跡回去,或許還能捉住方才那幾個強盜?!?/br> 剛脫離虎口,又誤入狼群,這一遭著實坎坷。 阿大沒小公子那般天真,他觀鄭義等人身上皆有匪氣,便知這些人也非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