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陸寧景點頭,目前也只能這樣了。 陸寧景找了個空隙給柳艷打了電話,一來感謝她上午送的鮮花,二來告訴她決定不去了,柳艷顯然很惋惜,問了陸寧景緣由,陸寧景半真半假地說了個理由,柳艷表示尊重他,并且表示致遠隨時歡迎他。 因為決定不跳槽了,放下來一樁心事,加上下午就能出院了,覺得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他下午就出了院,鄭先生除了安排人來給他辦理出院手續,接他去機場以外,人卻沒有露面,不是他故意避著誰,而是他太忙了。 因為他需要召開一個緊急會議,通知已經下去了,就在明天,與會者是全部分公司的老總,這件事情,要么就是妥協,要么就是強制壓下去,沒有第三種選擇,他得準備好材料,好好打這一場硬仗。 *** 關于宏亞召開這個會議的事情,很快就流出了消息來,一時間,幾乎所有人的心思都在這個會議上,就算不去刻意打聽,也有很多人消息傳到陸寧景他們耳中。 會議一直開了三天,據說宏亞的老大鄭總這次可動了真火,但臻旗也很擰,互相不退讓,就這樣僵持了三天,一些腰板沒那么硬的紛紛表示跟著總部走,臻旗和還有其他兩家堅持,而且總能羅列一大堆理由出來。 最后的處理結果卻沒有傳出來,張敬他們從小道消息打聽到好像是鄭總做了讓步,但具體的處理措施就各種版本都有了,或者說是鄭總決定不管他們了讓他們自生自滅,或者說是鄭總暫時做了讓步,但是還有后招,甚至還有更不靠譜的說法就是臻旗他們要從宏亞分裂出去了。 反正就是各種說法都有,但宏亞的招標大會還是正常召開的。 陸寧景即使在家里,也不忘工作的事情,銷售和別的拿固定工資的員工區別就是,銷售永遠都有干不完的事情,也心甘情愿做,而拿固定工資的基本就是分內的事情完成了就行,能不加班則不加班。 他的傷口好得很快,到了宏亞會議結束那一天,就基本能自己簡單地洗澡換藥的一類的,不用煩勞別人,線也過兩天可以拆了,只要不做大幅度的動作,都不會有大礙了。 吃過了晚飯,陸寧景給自己換了藥,照樣坐下來加班宏亞的工作的事情,才做了一會兒,家里的門鈴響起來,陸寧景撐著腰站起來去開門,這陣子來看他的人非常多,包括老三安彤還有其他一些朋友同事,所以陸寧景根本沒看是誰就開了門,發現站在門口的是幾日未見的鄭先生。 鄭先生的神色非常疲倦,一看就是忙碌了幾日沒怎么休息,陸寧景看他那樣子,終究不忍心,把他讓進來,嘴上道:“您忙就不用來看我了?!?/br> “傷口恢復得怎么樣了?” “挺好的,過兩天就可以拆線了,您坐吧,想喝點什么?” “不用麻煩,我坐坐就走,”鄭恒在沙發上坐下來,揉了揉額頭道,“這幾天沒人來找你麻煩吧?” “這里不是c市,誰會來找我麻煩啊?!标憣幘耙娻嵑憷鄣枚疾幌雱拥臉幼?,還是去倒了杯白開水給鄭恒,“喝點水?!?/br> 鄭恒有些意外地接過來:“謝謝?!?/br> 二人坐著說了一會話,直到......鄭恒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一下。 “沒吃飯就過來了,”鄭恒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連肚子都抗議了?!?/br> “您去吃飯吧,”陸寧景巴不得找個理由打發走他,“餓久了對胃不好?!?/br> “可是我很累都不想動,”鄭恒很熟練地扔掉了臉皮,而且他確實也疲倦,“你這里還有什么吃的嗎,給我填填肚子?!?/br> “......”所以這種人就算是再累,也是不值得同情的,“別的沒有,泡面要不要?” 鄭恒吃泡面的經歷還停留在十幾年前,那個時候最忙,都沒時間吃飯,泡面還真吃了不少,不過后面漸漸地就不吃了,現在都已經好久沒吃過了,聽陸寧景這樣說,挑了挑眉道:“可以啊?!?/br> “您確定?吃壞了您金貴的肚子可別怪我啊?!?/br> 鄭恒很肯定地點頭。 陸寧景起來給他煮,鄭恒忙站起來:“我自己來好了,你坐著?!?/br> “算了,我的廚房暫時還不想被燒掉,”陸寧景從鄭恒給他削水果和洗澡的笨拙程度,就知道這個男人在生活上絕對是個白癡級別的,“您坐著吧,我也坐了一天了,醫生說動動對身體有好處,何況煮泡面很簡單?!?/br> 鄭恒想了想以前他泡泡面,好像就是料放下去水倒下去,確實挺簡單的,也就隨了陸寧景。 陸寧景看了下冰箱的材料,在泡面和面條之間猶豫了下,想起鄭先生那疲倦得像去搶劫了一樣,最終把泡面放回去,認命地拿出雞蛋香腸等一系列材料,給鄭恒煮了一碗面條。 幸好這幾天自己請了臨時的護工照顧自己,包括做飯這一項,不然他的冰箱里還未必有材料。 他的手藝可是陸mama親手傳授的,即使簡單地面條,也能煮出常人所達不到的水平,等到一碗香噴噴的面條出鍋,又滴了幾滴香油在上面,再撒了一把蔥花,連他自己都有些想吃了。 只是他因為腰傷,端不動,出去叫鄭先生自己進去端,卻發現鄭先生居然靠著沙發就睡著了,鄭先生的眼底冒青,黑眼圈都出來了,下巴還有胡茬,甚至在眼角都看得見細碎的皺紋,一看就是幾天都沒怎么休息了,看他那睡得香甜的樣子,陸寧景有些不忍心打擾他。 以前他沒出社會的時候,有時傻傻地挺羨慕那些有錢人,覺得他們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決定上班不上班,永遠不愁房子吃喝,直到進了社會才發現,除非是那些不學無術的富二代,不然所謂的有錢人,其實比他們還更加努力更加忙碌,他以前公司的領導,據他自己說,通常工作到兩三點才睡,第二天8點就要起來上班。 鄭先生也顯然是屬于這一類的。 陸寧景嘆了口氣,從房間里抱了一條薄毯子出來,蓋在鄭先生的身上,自己繼續做事情。 *** 宏亞的招標會議正好在陸寧景拆完線的第二天,昨天是鄭先生送他去拆線的,還復查了一遍,確定不會有大礙了才放心把他送回去,臨走前還“勒索”了一個熱吻。 其實不止這個,那天晚上他睡著了,醒來已經12點多了,后面就是在他家里過夜的,兩個人睡的一張床,甚至到第二天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已經被鄭先生抱進懷里,二人早起的尷尬相抵在一起...... 陸寧景發現他和鄭先生之間的關系都有些拎不清了,有些東西,盡管理智上在一直排斥排斥,可卻抵擋不住內心的沉淪,只是他一直忙著宏亞的事情,實在沒有過多的精力分出來想這事,就索性先把這件事情擱置了。 宏亞的招標會他自然要去的,因為傷口已經休息了一個星期了,只要不是大動作,都不會有問題。 然而,當在招標會上,看到宏亞的老總出來發言的時候。陸寧景整個人都斯巴達掉了。 那,那不是鄭先生嗎? ☆、第25章 真實身份 不明真相的張敬還偷偷湊過來,滿臉興奮地小聲對陸寧景道:“你小子不錯啊,居然打入內部了也不和我們說?!?/br> 陸寧景當然知道張敬指的是他認識鄭恒這回事,只是這其中的事情太多迂回曲折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和張敬解釋,勉強朝他笑了笑道:“我先前也不知道鄭先生就是宏亞的老大?!?/br> “現在知道也不遲啊,看來這個項目我們的希望還是蠻大的?!?/br> 陸寧景心不在焉地應付了張敬幾句,張敬見他興致似乎不高,便壓住心理的興奮勁,沒有再煩他,專心聽鄭恒講話。 陸寧景甚至不知道是怎么聽完這次會的,麻木地聽著宏亞各種人上去講話,宣布入圍名單,標書規定,標書截止日期等等內容,腦袋里亂哄哄的。 雖然鄭先生一直沒說自己的名字,但陸寧景也隱約知道他叫鄭恒,但天下姓鄭名恒的何其多,他根本就沒想過這個人會是宏亞的那個鄭恒。 他就是宏亞的老大,那鄭云帆豈不是就是他的...... 他終于知道鄭恒那次說的他有個年紀與他差不多大的兒子不是玩笑了。 鄭恒,鄭云帆......陸寧景覺得這世界真他媽就是一盆狗血。 會后,各家公司陸陸續續地散了,陸寧景和張敬他們也收拾東西走人,正當往外走時,有過一面之緣的葉秘書跑過來,對陸寧景道:“陸先生,等等,我們鄭總想見您,不知道您方不方便?!?/br> 陸寧景真不想見。 但他知道這事情關乎一個大項目,背負著他們這半年以來不眠不休的努力,如果因為他一時的任性,很可能就付諸東流了,他沒那么傻,所以把手上的材料給了張敬,對葉秘書道:“那煩勞葉秘書帶個路?!?/br> 鄭恒的辦公室在宏亞大樓的18樓,葉秘書把陸寧景帶到門口掛著“總經理辦公室”六個字牌子的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得到應允后,推開門道:“鄭總,陸先生來了?!?/br> “進來吧?!编嵑愕穆曇艉茈S意。 葉秘書把陸寧景讓進去,又帶上了門,隨著一聲不大的關門聲,辦公室里只剩下陸寧景和鄭恒二人。 鄭恒今天穿得很正式,剪裁合體的西裝包裹著他高大的身材,儒雅成熟又穩重大方,陸寧景在剛剛來的一段路上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此刻不急不緩地走進去,很禮貌地道:“鄭總?!?/br> 鄭恒從老板椅上站起來,對他招了招手道:“這邊坐?!?/br> 他的辦公室有個小隔間,里面備有茶幾茶具,專門用來招待一些比較重要的客人或者一些朋友,陸寧景跟著他進了小隔間,在一個小沙發上坐下來。 “傷口還疼不疼,拆線后有沒有發炎?” “我沒事了,謝謝鄭總關心,”陸寧景幾乎是一本正經地和鄭恒說話,“不知道鄭總找我有什么事情?是對我們的產品有興趣嗎?” 鄭恒被他那樣子逗樂了,給他倒了杯茶在他旁邊坐下來,用胳膊碰了碰他的:“生氣了?” 陸寧景承認這回是真的生氣了,他覺得自己像是被鄭恒玩轉在手心的一個布偶一樣被耍著,偏偏他還挺相信鄭先生的,甚至還把自己的女朋友被他兒子搶去的事情和他說。 現在想想就和一個笑話一樣。 但他心里很清楚這會兒不能和鄭恒擰著來,即使鄭恒是屬于那種理智不會意氣用事的人,但他怎么說也是這個項目的老總,他想著平時和鄭恒相處的樣子,軟下口氣來,笑道:“怎么會呢,只是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與您相處?!?/br> “我也不是故意瞞著你,一開始是覺得沒必要說,后面是沒機會說,想著順其到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了,沒想到會拖到現在?!?/br> 其實鄭恒最大的目的,是不想對方帶著想要做項目而討好他的心思和他相處,那樣子就什么都變味了。 “你我原本就是私交,不過還要感謝鄭先生予以的方便,”陸寧景能猜到他們開介紹會喬副總突然出現,陳助理從一開始回避的態度到熱情,這其中肯定都有鄭先生推波助瀾,“不然我們估計離現在這步還遠著?!?/br> 鄭恒見他看著自己的腳尖說出這些話的樣子,知道他心里肯定憋著氣,心里也挺疼惜的,伸手攬住他的肩膀道:“別這么生疏,你可以像以前一樣對我,我不會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上去的?!?/br> 陸寧景憋了一肚子的氣,被他抱著,不知道是要揮開還是乖乖接受,他甚至有種被職場潛規則的感覺,惡心得無以復加,忍住內心的翻涌,鎮定道:“鄭總,我還得回去上班呢,要是沒什么特別的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br> “嗯,”鄭先生看他的樣子真是越看越愛,忍不住在他的嘴邊親了一口,低聲道,“那晚上一起吃個飯?” “晚上再說吧,我可能要加班,您也知道這陣子是我們最忙的時候?!?/br> ...... 陸寧景出了宏亞的大樓,沒有去打的,而是繞著大樓門前的花圃到了一條僻靜的小道,忽然一拳錘在那棵樹上。 這一拳包含了他所有的憤怒、無奈和不甘,甚至帶著自己都說不清的憋屈,碗口粗的樟樹劇烈地震了一下,細細碎碎的枯葉落了一地,粗糙的樹皮沒入他白皙的指背,血液也順著手留下來,甚至腰上已經愈合的傷口,也因為這拳裂了開來。 但陸寧景已經不在乎了。 一種名為難過的情緒,細細麻麻地從心口傳來,陸寧景覺得自己很沒有用,他寧愿鄭恒就是一個他不知身份的有錢人,也不愿意他是宏亞的老總,這個突如其來的改變,他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應對。 做一個銷售都能做到這么狼狽,也只有他了。 “所以,這才是你的真實情緒?” 冷峻的聲音突兀地從身后傳過來,把猶自沉浸在自己情緒里的陸寧景嚇了一跳,同時心理也咯噔了一下,他沒想到鄭恒會跟出來,現在他要怎么解釋? 陸寧景轉過身,看到雙手插在西褲口袋里,臉上沒有什么表情,長身玉立的鄭恒,把受傷的手收起來,微微垂著眼,沒有說話。 鄭恒一步步地朝他走過來,與他平時不同,口氣冷得猶如陌生人一般:“你知道我是宏亞的總經理,你不應該更高興、更慶幸自己搭上了一條別人搭不上的路子?怎么會這么憤怒?” “說話?!编嵑惆阉圃谧约汉蜆渲g,提高聲音道,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讓人十分陌生到甚至害怕。 陸寧景怔了一下,抬頭看他,明明鄭恒才是理虧的一方,現在倒像是和自己這個受害者騙了他一樣,眼睛的憤怒一點點地展現出來,他能忍到這一步,已經相當不錯了,現在聽到鄭恒這樣子說,來不及掩飾的情緒也爆發出來:“對,我他媽就是太高興了,高興到自殘了,行吧,你滿意了吧!” “我要聽真話?!编嵑闵斐鍪帜笞∷南掳偷?。 這里雖然不是大庭廣眾,但也青天白日的,還是在外面,隨時有人可能經過,陸寧景掙了一下想掙開,鄭恒的手卻和鐵鉗一般紋絲不動。 陸寧景也豁出去了,冷笑道:“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么資格讓我說真話,對,您是宏亞的老大,我的做了幾個月的單子成敗都把握在您手中,只要您一句話就可以直接把我們pass掉,所以您可以任意地耍我,玩弄于在您的股掌間!欺騙別人的感情很好玩?呵呵,接下來是不是還要......” 陸寧景的話還沒說話,就被鄭恒堵住了嘴,鄭恒把他禁錮在自己和綠化樹之間,壓著他在他嘴邊輾轉,只是懷里的人并不如他所愿,甚至還咬了一下他的嘴唇,鐵銹的味道從二人的唇齒間蔓延開來,鄭恒吃痛放開他,卻依舊抱著他。 “欺騙感情......雖然這算是個罪名,但我很高興聽到在你嘴中聽到這種話?!编嵑爿p聲在他耳邊道,與剛才的冷漠比起來,現在的鄭先生簡直算得上是柔情蜜意。 他感覺到陸寧景對他并不是沒有感情,只是他自己沒有察覺,一直還把自己定位在“異性戀”上,所以剛剛那一番話就想逼逼陸寧景,順便讓他把積郁在心中的憤懣發泄出來,結果陸寧景說出這么一句話來,簡直是個大驚喜。 “你......”陸寧景腦子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鄭恒的意思,登時漲紅了臉,“我那是口誤,你到底要干嘛!” 這情緒轉變和書本翻頁一樣,耍他很好玩? “我只是想你把不滿發泄出來,”剛剛陸寧景那一拳砸在樹上,鄭恒是又心疼又震撼,這得憋著多大的火才會這般自虐,“手上疼不疼,我帶你去包扎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