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
“這個的話,只能你親自和王將軍說一說?!笔捗钜袈犞托α?,要是這個生孩子的她沒有多少可行的辦法教給陳留。 “你想要個孩子,對王將軍來說也是好事?!碑吘雇跛匾彩菑哪铣瘉淼?,外來戶一個,在北朝沒有任何的家族勢力,要是公主無子,到時候這個爵位就是要被朝廷收回,他干的一切算是白搭了。 “這事,我對著他說不出口,三娘也知道他大家子出身,和劉衡這種人不一樣?!标惲魫灺晲灇獾?。 “那也要說,你不說他哪里知道,”蕭妙音心下猜到一點王素的心思,不過是他忙著復仇,沒有心思顧忌公主妻子罷了。這個她沒法管,要陳留自己動手。 “他是駙馬,你是長公主,他是臣,你是君?!笔捗钜粽f完這句就靠在了隱囊上,看著陳留,以前敲打駙馬的事,陳留也不是沒做過。而且差點沒讓對方脫一層皮,如今卻是思前想后的,看著都為她著急。 “我知道了?!标惲裟樕兞俗?,最終還是下定決心。 陳留在長秋宮沒有坐多久,過了一會就離開了。常氏知道陳留走之后,從帷幄里走出來,“長公主怎么到三娘這里說這些事?” 常氏很奇怪,看著陳留的模樣,又不是要告駙馬的狀,更不是要和駙馬和離,怎么和三娘說這些? “不過是想找個人說話罷了?!笔捗钜艨吭趹{幾上,“蘭陵那里恐怕也沒有空見她?!?/br> 蘭陵的兒子正在吵吵鬧鬧離不開母親的時候,再加上蕭拓身上的官職不高,在朝堂上也沒太大的野心,干脆就一心呆在家里養孩子了。 夫妻都在,陳留一個人去難免會覺得難受。至于同是女侍中的清河王妃,恐怕也沒那個心思去聽陳留的家事。 “罷了,她一說我勸她幾句而已,聽還是不聽,都是她自己的事?!笔捗钜粝露Q心,除了只說幾句話之外,這對夫妻間的事,他們自己去才是最好的。 陳留從宮中回來,在長公主府想了大半天,最后還是覺得這件事要和王素說清楚,這種事沒有他怎么能行,除非她又招來一些年少俊彥做面首,不然沒有王素這孩子也懷不上。 陳留下定決心之后,決定到夜里再派人將王素傳召到公主府上。 夜色在她的期待中降臨,但是前去的女官沒有將王素給帶來,反而給她帶來了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長公主,駙馬的前妻找上來了!”女官這一句,讓陳留眼前發黑,她身體搖晃兩下差點就倒下去。 兩旁的侍女眼疾手快,趕在她真的倒下去之前,扶住她的手臂。 “長公主?!”侍女們見到長公主兩眼發直,知道不好,就要去請疾醫。 可是這會陳留卻回過神來,她一把抓住侍女的手,尖尖的指甲差點陷入少女的rou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素的那個原配難道不是死在了南朝么?! 女官不敢欺瞞,將自己知道的全說了。今日王素從宮城處回來,路上經過清河王府,清河王府門前正好有一個婦人,那婦人見到了王素,拉住王素的馬不放,后來證實那婦人就是王素的原配發妻謝氏。 “現在王將軍已經將謝氏母子三人安置在別邸之中了?!迸僬f這話的時候戰戰兢兢,她瞅了一眼陳留的臉色,嚇了一大跳。 陳留此刻的臉色極其難看,她胸脯上下起伏,她一揮手,將手邊矮幾上的鎏金壺金盞等物掃落了一地。 里頭的酪漿潑灑出來,一地的狼藉。 “……”陳留站起來,牙齒咬得咯咯直響,這一次她還是真的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在臉上。 “好,甚好?!边^了好一會,陳留顫著聲開口道,“我倒要看看王素這個破落戶,怎么處置謝氏!” “你剛才說那婦人是在清河王府前,此前她是清河王府里的甚么人?”陳留憤怒到極點,頭腦反而冷靜下來,內城外面的平民是進不來的,謝氏雖然說出身陳郡謝氏,但是謝家的名頭在北朝可沒有多少人買賬,尤其還是個外來戶。 女官做事精細,早就打聽好了,這會事情鬧得這么大,就算是想要不知道也難?!澳莻€謝氏一開始是在清河王妃的女學中教書,清河王妃見她教的好,就調了進來……” “蕭麗華這都做的甚么事!”聽到謝氏還是清河王妃帶進來的,陳留暴怒,她想要打人罵人,可是眼下就算她沖到清河王府去也沒多大的用。 清河王是她的弟弟,但也不會放任自己的jiejie去傷害妻子。 “她真的還是不搞出點事,渾身上下就不舒服是不是?”陳留和蕭麗華沒又多少情誼,這會她正在氣頭上,說話也越發的不客氣。 室內除了陳留自己粗重的喘息聲之外,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響。 清河王府內這會也是一片靜寂,蕭麗華哄兒子入睡之后,就自己到清河王這邊來。對于兒子她不是撒手給下面的人就了事了,每日她都會抽出時間陪孩子一會。 一到房內,清河王看見她就嘆了一口氣,“王素那件事鬧的可真不小?!?/br> “……我也沒想到那個謝娘子有這么大的來頭?!笔掻惾A這次不是故意給陳留找不痛快的,畢竟陳留才是她的親戚,謝氏再可憐那也是外人,她不會為了個可憐的原配就得罪大姑子。 這事鬧出來對她也沒好處。 “我知道?!鼻搴油踝匀皇窍嘈牌拮硬皇枪室獾?,這么多年來蕭麗華和陳留沒有甚么沖突,而且都是女侍中,抬頭不見低頭見,不可能故意給人這么大一個難堪。 只不過陳留那邊很有可能不會這么想。 “眼下大姊姊怎么想,我也管不了了?!笔掻惾A掀開被子上了眠榻和清河王躺在一起,“她要如何,我只管受著便是?!?/br> “她不會的?!鼻搴油趼牭绞掻惾A這么說忍不住笑了聲,“現在是看王素怎么處置這件事,大姐心里有數,要對付也那是對付謝氏和王素去?!?/br> 說罷,清河王令人將外面的燈光給滅了。 王素在別邸中一呆就是一宿,這好事的人將這件事都傳遍了。幾乎所有人都等著看陳留長公主怎么發威。 有好事者甚至還將陳留長公主將前一個駙馬劉衡私下寵幸的那個婢女開膛破肚挖胎兒的往事給挖了出來,幾乎個個伸長了脖子等陳留長公主帶人打上門。到時候就有一番好戲可看了。 謝氏被王素安排在他自己的別邸上,府上奴婢成群,景致也是和在建鄴的時候差不了多少。 兩個孩子看到這一切,算是找到了以前在建鄴生活的點點滴滴。謝氏看著孩子臉上的天真笑容,心里是半點都輕松不起來。 昨夜里夫妻兩人徹夜長談,謝氏想到王素說的那些話,心里越發沉重。他如今是北朝的大將軍,而且還得到了伯一等的爵位。一個外來人能夠在北朝到眼下的地位實在是不容易。 一夜他沒有提到那位長公主,謝氏原先心里有一點安慰,可是天亮了,她慢慢的想這些事,心里的那些安慰也沒有了。 她現在到底算個甚么呢?要說正妻,王素現在是駙馬都尉,洛陽里認定了的是那位公主。她地位不明,她的兩個孩子怎么辦? 謝氏不禁想起以前八王之亂,衣冠南渡的時候,也有類似的事。原配走失了,男子續娶,過了幾年原配妻子找上門來。最后朝廷判定兩嫡并立。 北朝乃是鮮卑索虜所建,會不會依照漢人前例,謝氏心中也沒有把握,但是為了孩子們她也要試一試,不然再等一些時日,兩個孩子長大了就晚了。 而且夫妻多年情分,素郎想必也不會心狠。 謝氏想著心里已經拿定了主意,她讓身邊的侍女拿出筆墨來。 王素從發妻這里出來之后,面上沒有半點夫妻重逢的喜悅。身邊跟隨的舊吏跟著王素出生入死,現在王素心里想什么,他也能猜到一點。 “郎君,這如今……”舊吏面上也是苦哈哈的,到了北朝一段時間,主仆兩人都知道北朝的貴女們是個甚么樣子。北朝貴女出嫁之前,爺娘會親自教她們嫉妒,就算對夫婿不愛,她們也會堅決對夫婿管到底,不準納妾。 所以在北朝甚至是宗室,多侍妾的也相當少。就連魏帝本人,也被皇后管的嚴嚴實實。這和南朝倡導的女子要恪守女德,要學習那些賢德女子為夫婿擇選妾侍開枝散葉完全不同。 舊吏都能料見陳留長公主的滔天怒火。這位公主,可是有把侍婢腹中胎兒活活挖出來的前科……要是火上來,誰知道她會作甚么? “見機行事?!蓖跛仳T在馬上,拉緊了手上的馬韁。 ☆、157|決心 陳留駙馬的這回事,過了兩三日就傳到了蕭妙音和拓跋演的耳朵里。 拓跋演眼下還要用王素,但他也沒有讓自己jiejie受委屈的道理。陳留若是來哭訴,他還是會站在皇家公主這邊。 “福娘,”拓跋演抱著女兒搖來搖去,三個月不到的嬰兒吃得多睡得多,但醒的時候少,拓跋演這一次來正好見到女兒醒著,就抱著親了親,和她玩兒。 結果才玩沒多久,福娘就打了個小小的哈欠,聽到拓跋演的聲音有些不耐煩的哼哼了兩聲。 拓跋演知道自己若是再不放手讓她去睡,待會就能嚎啕大哭起來。 “福娘這孩子怎么就這么愛睡?!蓖匕涎萦樣樀?,將手里的襁褓遞給一旁的乳母。 “阿鸞還不是一樣的?!笔捗钜粜α艘宦?,“頭幾個月都是吃了睡睡了吃,睡的時候多,醒的時候少。睡得多長的也快?!?/br> “那好,還是要多睡?!蓖匕涎蔹c了點頭,坐在蕭妙音身邊。 “陳留長公主的那件事,你知道了么?”蕭妙音問道。這段時間蕭麗華還有蘭陵來長秋宮的次數比以前不知道多多少。 蕭麗華還是到她這里來說明,她自己不是故意給陳留找不痛快的,而蘭陵的意思則是要給王素這個家伙一點顏色看看。 自己原配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竟然還敢大著膽子尚公主,現在原配帶著兒女找過來,明晃晃的打公主臉,這樣的臭男人還能容他放肆? 照著蘭陵的意思是,干脆讓陳留和王素和離算了,要是王素不愿意那就義絕。讓他從哪里來回哪里去。 蕭妙音沒有在蘭陵面前表態,王素和陳留這里頭根本是扯不清楚的。夫妻倆也不是單純的夫妻,王素也不是宋王劉衡那個花花架子,皇帝暫時還用得上他。 除非陳留親自來求和離,不然讓拓跋演來說這件事,恐怕是難。 “這是王素自己的私事?!惫煌匕涎蓍_口就將這件事給定性了,“他自己看著辦吧,這個人是個聰明人,利弊他自己懂得權衡?!?/br> “你不做個好事去安頓母子三人?”蕭妙音笑道,她一條腿從裙裳中伸出壓在他的大腿上。 “我干嘛去管這種事,陳留自己都沒有和我說?!蓖匕涎菹氲暮褪捗钜粢膊畈涣硕嗌?,這件事說大了也是陳留和王素之間的夫妻私事,陳留一日沒有吵到他們面前,他們也是不好去管的。 “這王素也是,他也不確定自己妻兒是不是還在人世,就招惹陳留?!笔捗钜艋貞洰斈晖?,也不是陳留一頭熱,要不是王素在那里刷欲擒故縱的那一手,陳留也未必會火燒火燎的進宮要求下將王素。 “王素那個人,其實就是個伍子胥?!蓖匕涎菡f這話就笑了,“為了報父兄之仇,妻兒又算的了甚么。這一次我看王素是不會搞出太大動靜的?!?/br> 拓跋演對王素用是用,可是對其的人品要說看高也實在沒有看高多少。 “嗯?!笔捗钜袈犞诶飸艘宦?,看著拓跋演伸手在她的腿上輕輕捏著?!耙徽Q鄱歼^去這么多年了啊?!?/br> 她的感嘆引來拓跋演的一瞥。 “你說當年你怎么要把我留在宮里的?”蕭妙音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拓跋演噗嗤一笑,“怎么對這事有興趣了?” “你說啊?!笔捗钜暨@么多年都沒有問過他,這會終于想起來了。 “我也不記得了?!蓖匕涎菪?,說著手將她腿上的足襪系帶給挑開。 “去你的?!笔捗钜粢簧磔p哼,腳干脆就伸到他裳下取暖。他火氣大,挺暖和的。 拓跋演悶笑兩下,他伸手抽走她腳上的足襪,俯身壓了上去。宮人見狀垂首退了出去。 ** 陳留一連幾天都沒有召見王素,公主不召見,王素也沒辦法的過來。她在公主府氣了好久,在怒火壓抑下去一點之后,王素求見。 “他到還知道來?!标惲籼崞疬@個駙馬除了一肚子火已經沒有其他的了。 王素事先已經打聽到陳留對這件事相當的惱怒,他對此并不感到意外,公主們脾氣火爆不好伺候,這幾乎是兩朝公主的共同點。袖中那封書信在衣料上細細摩擦,像極了年少之時和謝氏耳鬢廝磨的纏綿。 他雙手攏在袖中腳下加快了稍許。 走到室內,發現陳留面前的已經將帷帳放下來,從外面只能看到里面隱隱綽綽的人影。 “……臣拜見長公主?!蓖跛刂狸惲羰钦娴纳鷼饬?,這會要是和陳留說甚么夫妻情誼,恐怕適得其反,不如拿出臣子對長公主應該有的態度來。 “請起?!标惲糇旖欠浩鹨荒ɡ湫?,她這些日子回憶往昔,恨自己自己當初就覺得王素和蕭佻像。 和蕭佻比起來,光是良心上,王素就根本比不上蕭佻。 “賜座?!标惲舻?。 “今日駙馬前來,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