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 蕭妙音的步輦直接到了拓跋演那里,拓跋演也她一樣,也是胡服裝扮,不過今日他頭發不是鮮卑人的辮子頭。 鮮卑人不管男女都喜歡織辮子,而且不是滿清那種把頭發剃的只剩下一個銅錢大小,鮮卑人頭發都是完整的,不會輕易在頭發上動刀子。只不過是各種辮子,蜈蚣辮都有,一頭小辮子的男人,蕭妙音見著了也是想狂笑。 以前拓跋演穿著漢人衣裳,頭發是鮮卑人的辮子頭。一開始蕭妙音簡直對拓跋演的那一身裝扮不忍直視。 不過看管了也感覺還好。 她下了步輦到了拓跋演那里,驚訝瞧見拓跋演身上穿著胡服,但是把頭發全部盤在頭頂盤做漢人的發髻。 配著他身上的那一套胡服,看著和唐朝的那種也沒太大的區別。 “阿妙來了?!蓖匕涎葑诤采?,見到蕭妙音來了,抬頭面上都是笑容。 “嗯,兒拜見陛下?!笔捗钜粽f著就要給拓跋演行禮。平常在昭陽殿,她對著拓跋演可沒那么規矩,兩個人真的鬧到興頭上,在坐床上滾成一團都有,不過眼下在外面,好歹要禮數周全點么,畢竟有那么多人看著呢。 “起來吧?!鼻浦捗钜艟谷贿€真的要給他行禮,拓跋演簡直哭笑不得,這小妮子在宮中這么久,除了初見的那幾次,幾乎沒怎么好好的給她行禮過,到了如今,他更是已經習慣了。 她突然來這么一下,拓跋演覺得很不習慣。 毛奇笑瞇瞇的讓宮人給蕭妙音送去早就準備好了的羊酪。 “要是能有茶就好了?!笔捗钜舨⒉慌懦怙嬘萌橹破?,乳制品能補鈣呢,但是天天想喝些甚么飲料,基本上端上來的就是各種乳,這讓她有些不喜歡。梨漿桃漿也不是沒有,但要到出產季節,那些飲料才好喝。 “上回我讓人送去茶粉,你不喜歡?!蓖匕涎萋牭绞捗钜籼崞疬@個,好氣又好笑的說道。 北朝和南朝打了這么些年,甚至早期南朝還想要聯合那些蠕蠕人對北朝進行南北夾擊,這么多年下來,北朝沒有滅亡,而蠕蠕人也被北朝打的暫時不敢輕舉妄動。而南朝更是風雨中,聽說劉宋岌岌可危。 南北方之間素有交易往來,南朝的那些精致東西更是被鮮卑貴族們喜歡。茶葉這等東西自然也到了北朝。 這小小一盒茶磚,過了黃河到了北朝,身價倍漲,拓跋演原本以為蕭妙音喜歡,便給了她。誰知道她從來沒有煮過茶湯。 “兒不喜歡那些,茶葉貴在原本的香和形,用姜蔥一煮……”蕭妙音想到那一鍋子的茶粥簡直忍不住把早上的吃的朝食都給吐出來。 茶葉和米一塊煮,還是饒了她吧。 “那么就難了?!蓖匕涎萋牫鏊捪碌囊馑?,南朝過來的茶,基本上都已經處理好了的,畢竟茶葉產地并不在北朝。 “兒知道?!笔捗钜舸故椎?。 “好了?!蓖匕涎菀娭行瀽灢粯?,坐直了腰打量她一下,其實南朝的東西圖個新鮮也沒有甚么,何況那些東西吃了還不長rou。 蕭妙音瞧見拓跋演往自己身上看了看,頓時漲紅了臉,扭過身去。自從拓跋演十一歲之后,他就好像換了個畫風似的,天天想著的就是讓她快些長大。 臥槽,能不能別這么癡漢風! 蕭妙音淚流滿面,她這會這小年紀,就是每天給她吃一車子的rou也不會一下子長得飛快??! 見著蕭妙音紅了臉,拓跋演咳嗽了一聲,看她紅臉其實挺好玩的,尤其她原本就肌膚白皙,臉紅的時候,白里透紅,看著就想咬。 她比他小了將近三歲,說相差太大倒也不大。剛剛好,他撐著下巴瞧著她。 過了一會毛奇提醒,“陛下,時辰到了?!?/br> 春日是獸類發情之時,也是狩獵的好時候。原本在這個時候行獵是傷天時的,不過這座山上的獸類原本就是給貴族們狩獵的。而且一群少年在里頭再鬧也只是那樣。 “嗯,”拓跋演點頭。 長公主派出幾撥人去把蕭拓找回來,兒子找回來之后不情不愿,看得長公主心火大。 “陛下至——”黃門尖細的聲音響起。 長公主只好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坐在席上。她是天子的長輩,不必那么鄭重其事的給天子行禮。 拓跋演帶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娘子出來,兩人笑容滿面,有說有笑,頓時在場的那些貴婦們眼神都開始微妙起來。 太皇太后送侄女入宮,用意是什么大家都知道。這青梅竹馬感情長大之后還真的不好說,不過如今看著天子和蕭家的小娘子這般,難道還真的看對眼了? 有些貴婦已經看向了長公主,雖然那個蕭小娘子不是長公主親生的,但都是認長公主為母。 長公主察覺到其他貴婦的目光,心里不禁有些得意。她挺直了腰,坐在茵蓐上,背脊更加筆直。 蕭拓被母親找回來,坐在一旁悶悶不樂,和長公主形成鮮明對比。 ☆、第54章 詫異 阜陽侯夫人豆盧氏也是見著小皇帝帶著蕭家三娘的眾多貴婦之一,瞧著那邊天子滿臉笑容,豆盧氏嘔血的心都有。博陵長公主就坐在那里,背脊挺得筆直,察覺到貴婦們投過來的視線,面上的笑更濃。 負責安排座位的禮官,是照著家世來的。蕭家和何家都是外戚,在眾多鮮卑貴婦中排位是最好的,幾乎是挨著,就因為是挨著。所以豆盧氏才能將長公主的得意神情看得越發清楚。 豆盧氏身邊的小娘子才六歲左右,年紀小并不懂事,不過私下里乳母也提醒過,坐在對面的那個渾身綺羅的貴婦,就是讓阿娘兩三年都不能入宮的博陵長公主。 何惠年紀小,早慧也談不上,不過小孩子天生就是和母親親近,知曉博陵長公主害母親丟人丟了兩年,頓時目光變得也有些小小的不善。 “阿娘?!焙位堇死贡R氏的衣角。 豆盧氏被一拉衣角,原本放在長公主身上的注意力拉回來。 “嗯,惠娘乖?!倍贡R氏吞下喉頭的一口氣,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女兒。這次出來貴婦們基本上都將自己的兒女帶上。豆盧氏也不例外,只是這會兒子沒在女眷這一席里。豆盧氏摸了摸女兒的頭,抬頭看了看那邊的蕭三娘。 蕭家三娘她以前遇到過,年紀小小,牙尖嘴利,開口便是將人往死里打。豆盧氏對當年的是記得不太清楚了,但知道這小娘子嘴上厲害的很。雖然后來的是基本上都是長公主搞出來的,但這位小娘子也功不可沒,偏偏沒事要說甚么輩分。 不過沒想到蕭三娘竟然進了宮,瞧著和陛下相處的還不錯? 豆盧氏這么一想越發的心塞了。她對那個位置也有想法,自家女兒年紀小,但皇太后活動那么一下未必不可能,可惜皇太后太怕事,生怕再惹的東宮不悅。自家的侄女也不敢多讓陛下看到,只是抓住那么幾次機會。 可惜陛下對自己的惠娘也是淡淡的,幾乎沒有什么反應。太皇太后塞進去一個侄女倒是得了陛下的青眼了。 豆盧氏原本就不是善于將情緒藏在心底的人,饒是時刻提醒自己不要讓旁人看出端倪,臉上還是露出兩三分不甘心。 其他貴婦多是觀察其他家的長到婚齡的小娘子或是郎君,有些就想著上前和長公主套近乎。至于阜陽侯夫人這邊,關注的人就少了許多。 蕭家還有個臨朝稱制的太皇太后,而且瞧著陛下喜歡蕭三娘的勁頭,想必將來的中宮之位是定下來了。 何家有一個皇太后,可惜默默無名。阜陽侯夫人的兒女都沒有長成,家里有適齡兒女的貴婦也不會巴巴的去看幼兒。 李平的妻子姜氏也來了,她的位置離豆盧氏不遠,李平的位置不是朝堂中最高的。但是上回他向太皇太后求情,又是朝中得到重用的漢臣。憑著這兩樣,她的位置就差不到哪里去。 她家中有兒子,這次出來多少也有點讓家中郎君和其他家族的小郎交往的意思。 “姜夫人?!辟F婦們見到姜氏,面上的笑就變得有幾分奇怪和曖昧。 李平被太皇太后扣在東宮的事,就從來沒有遮掩過。到了如今整個平城都知道李平是太皇太后的入幕之賓。如今姜氏坐在這里,讓人聯想起上回姜氏產子夭折,結果李平連家都回不了的事。 這件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東宮有意為之,畢竟那么多漢臣,就李平一個日日都留在東宮。這不是東宮給姜氏下馬威,還是什么。 “最近李尚書還未歸家么?”貴婦中有好事者問道。 “……阿郎承蒙陛下恩惠,自當以公事為重,哪里能以家中些末小事就棄大事于不顧呢?!苯厦嫔惶?,但是面上帶笑,說話也斯文。 “嗯,姜娘子所言甚是?!眮韱栠@話的貴婦,一半是同情姜氏,另一半是來看熱鬧,誰知道姜氏并沒有她預想中的失落,反而談吐之間落落大方,顯得她落了下風。 蕭麗華坐在不遠處,瞧著那邊姜氏和個貴婦說話,姜氏面上帶笑,不一會兒那個貴婦面色訕訕,就知道姜氏估計是被問李平的事了。 瞧著姜氏面上厚厚的□□,蕭麗華再聯想之前的事,就知道姜氏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古代女人生孩子是鬼門關前轉一個來回,尤其姜氏的兒子生下來沒過多久就夭折了。丈夫不不能在身邊安慰,東宮時不時就施加壓力,這一樣樣的,身體能夠好的起來才怪了。 想起姜氏還要給家里那些孩子相看對象,蕭麗華心里都有幾分同情。做女人不好做,尤其是在古代,女人更加不好做。 “二娘?”小慕容氏一回頭,見著女兒直勾勾的瞧著姜氏那邊。小慕容氏以前經常和姜氏走動的,但是自從東宮越來越不掩飾對姜氏的厭惡之后,小慕容氏就停了和姜氏的來往。原本兩家交往就不是很多,斷了也不太可惜。何況姜氏和她原本也只是面子請。 “嗯,阿娘?!笔掻惾A聽到小慕容氏的聲音,轉過頭來對母親笑了笑。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蕭麗華心里想著,她坐直了背,方才小皇帝帶著蕭妙音進來的場景她也瞧見了。像她家三娘那樣,遇上了肯對她一心一意的皇帝,成為歷史*瑪麗蘇。也有姜氏這樣,自己在家中辛辛苦苦,結果老公在外面和別的女人逍遙快活。李平好像對自己妻子不錯,可真的要情深意重,那里會爬太皇太后的床?他不愿意,東宮難道還和男人一樣強了他不成? 說到底,還不是想要通過太皇太后在仕途上順暢一些。 蕭麗華越想越惡心,她的年紀和拓跋演差不多大,再過幾個月就十二歲了。不管是漢人還是鮮卑人都有童婚。蕭麗華也不知不知道有些鮮卑貴族來家里探口風的,虧得她舅舅家慕容一族,實行的是晚婚,家里男人二十歲以上才結婚的大把。小慕容氏受娘家作風影響較深,也不急著給女兒找婆家。 她如今農莊上已經有些起色,往好的方面發展,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必須看著。至于嫁人,這會嫁人之后喜怒隨他人,到了新的家里,地位最低,連小姑子都敢給臉色看。還得伺候好一大家子,簡直就是找罪受! 還得防著男人納妾甚么的,到時候不變神經質,至少也得半瘋了。 這哪里是嫁人,分明就是帶著錢財去別人家里做奴隸的吧? 蕭麗華原本就不怎么看的上北朝的那些貴族子弟,尤其看到姜氏這樣,被老公戴了一摞的綠帽子,還勤勤懇懇的為李家做牛做馬,簡直是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那邊蕭妙音坐在拓跋演下首位置,頂著一眾人的打量。要是進宮之前,蕭妙音被這么多人打量,肯定是如坐針氈,但是在宮中久了,自然而然也不太將旁人當做一回事了。宮中的排場,稍微大一點的。光是抬步輦的黃門就有十多人之眾。跟隨服侍的宮人和黃門比在場的這些人多多了。 所以這些人又算上啥?蕭妙音的腰背比剛才更加直了。 “今日諸君便用手中的弓箭,去追逐獵物吧?!蓖匕涎菀贿呎f著,一邊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那邊坐著的蕭妙音。 在昭陽殿的時候,兩個人都是坐在一張床上。如今這么多人,名分也沒有定下來,也不好就這么讓阿妙坐在他身旁。 太皇太后手段剛烈,對上和她名譽和蕭家有關的事絕不留情。御史臺還是有那么幾個傻瓜,別到時候又出人命來。 反正鮮卑男子十二三就成昏的不在少數,太皇太后應該會在這兩年將名分定下來。 “唯唯!”在場的都是些年輕郎君,除去蕭佻外,其他人都摩拳擦掌的想要表現一番,不說在皇帝面前,那邊還有好多的小娘子呢。 少年人在貴女面前總是格外的有表現的欲~望。 十一歲的男孩子放在鮮卑人里已經不小了,還有皇太子十一歲上頭就能讓女人受孕。當然也能明了那些小貴人的心思。 有了皇帝的一句話,那些小貴人們也紛紛拿出自己的本事來。 那些青春期的熊孩子們一出動,蕭妙音頓時覺得自己輕松了許多。少年們趕緊去找那些野獸的麻煩,她正好和拓跋演多說兩句話唄。 照著以往的經驗,過會那些貴婦就要過來了。和貴婦說話挺累的,尤其她這會還只是燕王家的小娘子。 照著規矩,王爵之女可以封縣主,不過她是沒有那個待遇啦。要是遇上有外命婦封號的,基本上就是她從頭到尾陪聊。 “方才那些人都認識么?”拓跋演剛剛一口鮮卑語說的順溜,這會和蕭妙音說話,頓時換回了有洛陽腔調的漢語。 “不是都認識?!笔捗钜粽f的有幾分不好意思,她當年沒有人帶著去那些貴族里頭交際,長公主怎么會管庶孽的事,至于常氏,那更加不可能了。后來她進了宮,在宮中,那些貴婦想要入宮還得申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準許之后才行。她人在西宮的昭陽殿,自然是見不到那么多的權貴人家了。 “沒關系,多認認?!蓖匕涎萁z毫不將這個放在心上,“你在宮中日久,見不到他們,認不得才是正常?!?/br> “可是,要是他們知道了就不好了吧?”蕭妙音微微收了下巴,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里靈動無比,很是鮮活。 “知道又如何?”拓跋演笑了笑,“只要你的位置比他們高,記得,他們得感恩戴德,記不得那也無傷大雅?!?/br> 不管是宮中還是宮外,都是如此,上位者能夠記得臣子的事,在臣子看來那是好事。記不得也沒有多大的要緊。只要別關系到國計民生就行了。 人的腦袋就只有那么大,事情又有那么多,自然是有所取舍。 “……”蕭妙音聽到小皇帝這話,好像是在教她些甚么。她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今日好像大王們來的不多?!笔捗钜粽覀€話題和他說起來。 “不少了?!笨吭趹{幾上,拓跋演和她坐的近了些。毛奇貼心的讓人將蕭妙音所坐的枰向拓跋演那里移了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