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不好?!笔捗钜舨挪粫笙膊粓髴n,她將今日仔學堂里的事統統說出來。 常氏聽完眉頭就皺起來。 “阿常,這……”阿吳聽到了瞠目結舌,這家里再不講規矩,也不能這么當著小娘子的面說這些污言穢語,這都將人當做什么了? “此事我知道了?!背J掀饺绽镆仓滥切╂碳岛匏?,但是她平常也不去招惹她們,自己攏著兒女將日子過好就成,如今這人都知道當著孩子面罵人了,再不吭不響的,那還得了? “阿姨不會讓你白白委屈的?!背J系?。 蕭妙音眨眨眼。 蕭佻做了什么事,半天不到就能傳了個遍,而且是越傳越離譜。原因無他,實在是這位郎君太高調了,人一多就愛傳小道消息,有這么一位郎君在,可不是八卦集聚地? 蕭佻把兩個庶出弟弟教訓了一頓的事迅速傳開來,甚至到了晚上太陽落下的時候,已經變成蕭佻把犯事兒的弟弟給揍了。 蕭斌從官署中回來,聽到的就是這么一個消息。 聽到這事,蕭斌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長子他知道,雖然胡鬧,但不至于和兩個總角小兒有什么爭斗。把人叫過來一問,才知道今日學堂里發生的事。 蕭斌聽到自己庶子那罵人的話,下意識的反感這孩子的生母來。嫡妻博陵長公主并不參與庶子的教養,庶子們都是跟著生母們。孩子不好,自然就是生母們沒教好了。 “這出息!”蕭斌讓犯事了的五郎和六郎跪在自己面前,他看著兩個庶子就煩躁。 家中嫡子庶子自然是不一樣的教養,畢竟長公主之子不是妾侍的孩子能比得上的,但也不能差到對自家meimei就惡言相向,罵的那些話還根本不能進耳朵。這是王府里該出的郎君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娼門里的呢! “阿爺,兒不敢了?!蔽謇珊土煽薜膽K兮兮的,回去之后兩人的生母抱著兒子兒啊rou啊的叫,聽到兒子罵了情敵的女兒還高興來著,順便把出面的蕭佻在心里罵了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到了傍晚,兩孩子還沒用夕食,就被蕭斌派人叫了去。 “不敢,你們還有甚么不敢的?”蕭斌盤腿坐在大床上,見著五郎和六郎哭的那個樣子,恨不得一腳踹過去,“自家女弟,你們都不顧情分罵出這樣的話,日后你們是不是要準備上屋子掀瓦?” 一大家子,別管嫡出庶出,日后都是要抱團的。兩個庶子如此作為,不及時扭過來,日后放著還指不定出什么事。 “阿爺,兒真的知錯了!”五郎和六郎一聽蕭斌這話,下意識就覺得不好,連忙求情。 “兩人給我打上十五下板子?!笔挶笾钢鴥蓚€兒子說道。 五郎和六郎一聽,立刻就白了臉。 這打板子不是打手板,而是被按在地上脫了褲子打。 這下兩人嚎啕的更加用力了,家人們上來將犯事的小郎君拖下去,扒掉褲子開始打。 蕭斌想起這兩人的生母來,叫過人到后面去訓斥。郎君不學好,都是她們的錯! 那邊忙亂著,阿昌已經從外面打聽消息回來了,幾處的膳食都是由一處大廚房負責的,這夕食去提膳食,各個院子的人都在,可不是打聽消息的好時候。 “聽說郎主很生氣,將兩位小郎給打了?!卑⒉f這話的時候,臉上都是笑瞇瞇的,“而且兩位小郎的阿姨聽說都被郎主派人訓斥了,說日后小郎不學好,就不用她們帶著了?!?/br> 蕭妙音坐在一旁描紅,聽到這個消息,有些驚訝的轉過頭來。她都還沒告狀呢,這邊人都已經收拾了?? ☆、第10章 初見 兩個庶出的小郎被蕭斌出手整治了一回,連帶著后院里兩個妾侍都吃了掛落。妾侍們爭風吃醋,蕭斌還會得意欣賞一下妾侍們的手段,可是孩子們把妾侍的那一套用來對付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那么蕭斌就只剩下大怒了。 常氏沒想給兒女們建立一個與世隔絕的桃花源,因此妾侍們有些什么,她都不避著女兒。 長女聰慧,年紀雖小,但是已經能夠知事了。這王府中原本就不重規矩,庶出郎君娘子又多,要是真養出個天真無邪的小娘子出來,還才是害人。 “那兩個阿姨還被罰跪?”蕭妙音點了點自己每日完成的描紅作業,聽到阿昌又喜氣洋洋的前來訴說事情后續,有些驚訝。 這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天了,那兩個熊孩子被打了一頓屁股,連著幾日都沒有去學堂上學,就蕭妙音一個學生去上課。 她原本就上了十幾年的學,急就章里學的哪怕是漢隸,只要眼不瞎都能認出來,剩下來的不過是慢慢的將字寫好,熟悉先生教過的筆法罷了。 至于寫出風骨來,還得等一等。 “可不是?!卑⒉凉M臉喜氣,這院子里人和常氏那是共進退,這王府的女主人,有和沒有區別不大,博陵長公主并不管王府這邊的事,只要得寵了,日子好過事一定的。常氏得寵,連帶著小院里的人也跟著揚眉吐氣起來,自然對別的妾侍都抱著一股警惕心。 “郎主派人讓那兩個人下跪聽訓?!辨棠撤N意義上也是奴婢,又不是經過了朝廷正經冊封的側妃,和阿昌這樣的婢女還真的是沒多大的區別,阿昌哪怕話里對那兩個妾侍不敬,拿出去說也挑不出錯。 “這幾日外面太陽不是大的很么?”阿昌說起這話來還帶著一股幸災樂禍,常氏讓人將兒子抱去院子里玩,自己靠在憑幾上翻看女兒的作業。阿昌的話也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 “尤其是午時,照的人都睜不開眼。這在太陽底下跪著,哪個受得???聽說啊跪了沒多久就暈過去了?!?/br> “阿姨,這……”蕭妙音聽得瞠目結舌,她當然認為學堂上的事肯定有這兩個生母攛掇,可是蕭斌出手整治的人都暈過去了,她們還要來一次么? “郎主做的事,我們不要管?!背J险J得筆墨,她翻看了女兒的描紅,在同齡人里已經相當不錯了。 “至于那兩個人,恐怕如今已經抬不起頭了?!背J系?。 親生兒子被剝了袴褶打,自己還被罰跪,這兩件事下來,臉面哪里還有剩? “那么……”還要繼續棒打落水狗么?蕭妙音期待的看著常氏。 常氏好笑的看著女兒,這長女是真的不同于其他小兒,其他小兒這年紀最不愛讀書寫字,喜歡的都是出去瘋玩,哪怕是女孩子,也差不多。偏偏她家女兒就和平常小兒不一樣。 “記住,事情既然已經有人給你做了,就不必再出手了?!背J仙焓置嗣畠旱念^發,眼中含笑。 “有時候,不做比做了更有用?!背J峡聪蜷T口,笑得有幾分高深莫測。 蕭妙音點頭,這燕王府里哪怕不是和以前看過的宅斗文那樣烏煙瘴氣,但妾侍之間都是競爭關系,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手段,常氏這么一說,她立刻就點點頭。 常氏嘆口氣,其實妾侍之間的勾心斗角都是一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可惜,她就算想教女兒大婦手段,那也沒辦法教。 “阿姨,怎么好好的突然嘆氣了?”蕭妙音聽到常氏一聲長嘆,湊過來問道。 “無事,阿姨只是有些感嘆罷了?!背J献屓松蟼€石榴,挑出大個的塞到女兒手里?!俺赃@個,這個好味?!?/br> 蕭妙音看著自個手里大個的石榴,嘟起嘴,別把她當吃貨??! 傍晚,蕭斌來了。常氏出來迎接,等到進了屋子,常氏將兩個孩子都待到蕭斌面前,蕭斌看著蕭妙音,面上帶笑“日后恐怕三娘是個彪悍的女子?!?/br> “郎主這話如何說來?”常氏溫言軟語,給蕭斌上茶湯,茶是從南朝來的,磨成了粉末,用的時候直接將水煮沸丟進去。北朝人因為胡風的關系多飲用酪漿,茶水正好能夠去一去腥膻,算是個好東西。 蕭斌雖然是漢人,但在六鎮生活了很久,生活習氣還是更偏向鮮卑人。 “你還不知道?”蕭斌有些奇怪,將那日蕭妙音教訓了兩個熊孩子的事情說了,他笑呵呵的看向女兒,“看來日后還得讓你學學騎射?!?/br> 鮮卑不分男女都要學騎射兩樣,漢人沾染了胡風,自然是跟著鮮卑人學。 “好!”蕭妙音聽到自己還能學騎射立刻笑得很開心,蕭斌見著她笑得燦爛,自己的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 “郎主,您看看,這是這幾日三娘的功課?!背J献屓藢⑹捗钜舻拿杓t拿出來。 蕭斌孩子很多,奈何中二的中二,調皮搗蛋的調皮搗蛋,女兒們像蕭妙音這樣的少,不是一句話不敢多說,就是站在那里和個木頭樁子一樣。小三娘不但容貌長得好,性情活潑,說話一股活氣撲面而來,讓人止不住的想跟著她一起笑。 蕭斌去看蕭妙音的功課,字這會已經寫的比較像樣,至少比六郎的要好,他見過這幾個孩子的字,剛剛學的時候真的是和道士畫符那是一模一樣,基本上就看不出寫的是什么。相比較起來,小三娘寫的字即使筆法不熟練,但是好歹看上去像那么一回事。 “不錯?!笔挶簏c點頭,他看向蕭妙音面上的笑意弄了許多。 “還差的遠呢?!笔捗钜羟浦约耗且皇肿?,嘟起嘴。她如今和孩子比起來算是不錯,可是和孩子有個什么好優越感,尤其她知道世家里出色的孩子不少。蕭家是暴發戶,在教育這塊上就落后世家不少,她也就在蕭家里能看罷了。 “小小年紀,心氣高的很?!笔挶蠛戳怂谎?,“既然這樣,那么好好練,將這些學好了,將來總是有好處的?!?/br> 蕭斌想起自己jiejie在朝堂中一系列的舉措,其中最多的怕是推行漢化,他聽說太皇太后都已經給天子選一位漢人的學士來教授功課。 可惜他名為太傅,可是對那些經書是不怎么精通,不然和天子再多上那么一層師生關系也好。 照著太皇太后的意思,似乎是讓隴西李氏的李平來…… 蕭斌想著,嘴角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 李平和太皇太后是個什么關系,他這個做弟弟的再清楚不過,一個世家子弟竟然靠著給太皇太后做男寵,很難讓人高看。 蕭妙音瞧著蕭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看了看常氏,常氏沖她擺擺手,蕭妙音立即閉嘴。 ** 過了一兩個月,蕭斌帶著浩浩蕩蕩一群人去了長安,隨便還將常氏帶走了,美名曰:路上服侍。 蕭妙音帶著已經能夠走利索的弟弟將常氏和蕭斌送走。 弟弟已經有了乳名,叫做檀奴。檀奴以前常??吹侥赣H的,這下母親不見了,哪怕阿吳在身邊,小孩子還是哭了個昏天暗地,恨不得把肝肺給嚎出來。 蕭妙音對怎么對付小孩是一竅不通,對于親弟弟的嚎哭只能一股腦的丟給阿吳和阿梅幾個人,她自己跑出來好透個氣。 小孩子看著小,但是嚎哭起來當真聲音大,聽的她恨不得找地方躲起來。 在院子里她呆著不舒服,干脆帶上阿昌和阿難出去走走。 她用不著這么一直呆在院子里,不然不等常氏回來,就能自己把自己給悶死了。 后院里有一個小花園,里面種著不少當季的花卉,常氏以前也常帶著她來玩。 如今常氏去照顧蕭斌了,她就和阿昌阿難去。 今日的陽光不怎么猛烈,很適合出來玩,走到花園那里,花開的挺好,就是還能見著好幾只蜜蜂。 蜜蜂這東西蜇人起來那是真兇殘,蕭妙音趕緊從另外一條道看花去。 園丁將這些花照顧的很好,層層疊疊的花瓣看得人欣喜。她伸出爪子才想要摘一朵,結果一條道的另一頭來了一群人。 那是個穿著鮮卑袍子的女人,女人長得并不美,甚至還有幾分粗獷,五官算的上周正罷了。 女人懷中抱著一個嬰孩,看衣著打扮應該是個女嬰。 阿昌在蕭妙音耳畔輕輕道,“是侯氏?!?/br> 蕭妙音聽完之后還是沒有搞明白侯氏到底是哪個,蕭斌的妾侍實在是太多了,她哪里分得清哪個是哪個,更何況侯氏在妾侍里是真心沒啥名頭。 侯氏見到那么一個小女孩站在那里,她瞟過蕭妙音的臉,見到她明顯的漢人長相,別過臉去,好似沒有看見她一樣。 而侯氏懷里的嬰孩兩只手放在母親肩膀上,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她。 ☆、第11章 大伯 小慕容氏準備了一份厚禮,她自己令管事娘子將要送出去的禮品擬成一份單子,她看過之后交給蕭協看。 蕭協是太皇太后同父異母的弟弟,當年蕭善被人彈劾,罪名被坐實,本人被除以極刑不說,妻女沒入宮中為婢,未成年的兒子們流放邊鄙。 虧得太皇太后得到昭儀姑母的提拔,三四年的時間,從貴人一路竄到皇后,蕭家才有復興的一日。 蕭協瞧著手里的單子,眉頭皺起來,“你這是要做甚么?”好端端的沒事給人送甚么禮? “做甚么?好給那位李尚書送禮??!”小慕容氏和丈夫坐在一張大床上,聽到丈夫這么問,沒好氣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