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娘先等兒子說完?!笔⑴R遙胸有成竹的道:“死的人都是十五六歲,年華正茂,據說樣貌也很不錯的丫鬟,偏偏這些丫鬟都在她眼前晃過,而有兩個,只不過是在路上和她撞上了幾次,就莫名其妙的死了?!?/br> “兒子也調查過,可那些丫鬟除了兩個人有越距之舉外,都是本本分分的人,其中還有一個已經和府里的一個下人訂了親!”盛臨遙聲音擲地有聲,堂上所有人看向曲相宜的眼神都增加了許多不善。 “你處罰丫鬟,我并沒有權利去質問于你,因為你是娘給我選的妻子,讓你來幫我打理內院,但是,你卻沒有權利去草菅人命!”盛臨遙聲音越發的冷凝:“她們再不好,也是簽了賣身契,是我國公府的人,誰給你的資格,去要她們的命!” “盛臨遙,那照你說得來看,我這個世子夫人,是不是連打殺個丫鬟的資格都沒有?!你國公府的人,連個下人都比我尊貴!”曲相宜恨恨說道。 “臨遙!”竇靜妤輕嘆一口氣,她道:“相宜,臨遙他并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想說,你做的有點過分了?!?/br> “罪不至死,那些丫鬟惹了你不開心,你就把她們調走,放得遠遠的眼睛也清凈不是?何必要臟了自己的手去做這種事情?”竇靜妤語重心長的教育曲相宜:“你是臨遙的妻子,是我國公府八抬大轎娶進來的,你自然有資格去管教府里的下人,但是,我國公府對待下人向來仁慈,你既然成了我國公府的人,也應該遵守國公府的規矩,不是嗎?” “那,娘你告訴我,如果有丫鬟,爬了爹的床,你會怎么做?!”曲相宜不忿而又滿懷惡意的說道。 “你!”竇靜妤蹙眉,她眼中多了幾絲不滿。 “閉嘴!”盛臨遙喝道。 “你無話可說了吧,都是女人,你又裝什么大度呢?”曲相宜嗤笑一聲,她道:“就像我,我死也不會繞過那些賤人!” 她語氣太過狠厲,讓竇靜妤覺得很不舒服,而盛懷瑾也因為她之前那句話很不滿意,盛懷瑾聲音冰冷的說道:“我們似乎說的不是這件事情,而是你草菅人命,你打殺了那兩個爬床的丫鬟算是情有可原,那別的呢?” “剩下的那幾個呢?”盛臨遙緊緊追問。 “我,我只不過有點草木皆兵罷了?!鼻嘁搜鲱^,對上盛臨遙的視線,道:“難道這還有錯嗎?” “當然有錯,一條人命還比不上你的草木皆兵?!笔⑴R遙冷淡的說了一聲,然后他道:“把她帶上來?!?/br> 很顯然不是對曲相宜說的,曲相宜坐在位置上,好整以暇的想看看盛臨遙還有什么招數。 很快的,下人就把一個渾身破爛的女子帶了上來。 女子的真容一露出來,簡直讓在場的女人都感到可怕恐懼,只除了曲相宜。 竇靜妤不忍的側臉,盛懷瑾皺眉,開口問道:“她是何人?” “你應該非常清楚,我說的沒錯吧,曲相宜?!笔⑴R遙點了曲相宜的名字,那個渾身破爛,半張臉上的疤痕不僅丑陋猙獰,而且傷口上還有好多地方腐爛,爬滿了蛆蟲,另外半張臉卻完好無損,只是臟兮兮的看不清模樣的女子,雙眼之中立刻充滿了光芒。 “我怎么會知道這個人是誰?!鼻嘁肆嗥鹦渥诱谧∧?,心中雖然暗道不好,但是口中卻不承認的說道。 “她不知道,那你就親手告訴她你是誰吧?!笔⑴R遙對那個女子說道。 那個女子陰森的笑了幾聲,然后她說:“小姐啊,奴婢伺候了您十七年,您怎能忘了奴婢呢,奴婢,可是知春??!從小陪著您一起長大,又陪著您一起進了國公府的知春吶!” “知春前幾天就病死了,你是哪里的人,竟然敢冒充她!”曲相宜振振有詞的喝罵道。 “病死?怎么會呢!”知春陰慘慘的咧開嘴角,臉上有幾只蛆蟲從傷口上掉了下來,其行其容,更是讓人感到惡心而又恐懼。 “我還好好地活著呢!奴婢的命可是堅硬的狠吶,畢竟,奴婢連鞭尸都做過了,還好好的活了一年,怎么會輕易的病死呢!”知春又道:“小姐,奴婢臉上的傷可都是您親手留下的,這可都是證據啊,證明奴婢身份的證據??!您別忘了,您當時,是如何狠心的挖掉奴婢的臉皮,毀掉奴婢眼睛的!” 知春一說起眼睛,膽子大一點的薛如意就去看她的眼睛,這才發現她那半張被毀掉的眼睛其實灰蒙蒙的,似乎氤氳著深重的霧氣一般。 知春說著,就撐起身子爬了過去,對,就是爬,她的腿,被想起她的曲相宜讓人活生生的打斷了,從大腿開始,用錘子狠狠的敲碎骨頭,連帶著皮rou都一起敲成碎末。 她一開始進來時,是被下人拎進來的,寬大的衣服遮住了旁人的視線,她不動自然沒有人看見她缺少了雙腿,她這一爬動,突兀的少掉的那一截就格外明顯。 “你的腿!”江雪文好奇的看了一下,結果立刻就被嚇到了。 盛臨毅看到她那不爭氣的樣子,讓人給她端了杯熱茶壓驚。 ☆、第一百零三章 知春一邊爬,一邊用著仿佛漏氣了一般的聲音道:“小姐還記得奴婢這兩條腿嗎?您好不容易想起了奴婢,卻是將奴婢當成出氣筒,讓人把奴婢這兩條腿給打斷了,然后,還讓人一點點的敲碎骨頭和rou,奴婢疼??!疼??!奴婢哭??!求饒??!可是小姐一點情面都不給,還讓人堵住了奴婢的嘴,奴婢真不敢想,那時候奴婢什么是怎么活下來的?!?/br> 曲相宜坐在椅子上的身體有些發抖,不過她臉上還是非常平靜的神色,不是有句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么,曲相宜現在就想表現出那副樣子,但當她看到知春那雙黑漆漆的手要摸上她錦繡華麗的衣服時,她尖叫一聲,一腳踢中知春的心口,將她踢翻了。 “小姐!”知春咳嗽了幾聲,居然沒被踢得上不來氣,悶死,曲相宜心中遺憾了片刻,她道:“你別叫我小姐,我可沒有你這樣的丫鬟!” “小姐,你怎么能以貌取人呢!奴婢可是盡心盡力的,伺候了您十七年??!奴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小姐,您可萬萬不要拋棄奴婢??!”知春說哭就哭了出來,她道:“哦,奴婢忘了,您早就拋棄奴婢了,不過,幸好是二少爺大發善心,將奴婢救了回來,單憑這一點,奴婢就要撐著這副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要去閻王爺的身體,來指證您吶小姐!” “她就是知春?!笔⑴R遙發現曲相宜還有反駁的意思,便趕在她前面說道:“你不別不承認,曲相宜,我對你可是最后的一點耐心了?!?/br> 盛臨遙看向她的目光中寒意凜凜,這讓曲相宜回想起那天盛臨遙打她的時候,那種寒意中還帶著殺氣,似乎下一刻,她就要血濺三丈。 “真是不敢想象,你居然如此陰狠毒辣!簡直,簡直,我真是看錯了人!瞎了眼才讓你嫁進國公府,敗壞我國公府的名聲!”竇靜妤粗粗喘了幾口氣,她此時盯著曲相宜的視線中一點善意都沒有了,這樣的女人,她平生還是第一次看到。 后宮之中的爭斗多么殘忍,竇靜妤自認還是見到不少的,畢竟她小時候大多數時間都長在后宮,就算顧柏青多么謹小慎微的保護她,也難免會讓她看到這種會做噩夢的場景。 盡管比之后宮中妃嬪爭斗的殘忍來說,曲相宜的手段稍微平和了一點,但那些妃子,不過是動動嘴皮子,其余的都是讓下面的人來做,可沒有一個是自己親手去做的。那些做慣了懲罰的下人,他們都冷硬了心腸,可曲相宜這樣一個常年養尊處優的大家小姐,怎么會去親手做這些骯臟可怖的事情! “曲家家風不正,看來,我有必要向皇上提個建議了?!笔谚f道。 “父親,娘,你們是同意兒子休妻了?”盛臨遙很肯定的說道。 “對,娘無法容忍她所做的事情,休書盡快寫好吧?!备]靜妤點頭同意。 盛臨遙又看向盛懷瑾,盛懷瑾合上眼睛,輕輕頷首。 “你們!國公府欺人太甚!”曲相宜極為不忿的丟下這一句,站起來甩頭就走。 “跟著她,別讓她拿走不屬于她的東西?!笔⑴R遙對長貴扔下這一句,就對竇靜妤兩人說道:“父親,娘,兒子先告退了?!?/br> “嗯,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爹和我來做吧?!备]靜妤道。 “兒子謝過娘親?!笔⑴R遙行過一禮,方才走人。 他走時,還不忘讓人把地上那個已經半死不活的知春帶上。 他走了以后,竇靜妤沉默了一會兒,才想起盛臨遠,于是她急忙道:“臨遠,剛剛嚇到了沒有?” “娘,您放心,我剛才,一直讓韓生捂著他眼睛呢!”薛如意起身回話。 竇靜妤滿意的笑笑,她道:“如意做事,我是最放心的,不過,茭白,你去吩咐廚房燉些補品,給他們夫妻幾個送去壓壓驚?!?/br> “是,奴婢告退?!?/br> “娘,這些女人,可真是可怕啊?!笔⑴R輝像個局外人一樣說道。 竇靜妤不悅的瞪了他一眼,道:“你在說你娘我嗎?” “哪有的事,娘,兒子一時嘴誤,您就饒了兒子吧?!笔⑴R輝連忙求饒。 然后兩人一說一喝的,廳里的氣氛倒是好了許多。 不過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竇靜妤也沒心情讓孩子們都聚在一塊吃飯了,她讓人都散了,然后和盛懷瑾相攜回到了臥房。 “靜妤?!笔谚l現她怔怔的盯著手中湯盅的某處一動不動,喚了她一聲。 “???”竇靜妤回神,將手中拿了好一會兒的湯匙放下,扭頭對盛懷瑾問道:“怎么了?” “你還在想臨遙的事情?” “嗯?!备]靜妤猶豫了片刻,輕輕應了一聲。 “別擔心,臨遙有分寸的?!?/br> “我不是這個意思?!备]靜妤滿懷心事:“臨遙這孩子,做事情一向小心謹慎,我只是,很后悔,當初怎么看中了曲相宜?!?/br> “就好像眼瞎了一樣?!?/br> “臨遙迎娶曲相宜一事,我不是也點頭了嗎?這樣說來,我也眼瞎了?!笔谚参克?。 “你呀!”竇靜妤抬頭輕嗔了他一句。 “靜妤,別想太多,孩子們都長大了,自然也不需要我們事事為他們cao心了?!笔谚眠^竇靜妤手中的端著的湯盅,然后用湯匙舀了一勺子湯,喂到竇靜妤唇邊。 “先喝湯吧,我們現在需要為臨遙做的,就是擺平那些倚老賣老的人?!笔谚p柔的說道。 “好?!备]靜妤喝掉一勺湯,盛懷瑾又喂來一勺,就這樣,兩人一個喂一個喝,一碗湯很快就喝干凈了。 這兩天,京中可出了件大事。 老百姓們閑來無事,就琢磨著高門大戶院里的事情,更何況這次事情的主家鎮國公府,可是一點想要隱瞞的意思都沒有。 鎮國公世子的正房夫人,曲氏失德,不僅不孝父母,而且還陰毒狠辣,善妒。短短一年,她打死了六個丫鬟,還讓自己身邊的貼身丫鬟去挖了一個死人的墳,做了鞭尸這樣損陰德的事情。 曲氏所作的事情,可不光這一點,她打死了國公府的丫鬟,還不放過自己的貼身丫鬟,她親手挖了丫鬟的臉皮,弄瞎了丫鬟的眼睛,還讓人把那丫鬟的腿連著骨頭一點點的敲成碎末,手段之歹毒,心腸之狠辣,簡直罄竹難書! 一曝出來,全京城的人都沸騰了。 曲氏做的太過分,在如今標榜著女子三從四德,恭謹賢良的時候,可謂是太出格了,她一被國公府趕出門,還沒等她回到曲家,一路上就被聞風而來的百姓們扔了滿身的臭雞蛋與爛菜葉。 這兩種東西,可都是罪大惡極的死囚游街時應有的待遇,曲氏受到這樣的屈辱,頭發都憤怒的燒起來了。 曲相宜滿心不甘,她有心想要出面潑婦罵街,但是曲家過來接她的人緊緊捂住了她的嘴,鉗住了她的四肢,就像之前她讓丫鬟們束縛住知春,好讓她虐待時,一模一樣。 曲相宜盡管被人堵住嘴,卻依舊發出“唔唔唔”口齒不清的□□聲,曲家的仆婦非??床黄鹚?,明明當初是風風光光的嫁進了國公府,可她卻不循規守矩,偏偏要做個另類的媳婦。 根基都還沒穩就上串下跳的找不自在,居然還殺人。這種事情,一般的當家主母都不會放在眼里,下人的生死通常都是在一句話里面決定的。 但哪家的當家主母愿意看到自己的兒媳會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人? 曲家出了這樣的一個小姐簡直是家門不幸,不過,那仆婦看來,曲家還愿意把她接回去,真是對她好太多了,若是一般的人家,早就任由她在外邊自生自滅了,哪里還會想要接她回來? 曲家仆婦自以為隱蔽的不屑和厭惡的目光曲相宜全都看到了,她只感覺胸口一股子郁氣,她心里充滿了不忿和怒意。 我堂堂曲家大小姐,什么時候輪到你這個下人來狗眼看人低! 可不管她心里再怎么不忿,未免她再像之前那樣沖出馬車,被人丟了一身的臭雞蛋爛菜葉狼狽的回來,丟盡曲家的臉,曲家的仆婦還是讓鉗住她的粗使婆婆們都加點力氣,不要把她放開了。 對待她就像對待犯人一樣,曲相宜索性閉上眼睛,心中思量著待會兒見到爹娘該如何哭訴盛家的過分舉動。 她認為,她出嫁前爹娘對她疼愛無比,這次她這么可憐的回來,娘她一定會心疼的喊她心肝寶貝,爹也會怒氣沖沖的去找盛家算賬。 曲相宜完全忘記了被曲家仆婦好好保管的那紙休書。 一路上晃晃悠悠的,外邊的人們再怎么膽大,也不敢去攔一輛達官貴人的馬車,他們最多不過把手中侮辱性的東西扔到車子上。 馬車雖然不快,但百姓也不會緊追著不放,走到高門大戶,達官貴人聚集的那條街,圍在馬車旁的人們大都散了去,只有零散幾個人想要圍觀一下,但當走到曲府門口,還是被守門的家丁趕走了去。 曲相宜被仆婦們推攘著下了車,滿身狼狽的踏入了曲府的大門。 仆婦們得了命令,一進門就直接帶著她往祠堂里走,一路上的下人早早被吩咐不能靠近這附近半步,所以路上沒什么人,特別清凈。 見此情景,曲相宜沒有多想,她還認為是父母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現在狼狽的樣子,所以把那些下人都趕走了,心里還因為父母這樣的做法暗暗開心呢。 到了祠堂門口,有人打開祠堂的門,然后曲相宜只感覺背后有人推了她一下,她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趴到地上。 曲相宜本來還想責罵那個下人,但她一爬起來就看見父母兩人面對著祠堂里擺放的那些祖宗牌位,就立刻站好走到了父母身邊。 “爹,娘!你們可要為女兒報仇??!”曲相宜滿懷信心,神情故作可憐的看向父母,她伸手想要如同以前那樣,挽住母親的手臂。 結果,她的母親一下子躲開了,然后就像看到臟東西一般的尖叫:“快把你的臟手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