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節
蔡彰周身冰冷! “援軍到了!”鄭轅的隨從朝門內大喝一聲,“咱們的援軍到了!”身后有那么一瞬的寂靜,隨即,爆發出天震地駭的歡呼聲,有人附和的朝城內喊道,“援軍來了!” 轉瞬之間,原本空無一人的城內,從四面八方涌來了無數的人,有穿官府的登州城官員,有素衣短褐的普通百姓,又拿著刀槍的衙役,亦有扛著鋤頭的婦孺,聚集在鄭轅身后,面朝門外,對著那個存在了一夜的窟窿外喝道,“倭寇,殺!” 蔡彰膽顫不已,退入人群! 鄭轅望著外頭的人,干裂的嘴角勾露出個嘲諷的笑意,揮劍道:“生死無懼,殺!” 倭國的士兵本就覺得這一次是一本萬利,他們進城有人接應,來做的就是給恭王撐場子的,誰也沒有抱著必死之心幫恭王打江山,如今對面是殺紅眼的鄭轅以及一腔熱血的登州城百姓,身后是鐵甲軍衛殺氣騰騰,此刻大家都生了退意,可不等他們后悔,城里的人沖了出來,身后的人已經舉劍殺了過來。 兩方夾擊,只聽到馬蹄嘶鳴,哀嚎陣陣,城墻之下鮮血如流,尸骨轉瞬間堆成了“山頭!” “蔡五爺 君問歸妻?!编嵽@看著蔡彰,舔了舔滲出血絲的嘴唇,瞇著眼睛道,“你這般衣錦還鄉的方式還真是特別,嗯?!” 蔡彰不和鄭轅說話,拉了自己的常隨推給鄭轅,就聽到常隨哀嚎一聲:“五爺,不要……”話未說完,鄭轅已劍起,寒光一閃常隨已經砰的一聲倒在了蔡彰的腳邊。 鄭轅逼近蔡彰,冷聲道:“沒有想到,你竟還有這樣的膽色,起兵謀反!我小看你了?!?/br> “那又如何?!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我要做的就是這亂世梟雄!”蔡彰冷笑著看著鄭轅,啐道,“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謀害先帝,假傳詔書,你還有臉來說我!” 鄭轅哈哈一笑:“你何時與恭王勾結?張茂省是你殺的?” “沒有恭王暗中相助,我哪里來的銀錢供圣上揮霍,至于張茂省,他就是放在我身邊的jian細?!辈陶貌恍?,鄭轅道,“是你野心太大,意志不堅,又何來怪責別人,今日下場是你咎由自??!”他說著,劍指著蔡彰…… 蔡彰雖有點護身手段,可哪里是鄭轅的對手,兩個回合便被鄭轅拿住,蔡彰怒道:“要殺要剮隨便,我蔡彰至死不悔,這天下就該反!”他其實并沒有想到今天這樣的局面,如今的路是一步一步逼著走出來的,當初和恭王合作,不過是看中的對方的銀錢,事后暗害先帝是他覺得手段穩妥,且又不是輔恭王上寶座,而是十三皇子,都是先帝是孩子,誰坐又有什么區別。 所以他同意給圣上下藥,卻不知事情暴露滿門被斬,他無路可退只有往前走。 鄭轅用劍敲了敲蔡彰的脖子,在震天的廝殺聲下他的聲音清晰穩沉:“成者王,敗者寇,這是你的選擇!”話落,劍起,蔡彰只看到寒光在眼角一閃,脖子上一痛,他便感覺到脖子上有什么噴射了出來,發出嘶嘶的聲音,響徹在耳邊,他伸手胡亂去抓,拉著鄭轅的劍梢緊緊握著,“看在……看在往日的情分……幫我……”鄭轅看也不看他,拿他衣襟擦了劍,手一推蔡彰便砸倒在地上。 鄭轅仿佛一口氣散了出來,人也打了趔趄,有人過來扶著他:“督都!”鄭轅擺手強撐著,“無妨!”眼前卻一陣陣發黑! 宋弈的身后,雖不至千軍萬馬,可萬余之數絕對不少,恭王瞪眼看著宋弈,道:“你我無怨,我若登基你一樣是大周的閣老,將來亦會是位列首輔,你何必如此,我許你未來錦繡不比此刻差矣?!?/br> “是嗎?!彼无淖哌^去,立在恭王對面,輕笑道,“我答應,怕是我夫人不答應,便是夫人答應,恐我岳母也不會答應……”話落,遺憾之情留于面上。 恭王微怔,想起來宋夫人是爾綿娜云和方明暉的女兒! “十幾年的籌謀,辛苦王爺了!”宋弈云淡風輕,“若無王爺當年所為,恐也無我妻兒,此情宋某不敢忘!” 恭王當然知道宋弈不會真的感謝他,叱道:“若非我手下留情,他們早不會存于世上,你是該感謝本王?!?/br> “那就給王爺留個全尸,以示謝意?!彼无脑捖浞餍滢D身,仿佛得到信號似的,身后鐵騎立刻橫沖濟南城,恭王眼眸爆紅朝城樓上喝道,“趙銳,你這個孬種,給我守住濟南!” “父王!”趙銳立在城門之上,看著父母和妻兒,又看著攀著云梯而上殺氣騰騰的士兵,抬手決絕的揮了下去,“放箭!” 老安帶著漕幫的人立刻將宋弈護在身后,舉盾抵擋 鳳在上一寵夫成癮。 身前,恭王府的家眷一個個在箭雨中倒了下去。 恭王身中數箭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宋弈走過去立在他面前,恭王瞪著眼睛看著天際,哈哈大笑:“這天下,早晚是我的!” 鳳梧宮中,鄭夫人出來迎的幼清,扶著她道:“你的心意在就好了,何必來一趟,身體本來就不好?!?/br> “我在家里也呆不住,就想來看看太后娘娘如何了?!庇浊搴袜嵎蛉艘黄疬M了殿門,端姑姑過來行禮,幼清道,“這些日子辛苦姑姑了?!?/br> 端姑姑垂著頭道:“奴婢應該做的?!闭f著做出請的手勢,“宋夫人進去坐?!?/br> 幼清頷首和鄭夫人各自落座,鄭夫人道:“也不知山東那邊怎么樣了,軍奏也沒有傳來,急的我日夜睡不著?!边@次和以往不同,鄭轅和宋弈沒有帶一兵一卒,和恭王的三萬兵馬加上蔡彰的兩萬倭寇相比,實在是實力懸殊! “不會有事的?!庇浊灏参苦嵎蛉?,“等過兩日應該就有消息了?!?/br> 鄭夫人嘆了口氣:“實在沒有想到恭王竟有如此野心!” 是啊,恭王隱藏的太好的,從她將爾綿娜云獻入宮中,大家就應該注意到他了才對……可惜,其后數十年他都沉寂著,毫無動靜,也正是因為如此,大家才將他遺忘,沒有多做留意。 “誰能料到呢?!庇浊逡哺鴩@了口氣,鄭夫人請幼清喝茶,說起前兩天的事情,“我也擔心的不得了,生怕那些人闖入府中對你不利!” 幼清笑著回道:“幾位閣老中毒的消息一放出去,外面就立刻有解毒的藥方傳出來,我就便知道定有人上門鬧事,請姑父派衙役做了安排!”她朝內殿看了看,憂心道,“別的都不怕,就怕太后娘娘她……”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命?!编嵎蛉伺牧伺挠浊宓氖?,道,“太后娘娘自小福厚,算命的都不敢給她卜卦,說會折了自己的陽壽,可見她的命有多富貴……所以啊,你不用擔心,我始終相信她會逢兇化吉” 幼清朝鄭夫人微笑,端姑姑自外面進來低聲回道:“單夫人和郭老夫人還有郭夫人求見?!?/br> “和你一樣,都是擔心太后娘娘的?!编嵎蛉苏f著起了身和幼清道,“你坐著別動,我去看看!”她說著出了門,過了一刻引著郭老夫人和單夫人以及郭夫人進來,幼清起身行禮,郭老夫人忙拉住她,“你身子重,這些虛禮能免就免!” 幼清笑著應是,幾個人各自坐下,說了太后的事后,郭老夫人望著幼清道:“那天你沒受傷吧,若非你們叮囑不能叫我們出面,我們都要忍不住派人去幫你了?!北M管是事先安排好了,可宋府還是被打砸的一團糟,院子還差點被燒了,郭老夫人聽說后又后悔又心疼。 “沒事。得虧您沒有派人來,若不然還抓不住元瑤了?!庇浊逭f著,嘆了口氣道,“不過她寧愿咬舌自盡也不肯說出解藥,恐怕最后還要麻煩賴大人出面了?!?/br> 鄭夫人眉梢一挑朝端姑姑看去,笑著道:“何必麻煩賴大人?!彼噶酥付斯霉?,“讓端姑姑和張公公費點力就好了?!?/br> 幼清一愣也朝端姑姑看去,端姑姑上前來躬身回道:“奴婢在宮中二十年,不敢說各式手段都會,可審問女人有的是辦法!”這宮里頭最不缺的就是手段 權少的私寵小妻。 “好?!庇浊逖劬σ涣?,和端姑姑道,“您派人去府里提人。有勞您了?!?/br> 端姑姑搖頭,回道:“若能逼出解藥,奴婢便是死也愿意!”話落,和幾個人行禮退了出去。 端姑姑派人將元瑤帶到宮里來! 薛瀲額頭包著紗布,眼睛和臉都腫的高高的,若非不經意怕是要認不出他來,他抱著頭從房里跑了出來,緊跟著一只鞋從房里飛出,陳素蘭尖叫著:“畜生,你們都是畜生……”她滿口胡言,披頭散發的往外跑,“對,對,我要去抓魚,我要吃魚,我是只貓……瞄……”就光著腳朝池塘那邊跑去。 “攔住他?!毖囈差櫜坏蒙砩虾湍樕系奶?,一下撲過去將陳素蘭抱住,“快去請封神醫來?!?/br> 陳素蘭低頭,一口咬在薛瀲的手臂上。 薛瀲悶哼一聲忍著疼不敢吱聲。 陳鈴蘭和陳夫人以及韓櫟趕了過來,幾個人合力去架住陳素蘭把她往房里拉,陳夫人哭著道:“……這都是作了什么孽??!” “娘,現在說這些沒有用?!标愨徧m撇了眼薛瀲,眸中含著厭惡,若非是薛瀲,陳素蘭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薛瀲不敢去看任何人,心虛的將陳素蘭抱回房里,陳素蘭使盡了力氣踢打撕咬,不一會兒薛瀲身上就添了新傷,陳素蘭折騰了一會兒就暈了過去,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無知無覺。 大家無力的坐在床邊看著陳素蘭發呆,韓櫟拍了拍薛瀲的肩膀道:“聞瑾,你隨我來!” 薛瀲隨著韓櫟出去,韓櫟在院子里停了下來,低聲道:“那個道士到底是不是你找來的?我怎么聽說你在外頭有別人了?!” “是!”薛瀲點了點頭,“可我并沒有想要害素蘭!”他蹲在了地上,痛苦不已,“我若知道今日,無論如何也不會……”他說不下去,這一切都因為他,如果他真的預見到今天,他還會不會和娜薇來往,還會不會愛上娜薇。 他始終相信娜薇是善良的,若不然,她大可以在牛rou中直接下毒毒死陳素蘭,何必只讓她瘋癲…… “……你啊?!表n櫟蹙眉道,“你怎么能這么糊涂,做出這種事情來?!彼€奇怪陳鈴蘭為什么生薛瀲的氣,還和他商量讓陳素蘭和薛瀲和離,原來陳鈴蘭并沒有冤枉薛瀲,“鈴蘭要讓你們和離,你可知道?!”男人總歸是同情男人的,何況韓櫟覺得薛瀲的本性并不壞。 “知道?!毖嚐o奈的點點頭,“這些事我現在不想說,等素蘭好了再談吧!” 翰林也跟著嘆了口氣,道:“那個女人心思不正,你趁早斷了來往,否則不但害了素蘭還會害了你自己?!?/br> 薛瀲沉默以對,現在就算他想斷也無用,娜薇失蹤了,他找不到她! 韓櫟無奈的搖搖頭離開,薛瀲在院子里待了一會兒,封子寒急匆匆的來了,他連著幾夜未睡,人也是憔悴的不得了,見著薛瀲也不打招呼,直接去了陳素蘭的房間,三兩下將給陳素蘭扎針,又疲憊的道:“我看,你們將她送回家吧,這一來一回要了我老命了?!痹捖湟膊挥嘌?,“估摸著今晚還會再毒發,你們有個準備!”就一陣風似的走了。 陳鈴蘭朝陳夫人看去,陳夫人道:“還是將素蘭送回去吧,不談別的,那邊離封神醫近 邪帝寵之驚世凰妃!” “嗯?!标愨徧m千般不愿,可到底搬過去對陳素蘭好,她便起身走到門口,和薛瀲道,“你收拾一下,稍后我派人送你們回去?!?/br> 薛瀲點了點頭。 幾個丫頭大概收拾了一番,陳素蘭已經醒了過來,就跟沒事兒人一樣的沒心沒肺笑著:“娘,我又犯病了?” “嗯?!标惙蛉私o她扶了扶耳邊的碎發,“你和聞瑾回去住吧,那邊離封神醫近,對你有好處?!?/br> 陳素拉一怔就朝jiejie看去,陳鈴蘭點了點頭:“回去吧,別的事等你好了再說?!?/br> “哦?!标愃靥m點了點頭,看見薛瀲從門口走了進來,“東西收拾好了嗎,我們回家去住?!?/br> 薛瀲頷首。 “你這一身的傷,還是請大夫看一看,擦點藥吧?!标惙蛉诵奶鄣目粗?,這幾天確實叫他吃了大虧了,薛瀲擺擺手,“一點皮外傷,不疼的?!?/br> 陳夫人欲言又止,看著陳素蘭道:“你方才還咬了他一口?!?/br> 陳素蘭哦了一聲。 過了一刻陳鈴蘭派人將薛瀲和陳素蘭送回去,方氏和趙芫安頓了兩人,又遣了四個婆子在她們院子里服侍,由周長貴家照應著,方氏將薛瀲叫過來,低聲質問道:“素蘭中毒到底怎么回事?” “娘,您別問了?!毖嚀u著頭,已接近崩潰,“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說著甩頭進了自己的院子,可一進房里就看到陳素蘭靠在床上正常不已的繡著她的那個枕套,他心里又難過起來,垂頭喪氣的坐在椅子上,發著呆。 “素蘭?!毖嚳粗愃靥m,“我……”他頓了頓,低聲道,“對不起!” 陳素蘭放了針線看她,因為自己每次發病她都不記得,而醒來后又不覺得傷痛和難過,所以陳素蘭的感受遠遠沒有薛瀲來的深,她看著他道:“你是說那個藍眸的胡女嗎?” 薛瀲點點頭。 “你不要和我說?!标愃靥m又拿起針線,手下胡亂的走著針,“我不想聽!” 薛瀲欲言又止:“素蘭!”他想說什么,可陳素蘭摔了針線,道,“我不想聽,你走吧?!闭f著自己躺了下去。 薛瀲重重的嘆了口氣,起身出了門。 端姑姑自暗房中出來,徑直去了鳳梧宮,看見幼清依舊在殿中坐著她快步過去,低聲道:“宋夫人,那個女人說……要見您?!?/br> “她還是不肯說?!”鄭夫人看著端姑姑,端姑姑回道,“招數都用了,她咬死說要見宋夫人才肯拿出解藥!” 鄭夫人朝幼清看去,幼清站了起來,道:“我去看看?!惫戏蛉瞬环判?,和端姑姑道,“宋夫人身子重,你多帶些人護著,別叫那個瘋女人傷著了?!?/br> 端姑姑應是。 幼清自鳳梧宮出來隨著端姑姑去了暗房,這里是宮中行刑的地方,四周開著極小的窗戶,只有微亮的光投射進來,里頭點著幾盞燈,張瀾站在門口,見著幼清他行禮道:“口很緊 重生之和碩襄親王!” 幼清頷首進了門,就看到元瑤被綁在躺在凳子上,身上看不見什么傷,可人已經氣若游絲奄奄一息的樣子,幼清停下來,道:“你要見我?!” 聽到聲音,元瑤睜開眼睛看著幼清,慘笑道:“山東可有消息來了?” “還沒有?!庇浊寤氐?,“你不必抱什么希望,這一戰恭王并無勝算!” 元瑤看著頭頂發笑,聲音嘶啞斷斷續續的:“那又怎么樣,他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庇洲D頭看著幼清,“你大概不知道山東離京城有多近吧?是啊,你怎么會知道,你不過是養在內宅里的一朵花,什么都不會知道?!?/br> 幼清沒有說話。 “我住在沂水之下,那是個涵洞,不管是夏天還是冬天,都要穿著棉襖,可盡管如此還是會冷的瑟瑟發抖?!痹帒K淡的道,“你或許永遠無法理解,終日見不到陽光,暗無天日的感覺是什么樣的,你也不會明白,死亡是什么……你說,宋九歌他到底喜歡你什么呢?只是因為你的臉嗎?” “可是我丑嗎?!”元瑤想摸自己的臉,可手被綁著,她咯咯的笑著透著不甘,“他怎么就看不到我呢,看不到我的心呢?!?/br> 幼清皺眉,冷聲道:“你就是想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