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節
☆、216 緣分 鄭轅和皇后坐在鳳梧宮的殿內,聽完侍衛的回稟,他緊緊蹙了眉頭,道:“人不見了?” “是!”侍衛點頭,道,“在通州登船往江南而去,估摸著應該是回方山,可第二天一早我們再去找,不管是船還是人都不見了?!?/br> 鄭轅和皇后對視一眼,他冷聲道:“若是人失蹤是倒不析秋,但船也沒了……”他說著頓了頓,看向皇后,皇后擺擺手,露出不愿意去深究的意思,“他們結仇頗多,若有意外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只是可惜了那兩個孩子! 鄭轅立刻就想到了宋弈,可轉念又否定了,宋弈為人雖狡詐,但做事卻有底線和分寸,應該不會做這樣的事,他沉默了一刻對侍衛擺擺手,侍衛應是退了下去。 “我們也歇一歇吧?!被屎笕嘀~頭,只要他們鄭氏安安分分的,圣上不會動他們,至于宋弈就更加,并非是對宋弈有信心,而只要宋弈聰明,就不會這個時候來和他們斗,更何況,他也沒有必要,“斗了這么多年,本宮也累了!” 鄭轅沉默沒有說話,皇后看著他,道:“六弟,你也娶妻生子吧,這樣下去,到老了只會和本宮一樣,膝下無人,所剩的只有孤寂!” 鄭轅依舊沒有回答,婚事的事他不想去想。 若沒有遇到方幼清,他的龍陽之癖或許還依舊傳揚在京城內外,他也樂得如此,可是遇到了方幼清…… 再去看別人,就永遠差那么一點 長煙歸。 這些事他自己控制不了,也不曾想要控制,就這樣吧,不管將來如何,他不想做違背心意的事情。 皇后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無奈的嘆了口氣,正要開口,端姑姑進來了:“娘娘?!彼斆骱突屎笠约班嵽@行了禮,低聲道,“倪貴妃……歿了!” “死了?”皇后愣住,朝鄭轅看去,鄭轅也蹙了眉頭,“傷重不治?宋九歌不是請了封神醫來宮中嗎?!?/br> 端姑姑點點頭,道:“雖是神醫,可也靠倪貴妃的求生意念,聽說她一心求死,所以才救不會來?!蹦哔F妃這樣求死,應該是為了十一殿下考慮吧,她一死十一殿下肯定要歸皇后撫養,和皇后親近起來……她一死,將來若真的十一殿下登基為帝,這太后的位置,就不可能有人來爭搶。 只有倪貴妃死,鄭氏才有可能一心一意的輔佐十一殿下,才能讓這微妙的關系平衡。 端姑姑心里很清楚,所氣說起倪貴妃的死訊來,語氣中只有淡淡的惋惜。 “本宮去看看?!被屎笳玖似饋?,她確定倪貴妃曾經出過宮,但是她在外的三年到底做過什么,和方明暉是什么關系她并不在乎,可是如今倪貴妃突然死了,她不得不去考慮,若倪貴妃真的是方幼清的生母,那宋弈也好方幼清也好,怎么會讓她就這么沒了! 他們是什么意思,向她表態?所以讓倪貴妃死在適當的時候? 想到這里皇后渾身一涼,若宋九歌真的為此而讓倪貴妃死,那么這個人太可怕了,她不得不權衡一番。 “娘娘?!编嵽@跟著起身,道,“此事要派人回稟圣上!” 皇后一愣,點點頭,道:“你說的對?!北銓Χ斯霉玫?,“派人去告訴圣上,按什么儀制入葬請圣上定奪?!?/br> 端姑姑應是。 皇后去了乾西,依舊圍著許多人在院子里,她一進去,那些昔日的妃嬪紛紛下跪,皇后擺擺手也無心去看她們,腳步很快的去了倪貴妃的房間,房間里和昨天并沒有不同,趙承修身邊的小武和飯桶坐在門口抹著眼淚,見著皇后來,小武用袖子擦了眼淚,跪在了地上,飯桶則飛跑著進去告訴趙承修。 “起來吧?!被屎竺碱^微擰,“怎么這么冷清?” 小武一愣,這里一直都這么每天,以前每一年都會有幾個妃嬪死去,死了的就會有兩個內侍進來一張席子倦了拖出去,不知道葬到哪里去了,然后,乾西的大院子里日子依舊如往常一樣過著……倪貴妃今天去世了,對這個院子里的人來說,并沒有不同。 所以,小武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 皇后卻是知道自己的問題多余了,她嘆了親口擺了擺了手進了房里,趙承修眼睛紅腫的垂著頭走了出來,給皇后行禮:“兒臣參見母后?!?/br> “起來吧?!被屎蠓鲋?,凝眉望著她,“于呈在不在?” “微臣在?!被屎蟮脑捯宦?,于呈就從里頭躬身出來,皇后免了他的禮,問道:“怎么回事?!?/br> 于呈就低聲回道:“昨晚有些發燒,情況一直不大好,吃了藥也都吐了出來……”他說著有些惶恐,道,“一個時辰前,她忽然睜開了眼睛,還和十一殿下說了會兒話,可說著說著就……就沒了 一見擒心!” “你一直都在這里?”皇后看著于呈,于呈點點頭,回道,“微臣自昨天到現在都不曾離開?!?/br> 這么說,宋九歌和封神醫并沒有機會殺倪貴妃了?皇后挑眉又問道:“封神醫昨兒來,開藥了嗎?” “沒有?!庇诔驶氐?,“只看了傷勢,辯證了微臣的藥方,就走了?!?/br> 皇后心底暗暗松了口氣,怪自己想多了,她點頭道:“知道了?!北氵M了倪貴妃的房里,房間了充斥著藥味,幽幽暗暗的有些陰冷,她走過去站在床邊,就看到倪貴妃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臉上的紅斑依舊觸目驚心,額頭上的傷還有殘留著干涸的血跡。 “母后?!壁w承修不知道如何是好,無助的看著皇后,“母親她……母親她……”便又哭了起來。 他們母子在這冷漠寒涼的冷宮相依為命生活了十年,他的生命中只有倪貴妃,而倪貴妃的生命中也只有他,往日的一切都歷歷在目,可倪貴妃卻永遠都不可能再睜開眼睛,望著他笑,將他摟在懷里,給他講塞外的故事,給他說柔然的起落興衰。 母親的愿望,就是找到她的族人,哪怕只有最后一個,她也想和她的族人生活在一起,她想將柔然壯大,想要族人能有穩定的生后,沒有人趕來欺負他們。 他也曾暗暗發誓,將來他一定替她實現這個愿望。 可是,他還沒有長大,什么都沒有做到,母親就走了,再也看不到了。 趙承修越想越傷心,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皇后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已經長大了,要擔負起自己的責任來,不要哭,哭只能表示你軟弱無能,沒有任何用處!” 趙承修猛然抬起頭來看著皇后,皇后朝他點點頭,道:“我讓人拿了簇新的衣裳來,先安排人給倪貴妃小斂,不管以什么儀制下葬,都要讓她體體面面的走,你說是不是?” 趙承修摸干了眼淚,抽噎著點著,朝皇后抱拳:“兒臣叩謝母后!” 皇后沒說完,又看了倪貴妃一眼,轉身出了門。 端姑姑回來,將圣上的意思告訴皇后:“圣上的意思,讓娘娘看著辦,該按什么儀制就按什么儀制,至于墳墓之處,就落在西山后背!” 圣上這樣說并沒有錯,倪貴妃不但不是趙承修的生母,還是個戴罪之身,這樣的儀制比起那些用草席裹著出去的要好很多,看似也合情合理??墒?,昨天剛剛發生那樣的事,圣上就這樣決定,不免讓人心寒,皇后冷著臉回頭看想正愕然聽著端姑姑說話的趙承修,她淡淡的道:“她心不在宮中,不入祖陵與她而言,并非壞事?!?/br> 趙承修明白,可是一想到倪貴妃將要悄無聲息的被送出宮,然后悄無聲息的埋了,他的心就跟人拿刀子捅了似的疼。 “你去辦吧?!被屎蠓愿蓝斯霉?,“先給她擦身清洗小斂了。再派人去挑墓址,到內務府選口棺材抬來?!?/br> 端姑姑應是,皇后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來,對趙承修道:“你派個人去宋府,給他們報個信,若他們愿意,明日送倪貴妃出宮后就去西山候著 [系統]末世巨賈!” 趙承修垂著頭應是,與小武打了個手勢,小武立刻應是而去,趙承修恭送了皇后,又回到床邊跪著,卻不再肆意的哭啼。 第二日一早,幾個內侍抬著一口棺材悄無聲息的出了皇宮,靜悄悄的到了西山,趙承修站在挖好的墓xue前,看著棺材被人放了進去,細碎的土一點一點蓋住棺材,淹沒,直到他們將土壓實在墳頭象征性的種了個棵槐樹……天氣這么冷,或許沒幾天槐樹就死了,三五年,可能就是他也找不到這里。 宋弈沒有來,宋太太也沒有來,除了他以外,沒有人來送倪貴妃。 “你們都走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壁w承修擺擺手,送葬抬棺的內侍都退到了丈外垂首候著。 趙承修噗通一聲跪在墳前,趴在濕漉漉的土上,仿佛要抱著似的,他落著淚哽咽著,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他已經隱隱知道倪貴妃為什么不求生,除了她真的無心留在這世上外,更多的,是為他著想,只有倪貴妃死了,他才能大大方方的去喊皇后母后,才能毫無顧慮的去孝順皇后,才能讓鄭氏的人來輔佐他。 “母親!”趙承修落著淚,壓著聲音滿嘴的苦澀,“您等著,總有一天修兒會讓您去皇陵,不會在這里做一座孤墳的,您等我,等我!” 幼清正在暖閣里見喬氏,喬氏穿著孝服聲音有些噓:“心兒的婚事不能退?!彼ь^看了眼幼清,又道,“恐怕還要勞煩你再費點神。不過你放心,將來的嫁妝一定不會少,真的!” 沒了汪氏,喬氏也沒了主心骨,幼清看著她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不過二嬸還是要勸勸二妹,這個婚事她并不滿意?!?/br> “這件事由不得她?!眴淌铣谅暤?,“我先帶她回去,過兩年我就送她上京,到時候一定讓她順順利利的出嫁!” 幼清真沒有打算強求喬氏和方懷心的意思,當然,若是方懷心真的嫁給楊懋,對于他們來說是好事,楊維思這個人太油滑就是根墻頭草,她想用這份姻親牽著他,將來若有事,他背后倒戈時也會有所顧慮。 不過,若沒有這份牽制也無所謂,宋弈總有辦法的。 所以,她才任由喬氏和方懷心抉擇。 喬氏的意思很明顯,所以,她頷首道:“那二嬸兩年后就將她送來!” 喬氏感激的看著幼清,她以為幼清一回來就會將他們全部攆出去,尤其在方兆臨說了那一番話之后,可是幼清沒有,她還能心平氣和的她們說話,這已經非常出乎她的意料,所以喬氏感激,她點著頭道:“好,那我不打擾你了,東西收拾好了,我們下午就走!” “我讓路大勇送你們?!庇浊妩c點頭,送喬氏出去,下午,喬氏讓人將依舊在牡丹閣廝混的方明奚找回來,方明奚聽說汪氏死了,頓時打鬧了起來,方兆臨一巴掌扇的他暈懵了半天,耳朵里嗡嗡的響就聽到方兆臨道,“考什么,給我滾回去!” 方明奚跑了出去在牡丹閣和蔡彰見了一面,下午竟然就老老實實的回來收拾東西,隨著家人一起走了。 城門口熙熙攘攘,方家一共五輛馬車,前三輛坐的是人,后一輛要去法華寺接汪氏,方懷心掀著簾子淚眼朦朧的看著人來人往的城門,哭著道“娘,我不想走!” “還嫌丟人丟的不夠嗎,我們只有走,等大家忘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你再來成親就不會有人笑話你了 穿越之獨守傾心?!眴淌蠂@了口氣道,“不是娘狠心要逼著你嫁楊懋,而是你心在除了這門婚事,沒有更好的選擇了?!?/br> 方懷心紅著眼睛撲在喬氏懷里:“娘……”委屈的大哭起來,方明奚在一邊喝道,“哭什么哭,喪氣!” 喬氏厭惡的撇了眼方明奚,輕哄著女兒。 前面一輛車中,方兆臨盤腿坐著閉著眼睛,面上一片死氣沉沉的,方懷朝給他添茶,低聲道:“祖父,早知道如此,當初我們不應該來京城的?!彼麌@了口氣,道,“來了也成,卻不該四處樹敵。打斷骨頭連著筋,大伯他總歸是您的孩子?!?/br> 方兆臨猛然睜開眼睛來,想像從前那樣反駁一句,可是話到嘴邊他又忍了下去,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沒有用! 方兆臨又重新閉上眼睛。 幼清站在門口,望著方家的馬車靜悄悄的出門,她蹙眉看向江淮,道:“二叔去和蔡彰說了什么?!?/br> “蔡五爺在做私鹽的買賣,老安已經發現了好幾次,這一回估摸著是拉方二老爺入伙。若非如此,方二老爺肯定不愿意回去?!苯凑f著一頓,問道,“要不要老安警告他一下?!?/br> 幼清點點頭,道:“盯著他一點,但凡他摻和到蔡彰的私鹽事中去,就不要留他!”留著就是禍患,她可沒心思再給臨安方氏收拾爛攤子,至于蔡彰宋弈既然不管,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她只當做不知道。 幼清說完就去看方明暉,用了封神醫的藥,他的傷已經結痂了,只是依舊疼的厲害,幼清陪著他在床前下棋,封子寒自外頭跑了進來,笑著道:“有什么好玩的,也不帶我玩?!?/br> “知道了,知道了?!庇浊鍖⑽恢米尳o封子寒,笑著道,“您來下,我觀棋不語成不?!?/br> 封子寒就露出個算你識相的表情來,他落了棋忽然想起什么來,看著幼清道:“聽說大殿下一家子的船在運河上沉了?” 這件事幼清已經知道了,也猜到了會是誰做的,她點頭道:“是,連尸首都處理干凈了,一點痕跡都沒有留?!?/br> “這人可比你們辦事麻利?!狈庾雍崃诵岜亲?,打了個噴嚏,又笑了起來,道,“不過你那祖”父一家子走了,家里可真是安靜多了!” 幼清失笑,方明暉也無奈的搖了搖頭。 “太太?!毙烈男χ^來,道,“二姨太太來了!” 薛思琪來了啊,幼清笑著和方明暉以及封子寒道:“我去見二姐!”就提著裙子出了門,等她進暖閣時,薛思琪已經脫了鞋子盤腿坐在她的炕上,笑瞇瞇的拿著點心在吃,幼清笑著道:“二姐早上沒用早膳?” “用了啊?!毖λ肩餍χ?,“不過在你這里舒服,我邊吃邊等你,自在的很?!?/br> 幼清失笑,和薛思琪面對面坐下來,薛思琪挑眉道:“外祖母一死,他們都消?;厝チ税??” “嗯,才走一會兒?!庇浊鍖Ⅻc心往薛思琪身邊推了推,薛思琪就冷笑著道,“算來算去自作聰明,這朝中能站的住腳的混的好,誰沒有一顆七竅玲瓏心,等著她去鉆空子,就是來找死的 天縱奇緣之傾城公主無情王?!?/br> “是,是?!庇浊逍α似饋?,問道,“你來就是來確認他們走了沒有的?” 薛思琪擺著手:“她們走不走和我有什么關系,我才懶得管他們的事呢。我就是在家無聊,昨兒去大姐家的,今兒就到你這里來了!”又道,“我和你說件事……” 幼清點點頭,露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相公說過幾日要帶我回保定?!毖λ肩鲗㈦娦艁G在桌子上擦了擦手,無奈的道,“我一想到保定廖氏那么多人,我就頭疼,到時候人記都記不清?!?/br> 幼清掩面而笑,眼眸明亮的道:“你要記著別人做什么,你不要忘了你可是兵部尚書正二品大員薛大人的嫡次女,這個身份往廖家門口一站,就算他們再清高,也不敢小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