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節
這正是趙承彥的夢想,如有一日他成了君王,便要以“仁”治天下,將大周變成一個人人和睦相處的太平盛世。他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和周文茵便一個在車里,一個在車外,從《孟子》聊到《游歷手記》,從人性善惡聊到蓬萊仙島……直到趙承彥身邊的黃公公實在看不下去了,重重咳嗽了幾聲,趙承彥才反應過來,他才不好意思的道:“一聊便忘記了時間,實在是失禮了 帶著兒子來種田?!?/br> “不會?!敝芪囊鹨卜路鹣胄盐蜻^來,紅了臉道,“是妾身失了規矩,竟讓殿下站在此處如此之久,實在抱歉!” 趙承彥微微搖頭,朝周文茵抱了抱拳,他沒有朋友,身邊的人不是趨炎附勢的,便是愛答不理的,莫說知己便是認識個人也是很難,如今遇見周文茵,他便有志同道合的感覺,只是可惜周文茵是女子,若不然他們一定可以成為莫逆之交。 “那……妾身告退?!敝芪囊鹨嗍俏⒙恫簧?,“殿下保重!” 趙承彥點點頭:“你也保重?!?/br> 周文茵微微頷首,忽然發髻之上的那朵絹花便掉落下來,周文茵毫無所覺,放了簾子,馬車便緩緩的動了起來,趙承彥退了幾步目送車離開,等他打算進門時,卻看到地上落了一朵絹花,他立刻想到是周文茵落的,便彎腰撿了起來,想要喊她,卻又覺得不妥,想了想將花捏在手中,若有所思的步行進了門。 隔日,周文茵去宮中覲見太后,在坤寧宮的門外遇見了趙承彥,第三日,趙承彥放館后便去了粵安侯府拜訪…… 幼清聽完周芳所言,也略顯出驚訝來,問道:“二皇子竟然屈尊去了福滿樓?” 周芳點點頭:“頭兩日去的是粵安侯府,第三日放官他便徑直去了福滿樓,見的是周禮,但左二奶奶亦在樓中的另一個院子,兩人并沒有不合時宜的舉動,聊的都是些風土人情還有詩文?!?/br> 估摸著是在粵安侯府說話不方便,便移去了福滿樓。 趙承彥她雖只遠遠的見過一面,但性子喜好倒是聽說過。說是溫順乖巧,非常的聽話,幾乎是但凡太后的意思他都不會違逆,也正是這樣的性子,太后才會喜歡他! 若不然,他要是太有主見或是太過叛逆,等他日他登基稱帝,必然會脫離太后的掌控,甚至還會倒打一耙,那對于太后和徐氏來說,支持趙承彥為帝又有什么意思。 這樣的趙承彥被太后護的很好,單純性子天真,唯一的喜好便是讀書,翰林院的劉大學士還曾夸贊過,以趙承彥的學識便是去會試也不在話下……恰好,周文茵也愛讀書,說博覽群書有些夸大其詞,但在女子中,她和薛思畫這般愛書惜書的卻是少見。 對于趙承彥來說,應該會覺得和周文茵志同道合,再加上周文茵的刻意逢迎,自然就更加的水到渠成了。 “這件事,若是讓太后知道,肯定容不得左二奶奶!”周芳想想就覺得膈應,周文茵一個守孝的寡婦,整日里往外跑不說,還和男子眉來眼去的,“夫人,您說她突然和二皇子走的近,難道是想找二皇子做后盾?” “嗯?!庇浊妩c點頭,道,“她大約是覺得太后并沒有她所想的那樣看中她,所以才會想到另謀出路?!彼p輕笑笑,又道,“先不著急,隨他們去好了?!敝芪囊鸬哪繕私^不會只是想成為知己的,靜待就好了! 周芳臉色變了幾變,有些受不了,左二奶奶想的可真是好,太后畢竟是太后,將來趙承彥若是登基,這天下畢竟還是他的,找皇帝做后盾可是比什么人都要直接都要好。 幼清起身往外走,她和方明暉約了去薛府看茂哥兒,周芳跟著她后面出門,等出了院子便看到戴望舒正從門口路過,幼清覺得奇怪,她一般早上都會在外院練鞭,怎么今兒在內院走動,戴望舒看到她過來行了禮,幼清微微頷首,戴望舒沒有多言便退了 浪漫傳說之諸神黃昏。 幼清挑眉看向周芳,周芳也搖搖頭,道:“她最近行蹤莫測的,奴婢也不知道她做什么?!痹捖?,兩個人已經到了方明暉的院子前,長海見著幼清忙跑著過來,笑著回道,“大老爺已經準備了,就等太太了?!?/br> 幼清微微頷首進了門,就看到方明暉正靜靜的站在窗口,她笑著喊道:“爹爹!” “妮兒來了?!狈矫鲿熮D身過來滿面的笑容,道,“吃過早飯了沒有?” 幼清點點頭,問道:“爹爹吃了嗎?” “嗯,吃過了?!狈矫鲿熜χ陀浊逡黄鹜庾?,邊走邊道,“天氣漸熱,去年可備了冰?你自小怕熱,每年最日的那幾天夜里不是賴著爹爹給你打扇子,便是拉著賀娘給你扇風,若不然你能鬧騰一夜都不睡?!?/br> 幼清哈哈笑了起來:“我還記得呢,所以那幾日賀娘總是睡不好,白天事情有多,不過幾日人就瘦下來了?!彼髞矶铝司筒辉僮屓舜蛏茸?,實在熱的睡不著,便自己開著窗戶坐在窗口乘涼,等下半夜稍微涼爽一些再睡。 “寧夏衛倒是涼快一些?!狈矫鲿熣f著,忽然側目看著幼清,笑問道,“妮兒還記得小時候在寧夏住過嗎?!?/br> 幼清很敏感的愣了一愣,看著方明暉搖搖頭,回道:“不記得,那時候太小,一點記憶都沒有!” “也是,你那時候才剛出生而已,小小的,和茂哥一般大!”方明暉微微笑著,仿佛想到了很美好的事情一般,“只要你一哭奶娘就會將你抱過來找我,你一見到我就停了哭,咯咯的笑了起來!” 這些,方明暉從來沒有和她說過,她對在寧夏生活,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她被奶娘不小心掉進了冰窟窿,差一點就夭折了……說起來,她也算命大了吧! “爹爹今天怎么了?!庇浊逍粗矫鲿?,“怎么突然說起我小時候的事情?” 方明暉微微一笑,寵溺的看著她,道:“早上讀了首有關關外的詩句,有感而發罷了。若有一日有機會,妮兒想不想去關外看看?” 幼清就想到了上一世方明暉最后死在關外的事情,她心頭一怔,問道:“爹爹在延綏的時候常去關外走動嗎?” “那到沒有。只是偶爾隨著轄區的總旗去走動一番,不過,去過幾次倒是明白了,為何關外的牧民性子豪爽勇武,在那樣廣博的天地馳騁,確實能激起人內心的激動和捍勇?!彼⑽⑿χ?,和幼清解釋道,“戍邊外緊內松,出去容易進來難,所以尋常百姓是出不得城門,也不敢輕易出去!” 果然如她所料,關外并不是想去就能去的,那么前一世爹爹怎么會在那么晚的時候還出去了呢? 幼清想不明白,卻不敢多問方明暉,或許,這可能會成為一個永遠的謎團了? “在想什么?”方明暉看著她,幼清笑道,“在想爹爹說的關外的事?!?/br> 方明暉笑笑,父女兩人去了薛府,方氏和薛思琪在垂花門前迎的他們,薛思琪拉著幼清,道:“你跟我來,我有話和你說 未來之我?!本秃头矫鲿熯€有方氏道,“舅舅,娘,你們說話和幼清去我房里,一會兒再去看茂哥?!闭f著,不由分說的拖著幼清走了。 “琪兒一直都是這樣,都要成親了,也沒個規矩的?!狈绞弦荒樀臒o奈,搖搖頭跟在方明暉身后,方明暉微笑道,“她性格天真直率,是難能可貴的品質,你隨她去便罷了,有時候我反倒希望幼清也能和她這樣,過的也輕松一些?!?/br> “幼清就是心思太重了?!狈绞腺澩狞c點頭,嘆道,“要是大嫂在就好了,有母親養著的姑娘,總是有些不同的?!?/br> 方明暉步履一頓,沉默的進了暖閣,陸mama帶著春杏上了茶,方氏兄妹各自落座,說著話。 幼清在薛思琪的房間,被她拉著看她的嫁衣,她穿在身上給幼清轉了一圈,道:“怎么樣,好不好看?” “好看?!庇浊搴苷嬲\的點著頭,道,“像一顆飽滿圓潤的東珠被人裹了一層紅布似的,紅的是衣裳rourou圓圓的是你!” 薛思琪瞪眼挽了袖子過來:“你竟敢取笑我?!痹捖?,就撓著幼清,幼清擺著手求饒,“我錯了,我錯了,好二姐饒了我吧!” “等我瘦了給你看看?!毖λ肩骶秃吡艘宦?,將嫁衣脫下來,小心翼翼的掛起來,才道,“看你們誰還說我珠圓玉潤!” 幼清掩面而笑,和薛思琪道:“我們去看茂哥去吧,我好幾日沒見他了?!毖λ肩鼽c點頭,喝了口茶拉著幼清出了門,她一邊走一邊道,“昨天我抱著他,他直愣愣的看著我,好玩的不得了!” 兩個人說著進了趙芫的院子,早上太陽不大,她正將茂哥的小屁股朝著太陽在曬,見著她們過來,就笑著道:“幼清今兒怎么來的這么早!” “我念著茂哥,就早點過來了?!彼哌^去,趙芫身邊的胡mama已經帶著人端了杌子擺好,她在趙芫身后坐下來,就能看到茂哥憋的紅紅的小臉,忍不住笑著道,“大嫂,您看他的小臉都紅了,快歇會兒,要不然他可真是不高興了?!?/br> 茂哥兒哼哼著,也不哭,但能看得出他很不高興! “封郎中說要曬屁股和后腦勺?!壁w芫還是將茂哥換過來躺在她的手腕上,茂哥換了薄薄的夏衣,小胳膊圓圓的白白的,非常的可愛,幼清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笑道,“難怪小屁股比胳膊要黒了好多呢,原來是曬出來的嗎?!?/br> 幾個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茂哥好奇的盯著幼清看,幼清就裝模作樣的念了幾首詩,茂哥兒仿佛能聽得懂一樣,聚精會神的看著她,幼清就笑著和趙芫道:“你要不然每天都給他讀幾首詩吧,你瞧他的樣子,好像很喜歡聽!” “他哪能聽得懂?!壁w芫摸摸茂哥的小臉,無奈的道,“若是能聽得懂,我可就真的做夢都要笑醒的?!?/br> 幼清就拍了拍她,道:“你別這么悲觀,你這樣子茂哥也會知道的?!?/br> “嗯?!壁w芫點點頭不再多言,幾個人哄著茂哥兒玩了一會兒,中午一起吃了飯,幼清在薛思琪房里歇了午覺,直到下午父女兩人才告辭回去,在門口碰到了薛明,他正帶著小廝自側門進來,看見幼清和方明暉,他停了步子朝方明暉行了禮,沒有說話轉身進了內院。 “這孩子!”方明暉嘆了口氣,可惜的道,“小的時候我們還說,他比你大哥活潑,比你三哥懂事,將來定是個有出息的,沒想到,卻走了歪路 [hp]帶著系統穿hp!” 想必方氏也是這樣的,她一直悉心栽培薛明,覺得他將來一定是個有出息的……其實,前世里,薛明確實還可以,他沒有一頭掉到周文茵的溫柔鄉里,反而娶妻生子人生順遂如意,這一世,竟然發生了這么大的變化。 薛明走到外院的垂花門,又停了步子朝對面看去,方明暉父女倆已經各自上了轎子往外去,他停了停了面無表情的進了門,劉氏和薛思畫從里面迎了出來,劉氏笑著道:“今天在學館里還順利吧?” “嗯?!毖γ鲬艘宦?,問道,“房子尋好了?” 劉氏一怔,還是點了點頭,道:“尋好了,就在井兒胡同的后面!是個小的四合院,不過有些破舊,恐怕還要翻新修葺一下?!眲⑹犀F在也沒什么銀子了,想買大宅子已經力不從心。 依她的意思當然回三井坊,可是薛明不愿意,她又不想讓兒子受委屈,便答應去重新買房子。 “舊便舊一些!”薛明看著薛思畫,道,“三妹也大了,總要給她留點嫁妝,能省便省點吧?!痹捖?,又道,“我回去歇著了!”不等劉氏再說話,他便回了自己房里,關了門他忽然他才將手自袖子里伸出來,手背上早已經是慘不忍睹! 這些傷皆是他這兩日自己傷的。 “那個賤人!”薛明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心緒沉淀下來,他不想再去糾纏,他告訴自己過去已經過去了,將來他要重新生活,不管怎么樣,以后他的世界里都沒有周文茵這個人了。 可是,不管他如何和自己說,但眼前還是忍不住浮現出周文茵和二皇子含情脈脈的樣子! 薛明猛然開了門,大步出了院子,待走到門口不經意就看到薛靄匆匆進來,他腳步一頓,眼中的戾氣漸漸消散,又無聲的轉了身,再次回到了房里。 劉氏看著他,暗暗松了口氣。 薛靄并沒有看到薛明,他去書房取了本書讓洮河拿著便又重新出了門,轎子行到街上走了一半,忽然迎面有轎子過來,兩面碰上,洮河見對方也是官轎,就讓轎夫避一避,誰知道對方沒有讓的意思,他不由不悅走過去還不等他開口,對方的轎簾掀開,周禮從里頭走了出來。 “周大人?”洮河當然認識周禮,可是和周禮這樣碰上,不免有些奇怪,周禮也不看洮河走去薛靄的轎前,薛靄聽到了聲音也撩了轎簾從里頭出來,他似乎并不吃驚見到周禮,略抱了抱拳喊道,“周大人!”而非姑父。 “幾年不見,季行真是越發的沉穩了?!敝芏Y雖說的是客套話,可臉上并不見親和,他說著微頓,道,“在翰林院可還順利?” 薛靄并不奇怪,疏離的道:“勞周大人關心,下官還算過得去?!?/br> “我看你不止過的去吧?!敝芏Y微露不悅,看著薛靄,就道,“如今在吏部你也有人脈資源,姑父和你比起來,可真是日落西山了啊?!?/br> 薛靄淡淡的,道:“不敢!” “不敢?”街道上人來人往,周禮仿若未見,臉色驟然變冷,“你還敢說一句不敢?我看你膽子大的很,眼里一點尊長都沒有。竟然還敢和吏部的人同謀,將我外放至云南?!?/br> 薛靄沒有否認,也不準備和他爭 和珅是個妻管嚴! “怎么不說話?!敝芏Y不客氣的道,“姑父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讓你這般惦記!”他一直以為他述職的事是薛鎮揚和宋弈在背后做的手腳,沒有想到,轉了一圈竟然是薛靄,他如何能不氣! 薛靄緩緩抬了眼眸,神色不明的看著周禮,道:“周大人還是離京城遠一些的好,下官這也是為了您好!” 周禮瞪眼,喝道:“為我好?你本事可真是大了,一句為我好,就將我外放至云南。好,好的很!” “你若沒什么事,下官便告辭了?!毖\不想和他多言,淡淡的頷首,轉身要上轎,周禮怒道,“你就這樣打算走?好,今日話既到此,那我便告訴你,往后你可得在翰林院待穩了!” 薛靄看也不看他,放了轎簾,周禮道:“你給我等著?!彼行饧睌?,如今他竟然連一個后生都斗不過,實在是可氣,薛靄忽然在轎子里出聲道,“姑父當年的廣東布政使是如何升上去的,想必沒有人比你清楚,善惡有報,你若不服盡管報復?!痹捖浞愿冷樱骸白甙?!” 洮河不屑的撇了周禮一眼,吩咐轎夫走人……小少爺如今成了這樣,還不是拜周家父女所賜,大少爺這樣已經是仁至義盡! 周禮緊緊攥著拳頭,等晚上二皇子來,他定要將二皇子面前好好告薛靄一狀,即便此刻不能將他如何,等他日二皇子登基,他薛氏是一個也別想再有所作為! 周禮憤憤的上了轎子。 幼清和方明暉回到家中,封子寒一看到幼清就拖著她去后院看他的藥草:“你看,長的是不是很好?!?/br> 幼清對藥草一竅不通,但看葉子綠油油的,確實長的很好,點頭不迭的樣子,封子寒就道:“你將路大勇借我用幾年,我將種法告訴他,讓他在莊子里給我種!” “這事兒你得去和路大哥商量?!庇浊宀环磳?,“他要是同意幫你種,我不沒有意見?!?/br> 封子寒就不滿意:“這可是大事,你怎么一點都不關心?!痹捖?,咕噥道,“那你派個人去將路大勇找回來,我來和他說?!?/br> 幼清笑著應是,回頭對采芩道:“一會兒你和胡泉說一聲,讓他遣個人跑一趟,把路大哥請回來?!?/br> 采芩點頭應是。 幼清就回了正院梳洗換了衣裳,宋弈回來了,幼清迎他進門服侍他梳洗,夫妻兩人坐了下來,幼清將她今天的事情和宋弈斷斷續續的說了一遍,又問道:“錦鄉侯真的送銀子去壽山伯府了嗎?!?/br> “嗯?!彼无奈⑽㈩h首,道,“不過,徐三爺傷的不輕,估摸著也要費些銀子?!?/br> 幼清失笑,按徐鄂的路子,肯定要訛一筆才成的,只是鄭轅也不是好相與的,讓他們去消磨去好了,幼清給宋弈添茶,問道:“圣上近日怎么樣,不是說讓張茂省煉了個稀世的丹藥,成功了嗎?!?/br> “沒有?!彼无姆帕瞬柚?,想起什么來,和幼清道,“二皇子和左二奶奶的事情,你可察覺了?” 幼清一愣,問道:“難道已經傳出去了?” “那倒沒有?!彼无幕氐?,“二皇子去見的是周禮,旁人也只當他和周禮相交,并未想到周禮的院子隔壁還有一間……” “先不管他們,等后面再說 [星星 韓娛]叫獸偏頭痛?!庇浊逖诿嫘χ?,拉著宋弈的袖子道,“這件事我已經有了打算,你千萬別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