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幼清呼出口氣再椅子上坐下來,院子里的婆子并著李升皆是癱坐在地上,大家就仿佛大難不死似的心有余悸的喘著氣,陸mama畢竟年紀大沉著許多,忙給每個人倒了茶,道:“光天化日她們也不敢真的動手,不過是嚇唬嚇唬我,更何況有小姐在你們怕什么,小姐自有主張!” 李升喝了茶終于緩過勁來,點著頭道:“剛才真的嚇的膽都快破了,還好小姐鎮定,要不然小人……”他紅著臉不好意思的垂著頭,“小人真是要嚇的尿褲子了 穿入中世紀?!?/br> “什么渾話都能當著小姐的面說?!”陸mama喝著道,“若再叫我聽到一次,非打斷你的腿?!?/br> 李升一驚忙丟了茶盅要磕頭認錯,幼清擺著手道:“大家一直在府里,太太平平的當差,如今突如其來的遇到這種事,難免會慌神受驚?!彼憁ama,“一會兒您和李升去訂個席面回來,給大家壓驚!” 那兩個人逼問不成肯定會盯著她們的,看來她不能貿然去懷柔,只能伺機再做打算。 陸mama應是讓大家都下去歇著,幼清回到房里,這才驚覺自己里間的小衣濕漉漉的,她剛才害怕的出了一身汗……不在外面走動,根本不知道兇險,她這才查到盧恩充,焉知將來會不會遇到更多的危險和威脅! 她不能再害怕,更不能像今天這樣膽怯,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能自亂了陣腳。 “小姐,我們怎么辦?!辈绍朔逃浊鍝Q了衣裳,“路大哥和胡泉都沒有消息,那個盧恩充也下落不明,我們要不要去打聽一下,總不能這樣干等著,保不齊那兩個瘋女人還會再次上門?!?/br> “我們再住一天,若是路大哥還沒有消息,我們就只能先會京城,再想辦法打探,現在我們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不管我們做什么她們都看得見,若真的讓我們找到路大哥,只會將他暴露出來反而危險?!弊詈玫膶Σ?,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綠珠心這會兒還砰砰的跳,道:“要不然我們在通州鏢局里找幾個鏢師護著行不行?”采芩皺眉道,“小姐的意思是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找鏢師豈不是告訴別人,我們心虛有問題?!?/br> 綠珠哦了一聲坐著一邊拼命的喝茶壓驚。 晚上,雖訂了席面可大家因為白天的事也沒什么胃口,幼清見大家無精打采的,便道:“今晚大家把東西收拾出來,我們明天就啟程回京去?!?/br> 大家一聽她說要離開這里,頓時長長的松了口氣,紛紛應是忙回房去收拾去東西。 幼清和陸mama以及周長貴家的道:“把馬喂飽,夜里就將東西收拾好,明天天一亮我們就啟程?!庇值?,“在院角用石頭壘個石堆起來,若是路大哥回來也能知道我們是安全離開的?!?/br> 陸mama應是和周長貴家的去辦事。 一夜無眠,第二日一早大家將東西收拾停當便大開了院門,馬車嘚嘚的駛出院子,幼清坐在車上掀了簾子,就望見對面盧家的院門也是開著的,戴姨娘正冷眼望著他們! 綠珠一陣驚呼,低聲道:“她們不會跟上來吧?” 會,如果換做是她,她也會跟著,而且會光明正大的跟著,反正撕破了臉,根本不必再繼續偽裝,幼清想著放了簾子吩咐李升:“車行的快點,我們趕在天黑前到京城?!?/br> 李升應是,馬車加快了速度離開巷子。 果然,等她們一走,戴舒望便牽了馬出來,不遠不近的跟著她們! 李升時不時回頭看看,回頭告訴幼清:“只來了一個?!庇值?,“離我們約莫七八丈的遠近?!?/br> 一個留在家中待命,一個跟著她們,幼清頷首道:“不用管她,我們走我們的?!?/br> 一行人趕路,剛出了通州城方還明亮的天色驟然暗淡下來,陸mama驚著道:“天氣熱,變天快,我瞧著大概是要下雨 唐朝大宗師。小姐,我們找個地方避一避吧?!?/br> 幼清掀了簾子往后看了看,點頭道:“好!”陸mama就和李升商量在哪里避雨,李升道,“小人記得前頭再去幾里的路有個河底莊,莊子前頭有個半舊的土地廟,若是要避雨那里約莫是最好的去處的?!?/br> 陸mama也想不出更好的地方,就定在河底莊前頭了。 趕車的婆子多抽了幾鞭子,馬瘋跑了起來,幼清坐在車廂里,心思飛快的轉著,掀了簾子問李升:“往左去是不是大興縣?” “是,左邊是去大興的路?!崩钌仡^應了一聲,幼清沒有說話。 又走了一刻鐘便,天黑壓壓的仿佛要掉下來似的,李升驚呼著指著前頭對陸mama道:“mama,前頭就是那個土地廟了?!贝蠹也辉龠t疑忙將車馬趕進廟前頭,將車上的東西卸下來搬進去,將車趕去廟后頭…… 剛弄好這些,大雨便嘩啦啦的落了下來,鋪天蓋地的連對面的人都看不清。 “那個姨娘來了?!崩钌χ馗?,“小姐別怕,她今天就一個人,我們人多,不怕她!” 幼清就朝外頭看去,果然就望見戴姨娘穿過雨幕朝這邊跑過來,她渾身濕漉漉的頭發貼在額頭上,衣衫黏在身上波瀾壯闊的看的李升滿臉通紅,未戰先??! 戴望舒卻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她大步跨進來拿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水漬,視線在廟里一掃,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擰了水漬,就大刀闊斧的往門口一站,用下巴點了點頭幼清,道:“怎么,你們這是害怕了,打算逃跑?!” 幼清不想和她打嘴仗,可這個時候就仿佛狹路相逢似的,你不接招對方就以為你勢弱,聞言她便笑道:“既是出門,就自有回家的一日,姨娘這又是去哪里?” “哼!”戴望舒冷笑著道,“不要以為今天我一個人你就有恃無恐,我告訴你,莫說就你們幾個,便是再來十幾個你們這樣的,我也能一一放倒了?!庇值?,“你最好老實交代我家官人被你們藏到哪里去了,否則休要怪我不客氣。這大雨傾盆渺無人煙,你們死在這里就是官衙來了,我也能讓他們什么都查不出?!?/br> “你家官人我們不知是誰,更談不上藏他?!庇浊宓?,“你既是胸有成竹,又何必猶豫!只管動手?!?/br> 戴望舒毫無顧忌的笑了起來,和昨天一樣抽出鞭子,在手里一抖,鞭哨呼嘯中卷起門邊的一塊廢舊的木板,拋了起來,啪的一聲木板在空中被攔腰截成兩段,砸在地上,濺起滿地的灰塵,也驚的大家目瞪口呆。 她鞭子用的爐火純青,威力也非常驚人。 幼清身邊的人也紛紛有什么拿什么攥在手里,強忍著害怕露出一副嚴陣以待拼命的架勢。 幼清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和人真刀真槍的打架,她望著戴舒望目光不善。 戴舒望昨天被周芳壓制著,心里也顧忌著幼清的身份不敢動手,可今天她們就要走了,若是現在不動手只要等她們回了京城,只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你們不要后悔!”戴望舒冷笑一聲。 這邊李升“啊”了一聲給自己壯膽,沖了過去 調教貞觀。 戴望舒甩了鞭子高高揚起。 兩邊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像是憑空出現一般,一輛馬車在廟門口停了下來,李升的腳步一頓像是看到救星似的望了眼外面,見機迅速的退了回來,戴望舒也疑惑的朝堵著門口的那輛馬車看去…… 是輛普通的黑漆平頂馬車,趕車的人干瘦個子也很小,停了車他跳了下來在車轅邊放了角凳,隨即掀起了車簾…… 隨即一只手在十幾雙眼睛中伸了出來,修長,白皙,骨節勻稱。 是男子的手。 戴望舒皺眉后退了一步。 緊接著是一件米白色細布道袍的闊袖,有人行云流水般從車里出來,身量高挑,肩寬臂長負手站在車上,明明動作隨意,卻處處透著清貴,幼清看清那人的樣貌頓時倒吸了一口氣。 綠珠已經驚呼道:“是宋大人!”她像是在外遇到親人,溺水者遇到行船般振臂高呼,“宋大人,宋大人救命!” 站在門口的戴望舒驚愕的朝綠珠看了一眼,目光微閃,抿著唇打量著宋弈。 宋弈眉梢微挑轉眼下了車,風夾著雨他形態悠然的進了門,身上卻半點未盞濕,挑眉望向綠珠視線一轉落在幼清面上,顯得有些驚訝的樣子…… 綠珠高呼:“宋大人,你真是大菩薩,快來救我們?!彼钢T口的戴望舒,“這個女土匪要殺我們?!?/br> 宋弈微微一頓,目光再次落在戴望舒身上。 戴望舒神情一縮,不由自主的朝后躲了躲,辯解道:“我沒有!”干巴巴的一句話。 宋弈沒有說話,而是看了眼趕車的瘦小男人,那人上來站在戴望舒面前,不等戴望舒有所反應,那人身手極快的奪了她的鞭子,三兩下就用鞭子把她捆了起來丟在地上,戴望舒大怒,喝道:“你們放開我,否則休要怪我不客氣?!?/br> 那瘦小的男人好似沒有聽見,從腰間拿了塊黑乎乎的帕子,堵了戴望舒的嘴,隨后他又面無表情的退在了門邊。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一瞬間,大家驚愕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宋弈站在門前,微微一笑,身后下著雨,黑漆漆的天色雨霧彌漫,濃的化不開,他就這么站在門口,宛若救世主似的望著眾人…… “宋大人您可真厲害!”綠珠一蹦而起,高興的手舞足蹈,拉著幼清,“小姐,我們沒事了,那個兇女人被捆起來了?!?/br> 大家這才反應過來似的,紛紛松了一口氣,低低歡呼起來。 陸mama和周長貴家的上前屈膝行了大禮,親切的道:“多些宋大人出手相助,此等恩情奴婢們無以為報,只等回去后稟告家中老爺,請受奴婢們一拜!”話落,大家紛紛朝宋弈行禮。 “不必如此?!彼无脑频L輕,“不過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各位請起!” 陸mama應是回頭朝幼清使了眼色,出門在外總有不便,小姐不該不理不睬,莫說宋大人施以援手,就算沒有,碰上了也該打個招呼才是 傳奇知縣。更何況這里避無可避的,躲出去未免太過迂腐了。 幼清不是不謝,也沒有想過避開,只是在思量宋弈出現的時機,怎么會這么巧合! “宋大人!”幼清福了福,感激的道,“多謝您相助,大恩不言謝,小女銘記在心!” 宋弈微笑,道:“方小姐怎會在此?!庇浊寤氐?,“原是打算去莊子避暑,卻又臨時改了主意在通州住了幾日,如今正折道回去。不知宋大人怎么會在這雨天出門?!?/br> “原來如此?!彼无恼Z氣淡淡的,“通州確實不是避暑的佳選之地,方小姐若是要避暑,不如去十渡,山水環繞才是真的涼爽?!庇值?,“我與封神醫相約去良鄉,卻不料半路下起傾盆大雨,只好先暫時避一避?!?/br> 封子寒也來了? 幼清眉梢微挑,宋弈仿佛看出她的疑問似的,指了指外頭:“約莫是睡了吧?!?/br> 幼清這才看到宋弈隨行的一共兩輛車,這會兒一輛車堵著門,另一輛依舊停在雨里,霹靂啪嗒的雨聲,封子寒竟在車里呼呼大睡! 幼清愕然,卻也覺得這像是他的作風。 陸mama聰明的讓李升從車上拿了凳子出來擺好,笑道:“此處簡陋,宋大人請坐?!彼无姆浅F揭捉说暮完憁ama道謝,“有勞!” “不會,不會!”陸mama非常的熱情,恨不得待會兒跟宋弈一起回去才好,免得在路上又遇到什么危險的事,有宋弈在她就放心多了。 更何況她可是親眼看到宋弈的隨從把戴望舒給制服了,有這么厲害的人在,她們就有底氣了。 “這雨大約一時半會兒不會停?!标憁ama道,“廟里別的沒有,廢舊的木材倒是不少,我們在后面生火煮茶去,小姐陪宋大人說說話?!闭f完她朝周長貴家的打了眼色,自己帶著李升去后堂燒水。 周長貴家的帶著采芩和綠珠守在幼清身邊。 幼清安安靜靜的站著,并沒有落座的意思,視線垂在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間露出深思的樣子,宋弈望著她神色從容的道:“若雨勢不減,方小姐今晚只怕難回京中,可有別的打算?” “那只好在此將就一夜?!庇浊逍睦镆矝]了底,打量了眼土地廟,“也不是不能住人?!?/br> 宋弈眼中劃過一絲驚訝之色,贊揚道:“方小姐不驚不亂,實屬不易?!庇值?,“此去向下五里有有一座農莊,方小姐若是不怕可以在農家借住?!?/br> 幼清不由去看周長貴家的,周長貴家的幾不可聞的點點頭。 住在農家肯定比住在這廟里要好很多。 “多謝宋大人指點?!庇浊遄讼聛?,“那宋大人和封神醫怎么辦?!?/br> 宋弈見她對自己少了絲戒備,眉梢微揚,回道:“我們……”他也學著幼清打量了一眼破廟,道,“也不是不能住人?!?/br> 綠珠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我為王。 幼清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心情放松下來。 尷尬的氣氛在宋弈云淡風輕的打趣中松弛下來,他指了指門邊的戴望舒問幼清:“這位姑娘,是怎么回事?!?/br> “原來是通州的鄰居?!庇浊灏胝姘爰俚母嬖V宋弈,“她莫名其妙來問我要人,我豈有知道她家中的人在哪里,實話相告她又不信,竟追著我們一路來這里,不依不饒的架勢,我們實在是不知所以然?!边@些事宋弈只要問戴望舒就能知道,所以她不用隱瞞。 宋弈原來如此的點點頭,沉聲道:“此等女賊留不得,要是方小姐信任,宋某回京后就將她交由衙門處置?!?/br> “謝謝宋大人?!庇浊逦⑽⒁恍?,真誠的道謝。她真愁著不知道如何處置戴望舒,帶回去吧,事情和衙門解釋不清楚,把她放了誰又知道她會不會卷土重來繼續糾纏。 她的笑容舒展柔美,像初春的花更像枝頭的露,清新舒爽的讓人不由自主的沉溺在她的笑容里,被她感染,宋弈撇開目光視線落在雨幕中,出聲道:“方小姐去避暑,怎么不和長輩同行?” “姑母瑣事纏身,家中各人都有自己的事,我又想出門便只好獨自出行?!庇浊宓χ退无脑捈页K频?,“宋大人今天休沐嗎?我見姑父近日為祭臺的事似乎很忙,大人是忙里偷閑嗎?!?/br> “到也不是,薛侍郎身負要職,宋某不過閑人,自是自處游走打發時間?!彼e止灑脫拂了拂衣袖,目光溫和的望著幼清,“方小姐也關心朝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