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那就坐著喝口湯吧?!狈绞戏帕丝曜臃愿来毫?,“給周表小姐上副碗筷?!?/br> 周文茵這才坐了下來。 幼清朝她點了點頭算是行了禮,薛思琪憋不住輕聲道:“咱們都來遲了,今兒母親打王管事咱們都沒看見?!?/br> 她已經聽說了,周文茵笑著道:“大舅母素來脾氣好,什么人能惹了大舅母生氣,那定然是做了不可原諒的事?!闭f完已有所指的點了點薛思琪的額頭。 只有她和三哥常讓母親生氣,薛思琪哼了一聲撇過臉去。 周文茵淡笑不語。 “你表姐可沒有說錯?!狈绞系闪搜垩λ肩?,薛思琪訕訕的不再說話。 春柳給周文茵盛了碗八菌湯…… 等吃了飯上茶,薛思琴問方氏:“那王代柄越發沒有章法了,打他幾頓板子實在是輕便了,得空我定要和二嬸說,將他趕出去才好,咱們家可不能留這樣的人生亂子?!?/br> 方才冷靜下來,方氏也深思了這個問題,她皺眉不想深談:“打也打了,事情也過去了,不說這事兒了?!?/br> 薛思琴就朝幼清看去,幼清低眉順眼的喝著茶,根本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看來只能問陸mama了。 等從智袖院出來薛思琴借口針線上有問題找了陸mama去說話,也不拐彎直接問道:“今天這主意是您出的?”方氏是她母親,她是什么性子薛思琴怎么會不知道,這樣的事怎么也不可能是方氏拿的主意。 “是奴婢的主意?!标憁ama一口攬下來,又道,“您是不知道……”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大小姐大約也沒察覺,奴婢回想以前的事真是越想越生氣……比如說年貨的事,大太太都和邱記定了,二太太一句話愣是改了,害的周長貴家的去被人一頓罵了出來,這事兒也就罷了,您還記得春荷嗎……” 薛思琴當然記得,春荷在幾個丫頭里年紀最大,也不知怎么被二叔看中了,想討了去,還沒等二叔和母親提出來,春荷去街上買東西時就被人……她還清楚記得春荷瘋瘋癲癲的樣子,嘴里翻來覆去的喊著王代柄…… 他們當時以為春荷和王代柄有什么,母親還想做個主全了好事,就問王代柄的意思,豈料他一口回絕了。 “mama什么意思?!”薛思琴手指尖冰涼,不安的等著陸mama的回答。 陸mama思索了片刻,斟酌了一番回道:“春荷不在了,這事兒也只能猜測,現在細想覺得當時疑點很多罷了?!?/br> 薛思琴輕輕顫抖起來,皺著眉頭聲音微微拔高了一些:“您想多了,咱們兩房住在一起這么多年,二嬸什么樣的人咱們都看的清清楚楚,她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彼f著一頓又道,“是誰和您說這些話的?”要不然陸mama早不想晚不想,偏偏這時候去想。 “沒有人?!狈奖硇〗阏f的對,別人看不清不怪她們,畢竟都是一家人住在一起這么多年,換作誰都接受不了。但是她們要仔細睜著眼睛,看清楚所有人的一舉一動,沒有傷人意卻不能沒有防人心。 薛思琴盯著陸mama看了一會兒,終于嘆了口氣,道:“我知道您心疼母親護著我們兄弟姐妹,可是家和才能萬事興,咱們沒事挑事,惹的大家都不高興又何必呢 飛天?!彼f著一頓,“還有件事我沒有告訴您……”她把春云和鐘大的事和陸mama說了一遍,“這件事蹊蹺的很,我定要細細的追查下去?!?/br> 陸mama坐在一邊安靜的喝著茶,半天都沒有說一句話。 幼清舒出口氣在炕頭靠下來,采芩埋怨的道:“您身體不好,還陪著站了那么久,天那么冷奴婢瞧著都心疼?!?/br> “我又不是紙糊的?!庇浊逍χ?,“動一動反而好?!?/br> 采芩嘆了口氣,擔憂的在炕邊坐下來,給幼清捏著腿低聲說著話:“您這樣用心良苦,也不知道姑太太能不能明白,要是對您生怨怎么辦?到最后反而落的兩面難做人?!?/br> “若真是這樣那就是我失算了?!庇浊迓唤浶牡姆藗€身,指了指院子里,“沒了春云做耳報神,以劉氏的性子定會派人盯著我們的,你這兩天留心一點,若是發現了也別聲張,悄悄來告訴我?!?/br> 采芩聞言一怔,頓時變了臉色:“不會吧?!彼忸^看了看,心有余悸的道,“要不然和全婆子說一聲,讓她晚上在外面值夜吧?!?/br> “怕什么?!庇浊逍Φ?,“她又不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br> 采芩依舊不安。 周文茵回到房里,半安就皺著眉頭有些想不通的道:“奴婢套了半天的話,她支支吾吾也不肯說,但聽她的話音,只怕這件事不簡單?!?/br> “沒有人指點,大舅母不會這么做的?!敝芪囊鹦赜谐芍?,“就是不知道這人是散了兩房的關系對他有什么好處?!彼f著微微一頓,就想到了在泰和的薛鎮安。 三舅舅一直不愿意窩在泰和,難道是他動了什么手腳?! 想了想她又覺得不可能,三舅舅素來怕大舅舅,他應該沒有這個膽子才對。 那會是誰呢。 半安好奇的道:“小姐,要是二房和長房真的鬧起來,咱們怎么辦?!?/br> “能怎么辦?!敝芪囊鹫Z氣淡然,說起薛靄的事情,“可知道大表哥今兒都做什么?早上也沒見他來請安?!?/br> 半安明白了自家的小姐的意思,笑著道:“洮河和澄泥今天都不在,奴婢還是問常安才知道的,大少爺一早就和大老爺一起出門去了,像是去夏閣老府上了?!?/br> 想到薛靄的用功,周文茵心頭敞亮起來,她笑著道:“去準備紙筆,我給母親去封信?!彼f著站起來,又道,“我記得父親有位同年如今在禮部任主事,明年春闈不知能不能幫上忙?!?/br> “以大少爺的本事,明年定然一舉高中,不過他要是知道您對他這么用心,定會更加高興的?!彼f著笑瞇瞇的陪著周文茵去書房。 春嵐從外頭進來,上前行了禮笑道:“小姐,二太太身邊的叢雪姑娘來了,說二太太請您過去說話?!?/br> 周文茵微微一怔,若有所思般站了一刻又重新坐下喝了盅茶,才帶著幾個丫頭去了二房。 ☆、041 憂思 “你母親給我來了信?!眲⑹闲χ鴶y了周文茵的手,“說要是你實在想家,讓我派個人送你回去一趟,等開春再回來?!?/br> 說起自己的母親,周文茵笑了起來:“讓舅母費心了,就不來回跑倒多出一樁事,您和大舅母已經很忙了,我幫不上忙哪能再給你們添麻煩。況且,房里燒著地籠,睡覺也有炕比南邊暖和許多?!彼趧⑹吓赃呑讼聛?,“到是舅母整日里忙著,要不您和大舅母一起去廣東走走散散心,我母親來信都說了好幾次了?!?/br> 劉氏笑了起來,嘆著氣道:“她有心了,只是我們哪里走的開,等你們都成親了,我們能撒手不管事做閑人的時候才能去啊?!?/br> 周文茵面頰微紅,劉氏拍了拍她的手,寵愛的道:“你也別不好意思,姑娘大了總要說這件事的,再說你和季行的婚事咱們心里都有數,不過……” “怎么了?”周文茵心頭一提,難道母親來信和二舅母說了什么不成。 劉氏細看她的面色,話鋒一轉語重心長的道:“你別擔心,你母親只讓我照顧你罷了,別的什么也沒有提?!眳s是面露擔憂,“只是二舅母心疼你,就怕你受了委屈又不肯讓人知道,自己苦了自己?!?/br> 周文茵暗暗松了一口氣,笑道:“有您和大舅母,還有姐妹們照顧,我怎么會受委屈?!?/br> “那帕子事你問過季行沒有?”劉氏壓低了聲音,“舅母癡活了這些年,也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男人有好有壞,可都有一個通病,那便是耐不住那些個貼上去的,你矜持著可別人不會和你一樣,季行我是看著長大的,雖為人信的過,可他總歸也是男人啊……” 周文茵目瞪口呆。 劉氏又道:“你只管聽舅母的話,我斷不會害你的,只要你們沒成親,一切都是未知數,更何況,就是成了親不還有納小的嗎,女人最要緊的是自己?!?/br> 周文茵沒有想到劉氏突然和她說這一番話,她是什么意思?是讓她防著方幼清嗎? 她為什么這么做?前兩日不還對方幼清疼愛有加,怎么就突然變了臉色。 難道是因為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和方幼清有什么關系?募然的她就想到春杏吞吞吐吐諱莫如深的樣子。 “舅母!”周文茵滿臉羞澀,“您說的這些我不懂……”她站起來一副要走的樣子,“我去看看三meimei!” “你這孩子,還害羞?!眲⑹显撜f的話也說完了,并不攔她,笑道:“去吧,她在房里呢?!?/br> 周文茵逃也似的出了門。 劉氏吩咐王mama:“去和府里的那些婆子說說話去……”王mama聽著笑盈盈的點著頭,“您說周表小姐聽懂您話里的意思嗎?” “她要聽不懂她就不是薛梅的女兒了 武道進化系統?!眲⑹闲赜谐芍?,“咱們不著急,有的是時間,再說,只要等二爺這一筆買賣成了,咱們就照原先想的計劃行事,不過兩三年的功夫,我能等!”至于那些個不懂事的,她自有辦法一個一個收拾。 王mama想到后頭的好日子,眉眼上都是笑。 第二日一早,煙云閣里頭,牛氈家的和五六個婆子圍在一起,酒氣彌漫:“這守了一夜,要是不喝點酒真是會凍死人,難怪外頭死那么多人?!?/br> “可不是?!壁w婆子和牛氈家的一起值夜,聞言伸了個腰,從門縫里往外頭看了看,“再難熬天也亮了,主子們也該起了,咱們拾掇拾掇各自散了吧?!?/br> 幾個人點著頭開始悉悉索索的收拾東西。 “說起來大太太對方表小姐可比對周表小姐好,都是姑侄血親,打斷骨頭連著筋呢?!壁w婆子說的神秘兮兮,“依我看,大少爺的婚事指不定會怎么樣呢?!毖韵轮?,大太太說不定更屬意方表小姐。 “胡說什么?!迸旨业牡?,“方表小姐再漂亮,可家世上還是遜一籌,大太太同意大老爺也不會點頭,更何況要是改弦易撤,姑太太和姑老爺那邊要怎么交代?!?/br> 眾人紛紛附和。 趙婆子一副你們不知道的樣子:“這些都耐不住方表小姐漂亮啊,你們沒看到前兒她穿著一件大紅的斗篷,走在雪地里,嘖嘖……連我瞧著都移不開眼,跟仙女似的?!闭f著又擺擺手,“不對,仙女都是那種不吃飯似的讓人不敢親近,可方表小姐可不同,明明像是水洗過的花,卻偏偏透著股勾人的媚勁兒。大少爺可是有主意的,若等他中了進士,這婚事上可就真的不好說了?!?/br> 趙婆子說的有幾分道理,紛紛停了議論。 “算了?!迸旨业南氲椒接浊宓氖侄?,立刻打斷趙婆子,“大家都收拾好了趕緊回去歇著吧,下午還要做事呢?!?/br> 眾人這才打開了如意門走出來,牛氈家的望著雪地里的幾串腳印頓時一愣,順著腳印往前看就瞧見周表小姐正由丫頭婆子簇擁著往正房而去…… 她頓時汗如雨下,剛剛說的話周表小姐不會聽見了吧。 眾人面面相斥過后,遇見鬼似的一哄而散。 周文茵去了薛思琪房中。 “不行?!毖λ肩鳉鉀_沖的站起來,“我要去問問大哥去,他到底是怎么想的?!?/br> 周文茵一把拉住她,搖著頭道:“你別去?!庇值?,“本來就是沒影的事,你去問了讓表哥怎么回你?再說,他眼下正準備春闈,你別分他的心了?!?/br> “可也不能任由那些人說這些誅心的話,什么我哥喜歡方幼清,要改弦易撤的,真是一群混賬東西?!毖λ肩鳉獾奶_,“要是讓我知道是誰造謠的,我非拔了她的舌頭?!?/br> 周文茵按著薛思琪坐了下來:“一會兒去姑母那邊你千萬別亂說,讓姑母知道不高興,我可是聽春柳說她昨兒一晚上沒合眼,你千萬別給她添煩?!?/br> 薛思琪怒其不爭的瞪了眼周文茵,回道:“我可憋不住,一會兒見著大哥我肯定要問的,你別管只當不知道 重生在美國?!痹捖?,春銀在外頭喊道,“太太事情辦完了,請兩位小姐過去?!?/br> 周文茵和薛思琪結伴往智袖院去,一路上碰見許多來回事的管事mama們,薛思琪也沒心思說話悶頭進了房里,薛思琴正和方氏在說府里的事,她現在每日跟著方氏學著打理,所以一早就到這邊了。 她們剛坐下,幼清也帶著采芩和綠珠進來門,方氏雖面上疲憊卻依舊笑著道“今兒你們就跟約好的似的,到是一起來了?!?/br> “清meimei今兒來的早?!敝芪囊鹦χ鴮⒆约旱囊巫幼尦鰜斫o幼清坐,她自己則坐在后面去了。 表姐就是這樣,什么事都讓著忍著,薛思琪看著眼角刺痛。 幼清笑著和各人見了禮:“是我平日太懶了,讓jiejie見笑了?!庇浊逭f著很自然的在周文茵身邊坐了下來,“姑母今兒臉色不大好,是生病了嗎,要不要請大夫?”并沒有坐周文茵讓出來的椅子。 幾個丫頭就幼清看出她臉色不好,方氏笑著道:“昨晚回來和你姑父說起賑災的事,他也說讓咱們府里單獨搭個棚子,我也沒個主意前思后想了一夜,早上就讓陸mama跟周長貴家的去廣渠門看看?!?/br> 難怪今兒沒見著陸mama,薛思琪問道:“前幾日不是聽說和武威伯府共用一個棚子嗎,咱們又改成自己搭了?” “是啊?!狈绞舷氲窖︽倱P說的話,便越發覺得幼清聰明,虧她昨兒還覺得她沽名釣譽做善事也心地不純,后來晚上聽薛鎮揚一說,她也覺得有道理,咱們對得起良心對得起天地,若是別人給了你名,你強行推辭了反倒落了個矯情的名頭,不如順其自然,再說薛家也不是名門望族,多了好名聲對幾個孩子的婚事也有助益,何樂而不為。 她越想越覺得對,就下定了決心這事兒不但要做,還要做的漂漂亮亮的讓人夸才成,她心頭高興就回道:“省的麻煩別人,咱們自己多費點心思便罷,更何況這是積善行德的好事,自然要親力親為?!?/br> “娘……”薛思琪有所顧慮,“您和二嬸商量了嗎?”她擔心方氏真的和劉氏鬧翻了。 方氏笑著道:“你二嬸那邊還沒來得及說,一會兒等你二嬸過來再講?!鳖D了頓才想起來今兒劉氏還沒有到,后天就是冬至,她還有許多事要和她商量,便喊春柳進來,“你去看看二太太來了沒有?!?/br> “正要給您回這事兒?!贝毫槃莼氐?,“方才對面的叢雪來過了,說二太太今兒有些頭疼就不過來,還說賑災和冬至的事兒您自己看著辦就成,這么多年了她也沒起什么作用,索性今年就賴著您徹底偷一回懶?!?/br> 是忍不住了嗎?幼清低頭喝茶,嘴角的笑意若隱若現。 只是讓一個丫頭來回一聲,連面都不露了,明顯是生了她的氣,方氏意興闌珊的擺擺手,頓時沒了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