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周文茵沒有說話,半安眼珠子一轉嘻嘻笑了起來:“當然,方表小姐再周全聰明也和您是沒法比,您來了不過幾個月,這闔府里哪一個不敬重您,這一點便是大表小姐也比不上您?!?/br> “好了,好了?!敝芪囊鹋闹氚驳氖?,“讓你去外院給大表哥送的護膝你送去了沒有,這兩日下雪正好用的上?!?/br> 半安滿臉的笑容,點著頭道:“您就放心吧,這會兒說不定大表少爺都已經戴上了呢?!?/br> 周文茵停了腳步,腦海中浮現出薛靄芝蘭玉樹般的樣子,笑道:“算了,還是別急著回去了,去罄雅苑坐一會兒?!卑氚矐?,撐高了傘,猶豫的道,“那帕子的事您方才怎么沒有試探方表小姐 [hp]帶著系統穿hp?!?/br> “有什么可試探的?!敝芪囊鹫Z氣漫不經心,“縱然她有心,表哥也不會真對她有何想法?!?/br> 半安想想也覺得有道理,方表小姐無論哪一方面都及不上,再說大表少爺也不是那見異思遷的人。 采芩將熱好的棗泥豆沙糕擺在桌上,又給幼清添了杯熱茶,綠珠托著腮坐在一邊滿臉的百思不得其解:“小姐,那衣服難不成是胡泉的?”她清楚的看見胡泉打開包袱時,那一臉驚恐的樣子,豆大的汗珠簌簌的落……若真是他的,那他確實該露出這副表情。 外院小廝的衣裳出現在內院,這罪名論他再得力也難保命。 “他肯定會來求見您?”綠珠望著幼清有些不確定。 幼清很有把握的點頭:“會!”又問道,“姑母是不是去二房那邊了?” “是!奴婢正要和您說呢?!本G珠神采飛揚,“這會兒大太太正和二太太一起見各處鋪子的掌柜呢?!?/br> 看來,陸mama是真的聽懂了她的話,幼清輕輕笑了起來。 上一世受的種種的苦,她誰也不恨,怪只怪自己太天真,最后還連累了姑母,這一次她當然不會讓事情重演。 小瑜兒將中午的飯菜提了回來,采芩擺好主仆三人吃了午飯,幼清又歇了一會兒,采芩將她推醒在她耳邊輕聲道:“牛氈家的已經侯了半個時辰了,小姐要不要見?” 胡泉的娘早早沒了,來的這個婆子是他的繼母,如今在正院守著門,因著胡泉最近在府里也有些臉面。 “知道了?!庇浊遄似饋?,“讓她去抱廈侯著?!?/br> 采芩應是在門口吩咐了小瑜,自己回來服侍幼清梳洗,待兩人去了抱廈,牛氈家的已經是坐立難安,她見幼清進來也不多言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方表小姐饒命??!”鐘大早年跟老爺在臨安,回來后雖在馬房,可但凡老爺用車必然會點他的名,春云也是陸mama親自調教的,頗得大太太的喜愛,又留在方表小姐的房里伺候,這一家子都被方表小姐不動神色的攆出去了,她現在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小瞧這平日不聲不響的小姑娘。 幼清皺了皺眉在主位上坐了下來,采芩上前一步喝道:“有什么話好好說,這一驚一乍的驚著小姐,這罪你擔的起?”牛氈家的守著門,她每每去正院都要受她的閑氣。 “奴婢不敢!”牛氈家的誠惶誠恐,跪在地上偷偷打量著幼清,采芩便道,“有話快說,我們小姐可沒閑工夫和你磕牙?!?/br> 牛氈家的點頭不迭的道:“是,是!”又忍不住朝門口看了一眼,見沒人她低聲道,“奴婢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若不然借奴婢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來打擾表小姐?!彼娪浊逡琅f面色不改的悠悠喝著茶,她心一橫就道,“奴婢是受胡泉所托來求表小姐的,還請表小姐憐他一命,明兒他就去法華寺給您點長明燈供奉,將來但凡您有什么吩咐,他肝腦涂地萬死不辭?!边诉说目闹^。 “這話怎么說的?!庇浊宸帕瞬柚?,這才正眼去看牛氈家的,“mama還是起來說話,這大動干戈的讓別人瞧見豈不是以為我又是仗勢凌弱了?!?/br> 牛氈家的心頭一顫又是磕著頭喊不敢,幼清不耐煩的擺著手:“好了,我要不了你的命,也不和你繞圈子,你回去告訴胡泉,這事兒我就當沒發生過,我什么也不知道,讓他安心的辦差事 [星星 韓娛]叫獸偏頭痛?!?/br> 牛氈家猛地抬頭,不敢置信的望著幼清。 幼清已經起身,扶著采芩往外走,堪堪走了幾步她似想起什么來,忽然停住了步子,和風細雨的道:“我來京城時,曾在懷柔的莊子里歇過腳,似是記得那邊有個姓路的伙計對北面頗為熟悉,胡管事這一趟去延綏若是心里沒底,倒不妨去問問他!” 牛氈家的只覺得這樣的方表小姐不但陌生而且有種令人生畏的氣勢,她不敢多想胡亂的點著頭,等她想細問可方表小姐已帶著采芩施施然的走了。 方表小姐是什么意思?牛氈家的想不明白卻不敢多耽擱,飛一般的去了外院。 胡泉正焦慮不安的在二門候著,見著繼母出來忙問她:“怎么樣,見到方表小姐了嗎?”他和春云的事只有幾個親近的人知道,他以為萬無一失,只等將來方表小姐出嫁他求了大太太或是二太太要了春云就成了。 卻沒有想到,竟然被方表小姐知道了。 府里的幾位小姐都未出閣,不論大老爺還是大太太最是忌諱這樣的事,只要被捅出去他和春云只有一死。 胡泉想到這里心里砰砰的跳,站都站不穩。 “見到了?!迸旨业膶敃r的情形細說了一遍,“就是不知道方表小姐是什么意思?” 胡泉素來機靈,心里一轉他就明白過來,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方表小姐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不是讓他帶著這個姓路的一起去延綏,就是把這個姓路的弄進府里來。 看她說話語氣,大約是后者。 這個姓路的真是好運氣,竟得了方表小姐的眼。 牛氈家的聽完胡泉的解釋,有些迷糊,她搖著頭道“不對啊,大太太疼她的很,她為什么不直接求大太太?” “這我就不知道了?!焙闪艘豢跉?,只要方表小姐不是真的打算要他的命,其它的都好說,“我先把這件事辦好了,其它的等我從延綏回來再說?!彼m年紀小,可人很活絡,府里上下打點沒有他辦不成的事,弄一個人進來隨便塞個差事,這事兒除了他就是馬總管都不定有他辦法多。 “那這件事要不要和二太太說?”牛氈家的心里沒底,胡泉幾乎想都沒想就否決道,“這件事誰都不要提,方表小姐既然答應了不追究,咱們若是將姓路的捅出去難保方表小姐還會像現在這樣輕輕揭過,一切小心為上?!币活D又道,“春云那邊你也別管了,鐘大精明的很,他有法子自保!” 胡泉和繼母打了個招呼這才踏踏實實的回去收拾東西,準備今晚就去懷柔。 牛氈家回頭望著青嵐苑的方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才想起春云的事,難道方表小姐一開始的目的就是一箭雙雕?! 一步一步不露聲色! 沒想到姑太太泥人似的性子,竟然有這樣一個不顯山露水的厲害侄女。 她想到自己平時對方表小姐的不敬,頓時腿肚子打轉。 ☆、022 進府 “奴婢記得路大勇?!辈绍岁P了門扶著幼清坐下,有些迫不及待的道,“您是想讓他進府當差?” 幼清輕擰著眉微微頷首,解釋道:“你和綠珠畢竟是女子,不便之處太多,若是路大勇在,往后外頭的事就能全部交給他去辦,咱們也不至于干著急?!?/br> “可是……”采芩有些猶豫,在幼清面前坐了下來,手指絞著顯得有些緊張,“小姐真的打算查當年的事嗎?那些事早過去好些年,而且即便能查到,那些都是官老爺,咱們人微言輕無異于螳臂當車啊?!?/br> 幼清毫不猶豫的點頭。 父親的事她一定要查清楚,即便什么都做不了,能提醒父親注意安全小心哪些人也是好的。 采芩沒有見過夫人,自打她進府就是老爺和小姐相依為命的,所以知道小姐對老爺的依賴和感情,如今老爺蒙受冤屈小姐意難平是定然的,可是小姐能把事情辦的這樣周全,滴水不漏的,連她這個身邊人都沒有察覺出來,她是又高興又憂心,竟生出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來,紅了眼睛道:“若是賀娘看見這樣的小姐,定然高興的不得了?!?/br> 幼清點了點采芩的額頭,主仆兩人輕笑了起來,幼清吩咐道:“姑母定了三十讓胡泉啟程,路大勇這兩天就應該會進府里來,你暗中留意一下,看看周長貴把他放在哪里做事 36計?!彼渣c到為止,就是不想讓事情的痕跡太重,至于路大勇到底在哪里做事根本不重要。 不過若她想的不錯,應該會安排在馬房頂替鐘大的差事。 “奴婢知道了?!辈绍藨?,本來想問小姐為什么不直接去求姑太太,不需要繞這樣一個彎子,可是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她相信小姐這么做定然有非這么做的理由。 幼清知道采芩想問什么,其實她不直接去找方氏并不是避開她,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路大勇原先的來路和身份,當年他是直接去莊子里的,知道的人很少,只怕連姑母都不記得有這么一個其貌不揚還跛腳的人,所以她饒了一個圈子雖費了周章,可對將來是有益處的。 隔了兩日采芩去街面上取先幾天做的藥丸回來,在路上被牛氈家的攔住,她笑著滿臉褶子:“采芩姑娘,勞煩您和方表小姐回稟一聲,就說那姓路的如今在外院的馬房做事?!?/br> 采芩心頭滿是喜悅,面上卻是半分不改,擰了眉頭道:“小姐不過好心提醒胡管事罷了,至于這姓路的能不能進府當差就和我們無關了,mama來回我們小姐實在是多此一舉?!?/br> 牛氈家的臉上的笑容來不及收,就這么僵在臉上,表情比哭還要難看。 采芩想到她平時守著智袖院的門,少不得再見面鬧難看了對大家都不好,便語氣一轉拿了個荷包出來:“不過你能記得我們小姐可見心里頭是敬著的,就是這點就看得出mama是個實在人,這些錢是我們小姐給你的,大冷天的mama拿去買酒喝?!?/br> 打一巴掌給個棗,牛氈家的哪里敢收,可胡泉的把柄還握在方表小姐的手里,春云還關在倒座里,這方表小姐脾氣捉摸不定的,真不知道她還沒有別的手段。 采芩可不管她,塞了荷包笑瞇瞇的回了青嵐苑。 幼清正和綠珠在房里說著二房那邊的事:“……姑太太每日一早都由陸mama陪著在那邊坐著,那些仆婦進門先給姑太太磕頭,再后面才給二太太道安……”綠珠說著捂著嘴一陣竊笑,“二太太面上不顯,心里肯定是不高興的?!?/br> 二太太向來愛出風頭,如今被人搶了她能高興才怪,幼清心情也好了起來,綠珠卻是好奇的問道:“小姐,您為什么要把火往二房引呢?” 幼清眉梢微挑正要說話就看見采芩進了門,不由笑問道:“怎么樣,藥丸拿回來了嗎?” “拿到了?!辈绍藢⑹掷锏乃{布包袱拿出來,抖開放在桌上,露出里頭兩只瓷白細頸的瓶子,“藥都在這里,他們還說小姐的方子很妙,可不可以把方子賣給他們呢,這里是半個月的量,等小姐吃完了讓我再去那邊取?!?/br> “出的銀子夠當然能賣?!庇浊宕浇俏⑻?,三年后封神醫開的方子,不曾想到時光回轉卻由她來賣給封氏醫館,到是有趣! 開了塞子,一股清香撲鼻而來,她只覺得心里悶悶的感覺頓時舒坦了幾分,不由感慨封神醫的醫術果然是好,以前不覺得如今隔了些日子再聞,便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那奴婢明日去問問?!辈绍艘娪浊甯吲d也跟著高興起來,“要是小姐吃了這藥再不犯病那咱們就去法華寺好好的燒幾柱香多捐些香油錢,答謝菩薩的保佑 天縱奇緣之傾城公主無情王?!?/br> 綠珠雀躍的道:“我也去,我也去?!焙筒绍艘黄鸸α似饋?,仿佛幼清已經病好了一般,只覺得前途再沒有晦暗,而是一片坦蕩光明。 幾個人笑了一陣,采芩將路上碰到牛氈家的事說了一遍:“……正好頂了鐘大的差事?!?/br> “他新進府里來,這兩日咱們不要過去,免得讓人起疑心?!庇浊遢p聲吩咐采芩,“他人聰明肯定已猜出來我的用意,等過些日子府里忙起來你再過去和他見一面?!庇值?,“胡泉明天就啟程了,今天下午你們就將捎給老爺的東西送過去,再賞他二十兩的程儀?!?/br> 綠珠明白幼清的意思,點著頭道:“奴婢曉的?!边€要敲打他一番,讓他們把嘴巴閉好,否則他們也不會手下留情。 三個人說著話,玉雪隔著簾子聲音傳了進來:“小姐,二太太那邊的秋翠jiejie來了?!庇裱┰捖渚G珠哎呦一聲拍了腦袋,“瞧我這記性,早上遇到秋翠jiejie她還和我說了,說是下午那些管事就走了,二太太在天香樓定了席面,讓您也過去一起熱鬧熱鬧,我竟忘的一干二凈?!?/br> “你這馬虎的性子什么時候能改?!辈绍它c著綠珠的額頭,和玉雪道,“請秋翠jiejie進來坐?!?/br> 二太太身邊春夏秋冬四個大丫鬟,秋翠和叢雪是最得力的,常來這邊走動。 吃飯?她不記得二太太曾賞那些管事在府里用膳,難道是因為沒有請她所以她沒有印象?應該不會,二太太面子上對誰都好的很,不可能單不請她。 難道是因為姑母一反常態的去了,所以事情發生了變化? 她摒開心思目光落在進門的秋翠身上,秋翠笑起來左邊有個酒渦,長的小巧玲瓏很機靈的樣子,笑著行禮道:“二太太讓奴婢過來接小姐過去,雖說不過年不過節的,可難得府里人多熱鬧,大家也忙里偷個閑聚一聚?!?/br> “最近姑母和二嬸都忙的很?!庇浊迨疽馇锎渥?,“幾位哥哥jiejie都去了嗎?秋翠姑娘來打個招呼就行,我一會兒換了衣裳就去?!?/br> 秋翠謝了坐在幼清對面,笑著道:“大小姐,二小姐還有周表小姐一起過去的,這會兒正在三小姐屋里說話,大少爺還沒回來,二少爺陪著三少爺帶著人在秀峰亭里砸冰釣魚呢?!币活D又道,“只差您了,方才三小姐還問起您呢?!?/br> “倒是我遲了?!庇浊逍χc頭,“那秋翠姑娘先略坐會兒,我換身衣裳就跟你過去?!庇謱Σ绍说?,“把早上買回來的糕點拎著,雖不是好東西,也給幾位jiejie添個零嘴?!?/br> 秋翠望著幼清心里止不住的露出驚訝來。 以往也請過方表小姐,可哪一次也不見她拎東西過去,其實拎什么不重要,但卻能從中看出方表小姐為人處事。 不過才幾日的功夫,方表小姐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既開朗又顯得圓滑強勢,整個人生機勃勃的,讓人看著就覺得舒服。 她不由想起來前兩天正院里的事,再看幼清時不由正色了幾分。 秋翠心里轉了幾個彎的功夫,幼清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了。 “勞秋翠姑娘久等了,我們這就過去吧?!庇浊逦⑿χ刹绍伺霞兩耐媒q大氅,笑容親切的望著秋翠。 ☆、023 敵對 秋翠打量著幼清。 這會兒功夫她不但換了件嫩紅色斜襟立領廣袖襖子,就連頭發的發髻也重新梳了個雙平髻,別了兩朵鵝黃的絹花,耳朵上是指甲蓋大小的珊瑚耳墜,這一套行頭雖簡單但顏色卻很俏麗,若是別人穿著大約會露出輕浮之態來,可是方表小姐卻硬生生將艷麗輕浮的打扮穿出幾分雪落眉梢的雅致和嬌俏。 打眼的紅色將她瓷白沒什么血色的臉上襯出幾分紅潤,修長清麗的眉,鳳眼含笑如墨,鼻梁秀挺端直,唇瓣看上去軟軟的像是點了蜜糖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要多流連一番,想到這里秋翠被自己出格的想法激的臉上一紅,忙收了目光恭敬的應是。 幼清由采芩扶著,綠珠打著簾子幾個人出了房間,外頭雪花依舊簌簌落落,花園外的小徑上積雪被清掃干凈,上頭鋪著粗麻的毯子所以行走并無不便,但兩側的樹木卻已經被大雪淹沒,只露出幾點或灰或綠的顏色出來,顫巍巍的隨風抖動落著雪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