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我倒是有辦法,能讓他自己招?!?/br> “什么辦法?”秦歡立即抬頭看他,見他不說話,拉著他的衣袖,左右晃了晃,“舅舅,快告訴我,到底是什么辦法?” 沈鶴之伸出手指在她額頭彈了彈,“用不著時,恨不得趕緊搬走,用得著的時候便滿口都是舅舅,好一個小白眼狼?!?/br> 秦歡捂著腦門,嘟著嘴,“那還不是舅舅要我搬走的?怎么又怪上我了?!?/br> 這可真是過河拆橋,倒打一耙,但沈鶴之就吃她這一套,失笑著搖了搖頭,“那你湊近些,我告訴你?!?/br> 秦歡半信半疑的湊了過去,沈鶴之俯下身,貼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什么,秦歡的眼睛就亮了。 “舅舅的意思是夜里再去趟?那豈不是得在外住一宿?!?/br> 山莊在城外,一來一回得一個時辰,若是這會回去,黃昏關了城門可就出不來了,唯一的辦法只能是先在外借住一宿。 見秦歡有些猶豫,沈鶴之半瞇著眼淡笑著道:“怎么,不敢住在外面,阿妧是怕我又做什么壞事?” 想到之前所謂的壞事,秦歡的臉驀地紅了。 第47章 相公和夫人可真相配 沒辦法回城, 附近又很偏僻,不湊巧的是還下起了雨,一行人只能就近尋了一戶農家, 給了些銀錢, 在此借住一宿。 這雨下得太過突然,秦歡那會正嫌馬車上悶熱, 在四處探尋有沒有可以借住的屋舍,沒想到雨就傾瀉而下。 即便蘭香及時扶她上馬車, 也還是被淋濕了。 原本以為今日很快就會回去, 根本沒想到會住在外面, 車上也沒備著換洗的衣服, 只能勉強拿棉帕擦了擦。 下馬車時已是傍晚,城郊早晚要比城中冷些, 外頭又下著雨,秦歡沒忍住打了個噴嚏,雖然極力壓低了聲音, 也還是被沈鶴之給聽見了。 她剛往前走了兩步,就從頭頂蓋下來一件外袍, 衣服很大, 能將她整個人給包裹住, 瞬間她的鼻息間全是他的味道, 清冽又好聞。 但他身上還有傷, 他也會冷啊。 秦歡探出腦袋, 朝著他的背影喊了聲舅舅。許是知道她喊他要說什么, 沈鶴之已經大步的進了院子,便是她要拒絕也沒辦法了。 秦歡攏緊了身上的外袍,感覺到發冷的身子漸漸暖和起來, 忍不住的抿著唇偷笑了兩聲。這人真是將她拿捏的死死的,就算是對她好,也是讓她無法拒絕。 他們借住的是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婦家,二人看著很是和氣面善,見他們進屋又是拿新被褥,又是拿吃的,站在屋中顯得有些拘束。 “我們老兩口就這個小院,只有隔壁一間空屋子,本來是兒子兒媳住的,但他們進城干活不在家,逢年過節才會回來,東西都是干凈的,還請相公和夫人不要嫌棄?!?/br> 隔壁的屋子不大,但布置的很溫馨,而且很多地方還貼著紅色的囍字,應當是剛成親沒多久,秦歡看了眼,臉就止不住燒了起來。 再聽到老太太的話,趕緊解釋:“婆婆誤會了,這是我舅舅,并不是那樣的關系?!?/br> 老太太不信地抬眼在他們身上掃了掃,被她丈夫拉了拉,才改口:“是老婆子我眼花,見二位郎才女貌的格外相配,這才瞧錯了,可只有一間屋子,恐怕不太方便?!?/br> 不等眾人想出更好的解決方式,沈鶴之已經先一步道:“無妨,給她住,我在椅子上歇一歇便好,勞駕婆婆準備桶熱水,她方才淋了雨?!?/br> 老太太滿口答應著,和她老伴走開時,還在嘀咕,“怎么能不是一對呢?分明瞧著就是小夫妻的模樣?!?/br> 秦歡沒聽見,但沈鶴之為她要水,又把屋子讓給她住,讓她有些愧疚,“要不還是我睡椅子上吧?下午我在馬車上睡了好久,反正等夜深了便要出門,也睡不了多久?!?/br> 沈鶴之卻不理她這樣的胡話,微微屈膝在她面前半蹲下來,看著她的眼睛,含笑著道:“床很大,阿妧若是真不舍得,我們可以一塊住?!?/br> 剛正經沒一會,又開始了,秦歡氣鼓鼓地嘟著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得美?!?/br> “那阿妧就體諒體諒我這年老力衰之人,難得能在心上人面前獻個殷勤,別再剝奪這個機會了?!?/br> 說完看見熱水提進來了,就戳了戳她氣鼓鼓的臉蛋,起身出去了。 留下秦歡捂著被戳過的臉蛋,兀自臉紅,什么心上人啊,好羞恥啊。 蘭香扶著她進浴桶,她幾乎整個人都埋在了水中,有些不知該怎么辦,她越是和沈鶴之相處,那顆快要枯死的心,就越是跳得飛快。 她根本就做不到像自己說得那般無所謂,她還是喜歡他。 怎么辦? 蘭香見她許久不從水里鉆出來,擔心的喊了聲,秦歡才慢吞吞地鉆出水面,白皙的肌膚被熱氣蒸地泛著可口的紅色,饒是蘭香身為個女子,瞧了都要心動。 在外面沒有府上的條件,秦歡泡了會,把身上的寒氣給洗去,便披著外衣出了浴桶,正好老太太為她拿來了干凈的新衣。 “這是我兒媳的衣裳,都是新制的,她還沒來得及穿,貴人若是不嫌棄可以先穿這個?!?/br> “多謝婆婆,若非您借我們住,我們可就要露宿荒野了,又怎么會嫌棄呢,況且衣裳很好看?!?/br> 衣裳正好大小合適,雖然沒有她以往的衣服華貴,但有股曬過太陽很舒服的味道,穿著暖暖的。 “貴人喜歡便好,老婆子煮了些飯菜,那位相公已經在等您了?!?/br> 秦歡聞言立即點頭,跟著她去了另外間房,果然沈鶴之已經坐在桌邊,還以為他定是不習慣和外人一道用膳,不想那位老爺子也坐在一旁,只是看著有些拘束。 見著她們兩進屋,兩人的臉上都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飯菜確實簡陋,也看不到什么葷菜,還有很多鄉野可見的野菜,“若是二位用得不習慣,廚房還有些干糧?!?/br> 本來蘭香要去廚房幫忙的,是秦歡說別給他們老兩口添麻煩,他們天不亮就走,不要打亂了他們原有的生活。 老太太很健談,她老伴就認真地聽著她說,偶爾點點頭,聽到她說錯話了,就趕緊拉住她,明明瞧著很普通,秦歡卻覺得二人的感情格外的好。 “婆婆不用忙活了,我們吃得習慣,小的時候,我娘親便也做這些菜?!?/br> 沈鶴之原本只是客氣的舉著筷子,實際沒打算要吃,直到聽見秦歡的話,才明顯的愣了愣。 失憶時,他在桃花塢住了兩年,那兩年雖然沒有宮內錦衣玉食,仆從眾星捧月的享受,卻是他過得最為自在的兩年。 不用擔心有人會在飯菜中動手腳,也不用應付不喜歡之人的假笑,可以放心大膽的笑,只是恢復記憶后,他不得不做回沈鶴之。 他有母親的仇要報,他有周家人要保護,他只能選擇性的將曾經那兩年的過往,給統統遺忘。 直到秦歡出現,有她的地方,便有桃花源。 “舅舅,嘗嘗?!?/br> 沈鶴之回過神來,碗里已經多了個玉米餅,烤得兩面金黃,看著便很有食欲。 同福在旁看得眼睛都瞪圓了,他家殿下是定然不會碰這等東西的,正想著如何化解尷尬,不讓小主子為難,就見沈鶴之已經鬼使神差的伸了筷子。 玉米餅入口時,沈鶴之才發覺,并沒有他想象中那么難以下咽,甚至還挺香的。 后來還有什么野菜米糊糊等下了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同??吹檬沁B連稱奇,果真不愧是小主子,在她面前,殿下所有的底線都會改變。 明明是怎么看怎么不搭的一桌四人,倒是有種奇妙的和諧,讓人不舍得去打擾。 等用完了晚膳,就該準備歇息了。 屋外的雨已經停了,微涼的夜風帶走了初夏的炎熱,秦歡閉著眼躺在炕上,蓋著喜慶的被褥,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沈鶴之就在隔著幾步遠的堂屋,只是在同一個屋子里,她好像都能聽到他的呼吸聲,低沉有力。 秦歡忍不住地想起,方才吃飯時,他低頭看她的眼神,寵溺又溫柔,她把腦袋埋進被褥中,認命地又翻了個身,這讓她怎么睡得著嘛。 剛翻過身,屋外就響起了幾聲咳嗽聲,而后是他熟悉的聲音:“再不睡,一會我可就自己去了?!?/br> 他早就讓親信去布置,就等著去收網了,這種關鍵時候,她怎么可以不在。便是不睡覺,那也得去。 聞言有些委屈的脫口而出:“舅舅在外頭,我怎么睡得著?!?/br> 說是遷怒,實則又像是撒嬌的口吻,聽得屋外人愣了愣,片刻后低沉地笑了兩聲。 秦歡說出口就后悔了,咬著下唇懊惱極了,正要說點別的彌補一下,就感覺到有腳步聲響起,她騰地坐起,便見那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門邊。 “舅舅?!彼穆曇粲形⑽⒌念澮?,屋內的燭火很昏暗,背著光看不清他的神色,那日被粗/暴對待的記憶瞬間又回來了。 “別怕,我不進來,你不是說我在外面才睡不著,那我便陪著你?!?/br> 看不清他的模樣,但能明顯的感覺到他是在笑,雖然兩人間的距離并不算安全,但奇怪的是秦歡方才那點不安感消失了。 “怎么陪?” “你不是喜歡聽故事?小的時候,天天纏著我?!?/br> 秦歡害怕打雷,每次打雷她就往沈鶴之的屋里鉆,七八歲時,甚至賴在他床上怎么都不肯走,睡前還喜歡聽沈鶴之講那些游記。 提起兒時的事情,秦歡臉上就有些發燙,干嘛說她賴著不肯走啊,丟死人了,“那會我還小,什么都不懂?!?/br> 沈鶴之輕笑了兩聲,這可真是風水輪流轉,當初想把人趕走,這會是想進屋都進不去。 “要不要聽?” 秦歡不假思索的脫口道:“要聽?!?/br> 沈鶴之的聲音清冷,即便在說故事,也不帶絲毫的情感,可秦歡就是莫名的喜歡,她側著身,枕著手臂,想象著他話中的那些山川湖泊,漸漸入了迷。 就連何時閉上眼的都不記得了,夢里好似她也親臨了那些美麗的山河。 聽著屋內平穩的呼吸聲傳來,沈鶴之才停下了干澀的唇,喊了聲阿妧,沒聽到回應。進屋輕柔地將她的被角掖好,看著她的睡顏,喉結滾了滾,最終只是在她的額頭輕輕貼了貼。 “好夢?!倍蟠禍缌俗郎系臓T火,大步出了屋子。 床上熟睡的秦歡,乖乖地翻了個身,嘴角勾著甜甜的笑。 - 劉成仁這日過得很不好,沈鶴之走后,他是坐立難安,晚上用膳時還摔了好幾個瓷碗,罰了滿院的奴才,就連他夫人都險些撞在了他的黑臉上。 “老爺這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誰惹了您不高興?!?/br> “還不是十年前的事,我這些天日日難眠,便是怕會有人找上門來,沒想到今日竟真的有人找上門來?!?/br> “老爺太過憂心了,當年的事都過去這么久了,人證物證也都已經沒了,便是要查也查不到的?!?/br> 劉成仁還是不安,但吃了大夫開的藥,勉強還是睡下了,可這一閉眼又在做夢。 當年的場景飛速在他腦海里閃過,那會他在蘇城已經當了五年的縣令,一次偶然間闖入了桃花塢,才知道那住著隱世大儒。 秦氏夫婦待人寬和,也沒什么架子,知道他是當地縣官也并未詫異,瞧著便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他在桃花塢待了半日,與秦逢儀下棋品茶,自那后他便偶爾會去拜訪,若是碰上了縣衙中的難題,也會前去請教。 但他隱隱有私心,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他們夫婦,把那些主意都當做是自己的。 直到秦夫人懷了身孕后,桃花塢外筑起了長欄,不再讓外人進出,他也就沒法再去了。 每每憶起都覺得可惜,這等人才當世大儒,就該入朝為官造福百姓,更為可惜的是,他也沒辦法再去請教了。 有段時間,他的政績一塌糊涂,但好在他會做人,銀子打點也很到位,總算歷年下來都是好評。 就在他打算在蘇城養老時,出現了幾個神秘人,他們在四處打聽,是否有從京中來的外鄉人,自然而然的打聽到了他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