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就是你，楊揚……一切既已如此，我再追溯什么，也不過是徒勞罷了……”

    玄寂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將有些低沉的情緒稍稍調整，看向滿是疑問的何青魚和蓮心，并不打算解答什么疑問，而是開始詢問起如今修真界的情況來。

    何青魚和蓮心順應著玄寂的詢問，說起了如今修真界所面臨的困境。

    楊揚不明白玄寂的話。玄寂到底知道些什么？為什么他即便知道，也不愿意多說？楊揚有心追問，可話到想要吐露的時候，他卻又猶豫起來。

    真要計較起來，楊揚連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他本就是個穿越人士，借著這個世界一個平凡人的軀殼強行融入了進來。

    最初他連自己身處的環境都不清楚，生活得更是渾渾噩噩的，準確說來，他是到了紫陽宗，才徹底過上了屬于這個世界的楊揚的日常。

    所以，他又能詢問些什么？

    楊揚只能將無數疑問咽回肚子里。

    比起楊揚這里的小疑問，在何青魚和蓮心的講述中，玄寂所了解到的才是大問題。

    仙靈之氣從海域進入了靈洲，靈洲魔蹤顯現，又有漫天隕星所帶來不祥之兆，現如今天相紊亂，人事天命完完全全無法揣測，這一切無不昭示著靈洲所將要面臨的分崩離析之勢。

    大限將至！

    當何青魚把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玄寂后，玄寂沉默了很久，而后，他輕聲呢喃著：“竟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局勢真是糟糕到了極點，似乎已經要走到終點了呢……”

    玄寂無悲無喜，在過去無盡的等待中，他親眼見證了一個個同伴的身消道隕，他的這種悲喜早已在那時候徹徹底底耗盡。

    如今一切亂象出現，無不揭示著大劫到來，而他反而變得十分坦然了。

    在玄寂陷入沉思的時候，何青魚想起了之前楊揚跟他說過的那些話，他不由出言道：“前輩，之前楊揚看到了一些關于前輩的記憶，并跟我說起了這樣一段話：斬道統、滅氣運、鑄仙器，之后，一切便盡在掌握之中……我能理解斬道統、滅氣運，可最后所謂的鑄仙器又是什么意思？是要拿下界的什么東西來鑄造仙器嗎？可是，下界又哪有可以供給上界煉制仙器的東西？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br>
    “有這樣一段話嗎？可我為什么沒有印象？”

    “楊揚說，那是他看到的文字……”

    “文字？”玄寂喃喃自語著，依然沒有什么印象。玄寂搜遍了記憶，回想許久，才漸漸露出一絲恍然。

    他想到了那文字應該是在什么時候，什么情況下出現的，但想到了這些，他的神色不免又變得無比復雜。

    神情變幻了一陣，他才終于開口，“是我進入通天塔之后經歷的那些記憶吧？可，那些當初在我意識里顯現出來的文字，我，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啊……”

    何青魚和蓮心臉色驟變。

    楊揚一時怔怔，說不出話來。

    玄寂繼續說著，“那不是這個世界的文字，甚至不是上界的文字。這個世界的文字我都懂，上界的文字因為其特殊性，也完全可以通過神識去感受、揣摩它的意思?？赡切┪淖?，我卻根本沒有任何手段去能去理解?！?/br>
    “怎么會這樣？”何青魚不解。

    蓮心同樣不解。

    兩人同時看向玄寂，不過此時更像是看向了隱入其身體之中的楊揚。

    楊揚也回歸神來，無比苦惱的說道：“我不知道啊，就是在看到你的記憶碎片中-出現這些文字后，認識，然后記了下來……”

    玄寂嘆了口氣，復雜之色緩緩退去，神色變得平靜了起來。

    畢竟是他啊……

    一切的重點，并不在楊揚為什么認得那些文字上，而是文字的內容。

    在玄寂思索片刻，想到了什么可能之后，他終于再沒有任何心思放到楊揚那里，“魔道煉制靈器，總的來說不過是幾個步驟，選擇材料，在材料上繪制陣紋，再灌注靈氣，最后以生靈為祭，使靈器生出靈性來……

    假設鑄造仙器的也按照這樣的步驟來，將整個修真界視為煉制仙器的材料，那么海外仙島上所發生的一切，可能就是在給材料繪制陣紋，那么之后的步驟也就顯而易見了——向修真界灌注仙靈之氣，最終以整個世界的生靈為祭，激發出仙器的靈性。

    如此一來，是不是就可以說得通了呢？”

    何青魚和蓮心張口結舌，完全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震驚當中。

    許久，何青魚才消化了這無比駭人聽聞的訊息，他拿出了地圖，遞到了玄寂面前，說道：“地圖上靈洲之外的海島，那些標了紅色標記的，是我們修真界眾門派，派人前去親自確認過發生屠殺慘劇的地方。

    但靈洲之外的無數海島，大可自成一方天地，許多海外修真者隱在茫茫海域之中，從來不與靈洲往來，所以很多發生了屠殺慘劇的海島，我們并不知道。

    地圖上那些標著藍色標記的海島，是之前我讓知蟬隨意標記出來的。前輩也大可聯系起來看看?！?/br>
    有些事情玄寂其實是知道的，例如楊揚讓知蟬隨意在地圖上指點，然后把何青魚埋藏在宗門中的酒給偷走的事情。

    知蟬那小家伙的驚人氣運，就連玄寂都真切感受到了他的不同凡響，對于何青魚讓知蟬在地圖上憑著感覺標出那些海島的做法，玄寂算是頗為認同的。他接過地圖，仔細看了起來。

    靈洲海外標記的島嶼總共八十，玄寂初看時并沒有感覺有什么規律可言，但當他把地圖以靈洲為中心，不斷的縮放，直到地圖能完全展現這八十座海島環繞靈洲情況，一種隱隱然的牽連，才逐漸變得清晰，讓玄寂再也無法再移開雙眼……

    八十座海島與靈洲之中有一個交點，這個這方在玄寂眼里是那樣的明顯、清晰——那是天令山！

    或者說是靈墟通天塔！

    以這個點為中心，目光緩緩向外發散、在收縮，玄寂便看到了許許多多詭秘莫測的陣法出現、變幻、像是以某種玄妙韻律跳動、正逐漸煥發生機的心臟！

    而那些從四面八方交匯到心臟的陣紋，如同血管般密密麻麻，這些血管結成了一張血網，將整個靈洲牢牢籠罩！

    “鑄仙器，指的果然是把整個修真界煉制成仙器……呵！在劫難逃，果然在劫難逃……”

    玄寂想起了曾經從通天塔中得到的第一個物品，鐫刻著“在劫難逃”字樣的斷劍。

    原來如此！

    早在那時，便已有了預示！

    ——

    在與何青魚、蓮心說了許多之后，兩人帶著重重心事離開了，玄寂和楊揚又再次交談起來。

    “我和你之間的排斥越發強烈了，你的靈臺之中已經開始孕育出蓮花，它視我為異物，不斷地驅趕、排斥著我，這樣的情況恐怕將會一直到我被排除出身體為止。

    雖然我已成就元嬰，按理來說，修煉出元嬰之后，元嬰便可短暫離體，但我的情況太過特殊，一旦離開你的身體，能否再回去我根本就不知道?！?/br>
    “你待著就是了，這點痛我還能忍……”

    還好何青魚已經離開，不然他聽到這話，一定會用鄙視的眼光看他，“之前是哪個小混蛋吱哇亂叫，喊痛喊得停不下來的？既然你能忍，現在是不是也不介意我抽個幾巴掌呢……”

    玄寂繼續說道：“現在修真界的情勢已陷入到了重重危難之中，修真本就是逆天行事，在與天道的抗爭中尋求一線生機。

    所以即便困境重重，災禍降臨，修真者也決不會坐以待斃的。我既然以這樣的方式存在，那就代表著我應該還有能做的事情，也是因為這些，我才需要繼續在你身體中待著?！?/br>
    “不用解釋那么多啊老玄，我相信你不會害我……”

    “不要相信我，如果可能的話……”

    “嗯？”這話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說，如果可能的話，他會害自己？楊揚感覺有點方，“老玄，你變了……”

    “放心吧，我不會的。也許，這才是你最好的歸宿?！毙培哉Z著。

    楊揚總覺得玄寂這話透著一股子冷意，不過他立即驅散了這個念頭，暗道：大概是自己想太多了……

    玄寂又道：“如果我一直以這樣的方式待在你的靈臺中，你不止是要忍受這難以忍受的痛苦，更久些，甚至你的靈臺都將會崩毀，一身修為也會就此廢除。我肯定不會待到那個時候的，當然，就如今的情況來看，最有可能的是，還等不到你靈臺崩毀，我們就將要一切化為灰灰?！?/br>
    “兩男的共赴黃泉，這體驗極差，感覺gay-gay的，老玄，打個商量唄，到時候能不能你先狗帶？我找我師姐、師妹、還有白師姐一起……”

    “……”

    楊揚在大是大非上，還是分得清的，痛苦，他愿意忍受。但在其他一些細枝末節上，他顯然還是想要選擇讓自己舒服的方式。

    “我的提議怎么樣老玄，我都覺得很o-j-b-k呢，你難道沒有一點想要說的話嗎……”

    “呵呵?！?/br>
    “這么冷淡？哎，那好吧，我就讓個機會給你，大美女蓮心師叔那邊，就交給你了怎樣……”

    “……”

    玄寂終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些許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