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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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眷奉崔氏回余慶堂閑話,崔氏且問李曦姐妹,是否習慣,想添什么打發人來說,又問,“五日后我邀人來賞梅,你們姐妹久未見人正好和親友親近親近,也松乏一下,那天你們想玩什么吃什么???”話里話外透著那么股高興勁,崔氏是個愛熱鬧的。 李昭也很高興,這時節守孝頗清苦,一周年內啜粥茹素,之后方可食鮮果,直到守完二十七個月才能沾葷腥。因為守孝守丟了命的屢見不鮮,她母親謝氏便是其一。 不是謝氏太體弱,而是這時代醫療水平太差,運氣不好一場風寒就能要人命。謝氏因一場風寒纏綿了半年病榻,就把健康的底子熬空了,不幸又遇上她曾祖父去世,作為嫡長孫媳的謝氏就是病成這樣也不敢在守制上懈怠,生恐傳出個孝道有虧的名聲,沒撐過半年就去了,傳到外頭便成了慟哭盡哀,侍長極孝,倒給兒女留下了個好名聲。 這世道,名聲比學問還重要那么點,當然,姓氏和你爹是誰你祖父是誰你曾祖父是誰大多數時候比名聲也重要那么一點點。 時下做官采用九品中正制,由特定官員,按出身、品德、才能等考核民間人才,而這些特定官員絕大多出身世家。大家的口號是舉賢不避親,遂可盡的提拔自己人。于是,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朝廷上塞滿了世家子弟,中樞系統幾乎世代把持在幾姓手里。 不過那也只是幾乎,大齊有史以來最大的例外就是她曾外祖父謝集,太宗親衛出身,跟著太宗征南戰北,立下赫赫戰功,封至鎮國公,食邑萬戶,官拜大將軍,位在三公上,掌天下兵馬?;⒏笩o犬子,她外祖父謝韞現為當朝首相,成功讓世家徹底炸了毛。 世家多輕武,大將軍被搶走了,罵幾句粗鄙武人,煞神,莽夫,捏著鼻子也認了,當然更重要的是那時候天下初定,武將當道,胳膊扭不過大腿。等世代屬于世家的丞相之位被搶走了,整個世家都不好了。雖然折騰之神太宗,把歷朝歷代的一個丞相硬生生拆成了六個,可還是僧多粥少啊,世家可不止六個,一等世家就有七個呢,內部還不夠分呢,居然還要再分給那個莽夫的兒子,還能不能好了,弄死他,必須弄死他! 文武之爭,新貴舊族斗法在朝廷上屢見不鮮。 世家從來沒有放棄過磕死謝家,不過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如今,謝韞嫡長女貴為皇后,育有太子,謝家子嗣繁茂,文武有道,誰敢說這不是一個新世家的崛起之兆,想起來不少世家都要心塞。 話說回來,謝家雖非世家卻身居高位,那也是世情所然,自來軍功最重,謝集輔佐太宗滅南朝一統中原,這份功勛便是世家也無法否認。否則謝韞便有天縱之資,如非老父遺澤也難在不惑之年入閣為相,世家百般阻擾,依然穩坐政事堂。這世道寒門想出貴子,難于上青天。 感謝穿越大神,她姓李,就是那七個一等世家中的李,她曾祖母娘家崔氏同為一等世家。祖上輝煌暫且不提,她祖父是李氏族長,丁憂之前是丞相,父親不過三十五已為節度使,正兒八經的封疆大吏統轄一州。 “阿許她們說如今流行一種彩帶舞?!边@是即使人在守孝依舊耳聰目明的李曦。 二娘未語人先羞,垂首附聲道,“好久未看新舞了?!?/br> 三娘,生病缺席。 四娘端坐于席,輕聲道,“但憑長輩做主?!?/br> 五娘興奮道,“我能舉行冰嬉比賽嗎?”曹氏將門虎女,弓馬射獵樣樣精通,據說曾經一竿紅纓槍把李征打成狗。生女肖母! 李昭眼睛閃閃發亮,“喜鵲登梅、蝴蝶暇卷,桃仁紅梅珠香、蟹rou雙筍絲……我能都吃嗎?” 一溜菜名報下來,不說五娘,就是正襟危坐的四娘都悄悄側了身子。 李曦以袖掩面,不忍直視。阿昭聰慧,頗識了些字之后就從她那拿了《食珍錄》,每次看得雙眼發光。 “瞧阿昭這歡喜的模樣,怕是抱著《食珍錄》日思夜想了,想吃能吃也是福氣,要是我們阿春也能如此,少花些心思在經史子集上,那該多好,可這丫頭就是不聽勸,一門心思撲在書卷上?!闭f話的是一年約五十的婦人,梳著高聳的飛髻,細看就能發現這是假髻,面容端莊,妝容濃厚,只是再厚的妝米分也蓋不住嘴角的法令紋。 三娘敏而好學,小小年紀才名遠播,人在守孝的李昭也是如雷貫耳過。瞧一眼似嗔似惱,眼帶驕傲的倪氏,李昭略知她性情,遂撲在崔氏懷里咯咯笑,“我可不是個有福氣的,有人衣不裹體,我綾羅綢緞,有人食不果腹,我山珍海味,有人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我呼奴喚婢高門大院的住著,書上都說善惡終有報世道轉輪回,可見我上輩子是十分積善行德的,才能托生成您的曾孫女兒,想來咱們姐妹幾個都是頂頂有福氣的?!?/br> 就差沒明著說,您老人家但有機會就挑還沒你歲數零頭大的小孩子晦氣,就不怕遭報應嗎? 倪氏臉色已經陰下來。 李昭老神在在的窩在崔氏懷里,半點沒有氣到老人家的愧疚不安,不是每個老人都值得尊敬的。她自來到這里就是千嬌萬寵被人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待遇,唯獨這倪氏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甚至是像這樣綿里藏針的奚落。要是自家有什么地方對不住她,那是她活該,李昭認了??赡呤霞兇馐亲约哼^得失意,就看不得別人得意。倪氏看不順眼的可不止是她,成國大長公主這一脈她都不喜歡,尤其不喜歡她,據她阿姐講是因為二房嗣子之事。 當年二堂叔過世之后,二房陷入絕嗣的境地,長輩的意思就是從大房過繼一個嫡子過去,大郎李湛是嫡長子,自然不可能。那時候二郎李灝剛出生,倪氏是打算要李灝的,但是在長輩們看來大房只有一個嫡子,委實不妥,這年頭孩童夭折率不低。 于是李昭在倪氏的滿懷期待中出現,希望越大失望越深,等李昭落地,倪氏化滿腔希望為厭惡,怎么看李昭怎么不順眼。 對此,李昭非常慶幸自己是個妹子,有倪氏做祖母略糟心。 崔氏撫弄李昭的手頓了下,慢條斯理道,“托生在咱們這樣的人家里頭,哪個不是福澤深厚的,如此你們都當惜福感恩與人為善?!贝奘想m覺得李昭說話太鋒利了些,到底不忍責備,畢竟是倪氏挑釁在先,她能欺負人家,難道還不許別人反擊了,她是憐惜偏疼倪氏這一房些,但是還沒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李昭樂呵呵抱著崔氏的胳膊應道,“好噠?!?/br> 崔氏愛憐地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 倪氏如坐針氈,總覺得崔氏特指她,頓覺顏面無光,不由得暗恨攪起事端的李昭,這丫頭生來就是克她的。 李昭接收到倪氏送過來的眼刀子,馬上往崔氏懷里縮了縮,睜著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幅被嚇到的小模樣。 崔氏眼神暗了暗冷冷瞥一眼倪氏,摩挲著李昭的背安撫,誰能想到原本端莊嫻雅的倪氏歷經喪夫喪子之后,性情大變,成了個見不得人好的,她自己不好過,也不要別人舒服,連個小孩子都要埋汰兩句,簡直糟心的可以。好在倪氏也就嘰歪幾句酸話,否則就是她容得,李廷和成國大長公主也容不下。 想起犧牲在戰場上的小兒子,年紀輕輕就去了的二孫子,再想想躺在關雎院里的三娘,崔氏終究沒舍得說重話,只對倪氏道,“阿春整日悶在屋子里對身體也不好,多讓她出來透透氣?!?/br> 李昭附和,“對啊,三姐一心向學自然是好,可身體才是一切的根本。要是因讀書傷了身子可不是舍本求末,也是讓曾大母、叔婆、叔母牽腸掛肚?!崩钫堰@話倒是真情實意,她不喜倪氏,對這個隔房的jiejie并無惡感,反倒是可憐她命運多舛,還攤上一個不顧她身體健康一門心思要把她培養成才女的祖母。整天宅在屋子里看書動都不動一下,做長輩的不勸反倒沾沾自喜,這是親祖母嗎? “就是這個理,磨刀不誤砍柴工,養好身子不會耽誤了她的學業,你多勸著她點,就當是對我這個老婆子的孝心了?!贝奘喜皇菦]勸過三娘,可三娘聽不進去,只能指望三娘最親近的倪氏。 對著崔氏,倪氏不敢反駁,遂垂了頭淡淡地應了一聲,其中的敷衍之意李昭都看出來了。 靜坐在倪氏身邊的鄧氏見崔氏笑容已經淡下來,借著袖子的遮掩,輕輕扯了扯倪氏的衣角。如今她們這一房只剩下三個女人,多得是要依靠其他兩房的地方,得罪他們不是絕自己后路嗎鄧氏有時真不懂自己婆婆在想什么。 只是倪氏注定讓鄧氏失望,倪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臉,重整旗鼓,“六娘這張嘴可真巧!我們阿春恰恰相反就是個笨嘴拙舌的,這孩子心里盼著能常來陪母親說話解悶,可怕嘴笨又怕過了病氣給母親?!?/br> 李曦掩嘴輕笑,對崔氏俏皮道,“曾大母您怎么還不快表示,叔婆這是在替三娘討賞哩?!?/br> 坐在右邊的成國大長公主和曹氏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李昭強忍著不要笑得太得意,默默給她阿姐點贊,有些話自己說不如別人說。就像三娘孝心由倪氏說出來效果更好,作為對照組的她不好親自擼袖子上陣,別人卻可說一說。 倪氏臉色已經陰沉的不能直視。 李曦不以為杵,你孫女是納言敏行,君子之風。我meimei不就成了油嘴滑舌,巧言令色了,想抬高自己孫女,隨你,想踩著她妹子上位,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二娘四娘眼觀鼻鼻觀口,立志于做透明人。五娘傻樂傻樂,顯然還在狀況外。五娘親娘曹氏瞅瞅李曦,再看看李昭,頓時有一種貨比貨得扔人比人氣死人的淡淡憂傷,李曦比五娘年長許多暫且不提,六娘可比她家五娘小三個月呢,難道是她生孩子的方式不對! 半響崔氏開口了,她嗔看了李曦一眼,“我看是你是不是打著見者有份的主意?” “哎呀,怎么就讓您給看穿了呢?”李曦滿臉驚訝的模樣。 崔氏笑逐顏開,大娘護短,卻是個知分寸,就是埋汰人也不落下乘見好就收?!鞍⒊?,去把那個紅檀木匣子找出來?!毙Ρ娙说?,“是我前陣子整出來的一些簪子,年歲大了放著也是蒙塵,便與你們吧?!辈唤o眾人推辭的機會,崔氏板著臉道,“長者賜不敢辭耳!” 眾人方不敢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