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節
“攝政王狼子野心,要絕我賴家的后??!娘,這可怎么辦?趕緊找人上書,求王爺把我瀾兒放回來。他可是我賴家唯一的獨苗,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就不活了!這孩子還只有十八歲??!” 老太君把手里的鳳頭杖往地上用力一垛。 “你給我閉嘴!別哭了!” 被婆婆這一喝,王夫人的嚎啕頓時梗在喉嚨里,可一想到遠在邊關風寒水苦之地受苦的寶貝兒子,她就忍不住掉眼淚,捂著手帕嗚咽。 心愛的寶貝孫子留在邊關吃苦,生死未定,老太君心里也是火燒火燎,疼痛難當。 可是她終歸不是尋常女子,歷經三代,見識過太多的悲歡離合,生離死別。 這事依她所見不像是王爺從中作梗。如今的鎏玥,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鎏玥,朝廷文官不濟,將才凋零,能用的人已經不多了。 這一次王爺把押送軍需去雁門關的事,交給滄瀾這孩子去辦,其實她還是很感激王爺的。賴家怎么說也是一門英烈,從武出身。滄瀾這孩子身上流著賴家的血,就應該從戎參軍,立功報國。 只是這孩子太金貴,她又可惜兒媳婦年少守寡,日子凄苦,所以才從未阻攔媳婦把孩子綁在身邊,不肯放手。 但這孩子今年已經十八歲了!想當年,侯爺十五歲就從軍,十六歲已經帶兵,十八歲就立下頭一筆戰功,威名赫赫。 她當年跟隨父親在沙場上看到年輕的侯爺威風凜凜的騎在馬上,銀盔紅纓,少年英武。一顆心從此淪陷! 可惜夫妻聚少離多,以致子嗣不興。好容易她一把年紀生下瀾兒他爹,養到十六歲,就被侯爺帶去邊關歷練。 她這個當娘的,能不心疼?眼淚也是一宿一宿的流??! 可這就是賴家男兒的命!賴家的男人是蒼鷹鴻鵠,不是養在籠子里的八哥鸚鵡。 瀾兒身上流著侯爺的血,是賴家的種,那他就是關不住的。 孩子大了,總有一條要振翅高飛。做父母的,攔是攔不住的。 留在邊關,這一定是瀾兒自己的意思,并非攝政王作梗。 老太君深吸一口氣,沉沉道。 “我知道你當娘的一顆心,可是這就是瀾兒的命!” “命?”王夫人抬起頭。 “難道瀾兒的命就該去送死?我已經沒了老爺,膝下就只剩下這個一根獨苗。他要是沒了,我就一頭撞死,不活了!” “糊涂!”老太君喝道。 “老侯爺沒了,英兒沒了,難道我就去死了嗎?我賴家忠義無雙。只有戰死沙場的鬼,沒有自尋死路的人!你說這樣的話,就是給瀾兒臉上抹黑!他留在邊關,是為國盡忠,為陛下盡忠。你應該為他自豪!” “自豪?這個國,這個君,對我們賴家做過什么?婆婆你難道忘了?老侯爺和老爺,就是被這個國,這個君給害死的?!蓖醴蛉撕暗?。 “閉嘴!君王對不起我賴家,我賴家不會對不起君王。就算國不好,君不閑,可這天下的老百姓也在看著我們。征戰沙場,鎮守邊關,是身為武將的職責。你不要哭了,從今天起,我們婆媳兩個一起在佛堂,為瀾兒和邊關的將士們,用心祈福!” 聽老太君如是說,王夫人一屁股頹然坐倒在地,隨后伏在地上嗚嗚的哭起來。 這一回老太君沒再呵斥,而是輕輕嘆了一口氣,悄然離去。 軍人的妻子,這就是命??! 老侯爺,英兒,你們要是在天有靈,就保佑瀾兒吧。 此時遠在千里之外的雁門關,小將軍在馬廄里一待就是三天三夜。每天軋草喂馬,打掃馬廄,給馬匹梳毛,從天蒙蒙亮一直忙到深更半夜。累得他是躺下就能打鼾,怎么睡都不夠。 賀老六不來領他,他就只能住在馬廄里,晚上就躺在草堆里,裹一條臭烘烘臟兮兮的毛毯,跟馬擠在一起,半夜里經常被做夢的馬踩到,皮青臉腫的。 三天的功夫,他頭發也亂了,臉也臟了,整個人從里到外都透出一股純正地道的馬屎味,隔著老遠都能熏到人。然而他自己是一點也聞不到,還覺得自己挺美。 三天之后,賀老六終于來領他走,到外面和別人一比,小將軍方才知道自己奇臭無比。 但賀老六對他這一身臭很滿意,即不許他梳洗,也不許他換衣,而是直接帶他去了別處,與一個販馬的商隊匯合。 在商隊里,仍舊要他軋草喂馬,當一個馬夫。 商隊很快就出發,離開了雁門關,直奔北狄而去。 小將軍到此總算是明白過來,自己是要跟著賀老六出關了。這一趟,他們是假扮商隊,一路尋找陛下,順便找機會搞破壞收集情報。 沒想到自己竟然被攝政王委以重任,賴滄瀾心里十分得意。一想到此行還能去見陛下,更覺得滿心歡喜。 于是渾身馬糞味也不覺得臭了,看賀老六都格外順眼起來! 陛下,等著我!滄瀾來啦! ------題外話------ 5698708(鉆石1,鮮花2)skdidag(鉆石1,鮮花1) 感謝美人們的支持,么么噠!小將軍不愧是陛下的忠粉!而攝政王依然是老醋壇子一只,嫉妒滿滿。小賴子此行能找到陛下嗎?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合邕人在搗鬼! 冬天的草原,天氣變化很突然。 上午還晴朗無云,中午就刮起一陣狂風,吹得飛沙走石,把人和馬的眼睛都被迷了。起先只是刮風,可漸漸的就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雨點飛在臉上,就如同冰屑一樣,又冷又硬,怪疼的。 馬隊的向導一看這天就知道不好,過會肯定要下雪。于是連忙翻身下馬,稟告祁進,得趕緊找個地方躲雨避雪。 可他們已經離開木那坨已經整整一天,回去來不及。后一個落腳點也要再走一天才到,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向導也找不出可以躲避的地方。 難道就冒雨前進?淋雨還是小事,等下起雪來,風一刮,連雨帶雪都凍上,那可就難熬了。 商隊里的幾個蠻子也都跟著焦慮不安起來。 祁進知道之后不以為然的輕輕一擺手。 “無妨!總能找到地方躲一躲。曉樂,去把地圖拿來?!?/br> “是!”趙曉樂翻身下馬,一路小跑,在馬背上翻箱倒柜,找出一個油紙包,回來雙手遞給祁進。 祁進打開紙包,里面全是柔軟的羊皮。他翻出一張遞給馬隊的向導看。 “去這個地方!”伸手一指。 向導瞪大眼,在羊皮紙上左看右看。 那是一張地圖,圖上稀稀拉拉幾根線條,其他空白地方全是密密麻麻的字。祁進所指的地方乃是一條很抽象的弧線,用格外醒目的紅色畫出,旁邊有幾團像土塊一眼的凸起。 瞧著那些凸起,倒是有些印象。 “這是什么地方?”向導問。 “一條峽谷,不大,但足夠我們躲避風雪。而且,離這兒應該不遠?!?/br> 峽谷?這地方怎么會有一條峽谷?向導看傻了。他可是行走多年的老向導,閉著眼睛都能走這條路??蓮膩頉]聽說過這個地方。 這個鎏玥人不會是騙他的吧? 老向導心里很懷疑,仰頭看祁進。 祁進淡淡看他一眼。 “放心,我說有,就一定有!” 老向導被這一眼壓得底下頭去,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這個一臉雪白,看起來格外英俊端莊的祁先生,總讓他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恐懼感。尤其是那仿佛看透生死,不食人間煙火般冰冷的目光,總叫人聯想到廟宇里的神仙。 然而這位神仙絕不是慈悲為懷,普度眾生,而是殺伐決斷的兇神惡煞。 明明說話做事都很和氣,但他就是覺得祁先生很可怕。 祁先生許了他重金走這一趟,錢財之多,足夠他干完這一趟就舒舒服服回家養老,再不用經受這一路的風霜酷暑。 然而收人錢財與人消災,既然出錢老大這么說了,他也只能照做。何況,若是再不找個地方躲避風雨,那今晚大家都得泡雨雪里睡覺了。 老向導點點頭,回頭就招呼伙計們管好馬匹和財物,掉轉頭走另外一條路。 這條路誰也沒走過,一路上無人說話,每個人都提高警惕,小心翼翼的前進。 風雨是越來越大,小雨變成了中雨,雨中還夾雜這冰雹和雪子,砸在頭臉上,又冷又疼又濕,令人難以忍受。 末璃覺得自己從沒有這樣難受過!騎在馬上她咬著嘴唇都快要哭了。 風好大,雨好冷,冰雹和雪子砸在臉上,好疼!身上的油氈,好重。她手抓著馬韁,袖口都濕透了。腳趾頭已經沒感覺了,大概全凍住了吧。 身上的油氈是剛下雨時,曉樂給她披上的。這玩意不透氣,身上衣服本來就穿得多,再裹上油氈,末璃只覺得自己成了個油桶,往地上一躺就能滾。 起初擋雨效果還不錯,可等雨一大,油氈吃飽了水,就跟石頭似得壓在她身上,重死了!雨點雪子寒風都一個勁的往縫隙里鉆,凍得她哆哆嗦嗦。 大風一刮,她還差點從馬上摔下去。 祁進看不過去,叫人把扶她下馬,把身上沉甸甸的油氈脫了。伸手一扯,讓她坐到自己的馬上,用大氅裹住。 她頓時陷入一片黑暗,感覺不透氣,就伸手扒拉開一條口子,結果寒風冷雨就全吹進來。 “合上!你不冷,我冷!”立刻被祁進呵斥。 末璃扁了扁嘴,不情不愿的又把大氅合上??蛇^了一會,又偷偷扒開一條細縫。 總得給她留個透氣口吧,不然憋死怎么辦。 總算這回祁進沒說什么。 于是她就老老實實窩在他懷里,頭枕著他的胸膛,鼻子嗅著他都有的香氣,在一片昏暗和溫暖之中,屁股搖搖,背脊晃晃,繼續前進。 * 馬隊終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了那條峽谷。 祁進說這是一條小峽谷,其實也不小。峽谷口小肚大,越往里走地方越寬敞。 只是沒想到這峽谷里已經有人捷足先登,駐扎的滿滿當當,等他們十多匹馬進去,就顯得有些擁擠。 兩隊人馬狹路相逢,面面相覷。對方全是高大彪悍的男人,搭著四五個帳篷,幾十號人圍坐在火堆邊,人人手里都有武器。 最前面的一個男人從火堆前跳起,拔出手里的彎刀,虎視眈眈的拿刀指著他們。 “你們是什么人?怎么會知道這個地方?” 老向導剛為找到個避風的地方慶幸,此刻看到對方明晃晃的彎刀,惡狠狠的眼神,頓時又覺得還不如去外面淋雨的好。 怎么回事? 末璃從祁進的懷里探出頭,一看那彎刀,就眉頭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