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第七十八章 出了狼窩入火坑! 末璃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找到了一家“民宿”。 兩口子有一個小院,丈夫是個駝背,耷拉著腦袋五寸丁骨,走路還一瘸一拐的,樣子不說嚇人吧也挺磕磣。 婆娘倒是還行,長臉蛋瘦身板,細眉毛細眼睛,皮子倒是白但不凈,鼻子上好多小麻點。半老徐娘愛賣俏,頭發抿了刨花油,梳得是油光水滑,還別一朵紅絨花。 麻臉婆娘把末璃上上下下打量了三四遍,才同意借她柴房睡一晚,還收她五個銅板。屋檐下的干稻草,倒是隨她用。 末璃也不敢挑剔,有地方歇腳就不錯。不是她住不起正經的房子,而是不敢! 財不可外露,雖然才二兩不到的銀子??伤吘故且粋€手無縛雞之力孤身一人的小丫頭,萬一被人盯上,那就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然而她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 她是一點都不知道,還吭哧吭哧抱了廊下的干草在柴房的角落里鋪好,準備晚上就睡干草堆。 對于她這樣一個一直錦衣玉食被人團團圍著的大寶貝來說,偶爾這么一天自由自在艱苦奮斗的日子,非但不覺得苦,反而還覺得挺新奇有趣。 本來她還怕柴房里有老鼠,然而這柴房挺干燥且干凈。她盤腿坐在干草上,啃著干巴巴的燒餅,喝著涼涼的井水,感覺自己就跟野外生存體驗似得,別有一種新鮮刺激。 不過天一黑她就心慌了。 普通人家可不比宮里,沒有天黑還點蠟的習慣。這家小院也算是個殷實人家,夜里點的也不過是豆油。 柴房里黑漆漆的,也沒個窗,關了門就跟個罐頭似得。不光黑還悶! 被黑暗籠罩,末璃縮成一團,漸漸就沒了那個新鮮刺激的心。一直被興奮和自由掩蓋著的苦和累則從骨頭縫里一點一滴滲透出來。 走了一天,穿著普通的布鞋,腳底都疼了。布鞋這東西,在現代穿著那叫休閑舒適,那是因為現代人走的路少,而且路也平整??蛇@里不是石板路就是石子路,或者土路。軟底鉻這硬石子,那滋味! 兩條腿也是又沉又澀,宛如灌鉛。屁股底下的干草乍坐上去挺軟和,可坐的時間一長,就刺刺拉拉的,搓得她小屁股是又癢又痛。 頭發上全是灰,頭皮都開始癢起來。一整天沒洗臉,沒洗腳,都不知臟成什么樣!幸虧貼身的衣服還是她自己的,可走了一天出了汗,感覺已經有味。 身上不舒服還則罷了,又干又冷又硬的燒餅還膈應在她細嫩的胃里,感覺一點也沒消化。喝了兩碗井水,此刻她憋得難受,可又不知道茅廁在哪里。 忍了一會,她才捂著肚子起來,睜大眼伸出手摸索著出去。結果摸到門口一推門,門卻打不開了。 起先她以為是卡住了,可等左推右推又敲又打,還是打不開,心就敦敦往下沉。 怎么回事?外面把門鎖上了?是提防她偷東西?還是想搶她的東西? 難道她還是露了財,被人惦記上了? 所以,她這是進了黑店? 想到黑店,她就想到了水泊梁山殺人越貨開黑店的扈二娘,殺了客人黑了錢財,還要賣人rou包子。 冷汗嗖的就下來了。然小腹憋得難受,叫她胃也痛來心也痛,腸子都快要攪合在一起,忍不住蹲下抱膝。 怎么辦?這下她可怎么辦? * 她確實是進了黑店,不過黑店的老板娘并沒有賣人rou包子的本事,只是個慣拐賣丫頭媳婦的人牙子。 麻臉婆娘把末璃往柴房里一關,等落了夜,把駝背的老公打發去下房睡覺。自己就在屋里點了燈,摸了粉,帶上花,擺上酒菜,把那十七八歲的壞小子給等來。 這兩一見面就打得火熱,又是喝酒又是親嘴,摟摟抱抱,卿卿我我,不一會就滾到床上成了好事。 完事了,又下來繼續連吃帶喝。 老鼠眼一邊喝一邊就說起這柴房里的末璃。老朝奉交代了,這可是一塊難得的小鮮rou,得好生養著,千萬不可賤賣。 另外大戶人家出來的丫頭,都是嬌生慣養。人家主人家都舍不得打,叫她也別動手動腳的。不聽話是一樁,萬一打壞了,留下疤,那可就賣不出好價錢。 也別給她吃藥,吃傻了吃壞了,也賣不了好價錢。 聽了這話,麻臉婆娘就叫起來。 這不能打又不能罵,敢情她還得把人當祖宗供起來? 這些小丫頭,剛開始的時候都可會鬧騰了。不來點狠得,可降伏不了她們。這種事,她有經驗。 老鼠眼嘿嘿一笑,不讓打不讓罵,難道還不許你餓她?餓這東西,乃是世上最難熬的。任她三貞九烈,沒飯吃,也得急。何況,餓的虛脫了,既不會跑也不會叫,多省事。 麻臉婆娘一聽這話就笑了,拿手指頭戳壞小子,罵他是個黑心眼的壞東西。 壞小子嬉皮笑臉湊上去,這兩沒羞沒臊的就跟扭糖似得又攪合在一起,一陣嬉笑打鬧。 麻臉婆娘賣了多年的小丫頭小媳婦,也練就一雙毒眼。早就瞧出末璃乃是奇貨可居,交錢的時候她可瞧清了,那小手白的,就跟嫩豆腐似得。 臉上雖然摸了灰,可兩大眼珠子多水靈。瞧著年紀也還小,走路還緊著腰,定是個清倌人。 這等大戶人家里出來的小丫頭,還是個沒開包的花骨朵,賣她四五百兩銀子都不算貴。 前一陣江南來的高老爺看瘦馬,西街那黑臉婆子手里一個十三歲的清倌人,就獅子大開口要了一千兩銀子。人高老爺看上了,不光給了一千兩的身子錢,還花了二百兩辦酒席梳攏,可把那黑臉婆子樂得,老臉笑的跟朵老菊花似得,走路都扭著腰。 別人不知道,她可清楚的很,那瘦馬就是黑臉婆子拐來的,就給了拐子二十兩銀子。在家調教了半年,就遇上一個大主顧,轉手就賺了一千多兩銀子,這才是一本萬利! 她是羨慕嫉妒恨,牙都快咬碎了。 合該輪到她發財,天上就掉下這么一樁好買賣。 可惜,這小鮮rou先叫那黑了心的老鬼叼上。那老鬼可是個狠的,這一筆肯定要吃大頭。 一塊肥rou白白被人咬一大口,麻臉婆娘想想都rou痛??衫瞎肀澈笥腥?,得罪不起。她也只能認了。何況這小丫頭也是老鬼盯上的,算起來他也是頭功。 麻臉婆娘原本提防著末璃會鬧,故而叫了老鼠眼過來幫把手。萬一這小丫頭鬧騰了,就想法子把人捆起來,再行發落。 然而末璃沒鬧,一整晚都安安靜靜的。 等第二天天一亮,麻臉婆娘就掖手掖腳的去柴房看。門關的嚴實,屋子里又黑,打縫隙往里瞧,是啥也看不見。 看不見心里就著急,一著急她就連忙打腰里摸出鑰匙,把大鎖開了,稀里嘩啦撤掉鐵鏈,推開門進去。 這剛進去,就感覺一顆有力的小炮彈墩就撞到腰上。 “哎喲我的媽呀!”婆娘一聲嚎叫,咕咚一下就翻出去,兩腳朝天翹了個大元寶。 在門外等著的老鼠眼嚇得嗷一下躥起,眼前就見嗖的一下,一抹小巧的身影躥出來。 這正是末璃,一頭撞開了麻臉婆娘,她就奪門而出。 老鼠眼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瞧,頓時慌了神。 大肥rou想跑,沒門!拔腿就追! 婆娘屁股摔得開花,尾巴骨陣陣生疼,一邊扶著腰一邊殺豬似的嚎。 “丫頭片子想跑,快抓住她!” 下房里起來的駝背一聽自家婆娘嗷,也拎著一根扁擔出來,攆雞攆鴨似得趕末璃。 可憐小皇帝被這群妖魔鬼怪又追又打,跟個落入包圍圈的小獸似得,無處可逃。 她原以為等人開了門,撞開了,自己就能溜之大吉。卻忘了且不說她是孤掌難敵雙拳,就說這小院門一關,就是個逃不出去的牢籠。她的勝算太少,說到底還是魯莽了。 被駝背和老鼠眼趕著,就逼到了角落里。麻臉婆娘爬起來,一瘸一拐的沖過來,跟老鷹捉小雞似得伸手一把就扭住她的胳膊。 她張嘴想咬,就被這婆娘扇了一個大耳刮子。啪的一下,半邊臉就腫了。 這倒霉孩子一下就愣住了! 她自打穿到這兒,雖然時不時矯情的喊苦喊累,可說到底一個皇子,一個真龍天子,能苦到哪兒去? 她是即沒被打過,也沒被餓過。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平日里連走路都得有人扶著,生怕她摔一跤就碎了。這樣一個大寶貝,今天卻叫一個麻臉的婆娘打了臉! 鎏玥真龍天子的臉,就這么被打了! 她原以為這天下能打她臉的就只有展萬鈞,可即便如此,他也從來沒對她動過一根手指頭??扇缃?,她就叫人打了臉! 小孩子懵了,委屈極了,眼淚噗噗就往外冒。 老鼠眼頓時叫起來。 “別打壞了臉!” 麻臉婆娘扭著她,彎腰“呸”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叉著腰罵道。 “哪能這就打壞了!你們這些臭男人,見個小娘們掉眼淚就憐香惜玉的。我告訴你,這種丫頭片子老娘見多了。都是賤骨頭,不打不服氣!老娘手底下曉得輕重!” 說罷,扭頭一巴掌耨住末璃的頭發,罵罵咧咧的往柴房里拽。 “臭丫頭片子!敢撞老娘的腰,想死??!給我回去吧你!” 一腳就被末璃蹬回柴房里,咣咣兩下又把門關上。 末璃被推翻在地,顧不得摔疼的屁股和胳膊,跳起來又砸門。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小小的身板,小小的拳頭,細細的胳膊,細細的嗓子,竟也把柴門砸的咣咣響,喊的嗷嗷叫。 老鼠眼有些擔心。 “這丫頭這么鬧騰,別把人招來?!?/br> 麻臉婆娘冷哼一聲,斜眼瞥他。 “怎么?心疼了?要不要老娘我開門放你進去安慰安慰人家?” “胡說什么!我心里只有你!這種小丫頭片子,我才不稀罕!”老鼠眼嬉皮笑臉道。 “少給老娘放屁!讓她叫,讓她鬧。小丫頭片子能有多少力氣。你就瞧好了吧,不用半個時辰,就得歇菜?!?/br> “半個時辰也不好啊,叫別人聽見,小心告官!” “告官?這種小丫頭,老娘我見多了。十之*都是偷漢子yin奔的貨,見了官老爺,她也是被賣進官窯的路?!?/br> “賣官窯子里,就沒咋們的份了不是。你說這丫頭是yin奔,那敢情這外頭還得有個jian夫?這jian夫要是找上門來怎么辦?” 麻臉婆娘一想倒也是,可面子上又拉不下來,冷哼一聲。 “先關她一會,挫挫這丫頭片子的銳氣!” 末璃在柴房里又是砸門又是喊叫,鬧騰了一炷香的時間就歇菜了。麻臉婆娘還說她能鬧騰半個時辰,可這水晶玻璃人哪有這體格。 跪在門邊,她心拔涼拔涼的。 什么叫出師不利身先猝,這就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