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他當著你我的面說妥當,誰知道背后又是個什么心思,什么說法!” “???主子的意思是,他回去會偷偷告訴別人?” “也未必?!?/br> “???” “說給誰?說給別的太醫?誰要沾這麻煩?華老太醫都被趕回家去了,誰還敢管這事?!?/br> “那萬一他說給……”寶盒沒說下去,只是伸手指了指御座的前面。 這當然指的是那個在御正殿坐在皇帝前面的攝政王,展萬鈞大人! 末璃微微一笑。 “把我不妥的事告訴他,對溫子言又有什么好處?” “可溫子言要是不說,到時候出了事,他也跑不了啊。許是他怕事,就說了?!?/br> “怕事?如今宮里亂,朝堂亂,天下亂,事太多了。溫子言除非傻了,才會給自己找事!我的脈象,我已經查過醫書了,這會子剛停藥亂著呢,一時還看不出來。等看得出來的時候,溫子言已經是我們的同謀,他要是還想活命,就不會輕易給自己找事了?!蹦┝в挠恼f道。 寶盒這才恍然大悟。 雖然是對寶盒是這么說著,但末璃心里其實還是沉甸甸的。 不過就是安慰人而已! 謊言這東西,說破天也是謊言。一個謊言要用一千個謊言去圓,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傆幸惶焓且浪?,遲早而已! 可這深宮里,最不缺的就是欺騙和陰謀!想要在這個地方活下去,騙人是最基本的手段! 她終于也走上了欺騙,害人的路子??蛇@條路的盡頭在哪里呢? 怎么看,前方的道路都是晦暗不明,兇險異常啊。 活下去,真的好難! ** 龍體康健,事關國本,重中之重。 溫子言連請了五天龍脈,臉色是一天比一天白,心也一天比一天往下沉。 小皇帝挺好,吃了他開的方子,就再沒有吐過血。第二日就開始進粥,恢復了飲食。脈象也一天比一天穩,到第五天脈象就基本恢復往常的柔弱細幼。 但這個脈象……更怪了! 溫子言也是出身醫藥世家,自八歲就跟著父親研讀醫書,看診開方。一十六歲考入太醫院,跟著徐太醫八年,到如今終于獨當一面。雖不敢稱華佗在世,但也可謂藥到病除。 尋常毛病,百種脈象,都難不倒他。 但小皇帝這身體,這脈象,可真真把他難倒了! 不是小皇帝的脈象多奇特,恰恰相反,很平常。 平常到隨便找個學醫坐館兩三年的大夫就能號得清楚明白,可這脈象長小皇帝身上,它就不應該??! 為什么不應該? 因為這脈象是個女子的脈象,可小皇帝……他是男的呀! 要么是他從小學錯了,醫書寫錯了,老父親教錯了。 要么就是…… 他簡直不敢往下想!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 小皇子生下來那都是要經過宗人府的老嬤嬤們親手驗證,身體有無殘疾,是否乃是真龍血脈,都不是鬧著玩的。 宗人府的老嬤嬤那可都是宮里經年的老人,別說區區一個崔昭儀,就是皇后娘娘也別想買通。 假如是偷龍轉鳳,那崔昭儀能瞞得過一茬,也瞞不過二茬。 就算驗明了皇子正身,可血脈一關,就得完。 可現在端坐在皇位之上的,乃是一位女子。這崔昭儀既然能偷到一個皇子騙過宗人府的老嬤嬤,怎么后來又變成了公主? 沒道理??! 一團亂麻,一本亂帳! ** 溫子言越想心就越往下墜! 偷龍轉鳳,欺君大罪,這可是要誅九族的??! 這里面牽扯了多少人,多少事,想都不敢想! 現在這爛賬亂麻傳到他手上了! 怎么辦? 他老師徐太醫是專門負責十七皇子的,這事十之*,不對,十成十的,徐老太醫脫不了干系。 當年要是沒有老師兜著,崔昭儀和十七皇子的西洋鏡,肯定瞞不住。 好家伙!老師這事瞞得可真嚴實。他這做徒弟的跟了八年,都沒看出一絲一毫。 可老師也太不地道了吧! 這么大的驚天之事,竟然瞞著自己。 現在好了,這破事輪到他了。 這兩眼抓瞎的,怎么辦? 呵呵,難怪是他! 小皇帝打得一手好算盤! 不找他還能找誰? 當年他就跟著徐太醫給這孩子號脈瞧平安,這會子師傅走了,自然就該輪到徒弟。 他怎么就這么倒霉! 不行!這么大的事,他扛不住。 這要是鬧出去,那可不是丟他一個腦袋這么簡單。九族都完了! 他自己死了,也就罷了。家人何辜? 他得脫身!他得上報!他得…… 還沒等溫子言爆發,一包藥渣就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他的藥箱里。 素白的手絹包著,藥渣都干了,淡淡一股藥味。 溫子言嚇了一跳,連忙把手絹包揣衣袖里,躲到藥庫角落偷偷打開。手指在藥渣里挑挑揀揀,很快就辨明了每一種藥材。 這是華老太醫走前開的那個惹事方子,其他都對的上,就一個不大對勁。 華老太醫方子里開得是酒制的附子,但這藥渣里的附子卻是醋制的。同樣的藥材,不同的制法,效果就大相徑庭。 把酒制的改成了醋制的,這就難怪小皇子吃了不妥。 可這方子明明是他撿的藥,千真萬確放的是酒制的附子。 啊??!這下,他是恍然大悟了! 全對上了! 好家伙!原來那會子,他就已經被盯上了。 不是他,也是他! 現在這證據出現在他的藥箱里,什么意思? 擺明了就是威脅他么! 誰會威脅他?誰需要現在威脅他?他現在會為對誰不利? 呵呵,想都不用想也知道。 小皇帝! 真是沒用??!溫子言一把抓緊藥渣包,狠狠一拳捶在墻壁上。 竟然被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給陷害了! 枉他多活十來年! 現在怎么辦? 他是真迷惘了! ** 溫子言心里不痛快,再去給小皇帝請脈時臉上就掛了霜。 小皇帝倒是沒什么異常,照舊是伸出胳膊讓他號脈,仿佛一點也不虧心。 哼,這皇宮里能活下來的,都是人精。 他算是服了! 雖然心里有氣,可醫者父母心,溫子言還是凝神屏息,認真號了脈。 小皇帝的脈象是一天比一天平穩了,但不知是先天有虧,還是后天失調,這身子虧空的厲害。偏偏又是個虛不受補的紙糊身板,叫人頗費周折。 前幾日她脈象太亂,為了求穩,他開了些方子調劑。如今脈象穩了,這方子就該停了。 湯劑這東西,終歸是傷胃。偏偏這孩子又有胃疾,能不吃還是不吃。 但身子還是要養,得想辦法補。藥補是不行的,傷胃不說,藥性也太重,這孩子受不住。 想來想去,還是得食補。 一餐一飯,一瓢一飲,一點一滴,滴水穿石,細水長流,從長計議。 其實這也是他師傅徐太醫的辦法,當年十七皇子就是靠著這一頓頓的養生粥平安長大的。藥膳食補這一塊也是他的強項,家里就是做這個的,開著藥鋪和一家南北貨的鋪子。常給京城里的達官貴人們配各種補藥藥膳之類的東西。 心里有了主意,他便如實回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