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諸葛夜接著方才的話題道:“可太危險了不是嗎?歐陽家的滅門,雖沒查出幕后真兇,但歸根到底,是歐陽傾榮寵過盛,威脅到了喀什慶女人的地位。歐陽家又手握兵權,萬一歐陽傾生下皇子,我們喀什慶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又要重新落回漢人手里了?!?/br> 我們……喀什慶…… 楚芊芊素手一握,眸光變暗了。 后面,諸葛夜又挑著與她說了許多,什么陛下并非太后所出,世宗陛下將皇位傳給陛下時,先讓陛下過繼到了太后名下,又說什么太后思念丈夫與兒子,不在皇宮頤養天年,卻跑到苦寒之地為他們父子守起了皇陵。 楚芊芊默默地聽著,除了這些,她其實還想知道他與歐陽玨談了什么,他從她手中拿走了解藥,歐陽玨想來是死不了了,但歐陽玨那樣仇恨著大周、仇恨著喀什慶,什么樣的條件才能讓他息事寧人? 可這些,一直到馬車抵達楚家,諸葛夜都沒提及半個字。 他不提,楚芊芊便也沒問。 但楚芊芊雖不知歐陽玨會如何,卻清楚歐陽瑾要走大運了。 大氣恢弘的府邸前,一名背著包袱,容顏敲碎的少女,再次叩響了暗紅色大門。 大門從里面打開,一名小廝探出了一個腦袋,見著是她,眉頭一皺:“你怎么陰魂不散呢?說多少遍了,不許進不許進!” 少女咬了咬唇,杏眼圓瞪道:“我是你們王爺的表妹,你敢跟我這么說話!當心王爺來了,治你!” 小廝笑了:“姑娘,別做夢了,你是王爺表妹?呵呵,我還是王爺表哥呢!打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別在王府門口招搖撞騙了,咱們小王爺心善,不與你計較,但你若是做得太過分了,驚動了官府的人,便是咱們王爺不動你,你也免不了一頓牢獄之災?!?/br> “我真是王爺的表妹!” “去去去!一邊兒玩兒去!”小廝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歐陽瑾氣得夠嗆,她已經連續來好多次了,每次碰到的小廝都不同,但他們說的話卻驚人的相同,那就是,不認她、不許她進府,這些背主的奴才,等她見了表哥,一定讓表哥把他們全都趕出去! 她憤憤然間,一名模樣周正的mama跳下馬車,朝這邊走了過來。原本打算關上大門的小廝瞧見她,立馬揚起笑臉,喜滋滋地迎了上去:“喲!mama今兒怎么得空了?快快快,進屋坐會兒?!?/br> 張家仆婦和藹地笑了笑,將手里的酒壇子和一封信遞給了他,并說道:“不了,府里還一堆事兒等著呢!我只給太爺跑個腿兒?!?/br> 小廝接過酒壇子和信,問道:“什么大事兒能勞駕您親自跑腿兒?差人說一聲,我上門去請您示下??!” 仆婦噗嗤笑出了聲:“你呀你,油嘴滑舌的,學了誰?” 小廝憨笑。 仆婦斂了斂笑容,眸光一掃,發現石獅旁站著一個很年輕漂亮的少女,穿著粉紅色短襖、素白羅裙,肌膚欺霜賽雪、柳眉墨如山黛,一雙大大的眼睛更是不笑亦含情,這等天姿國色,都快能與楚小姐一較高下了。 并未掩飾眼底的驚艷,仆婦問他:“那姑娘是誰?長得可真好看?!?/br> 小廝啐了一口:“不知哪兒來的瘋子,滿口胡話,mama你等著啊,我這就去趕了她!” 仆婦拉住他手腕,搖了搖頭:“算了算了,我看她怪可憐的,興許與家人走丟了,等她家人找來就沒事,不必理會她。倒是這些東西,你可得親自交到王爺手里?!?/br> 小廝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何況是勞動張家的管事? 小廝鄭重地應下了,將仆婦送上馬車后,轉身回了府邸。 諸葛琰正在姚汐的床邊念書,太醫說,姚汐的身子早沒病了,只是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不愿意醒來,多與她說說話,興許有所幫助。是以,他每日除了照顧她飲食起居,還會找些故事讀給她聽。 內侍拿了壇子與信來,說:“太爺讓人送東西來了,一壇梅子酒,和一封親筆書信?!?/br> 諸葛琰放下書本,道:“把信拿來?!?/br> 內侍遞給了他。 他展開信件一看,蹙起了眉。 “王爺,怎么了?”內侍詫異地問。 諸葛琰把信折好放回信封,面色淡淡道:“你去把歐陽瑾接進來,找個院子給她住下?!?/br> 內侍一驚,歐陽瑾在門口徘徊幾天,總嚷著要見王爺,王爺不可能不知道,但王爺一直沒有表示,他便也裝作不認識。今兒怎么突然……要把歐陽瑾接近府里來了呢?是太爺的意思嗎?太爺為何要管歐陽瑾了?真是怪哉,怪哉! 心中這樣疑惑著,內侍卻不敢有所怠慢,立刻親自去大門口,笑瞇瞇地對著歐陽瑾行了一禮:“表小姐來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守門的小廝目瞪口呆。 歐陽瑾翻了個白眼,鼻子一哼,道:“我早告訴過你了,我是王爺的表妹,你偏不信,哼!” 冤枉??!你連個帖子都沒有,誰敢信你是王府的表小姐?你鬧了那么多天,王爺可是一聲都沒吭,怎么這就、這就…… 小廝苦著臉跪下了:“小的有眼無珠,請表小姐恕罪!” 歐陽瑾不屑地揚起高傲的頭顱,說道:“連我都認不出來,真是白吃這碗飯了!” 內侍瞟了小廝一眼,眸光一閃,一腳踹翻了小廝:“不中用的東西!表小姐來了也不知道通傳一聲,害表小姐等那么久,真是個沒用的廢物!來人啦!” 兩名孔武有力的侍衛行了過來:“楊公公!” 內侍揚起佛塵,冷冷地道了句:“咱們王府沒這么不中用的奴才,拖出去賣了吧!” “是!” “公公饒命??!公公饒命??!表小姐饒命啊——” 哭喊聲越行越遠,直至完全消失不見。 歐陽瑾滿意地拍了拍手:“這還差不多!” 有了這個下馬威,想來王府的人都不會怠慢于她了。 內侍將她請進府。 這是她第二次來親王府,但第一次只顧著算計楚芊芊,都沒怎么留意府里的風景,今兒一仔細打量,才驚嘆,王府果然是王府,比楚家大了十倍不止,還處處栽種著奇花異草,隨便一株拿到市面上,都能買出一個莊子的價錢。 “王爺有要事纏身,暫時沒空招待表小姐,但王爺說了,讓表小姐把這兒當自己家,想吃什么、喝什么、要什么,盡管說,不必客氣。若有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沖撞表小姐了,表小姐只管講出來,王爺一定會替表小姐做主的?!眱仁毯皖亹偵卣f道。 歐陽瑾心花怒放,她是皇親國戚,就該住這么美麗的府邸,楚家拿小小的廟堂,哪兒容得下她這尊大佛? “公公,我住哪兒???” “您住錦繡閣?!?/br> “表哥呢?他住哪兒?” 內侍的眸光凝了凝,道:“王爺住重華殿?!?/br> 說這話時,他們剛好路過重華殿,歐陽瑾眼睛一亮:“我進去跟表哥打聲招呼!” 內侍腳步一移,笑著攔住了她:“表小姐,王爺他……不在重華殿?!?/br> “那他在哪兒?”歐陽瑾一門心思往下問。 內侍笑了笑,說道:“王爺在昭純殿?!?/br> ------題外話------ 突然覺得把兩個渣渣放一起,好有喜感←_← p。s。老媽住院了,這幾天的更新只能盡量了,不足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v18】芊芊威武,倒霉的楚老爹 時間一晃到了到了元宵節,這日,張太爺收到了不少節禮。按照往年的習慣,他會將絕大部分退回去。但這次,他全都收下了,且全都送了回禮。 “嬤嬤,我還要吃一碗!”一名七歲小女童,踮起腳尖,將喝得精光的小碗遞到奶嬤嬤面前,“再給我一碗!” 她身旁,一名正在包元宵的婦人,看見這光景,嚇了一跳:“我的兒!你怎么喝起酒來了?” 小女童木納地眨了眨眼:“酒?這個就是酒呀!怪不得爹爹那么愛喝酒,酒真好喝!酸酸甜甜,好香,唔,好好喝!” 婦人被弄得哭笑不得,你那醉鬼爹爹吃的可不是這么精致的酒! 但到底是酒,偷吃幾口罷了,多了卻是要不得的。 婦人奪了女兒手中的碗,塞給女兒一碗煮好的湯圓,問奶嬤嬤:“這梅子酒是在哪兒買的?” 奶嬤嬤笑著道:“回夫人的話,這不是買的,是太爺稍來的節禮??!” 金碧輝煌的宮殿內,陛下、上官儀、莊肅皇后以及諸位皇嗣圍坐一桌,一邊觀看湖中央的戲曲表演,一邊吃著元宵節的家宴。 陛下正值盛年,子嗣卻有些淡薄,除了上官儀的大皇子,便只剩與宮女一夜風流所出的四皇子成功活到了現在。陛下舐犢情深,待他頗為寬容。 四皇子邁著小褲腿兒爬上餐桌,要去拿放在陛下面前的酒壺:“還有嗎?” 譚嬤嬤嚇壞了,這可不是未央宮啊小祖宗!你面前的不是你皇伯娘,是你父皇跟母后,你怎么這么不懂規矩??? 一把抱住四皇子,譚嬤嬤心有余悸地說道:“使不得,使不得啊,四殿下!” 四皇子轉了轉黑珍珠般迷人的眼珠,軟軟糯糯地說道:“可是我想喝嘛!” 隨后,又看向一襲紫色宮裝、端麗大氣的莊肅皇后,“是不是呀,皇伯娘?很好喝,對不對?” 莊肅皇后寵溺地摸了摸他腦袋:“是,好喝?!?/br> 大皇子掃了一眼無知懵懂的弟弟,眸子里掠過一絲不屑,多大了,還整天吃吃喝喝?會識字嗎?會背詩嗎?會騎馬射箭嗎?什么都不會! 四皇子不知自己被哥哥鄙視了,伸長肥嘟嘟的小手臂,撈來酒瓶子,給自己倒了一杯,又要給大皇子倒:“大哥,這個梅子酒真的好好喝哦,你也嘗一口?!?/br> 大皇子驕傲地脧了脧他,端起了手邊的茶奶道:“我,不慣飲酒?!?/br> 四皇子知道自己是被大哥嫌棄了,尷尬地吐了吐舌頭。 陛下沒理會二人的小摩擦,問向一旁的上官儀:“給母后的節禮送去了?” 上官儀笑了笑,說道:“送了送了,是和田玉打造的美人榻,還有千年人參、鹿茸和冬蟲夏草,都送了?!?/br> 陛下雖非太后親生,卻也十分敬重太后,逢年過節,總會差人去探望一番,順便問她老人家要不要回宮。 “這次還是不回?”陛下問。 上官儀干笑了兩聲:“太后說她習慣那邊的清靜了,也……舍不得父皇與世宗陛下?!?/br> 陛下“嗯”了一聲,沒再追問了,端起四皇子倒給大皇子,大皇子卻沒喝的梅子酒,輕輕地嘗了一口。 這酒,入喉清爽,下腹暖臟,一回味,還有一股別樣的酸甜。 “哪個御廚釀的?”他含了一絲驚喜地問。 上官儀嫵媚一笑,說道:“宮里可釀不出這么好喝的酒,是張太爺回陛下的年禮?!?/br> 陛下爽朗地笑了:“這老頭兒,總算肯回朕的年禮啦!朕可是送了十五年!” 這回的不是年禮,是態度,是態度??! 一桌子人,知道他為何激動,全都捧場地笑了。 喝完梅子酒,他通身舒暢,哈了口氣,說道:“朕許多年沒嘗到這么好喝的梅子酒了,還是皇兄在世時,朕有過一次這樣的口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