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冷?!彼f著,輕輕靠向了他。 諸葛夜眸光一動,解開氅衣,將她罩在了懷里。 她柔軟的身子,如一團蘊藏了金光的云,貼著他,暖著他,暖得他心尖發燙。 “芊芊?!?/br> “我在?!?/br> 楚芊芊依賴地偎在他懷里。 他收緊攬住她纖腰的手臂,忽覺不夠,另一手挑起她下顎,對準她軟紅的唇,輕輕地吻了下去。 情到濃處,月光仿佛也變淡,云層飄散,星光璀璨,一束束明艷的煙花,在穹頂深處綻放,那極強的光、極強的愉悅,一層層、一浪浪,漫過了云端。 *將歇時,諸葛夜身軀一顫,睜開了氤氳著水汽和nongnong*的眼睛。 猶自帶著低低的喘息,和澎湃的心悸,掃視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心里一陣失落。 隨即,不知想到什么,又低下頭,挑開被子一看,紅了臉。 這一夜,他也無眠。 楚陌睡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總算在天亮之前醒來了。 醒來后,第一件事便是揮著拳頭,要找諸葛夜打個你死我活! 可他跳下地穿了鞋,才發覺自己已經回瑩心堂了。 jiejie呢jiejie呢?jiejie回了么? 那個混蛋,有沒有趁他不備,對他jiejie做什么? 顧不得穿衣,他奪門而出,跑進了楚芊芊房間。 楚芊芊輾轉反側一整晚,剛剛入睡,楚陌便一臉殺氣地沖過來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將楚陌抱進懷里,迷迷糊糊道:“別吵,我困?!?/br> 楚陌被抱得很舒服,已經毫無睡意的他,居然又在楚芊芊懷里睡了過去。 姐弟倆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了。 沈氏入屋,把楚陌從被窩里撈了起來:“昨兒把你姐夫給累壞了吧!瞧你睡得晚飯都沒吃!” 諸葛夜帶楚陌出去逛了一下午的事兒,丹橘也告訴沈氏了,沈氏心想,兒子都累成這樣,世子一定更累了,本來嘛,帶孩子很辛苦的。 楚陌聽了這話,直接從沈氏懷里蹦了起來,瞪大眸子道:“什么?他累?他累什么?一直都是我快被折騰死了好不好?他就坐在旁邊,吃好喝好啥也不干!不對,他看我笑話!” 看了一下午,太可惡了! “他看你什么笑話了?”沈氏好笑地問。 楚陌氣呼呼地道:“我騎馬啊,我不會騎啊,他就在旁邊笑我!他自己都不騎的,就按著我騎!就折騰我……” 話未說完,沈氏就心疼地揉起胸口了:“哎喲哎喲,怎么會這樣?他身子不好的啊,怎么還陪你去騎馬了?太難為他了,吹一下午冷風,說不定又累病了,哎呀,真是……你太不懂事了,你怎么能讓你姐夫帶你去騎馬呢?” “不是我??!是他??!是他逼我去的!” 楚嫣邁著小腿兒樂顛顛地跑來:“才不是呢,是哥哥你自己要去的,世子哥哥就帶你去了,我也想去呢,可世子哥哥說我身子弱不能吹風?!?/br> “楚嫣你……” 你撒謊! 向來以他馬首是瞻的meimei啊,怎么也替那個可惡的家伙說話了? 啊啊??!這個世界怎么了? 楚陌蔫了。 沈氏看著終于乖下來的楚陌,滿意地瞇了瞇眼,隨后,又一邊給他穿衣裳,一邊將楚芊芊數落了一頓:“你這樣子可不行,咱們家,老太太慣著你們,晨昏定省去則有,不去則無,從未曾苛責一句。但你要是進了王府,那兒規矩大,可不能睡懶覺了?!?/br> “嗯,好?!背奋饭郧傻貞?。 沈氏還是不放心:“不行不行,從今兒起,你哪兒也別去了,我托人請個宮里的嬤嬤回來教你規矩?!?/br> 不懂規矩,丟人是其次,掉腦袋可就追悔莫及了。 世子妃是什么身份???將來可是要出入王府、出入皇宮,弄不好,還要出入喀什慶王庭的,就沖女兒這對什么事都滿不在乎的性子,只怕得罪人的日子還在后頭。 越想,沈氏越覺得有必要管束一下楚芊芊了。 只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她這邊剛說完不許楚芊芊出門,那邊,張太爺府的人求上門了。 來的是上回去莊子里送年禮的仆婦。 仆婦五十上下,體態微胖,精神飽滿,一看,便是個心胸豁達且有福惜福之人。 “奴婢給夫人請安,給楚小姐請安?!逼蛬D恭敬地行了一禮。 沈氏招呼她坐下,又擺手叫丫鬟奉上楚芊芊釀的梅子酒:“天冷,吃點酒暖暖身子?!?/br> 仆婦笑著接在手里,喝了一口,眼睛一亮:“果然是好酒!楚小姐釀的吧?” 回年禮時,楚小姐送了一些糕點,她有幸嘗了些,當真是好吃得不得了。后邊兒太爺又叫府里的廚子照著樣子做,可惜呀,跟聚賢樓的鯽魚豆腐湯一樣,都只得其形,不得其味兒! 沈氏笑了笑,道:“可不是她做的?她呀,不愛讀書,不愛女紅,就愛往廚房里鉆,眼看著要嫁人了還沒個正行,都快愁死我了?!?/br> 分明是歡喜的語氣! 誰得了這么個女兒會不歡喜呢?能做天下美味,能醫不治之癥,又才貌雙全、品行端正,真不知上輩子積了多少德,或付出了多少代價,才換來今生一個如此美滿的人生? 仆婦笑著道:“您這女兒,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呢!” 沈氏越發歡喜! 二人你來我去,寒暄了一陣,仆婦開始切入正題:“是這樣的楚夫人,我家太爺,想請楚小姐過府診病?!?/br> “這……”沈氏遲疑了。女兒出閣在即,還像之前那樣拋頭露面,不免給人詬病。 仆婦瞅了瞅沈氏的臉色,取出一個錦盒,眼神微閃道:“之前,楚小姐就答應了會給太爺診治,太爺本不想催,這不是心里……急了些嗎?” 沈氏記起來的確有這么個事兒,總不好出爾反爾,就回房與楚芊芊商量了一下。 正好,楚芊芊也有事找張太爺,便隨仆婦一道出了門。 哪知他們前腳剛走,后腳,親王府的人來了。 沈氏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夫人,一連見了兩個大人物的得力侍人,震驚得有些回不過神來。 內侍揚著佛塵施了一禮:“楚夫人?!?/br> 不同于張家仆婦,他是有品級的宦官。 沈氏起身,回了半禮:“不知公公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內侍笑瞇瞇地直言道:“小王爺想請楚小姐上門診病?!?/br> 又一個來找芊芊看病的? 沈氏越發驚詫了,女兒已經出名到這種地步,連王府的人都慕名前來求醫了嗎? 沈氏哪里知道,這還是諸葛夜刻意控制了消息傳播的范圍,只有皇室宗親與部分權貴知道,若沒控制,前來找楚芊芊看診的病患只怕已經踏破楚家門檻了。 “可是公公,我女兒只是略懂岐黃之術罷了?!边@是委婉地在拒絕了。 內侍溫和地笑了笑,那溫和的眼神里,卻又藏了一絲犀利,只不過很快便被掩下去了:“楚夫人這話說的,若只略懂岐黃之術,怎能救活四皇子,又治愈世子,還有法子幫張太醫站起來呢?” “這……”沈氏被問得啞口無言。 內侍見沈氏是個沒心機的性子,不免多言了一句:“敢問夫人,楚小姐師承何處?” 人,總不會無緣無故便懂這么多東西。來之前他可是打聽了,楚小姐九歲離開楚家去村子里養病,那時,楚小姐連大字都不識得幾個呢。想必是在村子里得了高人指點,這才有了一身出神入化的醫術。若能找到那位高人,小王爺,豈不是又多了一條左膀右臂? 可他失算了,他若問別的,沈氏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偏偏是這個!這個,連沈氏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又怎么回答他呢? 頓了頓,沈氏只得挑了個由頭道:“她愛看醫書?!?/br> 自學? 內侍意味深長地看了沈氏一眼,不知想了些什么,沒再追問了,而是道:“楚夫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楚小姐乃行醫之人,必心懷慈悲之心,不忍病患受苦。還請夫人代為轉告楚小姐,在下求見?!?/br> 沈氏沒問那病患是誰,只以為是小王爺自己,為難地笑了笑:“她出去了?!?/br> 從楚家到張家,打馬只需半個時辰,坐馬車略慢,將近一個時辰。 楚芊芊沒睡好,靠在軟榻上便睡了過去。 抵達張家的二進門后,仆婦前來請她下車,丹橘挑開簾子,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我家小姐一宿沒睡,讓她歇會兒吧,不然狀態不好,瞧病也容易出錯兒?!?/br> 仆婦一想是這么個理兒,就點了點頭,又怕楚芊芊凍著,立馬吩咐丫鬟拿來幾個上好的湯婆子,還給丹橘端來一碗熱乎乎的蛋酒。 丹橘笑著接在手中,嘗了一口,又道:“對了,mama,我家小姐怕吵?!?/br> 怕吵? 你家小姐規矩真多! 仆婦不敢怠慢,揮揮手,叫人將守住附件的路口,不論什么事兒都別打此處經過,府中的戲班子也放了一天假,不許排練不許喧嘩。 張府,瞬間靜了。 下人們走路說話都不由自主地放低聲音了。 晌午,仆婦前來問是否要傳膳。 楚芊芊還在睡,丹橘小聲道:“不了,等等吧,大小姐餓了,會說的?!?/br> 仆婦叫丹橘去用膳,丹橘搖頭:“不行的,我家小姐醒來要是沒看到人,會害怕的?!?/br> 害怕? 仆婦有些暈乎了。 這一覺,楚芊芊竟是從日上三竿睡到了日曬西斜。 仆婦在屋里急得團團轉:“太爺,這楚小姐是不是太沒規矩了?救人如救火,要大夫都像她那樣,得耽誤多少病人啦?” 張太爺哈哈大笑:“要大夫都像她那樣,這世上,就沒那么多治不好的病啦!你可與她說了,是給誰看?” 仆婦道:“沒具體與她說,我與楚夫人說了,說,請楚小姐上咱們家來看診?!?/br> 張太爺捋了捋胡子:“她以為是給我治病,自然不急,我這病,十五年都等了,不差這一天。她小嘛,孩子脾性是正常的?!?/br> 若太圓滑,他還不喜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