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芊芊搖頭：“人少，有人少的好處，人多，有人多的麻煩?，F在這樣，很好?！?/br>
    好什么好？差點兒連命都沒了！

    楚一凡那個混蛋，大過年的把姨娘都接走了，卻將親生女兒留下，也不管到底有沒有家丁伺候。

    他要不是楚芊芊的父親，他都想將他一腳踹出京城！

    壓下怒火，諸葛夜輕聲道：“就兩個?！?/br>
    楚芊芊眨了眨眼：“丫鬟？”

    諸葛夜一愣：“不是，是家丁?！?/br>
    說完，意識到不妥了。家丁是男的，雖說做外院的小廝無可厚非，但以她的性子，恐怕不大習慣，就道，“那我回去挑個機靈點兒的丫鬟送來?！?/br>
    丹橘和碧珠，都單純有余，心機不足，照顧飲食起居可以，可一旦出了事，都只會給她拖后腿。

    楚芊芊彎了彎唇角，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諸葛夜低頭，一邊揉著她柔軟的手，一邊道：“芊芊，我們早點成親吧?！?/br>
    別的姑娘不想太早出嫁，大多是舍不得父母、舍不得兄弟姊妹?？伤?？不管她舍不得下他們，他們已經全都舍棄她了。

    楚芊芊看著他，問：“只有我一個嗎？”

    這個問題，她問過一次。上次，問完便走了。他知道，她是希望他知難而退。這回，好戲與上次不一樣了。

    她在看著他！

    諸葛夜心口微微一震，漾開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嗯，就你一個，嫁不嫁？”

    楚芊芊輕輕揚起唇角，清泉般動人的眼眸浮現了一絲淺淺的笑：“你敢娶，我就敢嫁?！?/br>
    娶，不是納。

    娶之為妻，納之為妾。

    這天下，是諸葛家的天下。

    這后宮，是喀什慶的后宮。

    諸葛家的男人，歷代以來，都只娶喀什慶的女人。

    莊肅皇后、皇后、王妃，全都來自喀什慶。

    娶漢家女子為妻，對諸葛夜來說，對王府來說，都絕對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楚芊芊定定地看著他，想知道他是選擇知難而退，還是選擇迎難而上。

    要說楚芊芊不在乎名分，那是不可能的，天下女子，若能為妻，誰愿做妾？

    諸葛夜抬手，理了理楚芊芊的發鬢，問：“你就對我這么沒信心？”

    楚芊芊笑著，不說話。

    這時，門外響起了丹橘的聲音：“小姐，姚公子求見！”

    諸葛夜濃眉一蹙，他來做什么？

    眸光動了動，又道：“有件事我要和你說一下，姚汐不是我放的，有人提前救走她了?！?/br>
    “誰？”楚芊芊問。

    “諸葛琰?！?/br>
    想起諸葛琰與張太爺的關系，楚芊芊沒感到多么意外，只道：“那我，還欠著姚瑯一個人情?！?/br>
    諸葛夜勾了勾唇角：“不欠了?！?/br>
    楚芊芊疑惑地“嗯”了一聲。

    諸葛夜寵溺地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臉蛋，說：“我怎么會讓我女人一直欠著別的男人的人情？等著，我出去看看?！?/br>
    什么叫你出去看看？

    姚瑯是來我的！

    外院，碧珠正在漿洗衣裳。

    她穿著一條杏色襦裙，一件豆綠色斜領長襖，頭發梳成了丫鬟的雙螺髻，他送給她的珠釵她一樣沒戴，又換上了寒酸的銀釵。

    姚瑯的喉頭滑動了一下。

    再一看她洗衣裳把一雙手都凍腫凍紅了，這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兒。

    “碧珠?！彼淖阌職?，喚了一聲。

    碧珠早在他跨過門檻的時候就發現他了，但尷尬得不知如何面對，就悶頭洗著衣裳，只盼他也別與她說話，偏偏，他說了。

    碧珠起身，行了一禮：“姚公子?！?/br>
    姚瑯已經知道姚汐不是楚芊芊救的了，如果他當時再多堅持一會兒，也許結局不是現在這樣。

    “張太爺叫我過來看看大小姐，聽說大小姐的莊子走水了，大小姐有沒有傷到？”他靜靜地看著她問。

    碧珠始終低垂著眉眼：“小姐沒有受傷，世子在禪房陪小姐說話，你等一下吧?！?/br>
    語畢，端起盆子，朝漿洗房走去。

    姚瑯拉住她胳膊：“碧珠……”

    碧珠忍住喉頭的脹痛，語氣如常道：“我還有很多活兒要干，不能奉陪，請姚公子見諒?！?/br>
    姚瑯咬牙：“我是來跟你辭行的！我要走了！”

    碧珠的手拽緊了盆子：“一路順風?！?/br>
    諸葛夜看完這一幕，凝了凝眸，邁步，走了出來：“姚瑯?！?/br>
    姚瑯側過身，抱拳行了一禮：“世子?！彼彩莿倓傊?，怡紅院門口，嚇得京兆尹魂飛魄散的公子爺是諸葛夜，難怪京兆尹會對他格外照顧，還幫他爭取到了出差徐州的機會，敢情，是想通過他巴結諸葛夜。

    有時他也會想，如果沒有這個小小的誤會，如果京兆尹沒對他另眼相待，他是不是就不用那么急著去徐州？是不是，就不會招呼都不打便帶走了碧珠？

    諸葛夜拍了拍他肩膀，不怒而威道：“過去的事都別想了，到了喀什慶會有人安排你入營，活著回來?！?/br>
    姚瑯鄭重地應下：“是?！?/br>
    諸葛夜頷了頷首，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道：“芊芊歇下了，告訴太爺她很好，你可以回去了?！?/br>
    回到王府后，諸葛夜第一時間找到了攝政王。

    這次漠北大軍壓境的事在朝堂和西北造成了非常大的動蕩。有人說，西北督查使監管不力、不能幾時體察軍情，當革職查辦。也有人說，西北經略使知情不報，通敵叛國，當斬首示眾。

    兩派官員在朝堂上吵得烏煙瘴氣，陛下也跟著瞎攪和，說非得派欽差大臣查出個子丑寅某來。

    這事固然是要查的，但不是現在。

    現在最緊要的任務是怎么讓漠北退兵，把小郡王送回去，還是留小郡王做質子。

    攝政王正在思量對策時，諸葛夜進來了。

    “父王?！敝T葛夜行了一禮。

    攝政王看著他又白了一分的臉色，問：“又跑出去了？”

    每次出門，回來都要病幾天，說了也不聽。

    諸葛夜垂下視線，道：“我什么時候可以娶楚芊芊過門？”

    娶？

    上次說的是要。

    攝政王放下了手中的折子：“你要娶個漢人？”

    諸葛夜坦蕩地對上他冷沉的視線：“是?！?/br>
    攝政王陷入了沉思。

    半響后，不知做了怎樣的權衡，道：“好?！?/br>
    諸葛夜離開后，攝政王去了王妃的院子，諸葛夜不清楚攝政王是怎么說服王妃放棄與娘家結親的機會，轉而接納楚芊芊為世子妃的，反正第二天一大早，王妃一張臉紅透了，眼底全是笑意，藏都藏不住，還非常大方地給所有下人都漲了月銀。

    之后，王妃拿著帖子入宮，求兩位皇后賜婚。

    鳳棲宮內，王妃拜見了上官儀。

    上官儀是陛下發妻，與世宗同輩，今年三十有二，膚質細膩，濃眉大眼，非常年輕端麗。

    看見王妃行禮，她上前，攜了王妃的手，笑道：“皇嬸今兒怎么有空來看我了？夜兒還好嗎？我聽說他去參加小王爺的及冠禮了?！?/br>
    “是，好多了，偶爾能出門?！本褪浅隽嘶貋淼锰蓛商?，王妃笑了笑，與上官儀一道在貴妃榻上坐下，“我來，是為了夜兒的婚事?！?/br>
    諸葛夜與姚汐的事在整個皇室傳得沸沸揚揚，上官儀自然也聽了些傳聞，就道：“前兒陛下還與我說，小王爺找他求了個恩典，將姚汐接回親王府待罪養傷了?！?/br>
    王妃對姚汐已經無所謂了，那種人，永遠不要再在她面前晃蕩就好，小王爺喜歡便拿去吧，她求之不得！

    “小王爺到底是給了張太爺面子?！彼缡钦f。

    上官儀眼波一轉，莞爾笑道：“也對。啊，皇嬸剛說是為了夜兒的婚事？是夜兒看中哪家姑娘了嗎？”

    王妃點了點頭：“夜兒要娶楚家大小姐楚芊芊，做世子妃?！?/br>
    “世子妃，漢人？”上官儀驚到了。

    她的反應完全在王妃的意料之中，自己聽到這消息時，直接從床上跌下來了呢。

    王妃微微一笑：“是，我想知道這有些唐突，但還是請兩位皇后出面，賜下婚約?！?/br>
    何止唐突？上官儀的眼波再次一轉，道：“夜兒要真心喜歡，我不會有什么意見，就看皇嫂那邊怎么說了?！?/br>
    二人攜手，去了未央宮。

    內殿，二人見到了在修建花枝的莊肅皇后。

    “皇嫂?！鄙瞎賰x笑著打了招呼。

    莊肅皇后請二人入座，又讓譚嬤嬤奉了茶。

    莊肅皇后比上官儀年長兩歲，沒上官儀那么嬌艷，卻也生得十分清秀。

    聽了諸葛夜要娶楚芊芊為妻的消息后，她微微一愣，若有所思道：“楚小姐，可是治了四皇兒的楚小姐？”

    經她這么一提醒，上官儀也想起來了，拍著手道：“對呀！夜兒的病也是她給治的對不對？我聽說，她還治了張太爺的腿？”

    王妃的眼底閃過一絲自豪：“張太爺的腿還沒治，四皇子和夜兒卻都是芊芊給治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