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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心弦上的你在線閱讀 - 第4節

第4節

    等她從浴室里出來的時候,曾亦舟正坐在沙發上,抱著筆記本電腦,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來回運作。

    “大晚上的還工作,你也不怕天天盯著電腦屏幕早衰?”她從沙發后面竄出來,撐著腦袋盯著他的電腦屏幕。

    他合上筆記本,鍵盤自帶的燈光,在屏幕的起合中歸于昏暗。

    曾亦舟笑道:“我哪像你梁大小姐,只需要干站著,就有一大堆人眼巴巴地,恨不得把什么寶貝都捧到你面前?!?/br>
    “切?!彼恍嫉仡┝怂谎郏骸霸搴么跻彩歉灰淮?,你實在不濟,也算是個富二代吧?!?/br>
    “我爸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服裝行業,典型勞動密集型企業,遲早都是要被淘汰的?!?/br>
    曾亦舟父親的事情她確實略有耳聞。梁語陶十六歲的那年,曾亦舟的父親險些宣告破產。但幸好那時有一家公司及時融資,令他父親力挽狂瀾,才幸免于難。

    人類總是擅長規避不愉快的事,梁語陶也是同樣。她故意調轉了話題,問道:“對了,這些年曾叔的身體怎么樣?”

    “挺好的?!?/br>
    “那……姜瑤呢?”

    這個名字從梁語陶口中吐出來時,兩人俱是一愣。梁語陶幾乎是脫口而出的,問到曾亦舟的父親,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曾亦舟的養妹姜瑤。

    曾亦舟揉了揉太陽xue,問道:“怎么忽然想起姜瑤了?”

    梁語陶繞到沙發正面,在曾亦舟的旁邊坐下。她低著眉眼,像是沉浸在遐遠的回憶中:“姜瑤好歹也是你的養妹,雖然她十三歲才搬到你家。但說起來,相比于你這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我還是更喜歡她。不過話說回來,我前幾天剛回國的時候還打電話給她,但怎么打都打不通?!?/br>
    “她回遠江市了?!痹嘀壅f。

    “怎么想到回去了?”

    “你去美國的那年她就回去了?!?/br>
    梁語陶皺眉,隱隱地,心中有不安感在作祟:“是出什么事了嗎?”

    “你走的那年,她出了車禍。久江市的醫療條件遠不比遠江市的好,我爸就把她帶回了遠江市,她大學也是在遠江市讀的,讀的心理學。讀完大學,就留在遠江市就業了?!痹嘀哿攘葞渍Z,就概括了姜瑤的一切。

    梁語陶忽地瞥開臉,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那你……還準備娶她嗎?”

    “梁語陶,你在胡說些什么?”曾亦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梁語陶支支吾吾:“她不是你家的童養媳嗎?”

    “誰告訴你的?”

    “大家都這么說?!?/br>
    曾亦舟忽地笑出了聲:“都二十一世紀了,哪還有童養媳這一說法?!?/br>
    “可我那時候老是聽曾叔說,你們家是從山村里搬過來,最信奉這些說法。他說,等姜瑤長大了,就是給你當媳婦的。你們從小就指腹為婚了,雖然姜瑤父母死后,曾叔把她過繼了過來,但實際上,你們還是得結婚的?!?/br>
    曾亦舟無奈地揉了揉梁語陶的腦袋,像小時候一樣地嘲笑她:“梁語陶,你的思想怎么就這么古板?!?/br>
    梁語陶壓低了聲音,以曾亦舟聽不見的分貝,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句:“你不這樣想,人家姜瑤可不見得?!?/br>
    可惜,聲音太小,曾亦舟并沒能聽到。

    **

    淋了雨,加之白天四處奔波,梁語陶剛在沙發上靠了一會,眼皮就忍不住耷拉了下來。

    人總是向往溫暖的地方,迷迷糊糊之間,梁語陶忍不住垂下腦袋,往曾亦舟身邊靠。那時,曾亦舟正在寫明天開會需要準備的東西,梁語陶靠過來,他生怕吵醒了她,連按鍵盤的動作都是輕微到極致的。

    她瞇著眼睛,睡意朦朧:“曾亦舟,我偷偷跟你說個事?!?/br>
    “什么?”

    “其實我從小的時候就挺羨慕姜瑤的?!?/br>
    他挑眉淺笑,“羨慕她什么?”

    曾亦舟溫柔的嗓音像是微小的電流,淌進梁語陶的耳廓,酥酥麻麻,引她入眠。

    她將腦袋擱在他的肩上,搖頭晃腦了好一陣:“我啊……從小就羨慕姜瑤有你這么一個哥哥,這樣的話,你到哪兒都能保護我。我還記得十六歲的時候,要是沒有你的話,估計我早死了?!?/br>
    聞言,曾亦舟卻唇角微揚,笑了起來:“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邊嗎?你還要什么哥哥?”

    “對哦,好像也是哦……”

    梁語陶憨憨地笑了一聲,才終于沉沉地睡了下去。

    曾亦舟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好放下手頭的工作,將她打橫抱起,送進二樓的臥室里。

    **

    食欲總是比睡意先一步清醒。

    梁語陶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個人偷偷拋下了樓梯,到一樓的廚房里去找東西吃。結果,她剛準備實施計劃時,卻發覺一身居家服的曾亦舟已經站在了廚房里。

    作為一枚不請自來的客人,梁語陶只得站直了身子,撓了撓蓬松的長發,厚著臉皮說:“曾亦舟,我餓了?!?/br>
    曾亦舟頗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之后,不緊不慢地從廚房的砂鍋里,盛了一碗粥給梁語陶。梁語陶如若珍寶似的捧了起來,正打算開吃,卻被曾亦舟拎著衣服扔進了浴室里。

    “粥是剛煮的,還燙著,先去洗漱,涼了再喝?!?/br>
    “好吧……”

    在別人的屋檐下要伏低做小,這一點梁語陶還是懂的。

    等洗漱完了,梁語陶就迫不及待地爬到餐桌旁,一股腦地把粥喝了下去。港式的皮蛋瘦rou粥,rou質肥瘦正好,白米新鮮清甜,梁語陶恬不知恥地再要了一碗。

    等喝飽了粥,梁語陶才撐著腦袋坐在客廳的餐桌上,在無數遍的環顧四周后,她慢條斯理地開了腔:“曾亦舟,我記得你大學是學建筑的吧?!?/br>
    “是啊?!痹嘀蹚膹N房里走出來。

    梁語陶捧著臉頰,一本正經地皺著眉:“照理說學建筑的,造過那么多的房子,對家里的裝潢應該也特別有講究。但是你這兒,我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比如?”

    “比如吧,我覺得這房子也太空了一點,就剛好缺一個人住?!绷赫Z陶諂媚道:“就比如……像我這樣的?!?/br>
    曾亦舟抱著手臂,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看:“那如果說,我不同意呢?”

    梁語陶整個人往椅子上一躺,直接裝死:“你不同意也沒辦法,我今天就賴在這兒了?!?/br>
    “那我待會打電話給梁叔岑姨,告訴他們你回來了,讓他們把你打包帶走就好了?!痹嘀蹚男【湍苁智宄靼椎刂懒赫Z陶的軟肋,并且,一擊即中。

    “千萬別,千萬別?!甭犚娫嘀垡迅改附衼?,梁語陶火燒屁股似的從椅子上爬起來,小跑著靠近曾亦舟,低垂著眉眼,輕聲哀求:“你也知道的,要是被我爸媽知道了,那我就鐵定要被綁回遠江市回不來了。你看你都五年沒瞧見我了,你就忍心看你的小青梅回去過苦日子嗎?”

    梁語陶只差沒憋出幾滴眼淚了:“你也是知道的,我爸是當檢察官的,剛正不阿也同時意味著樹敵太多。從我十六歲時的那樁精神病人打擊報復案開始,我爸媽就開始留了心眼,甚至連我的□□都派了專人二十四小時盯梢,生怕有人搶劫我出事。所以吧,為了不讓我爸媽發現我回國,我連□□都不敢刷。這幾天,我天天都在吃快餐,沒有營養,都快餓死了。眼看著酒店的房租也要到期了,看在那么多年青梅竹馬的份上,你就行行好,收留我吧?!?/br>
    “梁語陶,我好壞也是個做買賣的,不做虧本的生意?!彼ρ?。

    “那我每天拉琴給你聽好了?!闭f著說著,她就沒了底氣。大概是覺得這個報酬太沒有分量,她又跑去客廳玄關門口,抱了個琴盒,捧到他的面前。

    她瞇著眼睛笑,雙頰旁的酒窩若隱若現,像是道深邃的漩渦,足以把人的靈魂給吸進去。她把琴盒遞給他,說:“我把我的‘柏歐特’先抵押在你這兒,德國古琴,它的價格你也是知道輕重的。畢竟是你送的?!?/br>
    “沒想到你倒是還帶著它?!痹嘀鄣哪抗庥行┏?。

    “當然啦?!绷赫Z陶慷慨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肩,繼續沒心沒肺地笑:“某個姓曾的男人,花光了他所有的第一桶金,就為了給我買一把他最不屑的破琴,我當然得無時無刻地帶著啦?!?/br>
    曾亦舟又重新笑了,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他眉眼里帶著難以預見的溫柔,如水一般澄澈。

    只可惜,一向迷糊的梁語陶,根本不會看見。

    過了會,曾亦舟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過頭去問梁語陶。彼時,她正一門心思地看著電視,連眼神都是飄忽的。

    “對了,你那天回國的那天怎么會出現在久江大學的報告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天的講座并沒有對外公開,僅在校內發布?!?/br>
    “哦,那天啊……”梁語陶艱難地從電視里拔出腦袋,解釋道:“我是久江大學海外受聘的音樂講師,那天我是去入職的,正好看到了你的講座海報,就順便去湊了個數?!?/br>
    “你還會講課?”曾亦舟笑道。

    面對曾亦舟的質疑,梁語陶立刻亮出陣仗,盤著腿,正襟危坐地擺出一番教授的模樣:“你不信的話,我給你講一課?是《外國音樂史》,還是《音樂學概論》?”

    片刻后,她又松松垮垮地敗下陣來:“算了算了,你根本不懂音樂,連五線譜都不認識,音階都分不清,我跟你說你也只當我是在唱戲?!?/br>
    “是啊,我并不懂音樂?!?/br>
    他笑,笑得有點落寞。

    ☆、第六章

    第六章

    于是,梁語陶順理成章地在曾亦舟家住下了。在久江大學任教的工作,也終于步入了正軌,梁語陶也開始過上了朝九晚五的生活。

    夜幕初降,又是一場瓢潑的大雨。

    梁語陶不喜歡下雨天,并不僅僅是因為雨天的陰沉讓人煩躁。更重要的是,她和曾亦舟人生轉折的某個重點,就發生在那個鮮血淋漓的下雨天。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同行的老師因為課程分布不均,早早地離開了辦公室?,F下,只剩梁語陶一個呆坐著。她備了會課,準備了些明早上課用的東西,才終于拎起傘往外走。

    平日里,梁語陶總是厭棄隨身帶傘,只要出門時不下雨,她總不情愿多帶一把傘。她向來信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原則,對于防患于未然這種事,她向來不屑。今早出門是個大晴天,曾亦舟卻偏偏硬塞了一把傘給她。她沒辦法,只好應承下來,結果卻沒想到,倒是派上了用場。

    她將傘撐開,剛準備走進雨里,忽然有個人冒冒失失地從大雨里跑進來,像是闖進了水簾洞,撞得梁語陶一身水。

    “同學,不好意思?!?/br>
    那人的聲音低沉沉的,如同是單簧管中發出的哀鳴聲響,莫名好聽,卻也……莫名熟悉。

    梁語陶因那一線熟悉的嗓音,才慢慢地降下了傘,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她竟是驚訝地結巴了:“學長……你、你怎么在這里?”

    謝紹康一邊拂去身上的雨水,一邊抬起頭,對梁語陶笑:“原來是小陶啊?!?/br>
    謝紹康眉眼英挺,輪廓分明,是梁語陶喜歡了多年的模樣。謝紹康長她一屆,是同校高年級部的學長,這一聲學長從高中開始,叫了整整八年也未曾改變。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是高中校樂團的指揮,舉手投足之間,所有的樂團成員都像是整裝待發的戰士,而他的一舉一動,則是鐵令如山。那一瞬間,梁語陶眼底的他,是發著光的。再到后來,義無返顧地喜歡他,追隨他去美國讀書,梁語陶都心甘情愿。

    她將傘收好,攥緊了傘柄,低垂著眉眼,小心翼翼地開口:“對了,學長你怎么在這里?”

    “我的音樂啟蒙老師在久江大學任教,他快退休了,我正好回來了,就過來看看他?!敝x紹康偏過臉,溫和地笑著,親疏有度:“小陶,你呢?你怎么在這兒?!?/br>
    “我前幾天剛回國,現在剛開始在久江大學任教?!?/br>
    她故意著重了回國那兩個字,希望能夠喚起謝紹康那些微薄的記憶。

    然而,他卻像是充耳不聞似的。他說,“那也挺好的,我們學音樂的,走音樂表演和音樂教育,都不失為一條好路。不過你倒是有點可惜了,我記得你之前似乎還得過帕格尼尼三等獎,而且畢業的時候,聽說有很多家國外的音樂公司看中你,想跟你簽約,讓你走演奏家的道路,怎么就想不開回國當老師了?”

    梁語陶盡量彎起眼梢笑著,讓自己看著不那么僵硬些:“還是喜歡國內的氣氛,大概就是覺得,國內的月亮比國外圓?!?/br>
    “小陶,你倒是還和以前一樣喜歡開玩笑?!?/br>
    “是嗎?”

    “是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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