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盒子中被鑲嵌的寶石卻是紅綠相間,雙方各占大概一半,又澄澈透明,品質上佳。這般漂亮的寶石,林嬌娘也是從未見過,當即呼吸一滯,隨后就回過神來,微微一笑。 “果然是漂亮,”她這樣感嘆著,將項圈取了出來,在自己身上比劃一下,笑道:“銀紅你覺得應當如何配衣裳?” 銀紅興致勃勃地說了好些,林嬌娘卻是狡猾一笑:“可惜如今都穿不得,還有兩年呢。雖說我不用守孝,也還是尊重些才好?!?/br> 銀紅頓時就垂頭喪氣起來,被林嬌娘見了,好一陣取笑。 笑過銀紅之后,林嬌娘讓小丫鬟過來將桌上紙筆都收了,另取了一本書出來看。銀紅見了很是不解:“姑娘早已將這律法看了不止一遍,如今怎地又看了?” 林嬌娘卻只是微笑,道:“我看,自然有我看的道理,你又何必去管我看什么?!?/br> 銀紅嘟嚷了兩句,方才過去將那項圈收拾了,登記造冊,放到林嬌娘的妝面箱子里去了。 第68章 因為周向華的忌日就快到的緣故,林嬌娘這些日子也一直都不曾出門,也不曾將人叫過來說說八卦什么的。故而聽得周家的事情鬧起來的時候,外人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周家的事情說起來,其實發生在內宅,只是事不湊巧,當日恰好周瑾帶了林繼陽回去,這可不將事情聽得一清二楚。林繼陽受了周瑾的暗示,自然也沒有什么幫著遮蓋的心思,將事情傳揚了出去。 事情說起來其實也簡單,周大夫人那一日想到陪葬之后,冥思苦想好些時候,終于是自覺想了個法子出來讓周瑾栽個跟頭,當即就寫了一封信給周向榮,遮遮掩掩地暗示他,周向華在地下說不得孤寂,是不是該找個人去陪他。 周向榮哪里還不了解周大夫人,見了那封信,就能猜到她心中所想。 第一反應自然是拒絕,但是下一刻,卻生出旁的心思來,如果云姨娘也去了,那么當年的事情,就真的是沒有人再知道了吧。一時間居然鬼迷心竅,也不說直直地答應了,只是在信中暗示了一二。 周大夫人得了那暗示的話語,心知肚明之后又欣喜若狂,心道這些果然是找到法子給云姨娘那賤蹄子一級狠的了。只是夜半無人時,半夜陡然驚醒,卻生出恐怖來。 這周向榮當真是個無情之人,連自己唯一的兒子的母親都能送了去死。 因為這一點恐怖之心,她也就沒有明說,只是到了大房,略微暗示,周向榮說要給周向華送兩個人下去陪著。 奈何與她談話的云姨娘是個膽小的,聽了這話頓時就覺得,周大夫人是要送自己下去陪葬,當時就白了臉,身體顫抖著,連坐都坐不穩了。 春淺在背后看著周大夫人臉上的苦惱之色,也很是為周大夫人掬一把同情淚。 這樣的云姨娘,根本就不是個能說事的。 “大夫人,”春淺不得不上前,代替云姨娘談話,“老爺的周年祭都是少爺在cao辦。大夫人若是想送了人下去,還是吩咐少爺來得方便?!?/br> 她說了,看著云姨娘那般坐立不安的模樣,連忙又對周大夫人福身行了個禮,說聲姨娘只怕是有不舒坦,請大夫人見諒,就要去扶云姨娘起身。 云姨娘被春淺扶了,耳朵卻是聽得分明的,只覺得春淺并沒有拒絕周大夫人的話,說不得心中也是贊同的,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一股血勇,在春淺扶過來的時候,手在春淺手背上用力一拍,將她的手打開了。 “我不要去陪葬,我不要去陪葬!” 外頭知道了消息正過來的周瑾聽得這一句話,頓時臉都黑了。 林繼陽跟在他身后,輕咳一聲,道:“少爺家里頭有事,那我就先告退了?!闭f罷就急急地離開。周瑾也無暇他顧,忍著怒氣進了門,扶了云姨娘,抬眼看著周大夫人,道:“見過伯娘。只是不知道伯娘對姨娘方才說的那句話,有何感想?” 周大夫人黑著一張臉,道:“并無感想?!彼囊暰€冷冷地從云姨娘身上掃過,又落到周瑾身上,只覺得這張臉看著就讓人生厭,冷聲道:“瑾哥兒就算是想出頭,也該知道了前因后果才是?!?/br> 云姨娘卻緊緊地抓著周瑾,尖叫起來:“瑾哥兒,她要讓我去陪葬,說你爹在底下缺人使喚!” 周瑾頓時一愣,抬眼看著周大夫人,不知道她為何說出這樣不智的話來。 周大夫人的臉愈發地黑了,冷聲道:“我只是說了你大伯說小叔在地下孤寂,要送兩個人下去陪著??刹辉f要讓她去陪葬的話?!?/br> 周瑾一時間居然沒有反應過來,這兩句話之間到底有什么區別。 林嬌娘知道的時候,事情居然是平日里往來的一位官夫人告訴她的。送走了人之后,她想著當時那位官夫人臉上那小心翼翼的笑容與防備,只覺得想笑。 向周瑾打聽了消息,林嬌娘才知道了事情的全部,也很是同情周大夫人。 但事情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也只能將一盆污水繼續往周大夫人身上潑了。她這樣幸災樂禍地想著,很快就寫了信給周瑾,就等著過后的消息。 果不其然,周年之后的第三日,消息就來了。 上門來與她說八卦的,是林嬌娘平日里很不喜歡的周蘭,但是這個時侯,能看到最接近周大夫人的人的想法,林嬌娘也就認了。 周蘭上門來,見了林嬌娘倒是有心為周大夫人抱不平的,奈何看了林嬌娘兩眼,還是按捺下了心底的心思。林嬌娘畢竟是與周瑾訂了親的。 她用夸張的語調說起周向華忌日那天,前來吃茶祭祀周向華的人,說起那些場面。 那一日其實還是挺熱鬧的。 雖說周向華已經去了一年,但是這一年周家讓外人看的笑話也不少,也算是牢牢地將城中眾人的視線吸引在周家身上。況且周向華在本地經營多年,許多人與他的交情都非常不錯,此時自然是要來祭拜一二。 過了今日,周瑾就可以換下麻衣,穿上簡單些的素服了,也不必再恪守規矩完全不吃葷腥,周家的下人是早就盼著這一天了。 主子們吃素,萬沒有奴婢們吃葷的道理。所以這些日子一來,周家一干下人都是陪著周瑾吃素,早就不耐煩了。 前來祭拜的人川流不息,周瑾站在堂中,與來人說兩句話,聽兩句教誨,看著來人上香,一張臉都要僵硬了。幸而無需露出笑臉,否則只怕更加難受。 周向華生前最好的朋友來得最遲,來了就抓著周瑾的手,說你這孩子吃了苦頭了。 周瑾自然說些為父親盡孝并不算吃苦的話,結果那人就話鋒一轉,說起了前兩天城里頭的流言來:“聽說,大房那個女人,想著要讓你姨娘給你老子殉葬?” 一句話出口,周瑾覺得邊上人的眼睛都亮起來了,耳朵轉向這邊,就想聽這邊的對話。 這種時候,周瑾自然不能拆自家人的臺,連忙說一句并無此事,那人卻冷哼一聲:“你也不必為那婦人掩飾,她那般蛇蝎心腸的人,自然是做得出這種事的?!?/br> 周大夫人在后面聽得前面這樣說自己,一張臉頓時氣得發青,捂著胸口恨不得沖出去將那胡說八道的人打兩個耳光才好。 周瑾當時就愣在當地,心中卻在好笑,這些人連這種流言都會上當,也不知道到底是太過淳樸,還是因為周向華昔日的交情知道不是這樣的也愿意當真。 心中還是很是暖意融融的,當即誠懇地對那人道:“世伯誤會了,伯娘并不是那樣的意思。昔年太宗之事猶在眼前,律法上也寫得清清楚楚,出了殉葬之事的,官員革除功名,平民編入奴籍,伯娘也是知書達理之人,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