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百聞不如一見,她沒想到在京城里沒人要的東西在白龍峪會這么有市場,她搖搖頭,感嘆能想到來白龍峪淘金的陶哥是個人才,而眼前這位用次品去換西域寶貝再拿去變賣的家伙可以說是人才中的人才。 只是這人才哼著歌,這歌聲越聽越熟悉,櫻荔忽然間意識到什么,走過去拍對方的肩膀,對方一回頭…… “小錦!”她失聲喊道。 “櫻荔,你怎么會在這兒?主家呢?”小錦也很驚喜,“真是冤家路窄??!” 同樣沒什么文化的櫻荔并沒覺得小錦用錯了成語,她很久沒那么開心過了,雖然這快樂與她連日遭受的苦難微不足道,但是對于現在的她來說,能見到不帶給她負擔的朋友已經很奢侈了。 櫻荔避開顧行之的話題,轉而問小錦,“你怎么會在這里賣假貨呢,素梅jiejie呢?” “去去去,什么假貨,那都是實打實的藥材,瓷器呢,確實不值什么錢,但是人家賣家喜歡,情人眼里出西施聽過沒,就是這個道理?!?/br> 素梅離開京城,小錦死皮賴臉的跟在她身邊,兩個人先去南方游歷了一圈山河,途徑景德鎮時素梅忽然提出要停下來,之后的幾天里,素梅白天常常不見人影,晚上回來時總是會帶大箱小箱,小錦問她,“可是想寄給京城?”顧行之喜歡瓷器古玩這類玩意兒,小錦猜出素梅還惦記顧行之,出門在外干什么都想著他,只是不好開口說,他善意的解圍,“要不以我的名義送給主家吧!” 素梅心里百感交集,那個整日叫她“jiejie”的孩子如今已經這般善解人意了,她想到的沒想到的、說出口的沒說出口的他都會替她辦到。 她難道不把他當孩子,“有你真好?!?/br> 小錦撓撓后腦勺,不好意思的對櫻荔說,“事情就是這樣了,然后我當時就蹬鼻子上臉,我跟素梅姐說,你要是真感激我就陪我來白龍峪吧,素梅姐二話沒說就跟著我來了,現在我們倆住在客棧,她住我隔壁,我每天早上出門都能看見她,白天我來賣東西,素梅姐去買一些西域的藥材,晚上我們就在一塊說說話,你說我們像不像一對夫妻?” 每天都能看到自己喜歡的人,這樣真好啊,櫻荔無比羨慕小錦,如果她也能每天都看到顧行之就好了。 她到現在還記得那天晚上的一夜歡好,第二天晨光照入山洞,她睜開眼,顧行之的臉就在眼前,雖然他病著、沉睡著,可是靜靜的看著他就很好,他不用說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他在她身邊沉穩的呼吸就讓她覺得美好。 “問你話呢,你說我和素梅姐算夫妻嗎?”小錦看櫻荔發呆,推搡她問道。 櫻荔噗嗤一聲笑出來,以前她什么都不懂,但是經歷了那個美好的夜晚,仿佛忽然開了竅,“這哪算夫妻啊,夫妻是要拜堂成親的?!闭f到拜堂,她可能不會和顧行之拜堂了,她覺得這個要求對她來說太苛刻,所以她覺得把規矩改一改,“唔,如果不能拜堂成親,那有肌膚之親應該也算夫妻吧?!?/br> 改了規矩,那她應該也算顧行之的妻子了吧? 小錦比之前的櫻荔還要懵懂,櫻荔說的話他還真的信了,他在心里分析了一下,要素梅和他拜堂成親這難度有點大,肌膚之親還可以努力一下,“怎么才算有肌膚之親?我親她一下就行了嗎?” 櫻荔的臉漲的通紅,她沒法和小錦解釋這種事情的道理,只好敷衍他道,“水到渠成才可以,你……你可別不經素梅姐同意占她便宜?!?/br> 小錦再追問下去,櫻荔就不肯多說了,他只好把問題藏在心中,思忖著回去要和素梅請教請教,他帶櫻荔回了客棧,路過素梅房間時忽然聽到里面有什么動靜,他和櫻荔對視一眼,“今天素梅姐這么早就回來了嗎?” 櫻荔推開房門,只見素梅跪坐在地上,手里捧著一封信,雙手都在發抖。 小錦嚇了一跳,跑過去要扶素梅起來,素梅看見櫻荔,忽然指著她道,“是你義父!又是你義父!你義父不把季家的人趕盡殺絕他不罷休是不是!” 第五十章 “義父……”櫻荔喃喃念道。 她現在特別害怕聽見薛無常的名字,她沒法把記憶中的義父和眾人口中的魔頭聯系在一起,義父是多么愛干凈愛漂亮的人啊,他怎么能允許自己滿手血腥呢? 可是素梅眼中的仇恨那么刺眼,讓一心逃避的她猛然驚醒,“趕盡殺絕是什么意思?顧大人他怎么了?” 顧行之也沒想到薛無常翻臉翻的那么快,自他從烏云山歸來以來發生的一切的一切看似沒有聯系,實則有跡可循。 先是他的失蹤被有心人曲解成逃婚在市井中大肆傳播,讓皇家顏面盡失,激怒了太后。 后是焦慎之子出來告發他結黨營私,惹惱了皇上。雖然他極度否認,可是先前被他送到白龍峪的焦夫人就是鐵證。雖然焦慎是謀害他們季家的幫兇,但他的生母白淺和焦夫人是手帕交,焦慎落難以后,他看在白淺的份上放了焦夫人一條生路,還答應幫焦夫人將焦慎的兒子從牢里撈出來,當時一時心軟的他決不會想到自己會幫出這么一個白眼狼。 他左思右想,焦夫人母子受了他的恩惠,不會無緣無故的害他,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受了人的脅迫或者得到了什么好處,而這個人,絕對是他眼前的薛無常。 隔著一道鐵欄桿,薛無常冷冷的看著顧行之,“顧大人,咱家知道你素來就愛往這詔獄跑,咱家也不知道這詔獄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后來咱家好像琢磨出一個道理,你似乎對咱家討厭的人都很感興趣?” 顧行之笑了笑,“和公公作對的人就是行之的仇人,行之怎么能不感興趣?” “顧大人到了這一刻還要?;^,真當咱家老糊涂了不成?這詔獄說好聽了是皇上的地方,說直白點,它就是給咱家泄憤的地方,咱家討厭誰,咱家就在這兒折磨誰,可你呢,每當咱家想折磨誰的時候,你總是自作聰明的先一步替咱家了結了他們,搞的這詔獄十八種酷刑現在全成了擺設,你說你到底是幫咱家呢還是和咱家作對呢?” 薛無常陰陽怪氣的聲音在這陰冷潮濕的詔獄中回蕩著,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顧行之只覺得一股寒意襲來,料想這次是大限將至了。 只聽薛無常緩緩道,“當年咱家想好好招待裴度,讓咱家研制出的刑具好好喝他的血,可你卻把他一刀了結了,哼,在外人看你是在害他,可是咱家不傻,咱家看出來你是在幫他,為了讓他少受點苦走的痛快些,這么多年,這種把戲你沒少玩,咱家特別不明白你這么做到底圖的是什么?顧大人,你不給咱家解釋一下么?” 顧行之無奈的嘆氣,“薛掌印真是抬舉行之了,行之哪有您說的這么好心?” “成,顧大人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毖o常喚人打開牢門,“用刑吧!既然顧大人不讓咱家對別人用刑,那顧大人索性就替那些早死鬼們都受了吧!” 牢門一開,兩名獄卒將顧行之脫光上衣綁在一條類似蹺蹺板的長凳子上,用繩子綁緊固定住他的四肢,又一人進來提了一個水桶,顧行之一看便明白了這就是詔獄中名“水落石出”的刑罰。 即用水灌進人的肚子中,直到腹脹如鼓,便大力壓迫人的腹部,使人嘔吐,如此往復,令人七竅流水,痛苦不堪。 薛無常嫌棄的走進來,伸手煽了煽鼻子,似乎很不喜歡這里的氣味,他看著顧行之陰笑,“顧大人好歹也是做過首輔的人,想不到有今天吧?咱家早就說了,你就是一條狗,咱家捧著你,你就有資格在咱家身后搖尾巴,咱家不捧你,你就是比階下囚還下賤的人!” 顧行之臉色蒼白,后背已經被汗浸濕,薛無??此匀辉趶娮麈偠?,不免好笑道,“顧大人別妄想還有人來救你,皇上不敢和咱家作對,他知道越王也是咱家的人,他敢輕舉妄動,越王即刻就敢攻入京城,你覺得以你的份量值得讓皇上和咱家反目么?” 顧行之“呵”出一口氣,出言諷刺道,“公公鬧這么大陣仗,把越王都牽扯進來,這是要造反么?雖然如今京畿兵力不足,但也不是公公想亂來就能成事的,皇上再年少叛逆,他也是皇上,這江山是姓蕭的,不是你想改成薛就能姓薛的?!?/br> 薛無常像是聽見什么天方夜譚,眉毛一挑,呵呵的輕笑起來,笑聲格外刺耳,就像把鉆孔的錐子。 “是!這江山是蕭家人打出來的,可是你怎么確?;噬鲜鞘捈胰四??”見顧行之驚奇的瞪著雙目,薛無常得意極了,“皇上姓什么咱家也不知道,不過你知道櫻荔姓什么嗎?” “你……” “櫻荔才是真正的蕭家人!而她,可是咱家的女兒,咱家的女兒姓蕭,你說咱家姓什么?配不配做蕭家人?” 顧行之還未來得及震驚,薛無常一個手勢,便有獄卒往顧行之嘴里猛灌冷水,他頭仰天,這樣的角度讓他直覺得喉嚨都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下腹頃刻之間傳來漲意,還未及適應這種不適感,腹部便被人猛踹一腳,他嘔出一口水,要吐又吐不出來,那滋味比死了還難受。 往復了幾番,他已經快到了極限,靈魂和*趨近分離,這時,薛無常的聲音又在耳邊傳來,“你說!你把咱家的女兒藏到哪里去了?” 櫻荔趴在薛家大宅墻頭,等到入了夜才見薛無常陰沉著臉回來,她緊緊握著一把匕首,袖子下的手都在顫抖。 憑著記憶和剛剛在高處觀察的形勢,櫻荔準確的找到了薛無常的書房,她蹲在窗下,隨時準備翻窗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