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怎么每次撞上的人都是你呢?”櫻荔也覺得奇怪,這已經是她第三次走路撞到人了,而這三次撞到的都是同一個人。 顧行之反問她,“怎么櫻荔姑娘每次都低著頭不看路呢?” 顧行之氣色好了很多,只是臉色還是偏向蒼白,櫻荔想起他受了傷,隨口問道,“你現在好些了么?” “顧某死不了?!鳖櫺兄疅o奈道,“如果櫻荔姑娘不給我惹麻煩的話?!?/br> 櫻荔橫他一眼,“你這個人真的討厭得很,明明是你總是耽誤我的好事,如果不是你,我恐怕……” “恐怕這輩子都找不到季游?!鳖櫺兄釉挼?。 一聽見季游的名字,櫻荔眼前一亮,情不自禁的抓著他袖子追問道,“有季游的消息了?他在哪里呢?” 顧行之余光掃了四周一眼,雖然周圍沒什么人經過,可他還是拂開櫻荔的袖子,正正衣襟道,“季游如今人在臨安?!?/br> “那你快帶我見他呀!他現在好不好?你確定他是季游么?不會是騙我的吧?”幸福來得太過突然,櫻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會不會是同名同姓的人呢,你可別騙我呀,有什么證據……” 她本來是有些意志消沉,不高興三個字直接寫在臉上,可是一聽說有季游的消息,整個人馬上恢復了聲氣,高興地手舞足蹈,就像是個終于買到心心念念花裙子的小姑娘。 顧行之無奈的看著她,“季游還記得你,你們十年沒見,他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可是他知道你不識字,所以沒法給你送信,只能托我代為轉達。他想說,當年你救他一命,這份恩情他永遠記掛在心中?!?/br> 櫻荔眼圈紅了,顧行之口中確實是她和季游的過往,他確實替她找到季游了,“他人呢?你別想糊弄我,怎么也得讓我們見上一面?!?/br> “櫻荔姑娘,季游如今已經家破人亡,仇家一直在追殺他,所以他隱居在臨安苕溪畔的一個小竹屋中,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出世了?!鳖櫺兄?,“你叫他千里迢迢來見你,就是讓他送死?!?/br> 櫻荔很懊惱,喃喃道,“怎么會這樣……當年他的仇家明明以為他已經死了呀……” “櫻荔姑娘,人已經找到了,既然彼此安好,就不必再打擾對方的生活了吧。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可以不了解,但你必須接受,季游有他自己的生活,他已經娶了一位賢惠的妻子,生了一雙兒女,你若是再糾纏著他不放,恐怕就……除非你愿意給他做小……”顧行之道,“可你真的不愿意做一國之母,而甘愿給一個山野農夫做小么?” 櫻荔晃晃腦袋,“我不信,你肯定是騙我的,說白了你就是想幫我義父勸我做皇后,你才不愿意讓我見到季游呢。你是不是怕我和季游見面就和季游跑了?我告訴你吧,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顧行之也沒了耐心,不理她掉頭就走,可是走了兩步忍不住停下來看她,她還停在遠處,無助的抹眼淚,白凈的小臉一瞬間就成了個花貓兒樣,顧行之嘆口氣,走回她面前:“你不是要見季游么,我替你把他接回來,叫他自己跟你說?!?/br> 第17章 第十七章 與此同時,焦慎府中可是炸開了鍋。 “什么!少爺被東廠的人帶走了?”焦慎砸了一套青花茶具,又從椅子上跳起來,一把耗住下人的衣領,“到底怎么回事!說??!” 焦津是焦慎的獨子,年十八,是家里的小霸王。 焦夫人與焦慎成婚二十栽也未誕下一兒半女,焦慎有心休妻,但礙于名聲,只好在外人面前故作深情,一回到家便對焦夫人拳打腳踢,焦夫人不堪受辱,甚至曾經懸梁自盡,幸好搶救及時才留下一條性命。 那年的焦慎還是戶部尚書,并未登極人臣,而當時的首輔夫人白淺和焦夫人是閨閣姐妹,有著深厚的手帕交情,白淺看不慣焦慎表里不一的做派,便將焦夫人的遭遇告知首輔,首輔提醒了焦慎幾句,焦夫人總算過了幾天太平日子。 后來,在白淺的介紹下,焦夫人開始吃齋念佛,不知是心誠則靈還是冥冥中注定的緣分,在焦夫人三十八歲高齡的那一年,焦津出生了。 焦慎老來得子,對這個唯一的寶貝兒子簡直是要寵上了天,這焦津打小就和那些京城的紈绔子弟混跡在一處,賭博、賽馬、玩鳥無一不精,學業功課卻被同齡人狠狠落在后面。 焦慎后來做了首輔,站在權力金字塔尖的位置,那么多雙眼睛看著,他忽然有一天意識到:自己的兒子給自己丟人了。 于是他便開始嚴格管束焦津,將焦津拘在家里頭不讓他出門,這一拘就拘出了禍事。 那一日,焦津百無聊賴的在院子里瞎溜達,忽然就聽見了一陣窸窣的響動,他尋找聲音來源的方向,結果卻在東院看見了一個大箱子,里面是閃閃發亮的金子。 而當他繼續翻整那個陌生的箱子時,他在箱底忽然看見了一件黃色的衣袍,上面清晰地繡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龍。 焦津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他派人將寶箱里的金子都搬到自己屋子里,卻拿著那件龍袍去找焦慎,只字不提金子的事。 焦慎聽了焦津的敘述,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好個薛無常!竟敢這般陷害老夫!老夫就給你來個將計就計!” 這一招果然讓焦慎大獲全勝,在朝堂上難得的占據了上風,給了閹黨眾狠狠地下馬威。事后焦慎將自己這個兒子視為最大的功臣,簡直就是他的福星福將。 于是,那焦慎一高興便要賞賜自己的寶貝兒子,焦津說他什么都不要,只想獨自一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游覽群山之時也算是開闊了視野。 焦慎哪有不高興的道理,滿口應了下來,再也沒管焦津去干了什么。 “這下子可是知道了,原來是把私藏的巨額銀子掏空送去南方!螳螂補償,黃雀在后!這個混賬是中了人家的套??!”焦慎恨罵道,可是如今說什么也無濟于事,兒子再不爭氣也是自己的血脈,不可能撂下他不管,再說了,雖說在本朝貪墨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不鬧出格皇帝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如今被薛無常他們抓住了把柄,勢必會禍延自身??! 正在這個時候,焦夫人來了,她臉上仍有兩道未干透的淚痕,見到焦慎那一刻又有清淚淌下來,“老爺??!咱們可不能不管津兒??!” 焦慎怒從心中起,痛罵道,“這就是你管教出來的好兒子!” 說罷,上前就扇了焦夫人一個耳光,把那本就身體虛弱甚至有些衰老的焦夫人一把扇倒在地。 那焦夫人本就是懦弱綿軟的性子,當年還有那白淺愿意能幫襯她,暗中幫她出謀劃策,日子總不算太艱難,可惜那白淺也在十年前…… 焦慎氣勢洶洶的跑到詔獄,那守門的獄卒見到首輔大人來了,烏泱泱跪了一片,焦慎開門見山,“焦津關在哪間牢房?” 獄卒的領頭很為難,“這……首輔大人,薛掌印特別交待過了,沒他的命令誰也不能探視令公子?!?/br> “薛掌印薛掌???!你們就認識個薛無常?薛無常已經不是東廠督主,這手未免伸的太長了吧!胡長春呢!他是吃閑飯的么!叫胡長春出來見我!” 詔獄里只有對犯人用刑才能傳出點凄厲的慘叫聲,平日里大多時候是安靜的像一片死海,這地方死了太多人,還多是些冤死鬼,所以陰氣比較重,每個獄卒都是兇神惡煞的模樣,就如那陰間引路的小嘍啰。 焦慎吵吵嚷嚷之際,一陣過堂風吹來,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頗有點到了陰曹地府審判臺的意思。 而這個時候,來了七八個小太監,個個白著一張臉,他們自覺地排開兩邊,中間留了空隙,薛無常就從這空隙中直通到焦慎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