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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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是我錯了,我太過急功近利,你莫要生氣,身子要緊,從現在開始,我會多花些心思在彩云身上,也盡量不跟襄王妃頂嘴,”看著唐焱愈發消瘦的身子骨,唐鑫心中也有自責。 “你明白就好,襄王妃是個爆脾氣,你只能順著,可千萬不能逆行,咱們出來的也夠久了,趕快進去吧!” 唐鑫點了點頭,扶著他回到殿里時,臉上的神情平靜很多。 唐墨看著他們二人進來,看著他們二人坐下,不言語,也沒什么表情,一副置身事外,與他無關的表情。 木香進去沒多久就出來了,誰也不知道唐皇跟她說了什么。 只見她出來時,表情凝重了不少。 凝重這個詞,用在她的臉上,怎么聽怎么覺著怪。 竇皇后跟眾妃嬪都在另一個宮殿,否則這會看見木香從殿里,非要上去盤問不可。 木香出來之后,并不想多做停留,抬步便要走。唐鑫嘴巴張了張,如果擱在以往,他一定追上去盤問了,但是在有了六皇子的叮囑之后,要問之前,他看了下唐焱。 唐焱明白他心中所想,于是站起身,攔住木香。 他一攔,薛遠之與廉敬立即就進入戰斗狀態,警惕的瞪著他。 唐焱心中驚嘆,這女人收服人心的本事,真是太可怕了。 這兩人雖是赫連晟的人,但他們跟赫連晟一樣,都有心高氣傲的毛病。如果只是為了遵從主子的命令,他們二人的眼神,絕不是如此。 “本王不過是有話要問王妃,二位何需緊張,”唐焱笑容可親。 木香揮了揮手,讓他們二人退到一邊去,“有什么要問的,是問唐皇的病究竟怎樣了,還是想問唐皇對我說了什么?不管你問哪個問題,我都不會回答你,因為我沒這個義務向你說明情況?!?/br> 唐焱的笑有些凝固,“看來襄王妃對本王有誤會,沒錯,我的確想問這些,王妃不想回答,那就算了,只當本王沒有問過,王妃路上小心!” 木香重重哼了聲,甩袖離去。 她一走,整個殿內,立刻就顯的更加空曠了。 唐鑫在她走后,脾氣完全暴露,怒聲道:“為何不能說,里面躺著的人,是我們的父皇,她有什么權利在這里耍橫!” 唐墨冷冷的看他一眼,“她自有她的權利,你卻干涉不了,有本事你也讓父皇召你進去,讓父皇把剛才跟她說的話,也原封不動的跟你說一遍?!?/br> 唐焱擰眉看著唐墨,今天的唐墨似乎很不一樣。 “與其在這里像個市井小民似的嚎叫,還不如想想咱們接下來該如何,隔壁還坐著一個虎視眈眈的女人,連兩個女人都斗不過……哼!”他也拂袖而去。 唐鑫臉色鐵青,卻又無法否則他的話。 唐焱嘆氣,“確實比較棘手,待會讓人去探探太醫的口風,就怕他們也不肯說實話,你出宮去吧,這里有我看著,有什么事,我會差人通知你?!?/br> “皇兄,你身子不行,還是我留下,你回府?!?/br> 唐焱直擺手,“別爭了,你要做的事情還很多,莫要在這里干等著,你嘴太直了,怎能留在這里,還是我留下,你趕緊回去!” 唐鑫拗不過他,出了宮門,想了想,要命馬車去了京城最大的首飾店鋪。 木香雖出了唐皇的寢宮,卻也沒能真的出宮,想想看,竇皇后怎能放她走。 在木香邁出唐皇宮外時,早已有幾名身強力壯,氣息沉穩的婢女候在那里。 “襄王妃留步,皇后娘娘有請您在宮里用過午膳再走,”一婢女低垂著頭,聲音僵硬的說道。 “哦?皇后娘娘請我吃午飯,這可真是天下間最稀奇的事了,我要是不去呢?”木香輕撫著赤貂的毛,笑看著那宮女。 雖是笑,可這笑如同浸在冰里,刺骨的冷。那宮女雖未抬眼,但也已感覺到了這股寒意。 她再道:“皇后娘娘有令,請王妃移步偏殿?!边@一句,明顯多了敬畏之意。 薛敬之緊張的攔住那婢女,一臉擔憂的對木香道:“王妃還是回府用午膳吧,屬下等還有要事稟報于王妃!” 有沒有事,這并不重要,只要能攔下木香,不讓她去皇后宮中,這就足夠了。 宮女并不意外有人攔著,再一次說道:“皇后娘娘還有令,若是有人阻攔,便當抗旨的罪名論處!” 薛遠之急了,“這叫什么道理?皇后娘娘請了,就非得去嗎?如今我南晉正是危急關頭,微臣真的不知,皇后娘娘如何還能吃得下去飯!” 旁邊的廉敬也是一臉的冷笑,“遠之兄,你錯了,皇后娘娘不光能吃得下飯,夜里睡的更是香,早晨太醫來報皇上病重,皇后娘娘足足磨蹭了一個時辰才出現,如何能急?!?/br> “放肆,皇后娘娘豈是你們可以隨便議論的,”這宮女不知哪來的膽子,竟當著木香的面,呵斥兩位當朝武將,這膽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木香慢慢瞇起眼睛,眸中煞光盡現,“掌嘴!” 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何安,最為通透,幾個箭步上前,啪啪啪!甩了那宮女三巴掌。 突然被人打,那宮女懵了。只聽說襄王妃兇悍,連皇上的面子都不給,更是敢當眾頂撞皇后娘娘,原本以為就是傳言,沒想到,這一切竟是真的。 木香并不看她,只對身后的薛遠之與廉敬說道:“你們二人在此等候,皇后要見的是我,你們去了也沒用,反倒落人口實,我只帶自己的隨從就去夠了?!?/br> 那宮女捂著臉,從牙縫里擠出話,“皇后娘娘有令,讓王妃一個人……” “小安子,走吧,時辰不早了,本妃的時間可是耽擱不起,”木香打斷那宮女的話,看也不看她,領著何安跟嚴忠就走。 她這般傲慢的態度,把這幾位宮女得罪的干干凈凈。 薛遠之跟廉敬都不放心,可也知道皇后的旨意不能違抗。薛遠之便對那幾名宮女威脅道:“若是襄王妃在皇后宮中少了半根頭發,我等定滅了你們全家!” 廉敬拉了他一下,在宮中說這種話,會給襄王殿下帶來很大麻煩。 他們只在外面守著,萬一里面有事,再沖進去也行?;屎笤俸尥蹂?,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她怎么樣。 木香邁進皇后所在的偏殿時,里面坐了一大堆美人兒。老妃嬪很少,這些都是年輕的,一個個面如桃花,正值豆蔻年華。 按照規矩,她們是皇帝的妃嬪,木香是王妃,該對她們見禮才是。 這些女人也等著木香給她們見禮,在此之前,她們對木香也有所耳聞。知道她是個厲害角色,仗著有襄王撐腰,在京城橫行霸道。 可是進了宮,便是皇上跟皇后的地方,她再橫,難道還敢公然視宮中的規矩跟法理為無物嗎? 能讓這個不可一世的襄王妃給她們行禮,這些出身朝中大臣家的嫡女們,自然也是興奮不已。 木香邁步而來,視線只在她們身上一掃而過,沒有多做一秒的停留,最終,她在皇后面前站定,微微曲了膝蓋,挽起手,給皇后見了禮。 竇皇后大方得體的微笑著,故作提醒道:“今日本宮不止宴請王妃一人,皇上新納了幾位美人,王妃也該見見?!?/br>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想讓她給剛得寵的女人彎膝行禮。竇皇后此舉,一是為了樹立威信,二是為了打壓木香的傲氣。別的不提,只要能看見木香對她卑躬屈膝,她就很痛快了。 木香看了眼在座的那兩撥人,視線落在殿中唯一空出的位置,目露嘲諷的笑,“皇后娘娘見諒,臣妾今日多有不便,行禮怕是不行的,再者,門口風太大,我身子弱,煩請宮人將我的座位抬到殿中間!” 給她留了個最下等的位置,再往外擺一點,就得擺到宮外的走廊上了。 眾人皆是一怔,皇后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至于這些美人們,均是一臉的憤怒,她們是唐皇的女人,襄王妃再怎樣,也是臣子之妻,她怎敢對她們大不敬。 這些人光著是怔愣了,竟沒人去搬那桌椅。 宮女太監不敢動,皇后沒發話,而且位置都是皇后命人擺下的,他們也知其中的含意,皇后不發話,他們哪敢動。 “都不動是嗎?皇后娘娘的人,果然譜子大,唉,請不動啊,”木香也收起笑容,面上只剩絲絲的冷意。 她話音剛落,嚴忠大步邁過去,一手提溜一個,再大步走回來,當著眾人的面,將一桌一椅,擺在上皇后的前面,是正前方。 木香的臉上終于有了笑意,“還是自己的人最管用,唉,不知皇后娘娘請我吃什么,諸位美人們,還不趕緊用膳,都看著我做什么?有的吃就趕緊吃吧,明天是什么樣,誰都不曉得呢,聽說從前有陪葬這個傳統,不知現在是否延續,不如我去向禮部的人建議,重啟妃嬪陪葬這個傳統如何?以免皇上入了神界寂寞,沒有美人伺候可怎么辦哦!” 她說的輕描淡寫,那幫美人們卻聽的變了臉色,握杯子的掉了杯子,拿筷子的掉了筷子,更有人眼睛都急紅了。 她們還年輕,眼前的富貴看著很吸引人,可是皇帝老邁,現在又病重了。如果皇帝撒手而去,她們都會被關進冷宮,或者……或者向那個女人說的,陪葬? 木香很滿意她們的表情,不等皇后開口,又道:“你們都怕什么,或許皇上跟禮部的人不會同意陪葬一事,又或者皇恩浩蕩,放你們歸鄉,也不是沒可能哦!” 話說到這個份上,其中的含義昭然若揭。 是陪葬還是活著歸鄉,全在她的一句話,可笑的是,她們還搞不清狀況,還以為能依靠皇后,幫著皇后一對針對她。 她們咋不想想,不管皇帝死不死,皇后始終都是皇后,怎能跟她們一樣呢! 竇皇后精致的眉陡然蹙起,“襄王妃這是在詛咒皇上殯天嗎?皇上不過是病了,不日就會痊愈,襄王妃口無遮攔,可知這是死罪嗎?本宮將你陵遲處死都不為過!” 在坐的人,皆是一驚。 何安用余光觀察了下主子的神情,還好還沒有暴怒,也沒有掀桌子的預兆。 木香將赤貂放在桌上,看了眼在場的眾人,因為是背對著皇后坐著,誰也看不見誰的表情,倒是省了她的眼神,“皇后莫要亂扣帽子,我何曾詛咒過皇上了,你們有誰聽見了?” 場下的美人們,互相看了看,自然有那心思通透的,站起來,對著皇后微一福身,“還請皇后娘娘息怒,襄王妃是在為皇上的百年之后的事cao心,并未言明說的是現在,還是將來,人誰無死,問壽詢棺,都是為了沖喜,王妃也是好意?!?/br> 有了第一個人倒戈,立馬就有第二個人附和。有小聲說的,也有大聲說的,更有起身力挺木香的。力挺歸力挺,卻不敢指責皇后,人家是后宮之主,她們這些人在皇后眼中,賤如螻蟻?;屎笠獨⑺齻?,還不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起初她們大都只為眼前的得寵,而暗自興奮,暗自攀比,可是木香的一番話,等同于給他們潑了一盆冷水,將她們心底竄起的那點小火苗,滅的丁點不剩。 她們也明白了,皇后跟襄王妃這兩人最大的區別。 一個是用好聽的話糊弄人,把旁人都蒙在鼓里,只她一個人清楚明白。 襄王妃卻不同,雖然她說話直白,但也不可否認她說的都是實話。 所謂忠言逆耳,聽著雖不入耳,卻也是事實。 竇皇后隱忍著滿心的怒火,恨不能上前撕碎這一張張的臉。都敢公然跟她作對了,當皇上死了,當她廢了嗎? “都說夠了嗎?本宮如何做,還輪不到你們質疑,也輪不到你們來教訓本宮,皇家的事也輪不著一個王妃干涉,你們如果不想吃了,大可現在就去守著皇上,萬一皇上召見妃嬪,你們還可以侍奉,都去吧!” 侍奉一個快死的人,還是個老男人,那樣的場景,想想都怪惡心的。 可是沒法子,她們是唐皇的妃嬪,按理說,就該如此。 “是,臣妾知道了,這就告退!” 皇后擺明了是轟人,她們怎敢不走。 “慢著,”就在她們準備走時,木香說話了,“都別去了,本妃剛從皇上那兒出來,皇上的病需要靜養,你們去了,只會嘰嘰喳喳,打擾了皇上休息,都在這兒候著吧,皇上想召見誰,自有太監來報,本妃不喜歡吃飯的人太少,那樣吃著不熱鬧,這些菜都涼了,換一桌?!?/br> 她發號施令,完全不把竇皇后放在眼里,儼然一副主人姿態。 旁的事,竇皇后可以忍,唯獨涉及到,若有人威脅到他的位置,那她是萬萬不能忍的。 她豁的站起來,一揮袖,拂掉了桌上的碟盤,厲聲斥責道:“木香,你不過是個鄉野出生的小丫頭,如果不是本宮看在襄王的面子上,你以為你能坐在這里,與本宮同席用膳嗎?” 在竇皇后揮袖子之前,木香就已經站了起來,退到了一旁,免了濺一身油的悲劇。 面對皇后的怒火,她卻笑的隨意,只是可憐了眾多的豆蔻美人,她們哪見過皇后發這樣大的火,嚇的瑟瑟發抖,紛紛躲開。 同時,她們也在估量著,皇后是真的動怒了,她是后宮之母,南晉國獨一無二的皇后,她手中有皇后的寶鑒,就算對方是襄王妃,還有一品誥命夫人的頭銜,真要斬她,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這位襄王妃,真不是一般的猖狂,更不是一般的膽大。 想想看,端坐寶座的皇后娘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曾受過這等侮辱。 這兩人掐架,就是天雷勾動地火,誰劈了誰,誰燒了誰,那可都不一定呢! 木香似乎很滿意竇皇后的表現,笑容更張揚了,“皇后娘娘,您這話可就說錯了,如果不是因為赫連晟,你以為我想坐在這里陪你吃飯嗎?我可以說這么一句話;有些人,外表干凈,內心卻是臟的,外表高貴,內心卻是齷齪的,白天干人事,晚上干娼妓事,所以啊,眼睛看到的東西,不一定是真的,眼睛看到的人,也都有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