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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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過月殺身邊時,這女人居然還活著,仰面躺在地上。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不知在看哪里。 木香嘆息著道:“把她也帶回去,關進大牢,命人給她治傷,能活下來便是她走運,活不下來,也是她命該如此,記得要把她關在剛才那人的對面,好讓她日日夜夜都看著?!?/br> 這一夜,這條巷道,血流成片,卻在第二日,太陽出來之前,恢復如初,半分血跡也看不到。 除了當事人之外,還有兩個人也知道。 赫連晟遠在幾百里之外,乘著換馬的空檔,展開部下送來的急件。 木香不知道的是,她在京城的情況,赫連晟一清二楚,因為每隔半天,就會有一封書信送出京城,一天三次,早晨在她醒來之后,也有一次,不為京中局勢,只為探知,她睡的可好,精神如何。 赫連晟看著書信的內容,緊鎖的眉峰,慢慢的舒展開了。 另外一個知曉情況之人,便是木坤了。 他自從那夜從老宅逃走之后,不出木香跟赫連晟的猜測,一直隱藏在皇后的寢宮。 反正唐皇如今沉迷練丹,就算要臨幸宮中嬪妃,也斷不會到皇后這里來。 但有一事,可能誰也沒有料到,便是木鳳亭再度受寵。 短短的時日,她從大落再到大起,竟然只用了幾天。竇皇后不知她用的什么法子,竟然再得圣寵,將唐皇哄的眉開眼笑,無論再召幸哪個妃嬪,后半夜,必定要召她陪著到天亮不可。 ------題外話------ 輕煙家娃兒還沒上學,要帶娃,所以寫不了太多,輕煙每天更二十七點,不會斷更。 ☆、第198章 夜色朦朧 不過這件事,竇皇后現在顧不得管了,只因…… “母后……”上官蕓兒哭的眼睛都腫成桃子了,伏在美人榻上,弱如風中楊柳。 竇皇后被她哭的心煩,猛的一拍桌子,怒聲道:“你哭夠了沒有,若是哭夠了,就給本宮站起來,別忘了你是誰,本宮的皇兒若是不在了,你就是寡婦,新皇繼位,你的下場,不用本宮說,你也明白!” 上官蕓兒的確是哭夠了,也哭累了,她哭不為太子,而是為了她自己,年輕守寡,又是以太子妃的身份守著,日后除了剃度出家為尼,便是隱居府中,再不出門,否則定要被世人的唾沫星子噴死。 她以袖拭淚,輕飄飄的站起來,現在只她一人在皇后宮中。 竇皇后凝起描的精致的娥眉,沉聲道:“現在,咱們有兩條路,其一,對皇兒的死,密而不宣,明日讓襄王妃進宮,將她引來殿里,你我聯手,將太子之死嫁禍于她?!?/br> “這……”上官蕓兒收起眼淚珠子,仔細考慮皇后的提議,“這恐怕不成,襄王妃此人詭計多端,而且她行事很警惕又果斷決絕,咱們想嫁禍她,臣妾擔心,一個弄不好,會被她反咬一口,到時得不償失,還會讓殿下的死泄露出去?!?/br> 主意被否定了,竇皇后并未生氣,嫁禍襄王妃此事,的確不穩妥,那丫頭太狡詐,行事囂張,無所顧及,即便赫連晟如今不在京城,她的勢力依然不弱。 “那便只剩后一條,找人假扮太子,本宮會讓人去弄一張人皮,到時還需你協助,”這也是她為何非告訴上官蕓兒不可的原因。 要找人假扮太子,在宮里,她可以照應,但既然太子的病已好,肯定不能在宮里常住,一旦他回到太子府,沒有側應的人,定是不行的。 上官蕓兒咬著嘴唇,“臣妾謹遵母后懿旨!”事到如今,她還能如何?自然是皇后說什么就是什么,就是不知她找的是什么人。 竇皇后滿意的笑了,“你能識大體,母后很滿意,放心,母后不會虧待于你,母后的榮耀也是你的榮耀,太子的前程,自然也是你的,只是回太子府之后,你得時刻看著,不要讓這個人與除了你之外的旁人接觸!” “但是也不能做的太明顯,對外只說太子需靜養,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讓他接觸外人,他府里的姬妾,適當的遠離,最好是將他們關起來,你只說太子經此大劫,決心改掉以往的壞習慣,一心只為皇上,為黎明百姓分憂,知道了嗎?” 上官蕓兒點點頭,她怎能不明白竇皇后的意思,若不是現在天氣冷,太子的尸身,肯定是要壞的。 說來也奇怪,并不至死的傷,太醫卻越治,傷越重。 她重不懂醫,但是多多少少也能看出情況不對勁,可是皇后在,那個木坤也在,她不敢說,只能順著他們二人的意思。 竇皇后再道:“皇兒的尸身,本宮會收斂起來,本宮這里有一尊白玉棺材,尸身放在里面,百年不腐,等到合適的時機,本宮會將皇兒下葬,蕓丫頭……” 竇皇后語氣一轉,哀傷道:“蕓丫頭,你是本宮親自為皇兒挑選的,如今也是本宮最信任之人,皇兒的死,本宮的難過不比你少,可是太子已經死了,那咱們就不得不為日后打算,既然今夜話已說到這個份上了,你過來見見一個人吧!” 上官蕓兒猛的抬頭,眼中多多少少有些不敢置信?;屎缶乖缫褜⑻娲娜颂艉?,并帶進宮了。 但是當上官蕓兒看見走進來的男子之時,心中的震驚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了。 太子唐昊身邊的親信侍從,與太子身高相近,身材相近,更重要的是,他了解太子往常的習慣與行事風格。 如果她沒記錯,唐昊的近身侍從都是皇后親自挑選,皆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一個沒有絲毫背景的孤兒,又是太子身邊的人,絕對是冒充太子的最佳人選。 “夙昱見過皇后娘娘,見過太子妃,”進來的年輕男子,舉止優雅,笑容清幽,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有幾分唐昊的風格。 夙昱!對了,他叫夙昱,如果他不提起自己的名字,上官蕓兒壓根想不起來他的名字。 記憶中,他是個沉默寡言,站在唐昊身邊時,頭垂的很低,很容易就叫人忽略了他的存在。 而他好像也很善于讓自己透明,不讓人注意到他。 今夜他突然抬起頭來,好似一個人從陰暗的地方,走到光明之處,整個人的光彩,瞬間就綻放了出來。 上官蕓兒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她不知該說些什么。 竇皇后此時也笑不出來,只叮囑道:“蕓丫頭,今夜你便在本宮的偏殿休息,與太子好好相處,明日一早,本宮給你們備下馬車,便會送你們出宮?!?/br> 上官蕓心中驚異,皇后的意思……是要他們今晚獨處?可是她才剛死了夫君,就算另有安排,也不必如此著急吧! 竇皇后嘆了口氣,“若不是情勢所逼,本宮也不必如此,皇上白天已經來催問過了,他還指望太子為他分憂國事,事情耽擱不得,你別怪母后,夙昱個性溫和,不會做出逾矩之事,去吧,天色不早了,趕緊去歇著吧!” “是,臣妾知道了,”上官蕓兒未有異議,也不敢有異議。 出了殿門,兩個婢女領著她往偏殿而去,卻沒讓她帶貼身的婢女前來。 夙昱至始至終,只在她身后默默的跟著,不遠不近,五步的距離。 進了偏殿,壁燈已經點上,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毯,踩在上面,一點聲息都沒有。 “娘娘早些歇息,殿里的洗漱用品,一應俱全,奴婢先告退了,明日早上,奴婢們會過來給太子妃娘娘開門!” 既是說了開門,那么今夜殿門肯定是要鎖上的。 上官蕓兒無從反駁,也無從拒絕,她只是皇后手中的一枚棋子,除了聽從皇后的指令,旁的什么也不能做。 到了殿中只剩他們二人時,四周好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連自個兒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上官蕓兒這還是頭一次跟個陌生男子獨處,她有些不知所措,“那個……你……你晚上睡在外間的榻上吧!時辰也不早了……” “太子妃請留步!” 夙昱忽然出聲,嚇了上官蕓兒一跳,“你……你要做什么?” 夙昱看她一臉防備害怕的模樣,失聲笑了,“太子妃莫要緊張,現在時間還早,小人知道您還沒用晚膳,這就叫人傳進來?!?/br> 他走出去,片刻之后便進來了,手里端著一個托盤,三素一湯。 湯也是清湯,她還在守喪,葷菜不能吃。不過看他這樣快便將菜都端來了,一定是很早便準備好了。 夙昱將碟子都擺好,還有一壺酒。 “飯菜沒毒,您不必緊張,”他解釋道。為了打消她的疑慮,他當先坐下,拿起筷子,每樣菜都嘗了一口,并將兩只酒杯都滿上,再端起自己的那一杯,一飲而盡,亮出空杯,對她一笑,“太子妃可放心了?” 上官蕓兒被他的坦誠弄的怪不好意思,回想一番,這人是皇后推出來的,又怎會害她呢! “有勞你費心了,可是我并不是很餓,”話雖如此,但她還是坐下了,免得駁了人家的好意。 “怎能不餓,您這幾日的辛苦,小人都看在眼里,早膳沒用,午膳只喝了些湯,長此下去,身子肯定受不了,多吃些吧,”夙昱伸出筷子,夾了些菜,擱在上官蕓兒碗中,他的神情平靜極了,如果不是他心機過重,就是他太善于隱藏,把自己真實的情緒隱藏的太好。 上官蕓兒從未吃過男人夾的菜,此時看著碗中的菜,竟有些莫名的感動。成親幾年,若是唐昊坐在一起吃飯,也總是她替唐昊布菜,唐昊從不會在意她吃的是多是少,更不會為她夾菜。 又或者,他招來幾個姬妾與她同桌,吃飯時,跟姬妾打鬧,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好似她不是個有血有rou的女人,只是他府里的一件擺設。 夙昱見她低著頭,嘴巴抿著,便知她在哭,他嘆息一聲,拿過絲帕,隔著桌子替她擦去眼淚,“一切都已過去了,他再不會醒來,以后就讓我陪著夫人可好?” 他已改了稱呼,上官蕓兒卻未注意到,“謝謝,我沒事了,太子雖然已去,但我還在守喪,你不要離我太近,免得……” “免得什么?夫人忘了皇后娘娘的話了嗎?從現在起,我便是太子,是你的夫君,從今往后我一定會好好待夫人,不讓你再掉眼淚,或許夫人不相信我,但是無防,以后夫人會明白的,夙昱之所以在這里,只為你一人,蕓兒,”他情至深處,忽然握住了上官蕓兒的纖纖玉手,盯著上官蕓兒,眼中的情意竟是執著而真誠的。 上官蕓兒詫異,“你……你怎么,怎么能如此喚我,難道就因為皇后的命令,你便可以做到如此地步嗎?若是為了完成皇后娘娘的命令,你大可不必如此,往后在人前,我一定會盡維護你,不讓人看出破綻,但在人后,請你尊重我,放手!” “不放,”夙昱的眼神突然變的炙熱如火,“為何要放?難道還要我日日看著你傷心難過,看著太子羞辱你,踐踏你的尊嚴嗎?別忘了,你是上官家最為驕傲的長女,為何如今會變成這個樣子?” 上官蕓兒因他的話,眼神漸漸變了,“你……你是……” 夙昱笑的很苦澀,“小姐可還記得上官家打掃庭院的小雜役,小人雖然只在上官家待了幾年,可是聽說小姐進了太子府,小人還是拼了性命,混進太子府,只想看看小姐過的可好?!?/br> 他的一句,過的可好,引的上官蕓兒哭的肝腸寸斷。 她嫁進太子府,便是如了爹娘的愿,如了皇后的愿,如了全族人的愿,又有誰問過她是否過的好,過的開心。 每次回母家,家人在意的都是太子,或者當今的局勢,讓她務必要讓太子開心,不能違背的心意,不管太子要往府里帶多少美妾,她都須得笑臉相迎,這是大度,是婦道,更是為了穩固上官家在朝中的地位。 夙昱見她哭的傷心,不忍再說,走上前去,將她抱進懷里,“小姐,如今太子既已死,你又何必再為他傷心,夙昱猜到皇后娘娘想找人替代太子,所以自薦做這個替代品,為的就是不讓旁人玷污你,蕓兒,跟了我吧!” 夙昱說的情真意切,神色真誠,“日后我會好好待你,不讓你受半分委屈,太子府里的那些侍妾,等到時局穩下來,便遣散了,我帶著你到一個邊陲小鎮,離京城遠遠的,再置辦一處宅子,咱們二人,去過與世無爭的日子,可好?” 上官蕓兒止了哭聲,抬起淚水婆娑的眼兒,望著夙昱。 此時的她,內心是脆弱的,心防接近最低點。她太需要安慰,太需要被擁抱,也太需要溫暖了。 “我……我不知道,”她覺得腦子糊涂了,心里想的是答應他,可是又不敢冒然去說。她總覺得今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實。 夙昱了解她的心思,并不強求,放開她的身子,坐回之前的位置,“今夜不談這個,先吃飯,這里有湯,先喝一碗湯暖暖身子?!?/br> 上官蕓兒接過他遞來的湯,看著這張陌生的臉,說實話,她還是感覺很別扭,“謝謝!” “你我之間,何需言謝,快吃飯吧,等吃過了飯,再泡個溫水澡,好好歇一歇,這幾日你都沒有好好睡覺,人也憔悴了不少,”夙昱的聲音很輕,聽在上官蕓兒耳中,像貓兒抓撓似的。 用了很少的晚膳,夙昱還真的命宮女備下溫水,還很貼心的,水里放了些花瓣。 上官蕓兒沐浴時,他退到了外間,并且一刻不停的說著話,好讓她放心。 這樣的男子,這樣的舉動,于此時的上官蕓兒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 只是在要上榻睡覺時,她還是犯了難。 夙昱站在床榻邊,可憐巴巴的瞅著她,“小姐,我去找找,看有沒有多余的被子,小人睡地上,您睡床榻?!奔热换屎笞屗麄兌斯蔡幰皇?,就肯定不喜歡看見他們一個睡殿內,一個睡殿外。 上官蕓兒看著他轉身去柜子里翻找,看著他找了半天,只找到一條薄被。 夙昱抱著被子,走回榻邊,笑的很凄慘,“偌大的偏殿,竟然沒有備下厚被子,不過沒關系,我是男人,不怕冷,將就著睡一晚便好,小姐,你快睡吧!” 上官蕓兒還是沒說話,蜷縮起雙腿,縮進被子里,靠在床頭,一手攏著被子在胸前,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夙昱的一舉一動。 殿中的燭火忽明忽暗,時間一點點過去,上官蕓兒去始終不敢躺下睡,實在撐不住了,眼皮子都快粘連到一起了,忽聽榻下似乎有人牙齒在打顫。 她爬到榻邊,看清了底下躺著的男人,抱著被子蜷縮成一團,連頭都沒露出來。 打顫的聲音就是從他嘴里發出的,不光七上八牙齒打顫,連他的身子也在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