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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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十分頭疼:“你收到我的短信了么?” 環在腰上的手臂緊了緊?!啊??!?/br> “我有事要跟你說?!?/br> “好?!?/br> 秦苒將他的手從自己腰上掰開,翻了個身和他面對面,紅著眼注視他,抿了抿唇,最后還是開口:“我們離婚吧?!?/br> 其實,一句話而已,說出口并不難。說出這句話之前,她一度以為自己做不到,可真正實施了之后,反而覺得輕松無比。 見他不說話,表情也沒改變,她繼續說:“或者也可以你提出,我不會反對?!?/br> 良久,他的眼里終于有了情緒。 “為什么?”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里鉆出來。 秦苒將臉靠在枕頭上:“其實我一直很想問,當初你既然不愛我,為什么還要和我離婚?既然那么愛那位小姐,為什么現在又擺出一副在乎我的樣子?該問‘為什么’的是我才對?!?/br> 話已至此,他終于知曉,原來她什么都知道。 “說實話,這五年的婚姻生活,你快樂過么?我不快樂……一點都不快樂?!?/br> 人一旦被某種情緒蒙蔽,便會自動代入所有的悲憤。秦苒后來想,她其實是快樂過的,他說和她“試試”,他帶著她去買戒指,他為她辦了一個盛大的婚禮,他和她的第一次……但這些事情,都是在欺騙的前提下產生的。 謝簡的聲音沉沉:“你不能這樣……你不能為我做決定。我……不同意離婚?!?/br> 她腦袋眩暈,哽咽地問:“那你騙過我么?” 不多時,謝簡的胃開始抽搐,口干舌燥,眼前一陣陣發黑。忍住不適,他抓住她的手,仍舊搖頭:“我不同意。你先冷靜一下,等你冷靜好了,我再慢慢給你解釋?!?/br> 她吸了口氣,涼涼道:“這件事你不能阻止我?!?/br> 謝簡終于急了:“我求你別任性!” “任性?”她搖了搖頭,“不是任性,我考慮了很久?!?/br> “我不會離婚?!彼偷貜拇采献饋?,拿了一旁的車鑰匙,臨走前對她說,“你先冷靜一下,我去公司,回來我們再好好談?!?/br> 秦苒聽到關門聲后,慢吞吞地下床,開始收拾行李。 —— 這件事,秦苒不敢告訴父母。而雙方父母這關,又是一件令她頭疼的事情。她只能找沈凝溪尋求幫助。 沈凝溪沒反對她做的決定,順便給她介紹了一個律師。律師姓楊,四十多歲,在離婚案件處理上有著很豐富的經驗。當初就是因為他打頭陣,沈凝溪才分到了一筆數目不小的財產。 “如果你是認真的,就別拖泥帶水,這種事情,很容易被繞回去,到時候就是個死循環。你想好了要離婚么?” 秦苒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半響后點頭。 沈凝溪告訴她:“離婚也是一場仗,會打得很艱辛,但也只是一時的。你要是真的不快活,離了也好,免得夜長夢多。我不會規勸你,畢竟我是過來人?!?/br> 第二天,秦苒回到娘家。父母高高興興地為她做了一桌子菜,還問女婿怎么不一起來。 她將手指放在碗沿上摩挲,最后鼓起勇氣告訴他們:“爸、媽,我昨晚向謝簡提出了離婚?!?/br> ☆、第二十六章 與秦苒想象中不太一樣的是,對面的二老先是沉默,很久之后杜依依先開口問她,語氣很溫和:“為什么要和那孩子離婚?是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么?” “不是?!鼻剀蹖⑼肟攴畔?,“媽……有些事情說不清楚??傊褪恰@段婚姻,我經營得很艱難?!?/br> 杜依依和老伴兒對視一眼,沒有再多說,只是笑著給她夾菜:“先吃飯吧。飯桌上不說這些事情?!?/br> 面對父母的大度和諒解,秦苒不爭氣地紅了眼睛。她終究還是辜負了兩老的期望。 吃完飯,杜依依將她拉進房間,談了將近一個小時。最后她說,mama這一輩子在你爸的庇佑下過得很幸福,但你婆婆那事兒可是把我折騰了好多年,我也懂這方面的事情。你可以有自己的選擇,媽不會阻止你。如果不快樂,就……放手吧。爸媽養你,不要緊的。 秦苒曾想過這樁婚姻的不現實性與戲劇性,也不是沒有思考過未來的發展。但真到了這一步,那種疼痛,真真能把一個人折磨得死去活來。原來婚姻從來都沒有后路可退,要么前進,要么崩潰,原地踏步的不叫婚姻,只是搭伙過日子。這五年來,她費盡心思緊緊抓住的,最后卻是一團云霧。是是非非,其實早就明了,只是她不肯去正視。 她少女時期最美好的暗戀,年輕時期最專注的情感,都給了那人。她演了幾年的獨角戲,戲里戲外,他自始至終都是旁觀者。 昨晚沈凝溪告訴她:“別人都看得出你愛他。你看他的眼神,我第一時間就明白了?!焙髞硭謫枺骸澳阍趺床恢苯亓水數馗嬖V他?夫妻倆坦誠一點又不是難事?!?/br> 秦苒趴在枕頭上,無比冷靜地說,沒有人會在乎唾手可得的愛,更何況謝簡那樣的人。在他面前袒露心跡,等于剝光自己,是砧板上的魚rou,任他處置。 所以她偽裝自己,保護自己,為的就是等這一天,走的時候,瀟瀟灑灑,留點尊嚴。 —— 秦苒打了無數次電話過后,終于有人接了。她盡量心平氣和地說:“你今晚回家么?我們商量一下離婚的事宜?!?/br> 那邊沉默了很久,最后說:“八點,你等我?!?/br> “好。再見?!?/br> 她掛了電話,盤腿坐在沙發上,打量著這間公寓。每一個小物件,每一個角落,都有她存在的痕跡。 天氣越來越冷,明天即將立冬。她朝手心哈了兩口氣,在他回來之前,去廚房泡了杯熱茶。 八點,不差一分一秒,門被推開。 他的頭發有些濕,肩上也沾了些細細密密的小雨珠。外面下了一場冬雨,冬天的雨大概能冷到骨子里,否則為什么她看過去,他的嘴唇都有些發紫? 像往常一樣,她走過去迎接他,將他脫下來的衣服掛好,給他遞熱茶。謝簡看見她露在外面的一片肌膚白皙得晃眼。這樣的時刻發生過很多遍,所以兩人配合得默契而自然。 他低垂著眉眼,將她遞過來的暖胃的茶一飲而盡。 秦苒站在離他不到兩米的地方,盡量裝得風輕云淡,臉上甚至還帶著微笑:“既然你回來了,我們盡量快點解決。我的律師說……” 話音戛然而止,茶杯猝不及防地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碎片濺了一地。她驚了片刻,往后退了兩步,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騰空抱起,往臥室的方向,沒有任何光線的地方。 意識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她強忍著慌亂,揪住他的衣扣:“你干什么?” 謝簡充耳不聞,大步往前走,進了房間后將她甩在床上,自己欺身壓上去。他的周身都散發著寒意,力道大得讓人無法反抗。 這樣的他,她很少見。她又氣又惱,還頗有點受到屈辱的味道,可最后竟然笑起來。謝簡神色一凜,伸出手指抹去她唇上的唇膏,她趁機張開嘴,一口咬住他的無名指,血珠在她蒼白的唇上蔓延開來,有股nongnong的鐵銹味兒??伤麉s無動于衷。 “放開我……我不想和你撕破臉!” 他仍舊不動,像一座泰山。 她張開嘴又去咬他的手臂,語調尖銳刻薄,跟那些得知丈夫出軌的女人一樣憤怒:“許你騙我這么久,把你的白蓮花藏了這么久,還不許我提離婚?我成全你,你惱什么?你不是該放煙花慶祝么?” 被她咬得疼了,他悶哼一聲,總算開口,聲音無限疲憊:“別鬧了?!?/br> “誰鬧了?”她面紅耳赤,雙眼充血,“謝簡你別欺人太甚。我不會聽你的話,一句都不會?!?/br> “騙你是我不對,但很多事情……我都可以解釋?!彼斐鍪种溉タ劢堑臏I水,聲音近乎誘哄,“你說離婚,問過我的想法么?這樣對我不公平,是不是?” “別跟我講公平?!彼汩_他的指腹,“你不配?!?/br> 他低頭去吻她的臉頰,聲音嘶?。骸皩Σ黄??!?/br> 臥室很暗,暗到兩人的呼吸聲被無限放大。 很久之后,秦苒的聲音幽幽響起:“我知道有些東西強求不來,所以我選擇放手。我不會在原地等你,因為你從來沒有回頭看過我……你還跟我談什么公平?你不覺得你很自私么?” 她怕了,痛了,再也沒有勇氣體會那一晚經歷的情緒。 他扣住她的五指,松了又緊:“真的非要離婚?” “遂了你的意,不好?” “我從來沒有要離婚的意思?!?/br> 這個詞,讓他非常不高興,甚至恐慌。 “我很累?!彼砷_他的手,準備下床,“我不想和你到無法相處的地步,留一點退路,到時候見面還能和和氣氣?!?/br> 誰料那人始終不肯讓她離開,反而得寸進尺,擒著她的手壓在頭頂上,湊過去吻她的唇。他的口中能嘗出酒精的味道,guntang而柔軟。她掙扎,他步步逼近,最后將大掌覆在她的鎖骨處,輕輕摩挲著。底下是兩人散落的衣物,糾纏不清地疊在一起。 黑暗中,她的胸口開始發脹,像膨脹起來的海綿,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擠在里面。他的呼吸粗重渾濁,隱在黑暗處的瞳孔慢慢溢滿痛苦和后悔。 她終于不甘地哭出來,抬手狠狠給了他一耳光。他被打得偏過頭去,左臉像抹了辣椒油一般灼痛。 “你同意吧,我過不下去了?!?/br> —— 衣物都被她拿走了。 謝簡站在空了一大半的衣柜前,身上的襯衫松松垮垮,左臉頰處還有一道細小的指甲痕,狼狽又可笑。 傍晚,他獨自一人開車到江邊。昨晚的雨一直下到現在,打在肌膚上又刺又涼。 五年過去,這里多了幾棟樓和幾盞路燈,印象中唯一不變的是路邊那個買夜宵的小攤和坐在欄桿上的那尊石獅子。 他拿出煙,含在嘴里,卻遲遲沒有點上。 雨刮器不停地動著,他扔掉手里的煙,半瞇著眼開始休息。 這條路,是她回家的必經之路。前面就是地鐵站。他想碰碰運氣,又或者,只是單純地想見見她。 這幾天,他把自己埋在大量的工作里,深夜熬至凌晨三四點,早上七點又起床,喝杯咖啡繼續工作。累到極點時,他接到她打過來的電話,心里五味雜陳。踏進家門那一刻,她像往常一般給他掛衣服、送熱茶,讓他有種兩人之間什么都發生的錯覺。 她離開他們的家之前,將他送給她的簪子規放在了床頭柜上,還說:“那邊的第二個收納盒里有胃藥,外賣和物業的電話記在矮幾下面的黑色筆記本上,冰箱里有限期的食物,你最好盡快吃掉。衣柜我給你重新整理了下……”她指著其中一格說,“這是放領帶的,那上面是襯衣,這邊是襪子……” “如果你一時間記不住這么多,我寫下來給你。哦,對了,我還有點東西需要暫時寄放在這里,過些天再來拿。希望你不要介意?!?/br> 這個晚上,雨一直下到兩點左右,最后他并沒有等到她?;厝ブ?,他拿出手機,給她發短信,刪刪改改了很久,原本很長的一段話最后濃縮成了五個字:老婆,對不起。 然而這條短信就好比石沉大海,連著好多天都沒有任何回音。 —— 十二月份到了,天氣越來越寒冷。周末時,秦苒在公寓里燉了烏雞湯,滿屋子的香氣,從廚房飄到客廳。乘湯時,她疲倦地往外看去,陌生的風景讓人恍惚。 “舊人不可追,往事難重現。這么簡單的道理,你說那姓謝怎么就不懂呢?”沈凝溪喝著她燉的雞湯,感慨道,“像你這么好的老婆,他都舍得不要,真是瞎了一雙狗眼?!?/br> 秦苒低頭喝湯,一言不發。 “今天有人給我打電話了,你猜是誰?” 她抬起眼皮來,語氣敷衍:“誰?” 沈凝溪放下湯匙:“你未來的前夫?!?/br> “哦?!?/br> “他跟我說,讓你注意身體,最近天涼。還問你有沒有看到他的短信。我哪兒敢告訴他呀?!?/br>